地板吃橡皮:【有啊,咋了。】
邢禹:【楚北翎的画册在我这里,你替我去还给他。】
【行没问题,我和他说一声,我们在医院附近见。】许图南觉得事情没这么严重:【真要五年后见啊?就算偷偷见面,不被发现,不也没什么?!】
邢禹:【不了,现在不合适。】
许图南点点头:【行吧。】
下一秒,地板吃橡皮回过来:【卧槽,楚番番将我拉黑了。】
邢禹一愣,发现自己也是,然后几个人一对账,发现都被拉黑了。
不止他们,西高所有和他有关系的无一例外都被他删掉,退了班级群以及他们五个人的小群。
就这样抛弃了所有人。
邢禹带着画册赶回闸弄口,没用钥匙开门,抬手敲了敲门。
五楼住户已经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看见他疑惑地问了一句:“你是……有什么事?”
邢禹喉结滚了滚,“原先住在这里的一家人呢?”
新五楼住户说:“听说是去新加坡了。”
“谢谢,麻烦你了。”
邢禹回六楼,对面那套房子也不是他家了,里面同样换了新的住户,闸弄口都不属于他们,他们的家彻底没了。
邢禹咬紧牙关,才将那股酸涩委屈的情绪压下去,到陈奶奶家里,问她借了手机,给楚北翎打过去。
滴滴滴了几声,传来机械的播报声,“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邢禹脑袋“嗡嗡嗡”叫着,空号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响,一遍一遍,逼得他喘不过气,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失落与糟糕爬上心头,险些站不稳。
陈奶奶赶忙将他扶住:“小禹怎么了。”看向他侧脸的红印:“你脸怎么了?”
邢禹手支撑住墙壁,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缓了缓,他问老太太:“陈奶奶,番番离开之前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陈奶奶无奈又遗憾摇摇头:“没,他们是请搬家公司过来搬的,我没遇到他们。”
事情发生的太快,她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团糟糕,她连帮两个孩子说句话都来不及。
邢禹说:“我先回家了。”
陈奶奶见他这样心疼不已:“小禹你搬回来吧,和陈奶奶一起住,房间都给你留着呢。”
邢禹摇摇头:“不了,邢,我爸他不放心,要是没有做到的话,番番会难过的。”
陈奶奶虽然不知道两个孩子究竟说了些什么,但他还算了解邢枭树和楚北翎,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忍心说,要是番番知道你这样,他才更要难过的。
她身高不够才到邢禹胸口,只能退而求其次摸了摸他的手臂:“要是在你爸爸哪里待不下去,随时回来,陈奶奶这里永远欢迎你。”
邢禹鼻子一酸,将脸埋进陈奶奶充满皂香的脖颈里。
很久很久——
自从那天过后,邢禹就变得愈发沉默,经常会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喊他也是慢半拍才回应,看得厉冬直摇头,又心疼又无可奈何。
所有人都变着法的哄他开心,而他的确能开心,就和很从前一样,一帮人闹哄哄来回斗嘴会跟在身边低眉浅笑,嘴也和从前一样毒,冷不丁会冒出一句冻死人不偿命的话。
可好像怎么都落不到实处。
而邢禹本人,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他明明就和从前一样,对老师和同学依旧是不咸也不淡,生活与学习节奏更是完全没有乱,该如何如何——
只是比之前更珍惜时间,更严谨,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而已。
偶尔他还会劝厉冬他们不用这样小心翼翼,会担心他难过刻意避开提起楚北翎。
因为邢禹知道,哪怕不联系,失去所有联系方式,楚北翎也不会食言。
所以他也不会。
就这样,他们经历了集训,美院校考,3月份回校备战高考,又在高考前夕经历了千人喊楼活动又一次唱了《海阔天空》。
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参与者,而是经历者,踏上红毯告别青春的是他们。
老师们给予的高光时刻,除了没有楚北翎,好像也没什么遗憾。
领取到央美录取通知书那一天,邢禹从邢家别墅搬出来,去了北京,和当初一样,倒数第一进西高美术班的许图南,擦线而过和邢禹一样考上央美动画。
而厉冬和盛夏则去了南艺。
他们一南一北,就这样各奔前程,在美院经历‘怪’且尖锐自由的学习生活。
这期间,邢禹利用课余时间和许图南一起到企业做项目,又将邢枭树和蒋郁给他的生活费,附带利息一一转了回去。
大三那年的夏天,离他们约定好的见面时间还有一年时间。
即便知道碰面的机会微乎其微,等不及的邢禹还是抽空去了一趟新加坡,想碰碰运气。
新加坡很小,从南到北,他只花不到三个小时就横穿了,又在那边待了一个星期,几乎去遍所有地方。
运气不佳,没有遇见楚北翎。
同年冬天基础课程上,许图南凑过来问:“后天你生日,打算怎么过,要不喜欢热闹,我请你吃火锅,唯有美食不可辜负,犒劳一下自己?南门那边新开了一家铜锅店,据说不错。”
邢禹:“下午没课我回杭一趟,周一回来。”
许图南不确定地问:“你又去法喜寺?”
邢禹微微颔首:“嗯。”
“那边求姻缘是有那么点灵验,可也不至于每年生日特意跑过去一趟,我们总会回家,那个时候抽空去一趟呗。”许图南说:“实在不行,也不是非得法喜寺,那什么雍和宫好像也挺灵验的。”
邢禹:“不一样。”
许图南好奇:“什么不一样。”
邢禹没有回答而是说:“回来请你吃火锅,算补过生日。”说罢拎上水桶和调色盘往洗手间走。
许图南郁闷地念了一句:“有什么不一样么,都可以求姻缘,法喜寺里也没有楚番番。”
他赌气地将笔丢进水桶,暴力洗笔:“他都把我们联系方式删光了,而且那么久过去,他还能回来吗?!!”
邢禹想起那年楚北翎笑着和他说,“都说法喜寺求姻缘很灵验,周末我们去一趟吧。”
也就是那天开始接二连三的事,打的他们措不及防。
然后没然后了。
“阿禹,天气太冷,你都在洗调色盘,顺便帮我一起洗掉?”突然一个脏兮兮的调色盘递到他眼前。
邢禹倏地回眸。
是肖崛起,看到他的一瞬间,邢禹眼中的期待转而变成无尽落寞。
肖崛起乐了:“看到是我,你这是什么反应。”
“没什么。”邢禹回过神,询问道:“你在隔壁上课?”
肖崛起:“对。”
邢禹:“隔壁今天的课,好像是大一在上吧?”
“对,我今年大一。”
肖崛起复读两年,在邢禹他们大三时,如愿考上央美成为今年的大一新生,他这堂课改了教室,没想到刚好碰到老熟人。
邢禹:“恭喜你脱离苦海,成功上岸。”
肖崛起挠了挠头笑笑:“可不是,再读一年高三,我非得疯。”他将调色盘递到他面前:“你顺便帮我一起洗了呗。”
“自己洗。”邢禹将对方调色盘打开,低头清洗自己的。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今天的北京有零下10度,自来水将邢禹的手冻得通红僵硬,他拿画笔和调色盘的手不怎么听使唤,也不配合,一直在抖,明明想把缝隙里的蓝色洗干净,却是打滑出去,怎么都碰不到。
肖崛起和从前一样嘴碎,一直在天南海北的碎碎念,他侧过头看见正在出神的邢禹问:“你在想什么呢?”
邢禹:“水太冷了。”
“确实。”肖崛起感叹道:“每年冬天洗调色盘就是最痛苦的时候,没想到考上美院还要天天洗,要是有个机器就好了,诶,这话是不是谁说过来着。”
邢禹瞥他一眼,继续手上动作。
肖崛起啪地一拍调色盘:“我想起来了,番番小王子。”
话音刚落,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读了三年高三,脑子都读瓦特掉了,以前西高的事,好像已经是前尘往事,当年他们班和十三班同为美术班又是兄弟班级。
并没有什么秘密,何况这件事闹得挺凶的,楚北翎退学去了新加坡,直接断联。
几乎无人不知。
肖崛起讪讪道歉:“抱歉啊~朋友。”
邢禹摇摇头:“没事。”
肖崛起自知理亏,闭嘴不再说话。
邢禹终于完成这件磨人考验意志力的事,将画笔放进水桶,调色盘搭上去,开始洗手,冰冷刺骨的水打在手上将手冻得通红,火辣辣的疼,快要丧失知觉,却有病态的爽。
一旁的肖崛起看到,一惊,连忙关上水龙头:“这水多冷,你继续不管不顾洗下去,手得冻伤,我记得你不是最在意手的,手不要了!!”
邢禹擦擦手上水珠,平静地说:“你记错了,在意手的是楚北翎,不是我。”
“哗啦——”楚北翎一拳打在浴室镜子上,他看向镜子里破碎的自己,又看了一眼流血的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趴在洗手台上狂吐起来。
就和当年从西湖回来一样,狂吐不止,胃疼连着吐了三天。
那个时候,楚北翎想他们的联系方式依然在,更不是不会见面了,只要邢禹平安喜乐,还在这颗蓝色星球上,天涯海角,他们还是会有见面的一天。
五年而已。
等得起。
可是没想到,此时此刻,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他没有邢禹的联系方式,没有了过去任何人的联系方式。
他根本找不到邢禹在哪里。
甚至,他都回不了国,又一次被困在新家坡。
这时有人过来敲他的门,门外赵叔叔说:“番番,你还好吗?”
楚北翎缓了缓情绪,打开门说:“赵叔叔,你是过来劝我留下来的!”
“你手受伤了,先包扎一下。”赵琛说。
楚北翎抽过纸巾,随意地擦了擦顺手将带着血的纸团丢进垃圾桶:“赵叔叔,你应该劝劝黎总让她少生气,对身体不好。”
“这件事一会儿再说,”赵琛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你不是最在意自己的手,先跟我去找医生包扎一下。”
楚北翎躲开;“不用,反正我这双手也不会画画了,在不在意没什么区别。”
“话不能这么说,你也别赌气了,先去处理。”赵琛说罢叫了医生过来。
楚北翎和他商量:“赵叔叔,我一周就回来,不会太久,暂时帮我挡一下,行不行?”
赵琛拿来药箱,先替他简单的处理:“你妈妈身体刚恢复没多久,还不太稳定,暂时留在这里吧。”他劝道:“五年过去,你不能保证……”
知道他要说什么,楚北翎直接打断:“邢禹不会。”又道:“你们不能不承认就耗着,找各种借口。”
“番番,如果你妈妈没有又一次被气到犯病,叫医生过来,我不会特意过来劝你。”
赵琛继续说:“再等一两年的,等她彻底稳定下来,好不好,我可以帮你挡,但你妈妈现在这么依赖你,天天要见你,被她发现,你知道的,她只会更生气。”
楚北翎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执意要回去呢。”
“可以。”赵琛抬眸看着他的眼睛:“任何决定只要别后悔就行。”
“……”楚北翎笑了。
他回不去,他刚刚不过是提了一句要回国,两人争吵几句,就把病情快要稳定的黎书映再次气到吐血叫医生上门。
那一刻,楚北翎就猜到,自己的坚持,大概率还是和当年一样,只是徒劳而已。
21岁的他,依旧不能放任不顾黎书映的情绪,让她病情重新加重。
因为那是他的妈妈。
所以他回不去。
那天下午的夕阳和他们在西湖边分开那天一样,残阳如血,血染整个天际,像是能吞掉一切。
楚北翎坐在阳台看着不远处的海岸线,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晚上酒,发了一整夜的呆。
当第二天的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几缕阳光从遥远的天际线露出来,天空呈现清冷的蓝色。
被迫与过去断联、再也无法画画、又一次放弃邢禹的自责、以及红酒,所有后劲一块上来。
一直到2022年12月7日小茄子出生后的第一年,黎书映情绪稳定,身体稳定,楚北翎在家中收拾旧物,他打算从家里搬出去,给他们一家三口腾位置。
新加坡的雨下的毫无征兆,像梅雨季节的杭州,潮气永远蒸发不掉散在空气之中。
又潮湿又闷热又黏腻。
难受得要命。
楚北翎伸手拍掉纸箱上沉积的灰尘,将纸箱掀开——
大片的蓝色从视网膜烧进大脑。
他愣在原地。
楚北翎怎么都没想到,当年那副被钛白覆盖变成混沌一片灰蓝的《凝望》会在多年后,浮现出显眼醒目——邢禹的人像。
当年这幅画是《凝望》的第一版,因他没能藏住自己的心思,从而操作失误,让这画几乎报废,所以他花了两天两夜重新赶工了一幅去参加毕加索大赛。
而这一幅《凝望》被他丢进储藏室。
当年从闸弄口搬来新加坡,由搬家公司全权处理,他们未曾经手。
楚北翎怎么都没想到,这幅画会就这样闯进他视野里,更没想到曾经被钛白覆盖的钻蓝渗透出来。
邢禹彻底变成这画的主体、中心——
原先的一家三口早已消失。
而他趴在落地窗前,看着对面邢禹。
楚北翎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
他很少哭,几乎不哭,也快没有哭这个功能,黎书映不允许他哭,哭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所以考试失利被卖到蓝胖子他没哭,被怀疑被批评他没哭,被发现和邢禹关系被迫放弃邢禹他没哭,发消息给邢禹发现自己被拉黑了没哭,再也不能画画了,他没哭。
暂时没办法回国去找邢禹确认,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不要他了,楚北翎还是没有哭。
可这一刻他忍不住哭了,在分开后的第八年。
看到当年的画,毫无征兆,控制不住自己的哭了,泪水决堤,哭到整个开始打颤,哭得绝望和凄惨,不能自己。
其实他早该明白的,颜料具有极高的耐光性和稳定性,可保持数百年不显著褪色。
现代X光显示,梵高曾用钴蓝覆盖旧作,百年后依旧反渗。
当年他用钛白去覆盖显眼的邢禹,结果越想覆盖渗透越深——
几乎快毁掉这副画。
就像有些人是画布之下的钻蓝,你以为用其他颜料覆盖就已经万事大吉,可哪怕是覆盖力极强的钛白,也抵不过画布之下,更刺眼,更无法忽视的钻蓝。
就算他如何逃避,拒绝承认,试图忘记邢禹,将自己冰封起来,都是在自欺欺人。
他逃不掉,忘不掉,也剜不净。
邢禹早就在他心上留下一道浓墨重彩的颜色。
怎么可能消失!
当天晚上,楚北翎再次梦见,自己回到残阳如血的西湖边,他坐在长椅上,想伸手去拉邢禹却落个空。
他追了上去,却怎么都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邢禹越走越远,一点点退出他的生命。
人海茫茫,他,再也寻觅不到。
第106章 N-交错
过去的须臾时光像电影胶片般一格格倒转,飞速闪烁交替,又倒流回最初的方向。
那个他们同时转身,一南一北,各自朝两个方向,一步一步越走越远,残阳如血平静又普通的傍晚。
而这一次——
楚北翎快速朝邢禹走去,脚步越来越着急,最后在西湖边狂奔起来,扑进那个同样向他奔跑而来的邢禹的怀里。
不知是谁先主动,或许是同时,他们的唇瓣精准的捕捉了彼此。
默契地、用力地、深入骨髓地,狠狠吻住彼此。
邢禹手牢牢箍住他的腰,力道大的惊人,仿佛要将他揉碎进自己骨血里,合二为一,却仍觉不够。
还想要更多,更深的纠缠,更紧密的贴合。
至死方休。
唇齿相依,他们如两只绝望的野兽,疯狂掠夺对方所有气息,似乎只有将对方生吞下肚,才能填补这些年错失的时光与烟尘。
当得知这些年楚北翎经历的一切,得知他再也无法拿起画笔,邢禹心疼得几乎碎裂,开车来找他的路上连方向盘都差点没握稳。
太疼了,不止疼,铺天盖地的悔恨和自责几乎要将他吞没。
是他没有及时解释,及时关注到细节,也是他太懦弱,太胆怯,重逢后哪怕只有一句简单的追问,他都不敢说出口。
才让楚北翎愈发惴惴不安。
这一吻,几乎耗尽他们所有力气,直到喘不过气,才不舍地松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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