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不然呢?我还真就违抗圣旨,跟他们打个你死我活?”
 夏子午有些不爽,“那你拦我?”
 不拦,他早就上岐山了。
 萧安伸手搭在他肩上,眯着眼目送那群人往岐山去,嘴上漫不经心道:“我就说你这人一根筋吧,我这是拦么?我这是实战操练!”
 他说完拍了拍夏子午的肩,“子午啊,你这也不行啊,还得练。”
 夏子午:“……”
 “等回了皇都有空出来喝酒。”萧安冲他做了个举杯的动作。
 夏子午兴许是被他气狠了,应都没应他这话一句,扭头就走了。
 萧安还在后头语重心长道:“子午啊,火气大尿黄的。”
 夏子午:“!!!”
 等禁卫军撤了,萧安手底下一帮人就问他:“将军,咱们现在去哪?”
 萧安沉思了半响,“去沉羌吧,离岐山近,若是那小白脸出了什么事,还能照应照应,再就是也给圣上一个面子,毕竟这事是我们做得不对在先,去沉羌直接把那帮山匪给灭了,也算是立功了。”
 “行,反正将军去哪,我们就去哪,将军叫我们打谁,我们就打谁,就是那当今圣上……”
 话还没说完,萧安就踹了他一脚,“尽说些我不爱听的。”
 这帮子兵痞就被萧安拎着大摇大摆往沉羌去了。
 只是实在是凑巧,他们这架势特别像跟在那太监带的兵后头的,因为路径一直,看着就特别像尾随,而且这群人还不知收敛,被军队发现了,反倒越发招摇起来。
 这太监是个胆小的,老早就听说过萧家军的名声,现在这情形,就跟屁股后头有野兽在追一样,你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这时候就有一个人站出来了,“公公,你在怕什么?你现在手上可是握着尚方宝剑、圣上谕旨,他萧安竟然还敢对你不敬,现如今这荒僻地方,他的生死不都是由你定的?”
 太监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倒是有点聪明劲。”
 对方点头哈腰的笑了笑,微微抬起眼来,一双促狭的眼底全是讨好,他说:“小的曾勇。”
 太监一瞧他这样子,了然的哼笑了一声,“你就是那个指路的翰林院誊抄的?”
 曾勇身形一僵,又堆起满脸笑意道:“正是小的。”
 “我看你确实是个人才。”
 曾勇喜形于色,“谢谢公公夸赞。”
 太监冲他勾勾手,“那你说,我该如何整治这人?”
 曾勇躬着身子走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公公,当然是要用这人最在乎的东西来威胁他。”
 “是指?”
 “小的要是没记错的话,萧将军特别疼爱他的妹妹……”
 太监骤然醒悟,不住拍手,“妙啊,妙啊!”
 曾勇陪着笑,俯身又鞠了一躬。
 “公公不急着上岐山了?”萧安问他。
 “萧将军。”这太监突然就气定神闲了,“圣上说国师活捉回去,可没说你应当怎么处置,但是圣上又赐了尚方宝剑给我,那我这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太监说着朝萧安一指。
 “是生是死,全由我来决定?”
 萧安挑眉,看了这太监裆下一眼,“你还真是这玩意小小,说话口气倒是不小,一两句话就想定我的生死呢?”
 “你!满嘴污言秽语!”太监真要被他气死了。
 萧安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个个五大三粗的萧家军,“公公你以为我带的这帮兵是吃素的,站在这让你打呢?”
 太监深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道:“是,你大可以带着你的兵抗旨,一路杀出去,但你出去了,你家里人呢?你父亲萧御史可还在朝廷当差呢!还有你那个妹妹……”
 萧安瞳孔一缩,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你拿我家人威胁我?”
 “萧将军,这可不是威胁,这是事实,你若是一再抗旨,必定殃及家人,家妹想必是正好的年纪吧……”
 萧安猛地将地上的长枪挑起来,在手中转了个花枪指向太监,“你别逼我打你。”
 太监丝毫不惧了,他扬长了脖子挑衅:“将军这一□□下去,在场的可都看到了,你杀了带旨复命的人,这谋逆的罪可就坐实了。”
 萧安咬着牙,额上青筋直爆。
 “将军!怕他爷爷个熊!打就打了!”
 “真是欺人太甚!干!”
 “将军何惧!”
 “将军何惧!”
 他身后所有萧家军都被挑起了怒意,各个扬着手中的兵器震声高喊!
 可萧安却手一松,让那长枪落到了地上。
 身后的呼声顿时稀稀拉拉的小了下去。
 太监扬着头,得意洋洋地看着他,眉眼都挑起来了,宛如一个胜利者。
 “走。”萧安转头冲萧家军道。
 他意识到这件事他不能再插手了,到此为止。
 太监看着掉头撤回的萧家军,微眯起眼,眼底都是恶意,他不想让这人就这般安然无恙的离开。
 他抬手示意弓箭手准备,这弓箭手瞄准的不是别人,正是萧安,不过他也没想要萧安死,只是这小子说话实在是可恨,怎么着也得给这人点颜色看看。
 萧安走出不远,隐隐察觉到某种不安,后颈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冒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尚未回头就听到一声喊:“将军小心!”
 只听“咻”的一声破空声。
 萧安猛地回头,只见一只长箭直奔着自己来袭,而方才唤他的那名部下,想都没想地扑了过来。
 一时间利箭入肉,那人替萧安受了一箭,胸口瞬间盛开了一朵艳丽的血花。
 “六子!”萧安赤红了眼。
 太监一看这箭没有射中,整个人有些惊慌,再等他对上萧安宛如看死人般的视线,他瞬间就跳起来大喊道:“保护我!快保护我!”
 他慌忙退到军队之后。
 “一群玩阴的龟孙!将军!替六子报仇!”
 “将军!事已至此!你还在怕什么!”
 “将军!何惧!”萧家军们气势汹汹,想战的架势已经达到了顶峰。
 可萧安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太监,而后声音干哑地开口:“公公,我今日不杀你,但六子的命,我迟早会问你来取的。”
 太监被他骇了一跳,但萧安这话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若今日他放萧安走了……那么便是替日后的自己留下了一个祸患……
 萧安将六子的尸体抱起来,一步一步从人群中走出来。
 就在这时,谁也没料到,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这人弓着腰猛地朝萧安跑去,直直地撞到了萧安身上。
 萧安眉间痛苦地皱起,他低头看向那人。
 一张很陌生不起眼的面孔,对方狭长的眼睛也正在看着自己,里头满是欣喜的癫狂。
 萧安双手抱着六子腾不出来,便抬脚一脚将人踹开了,那人被踹倒在地上,脸上还带着欣喜若狂的神情。
 众人这才看到,一把匕首深深地刺入了萧安的身体里,那里鲜血正汩汩往外头冒去。
 那人正是曾勇,他站起来手舞足蹈,大喊道:“我把萧将军杀了!公公!是我杀的!你看到没?我把匕首刺进去了!”
 他这一喊,众人仿佛惊醒了。
 “将军!!”萧家军也不等所谓的军令了,他们冲上去就要将人抓住。
 太监也幡然回神,跳起来疯狂喊道:“上!都杀了!一个不留!”他甚至还扬起了腰间的剑,“尚方宝剑在此,把他们都杀了!”
 尘土漫天,是一场实实在在的恶战。
 那沉羌的沙土里全都被染成了红色,直至一指深的地方都还泛着红,沙凹处甚至积起来了一湾血潭。
 一眼望去叠在一起的全都是尸体。
 夏子午得了消息,匆匆忙忙赶过来时,就看到那仿佛地狱般的景象里只有一个活人,那人背对着他,披散着头发,浑身都是血,拿着匕首猛地刺进一具尸体里,拔出刺入,如此反复。
 夏子午都不忍心看那景象,尸横遍野,炼狱也不过如此。
 他私心希望那背对自己坐着的人会是萧安,可他明知道不是,萧安压根不会有这么瘦弱。
 可他还是上前去,想亲眼看看,才能死了这条心。
 那人抬起头来,深黑色的发丝已经被血糊在了一起,黏成一簇一簇的,那张陌生普通的脸上也满是鲜血。
 他冲夏子午笑了笑,狭长的眼睛里竟是带着兴奋,他说:“夏中卫,劳烦你带兵随我去岐山一趟,同我一起将国师大人接回来。”
 夏子午没有应这话,他低头看过去,只见那被反复虐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萧安,那尸体已经割成了好几部分,胸腔往下、腹部截止……
 夏子午没忍住闭上了眼,他不敢想,那么短的匕首,一下又一下,这得是划开了多少次,才能将人分割开。
 “找几个人挖坟埋了吧。”夏子午冲自己手下吩咐道。
 “夏中卫,这恐怕不行吧。”那人站起身,“公公是领了旨来的,可他萧安不仅抗旨,甚至还将人杀了,大人若是埋他,恐怕在圣上那边不好交代吧。”
 夏子午狠狠地皱起眉头,“萧安,他也是朝廷命官!”
 “夏中卫,我知道你同萧安是旧相识,可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那不如这样吧,这坟你们可以挖,但这能不能埋,就全看圣上旨意了。”
 夏子午此时此刻便恨起了自己的嘴笨,他想若是萧安的话,一定会拿一些歪道理来反驳对方,可他却什么也说不了。
 他最终只能懊恼地照这人说的来办。
 一阵风吹起沉羌的黄沙,里头满是血的锈味,腥到发臭,沙土上的血多到形成了一条蜿蜒的血流,一路流到了萧安的尸体处。
 谁也没想到,年少成名的少年将军,竟会是这样死在了沉羌沙地,尸骨陈列,无人掩埋。
 那一座座挖好的坟,最终也没能等到白骨入土,被血浸染的沙地沉下去形成了洼地,在这几百年的岁月流逝中,养出了鬼血骨……
第99章 恶鬼道(四)
 夏子午遣人带回去萧安已死的消息,他极力想遮盖萧安的死因,只说他是在沉羌杀山匪时死的,可他封不住所有人的嘴,再加上圣上大怒不让萧安下葬,大家都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缄口不言,无人敢有异议。
 倒是坊间伶人多情,惦念萧将军的好,作了一首归来曲,望有天能领萧将军尸骨还乡乡……
 长路漫、月光凉
 秦淮河、苍野茫
 才知何为跋山阻、涉水难
 河畔无人喊渡船
 谁人愿载我的将军回乡?
 家国之事已逝,儿女情长情藏
 远方战旗猎响,梦中长枪已断
 我的将军啊……
 我何时才能带你归乡?
 乱葬岗、尸骸泛
 红缨飘、战甲凉
 才知何为腥风起、灵涂炭
 荒野无人应我声声唤
 谁人愿认我的将军归乡?
 志在四方需放,宜家宜室宜尝
 故里炊烟袅袅,归处黄泉无恙
 我的将军啊……
 我何时才能带你归乡?
 可即便是这么一首指代不明的曲也引得圣上大怒,严令禁止传唱。
 国师大人一日未归,圣上性情就一日比一日恶劣。
 所有跟国师有关联的人都苦不堪言,不止丹丘子和逢春生,倒霉催的林谦也吃了不少苦头,这事表面上本就因他而起,他自是比别人承受更多圣上的怒意。
 下牢狱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叫苦不迭。
 而荀畜这边,他同小暑一路逃到岐山。
 因为岐山偏远,山上的百姓大多数是自给自足,民风还是一如既往的淳朴。
 荀畜和小暑两人狼狈地走进村子里的时候,所有人都好奇地打量他俩,不知道他俩是谁又是从哪里来的,一时间谁也没认出荀畜来。
 是一个浑身收拾得很干净的妇人站了出来,她拢着鬓角细细地瞧了荀畜好一会,有些不确定地问:“是阿荀回来了么?”
 这人正是当年喂养过荀畜的徐家嫂嫂。
 荀畜上前一步应了声:“是我。”
 徐嫂嫂一下子眼眶就湿润了,“到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你现如今怎么又回来了?”她说着往荀畜身后看了看,“道长他们呢?没有同你一起回岐山?”
 荀畜垂下眼,他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好在小暑是个不认生话多的,他一股脑将这些年发生的事都同岐山村民讲了,还说出了荀畜现下的困境。
 徐嫂嫂一干人都不住惊叹,怎么也没想到当年萍水相逢结识的人,现如今竟身居高位有了这般出息。
 “阿荀……”徐嫂嫂开了个口,又觉得不妥,换了个称呼,“大人,你放心,岐山没有别的什么好,就是这儿大,若想藏个把人,定不会让他们找到的。”
 小暑一听就喜出望外,“多谢嫂嫂了!”
 徐嫂嫂眼神温润,止不住用眼神上下细细地瞧荀畜,瞧了一遍又一遍,她走过去拉着他的手说:“长变了,差点都让我认不出了。”
 荀畜眼底也沉出一片柔静,他想起萧潇教他的,若是夸一个女孩子漂亮,就应该想清楚到底是哪里漂亮。
 那若是说一个人长变了呢?
 他轻声开口问道:“嫂嫂,是哪里变了?”
 徐嫂嫂被他问得一愣,而后眼尾绽开了笑意,“变了好多地方!身高啊相貌啊……”而后柔柔地望着他,“变得最多的是眼睛,里头有东西了。”
 荀畜没有太明白,又听到徐婶婶喟叹道:“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荀畜就这样被岐山村民藏进了山洞里。
 荀畜和小暑此刻终于安定下来,两人收拾起带出来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一一清点。
 荀畜突然一愣,“玉佩……”
 小暑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问:“大人什么玉佩?”
 荀畜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大人!”小暑急了,他慌忙去拦,“现在咱们不能出去,外头全都是找你的官兵,被抓住就完了!”
 荀畜狠狠地皱起眉,他很少有不愉快的情绪,这是他头一次体会到烦闷和焦躁感。
 小暑也有些吃惊,他印象中的大人从来没有这样过。
 “我要把玉佩找回来。”
 小暑也意识到荀畜口中的玉佩是什么了,是那常年间挂在他腰间的黑色玉佩,里头养着那尊恶鬼。
 “大人,你别急,兴许是逃出来的时候,挂在哪件换洗的衣物上忘记取了,再不济是逃跑途中丢了,但那恶鬼厉害,定会没事的,大人先顾好自己吧。”小暑试图宽慰他。
 荀畜眉头皱得更深,“他不是恶鬼,他有名字,叫苛丑。”
 小暑一噎,觉得自己实在是叫不出这个名字。
 “大人就算你现在去找,你也不知道从何找起,你就安心再等几天吧。”
 夏子午和曾勇带着人在岐山找了几天几夜,别说国师了,连个毛都没看见。
 曾勇不由地有些焦躁,他就指望这这次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呢。
 这岐山村民看着一个个都还挺好说话的,可疑问到找人的事,就个个都警惕起来,直摇头说自己没见过。
 曾勇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他派人蹲守多日,还真叫他找到了些蛛丝马迹,隔几天就有人往山上走,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的,只是这山路陡峭难行又是夜间,常常就把人跟丢了。
 曾勇觉得自己等不了了,先前打战就用了许多时间,现如今还在这岐山耗着,是断没有道理的事。
 当天夜里,他都没有跟夏子午打一声招呼,就将好几个村民绑了起来,严刑拷打。
 等夏子午听到信的时候都已经是一大早上了,他匆匆忙忙赶过去时,已经审过一轮了,那些被绑着的村民身上全都是伤,皮开肉绽的。
 “你疯了!对平民百姓乱用刑?”夏子午赶忙替人解开。
 曾勇擦着手笑了笑,“夏中卫做事就是太心软了,我不过是想尽快办成圣上的事罢了,不用点手段如何快得了?你瞧,我这不就问出点什么来了。”
 他将擦完了的手帕扔进水盆了,“走,去南边徐家抓人。”
 曾勇没想到徐家一家老小都是硬骨头,不管曾勇怎么下狠手,他们都硬是不交代将荀畜藏哪了。
 眼看着圣上定的最后期限要到了,这人想了一个歹毒的法子。
 岐山上住着的人不多,加起来也就两个姓氏,不超过百户人,一户人算一家五口的话,那也就是不到五百个人。
 曾勇将人都押到村子宽地上,“我到是想了一个法子,这国师在山上我们是难找到了,便只能靠他自己下来,我打算给他留点信,让他尽早出现。”
 他拿着太监剩下的那柄尚方宝剑,剑出鞘锋利的剑面上一一闪过村民们惊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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