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多找点物资,应该多注意一些。
 才不至于现在……
 隔着一扇门、一堵墙,连老婆儿子究竟是什么情况,也看不见。
 忽然,傅骋喉头一哽,一口鲜血上涌,控制不住地从嘴角溢出来。
 又缓了十多分钟,林早觉得差不多了,才重新牵起林小饱的手,带着他上楼。
 林早温声问:“小饱昨晚睡得好吗?”
 “嗯……”林小饱想了想,“一开始,我有点担心大爸爸,都没睡着。”
 “所以你找爸爸聊天了,爸爸知道。然后呢?”
 “然后就睡着了,睡得很好。”
 “外面吵不吵?你有没有被吵到?”
 “有!”林小饱大声抱怨,“外面的狮子老虎,一直在‘嗷嗷’叫,都把我吵醒了!”
 “爸爸后来不是给你戴了耳机吗?戴了耳机还听得见吗?”
 “听不见了,但是……”
 林小饱欲言又止。
 “怎么了?儿歌不好听吗?都是你最爱听的呀。”
 “后来儿歌放完了,我就又被吵醒了。”
 “嗯?”
 林小饱抬起手,把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摘下来,送到爸爸面前。
 林早低下头,俯身去听。
 下一秒,由傅骋倾情献唱、富有节奏感的老歌,从耳机里飘了出来——
 “哥有老婆,他很爱我。”
 “哥有老婆,许下过承诺。”
 “哥的一生,只爱我——老——婆——”*
 林早深吸一口气,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知道傅骋什么时候录的,还存起来了。
 他的品味真的是……很土!
 林小饱把耳机戴回头上,跟着大爸爸学唱歌。
 林早反应过来,连忙阻止:“不许跟大爸爸学。”
 他把耳机从林小饱头上摘下来,然后……
 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早上起来,两次头晕。
 虽然吃了糖,缓过来一些,但林早还是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身上也酸酸胀胀的。
 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不像是低血糖,反倒像是感冒着凉。
 林早不敢拖延,上楼找到水银体温计,夹在胳肢窝里,简单量了一下体温。
 三十七度九。
 算是低烧。
 这几天,他总是穿着睡衣、光着双脚,就往外面跑。
 更别提今天早上,他出了一身的汗,就趴在窗台上,吹了十多分钟的风。
 肯定是这个时候染上的。
 偏偏是这个时候。
 林早捂了捂额头,把体温计收好,又翻出家里备用的布口罩,给自己戴上。
 他感冒不要紧,熬一熬就过去了。
 小饱可不能被他传染了。
 小孩子的抵抗力本来就差,感冒一次能闹翻天。
 就算家里备有感冒药,最好还是能不吃就不吃。
 林早戴着口罩,围着围裙,实在是没有力气做早饭,就往电饭锅里多加了点水,准备煮一锅白稀饭。
 电饭锅煮出来的稀饭,水和米容易分层,米粒也不会开花。
 当然不如人守在锅边,不断搅拌,熬出来的稀饭香。
 但是这样更快,也更方便。
 林小饱不挑食,不管爸爸给他做什么,他都能吃得香喷喷。
 趁着稀饭在煮,林早推开厨房窗户,从窗台花盆里,挖出两块生姜。
 他们家的厨房背阴,窗台又大又宽,外面还装着不锈钢防盗网。
 傅骋就弄了几个大花盆,种上葱姜,摆在外面。
 平时洗菜洗碗,顺手就能浇水。
 做菜要用的时候,一伸手就能拿到。
 林早把生姜洗干净,又拿出菜刀案板,“哐哐”几下,把生姜拍扁拍碎,拍出汁液。
 架起小锅,冷水下姜,慢慢熬煮。
 他实在是不爱吃药,也不想浪费感冒药。
 低烧而已,先喝点姜汤,发发汗,看情况再说。
 二十分钟后,白稀饭煮好了,姜汤也熬好了。
 湿湿嗒嗒、黏黏糊糊的白稀饭,不管是搭配干干脆脆的猪肉肉松,还是咸咸香香的丁香小鱼干罐头,都很好吃。
 林小饱埋头苦吃,一口气吃了两大盆。
 林早没什么食欲,但还是打起精神,垫巴了小半碗。
 吃完早饭,林小饱把昨晚傅骋吃过的饭盒洗干净,林早把剩下的稀饭装进去。
 父子二人和往常一样,下楼去给傅骋送饭。
 不一样的是——
 这一回,林小饱紧紧跟在爸爸身边,两只小手举在半空,蓄势待发。
 勇敢的小饱饱,时刻准备着,接住晕倒的爸爸!
 林早转过头,对上他紧张担忧的目光,没忍住笑起来。
 隔着口罩,林早弯起眉眼,摸摸他的小脑袋。
 “不用担心,爸爸没事,不会再晕倒了。”
 “爸爸,你也不用担心。”林小饱一脸严肃,“我刚刚吃了很多饭!我现在感觉我浑身都是力气,完全可以扶住爸爸!”
 “好吧。”林早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那就麻烦小饱,保护爸爸了。”
 “爸爸放心!”
 父子二人说着话,来到杂物间外面。
 “爸爸,我来给大爸爸送饭!”
 林小饱快跑两步,抢先来到窗口前,想要爬到长凳上。
 可是……
 林小饱往上一跳,双手扒着长凳边缘,整个人挂在半空。
 奋力蹬脚!使劲蹬脚!
 加油!努力!呀呀呀!
 凳子太高了,他上不去。
 可恶!他不相信!继续用力!
 林早揪着他衣服上的小熊帽子,把他放回地上。
 “等你长高一点,再来帮爸爸吧。”
 “好吧。”
 林小饱瘪着小嘴巴,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
 他都吃了这么多饭了,怎么还是没长高?
 要是能长得和爸爸一样高就好了,爸爸一抬腿,就能踩到凳子上。
 或者和大爸爸一样高,大爸爸连凳子都不用踩,踮起脚,就能够到窗台。
 真是不公平!
 另一边,林早爬到长凳上。
 这阵子傅骋总是在睡觉,林早也就没喊他,直接推开了窗户。
 可下一秒,黑暗的角落里——
 倏地闪过两道红光。
 傅骋猛地抬起头,毫不掩饰的锐利视线,直直地落在林早的脸上。
 杂物间里很黑,再加上林早自己也晕乎乎的,他看不清里面的场景,只当傅骋还在睡觉。
 傅骋躲在角落里,与黑暗融为一体,却能将窗外的林早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身形单薄的青年,戴着普普通通的白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微微泛红、略带倦意的眼睛。
 他看起来不太好。
 像一朵半蔫的玫瑰花,又像一只闹了病的小猫咪。
 他看起来又很好——
 很好吃。
 白皙挺拔的脖颈,细瘦修长的手腕,在黑暗里几乎能反光。
 香气扑鼻,沁人心脾,一口下去,芬芳四溢,一定特别好吃。
 林早完全没有察觉到傅骋灼热的视线,他只是和昨天一样,低着头,垂着眼,轻轻拽着绳子,把篮子提上来。
 他不知道,这样的动作,会把他美味的脖颈和手腕,展露得更加明显。
 他也不知道,在角落里暗中窥伺的傅骋,几乎要把自己的牙咬断,把自己的手掰断。
 ——好香,这个人闻起来好香。
 ——废话,这是我的小早!能不香吗?
 ——好吃,这个人一定很好吃。
 ——不许!不许吃我的小早!
 ——你清醒一点,你的小早也是我的!
 ——小早好吃,但是小早怕疼,所以不能吃小早。
 被丧尸病毒大肆攻击的脑子,一片混乱。
 傅骋几乎要被撕成两半。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心痛,涌上他本该毫无波澜的心头。
 可是他分不清,这股悲伤,是因为他吃不到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青年,还是因为青年病成这样,他的心在痛。
 丧尸病毒与人类理性。
 理智与兽性,食欲与爱欲。
 彻底混杂在一起,酿成他心底最原始、最本能的冲动。
 ——他喜欢这个青年,特别喜欢!
 不管用什么方法,咬他一口也好,把他吃了也好。
 傅骋蹲在墙角,抿了抿还带着血迹的唇角,舔了一下已经长成的、尖利的犬牙。
 他像一头潜伏在草丛里的野狼,紧紧盯着心爱的猎物,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他想把这个青年按在地上,咬他的脖颈,啃他的脸蛋。
 他想和这个青年,血肉交融。
 就在这时,早饭送到。
 林早拉上窗户,转身离开。
 傅骋霍然起身,猛扑上前。
 完全是野兽生扑猎物的动作!
 同一时刻——
 林早跳下长凳,傅骋扑了个空,撞在墙上。
 猎物跑了。
 傅骋低下头,静静地看着猎物留给他的粉色爱心饭盒。
 沉默片刻,傅骋转身离开。
 让猎物给他送饭,像什么样子?
 饭盒还这么难看,不吃!
 下一秒,傅骋转身回来,拿起饭盒,靠在墙边,熟练地打开盖子,开始吃饭。
 吃!吃的就是老婆送的饭!
 送完早饭,林早带着林小饱,回到楼上。
 放在炉子上的姜汤也不烫嘴了。
 傅骋种的姜都是老姜,在楼梯上都能闻到一股冲鼻子的姜味。
 林早盛了一碗,就尝了一小口,结果辣得他眼眶通红,眼泪都出来了。
 “咳咳……不行,辣死了……”
 林早一边咳嗽,一边摆手,试图驱散辣味。
 林小饱踮起脚,想帮爸爸拍拍背,可还是不够高。
 他只能关心地问:“爸爸,你还好吗?”
 “没事……”林早把碗放下,抱来红糖罐子,往里面加了两勺,搅和搅和。
 红糖化开,姜汤变成棕红色,闻起来也没有那么冲了。
 林早喝了一口,点点头。
 这下可以了。
 林小饱黏在爸爸身边,见他没有再咳嗽,才放下心来。
 他伸长脖子,探头探脑,想看看爸爸喝的东西长什么样。
 实在看不见,他就好奇地问:“爸爸,有多辣?”
 “特别辣。”
 “比辣条还辣吗?”
 “不是一种……嗯?”林早反应过来,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偷偷吃了辣条?”
 “嗯……”林小饱眨巴眨巴眼睛,单纯可爱地望着爸爸,“没有呀。”
 林早怀疑地看着他:“真的吗?小崽崽不能说谎。”
 林小饱连忙道:“是大爸爸带我吃的!”
 林早磨了磨后槽牙:“那就揍大爸爸!”
 林小饱用力点头:“支持!”
 林早又喝了一口姜汤,问:“你想不想喝?爸爸给你盛一碗。”
 “嗯嗯!”林小饱继续点头,“想喝!想喝!”
 辣辣的,肯定很好喝。
 像方便面、麻辣烫的汤一样。
 “说好了,这个汤真的很辣,而且和辣条的辣不一样,比辣条还辣。爸爸先给你盛半碗,你必须全部喝完,不许浪费。”
 “没问题!”
 林早笑了笑,用林小饱的小碗,给他盛了一小勺。
 姜汤驱寒,这么冷的天,小孩子喝一点也好,可以预防风寒。
 “给。”林早把小碗递给他,“端好了。”
 “好。”林小饱兴高采烈地接过小碗,低头看了一眼,“这么少!我一口就能喝完!”
 “不少啦,你先喝,喝完再添。”
 “好吧。”林小饱双手捧起碗,“爸爸,干杯!”
 林早笑着,用自己没喝过的地方,和他碰了一下碗:“‘干碗’。”
 林小饱撅起嘴巴,凑近碗边。
 好喝的辣辣汤,他来了!
 “啊……啊!”
 下一秒,林小饱张大嘴巴,红红的嗓子眼都露出来了!
 “爸爸,火!我喝火了!”
 林小饱放下碗,辣得满屋子乱跑。
 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汪汪乱窜。
 “我喝了一团火,火还在我的嘴里烧!水!要用水来灭火!”
 最后,还是林早叹了口气,放下碗,上前拉住林小饱,捏着他的鼻子,往他嘴里灌了一口温水。
 “慢慢喝。在嘴巴里晃一下。”
 “咕噜咕噜——”
 “好点了吗?”林早问,“要不要再喝一口?”
 “爸爸……”林小饱倒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说,“真的好辣。”
 “你要变成辣条啦?”
 “我都要变成‘辣崽’了啦。”
 林早喝了一碗姜汤,出了点汗,感觉好些了。
 傅骋带回来的一大堆东西还等着整理,林早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振作起来,带着林小饱开始干活。
 土豆洋葱这些好保存的蔬菜,不用怎么处理。
 装在麻袋里,堆在墙角,要吃的时候拿几个出来就行。
 就是土豆爱发芽,最好放在避光干燥的地方。
 这一点,傅骋在扛土豆上楼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所以他把土豆堆在了客厅墙角。
 大白菜也好放。不过还是要简单处理一下。
 “嘿咻!嘿咻!”
 林小饱围着小围裙,套着小袖套,踮起脚,咬着牙,把一颗大白菜,从麻袋里抱出来。
 这一颗大白菜,和他的小脑袋差不多大。
 林小饱抱着白菜,摇摇摆摆地往前走,来到窗边,最后把白菜放在窗前,阳光照得到的地上。
 “嘿咻!好了!”
 “真厉害。”林早朝他竖起大拇指,“小饱是大力士。”
 “那当然!”林小饱双手叉腰,“不过……”
 他好奇地问:“爸爸,为什么要把大白菜放在太阳底下晒呢?”
 林早解释道:“白菜晒一晒,把表面两片菜叶的水分晒干,可以保护里面的叶子,白菜就能保存得更久了。我和大爸爸小的时候,经常帮家里晒白菜。”
 “嗯……”林小饱歪着脑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继续加油,把白菜都搬出来晒一晒。”
 “好!”
 林小饱跑回去,又抱起一颗大大的白菜。
 林早拽着装白菜的麻袋,拖了两下,发现没能拖动,只好和林小饱一起用抱的。
 其实最好的晒白菜的地方,是在顶楼。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万一去顶楼晒,被其他人看见,暴露了他们家有这么多食物,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林早选择在家里向阳的窗户边晒。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
 晒白菜不用太大的阳光,也不用太长的时间。
 注意翻面,让白菜的每一面都能晒到,把表面的叶子晒成缺水柔韧的状态,就可以了。
 父子二人进进出出,来来回回。
 忙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把两麻袋白菜全部搬到窗边,排列整齐,好像军训。
 林早站在原地,望着他们家的白菜江山,拍了拍手,擦擦脸上的汗。
 林小饱搬来两张小板凳,把其中一把放在爸爸身后:“爸爸,请坐。”
 “好。”林早回头,“谢谢小饱。”
 “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呢?”
 “休息一下。”林早坐下,“顺便给白菜翻个面。”
 “包在我身上!”
 父子二人分别捧着一大一小两个保温杯,坐在一大堆白菜前。
 林早喝姜汤,林小饱喝温水,两个人和白菜一起,惬意地晒着太阳。
 “爸爸。”
 忽然,林小饱喊了他一声。
 “嗯?”林早转过头,“怎么了?”
 “我们有两个人。”
 “什么?”林早不懂,“对啊,你和爸爸是两个人呀。”
 林早想了想,明白过来,放下杯子,张开双手,放在面前。
 “噢,我们是两只猫,两只看白菜的小猫,喵喵喵!对吗?”
 “不对,我的意思是——”林小饱低下头,小声说,“大爸爸只有一个人。”
 林早顿了一下,脸上笑意也淡了下去。
 “我们两个人搬白菜,都这么累。大爸爸要把这么多白菜搬回来,肯定更累。”
 “是呀。”林早抿了抿唇角,“所以……”
 他握住林小饱的小手:“我们不能浪费大爸爸的劳动,我们要把白菜保存好,爸爸要把白菜做成好吃的菜,我们要把白菜吃光光,把它们变成我们身上的肉肉和体内的能量!”
 “有道理。”林小饱从小板凳上跳起来,高高举起小手,“爸爸放心,大爸爸放心,我会使劲吃的!”
 从窗外照进来的最后一点阳光,也就没有了。
 林小饱蹲在地上,交替摆动两条腿,穿梭在白菜地里——摆满白菜的瓷砖地。
 像一只小鸭子。
 “嘿咻!嘿咻!”
 林小饱在每一颗白菜前面,停下脚步,张开小手,扑上前去。
 他把大白菜抱起来,在怀里转了个圈,又放回地上。
 临走时,他甚至轻轻拍了拍白菜的菜帮子,像哄小孩一样。
 “乖噢。等我和爸爸,还有大爸爸来吃你们。”
 说完这句话,林小饱就挪动双脚,继续往前走,寻找下一颗幸运白菜。
 爸爸说,虽然窗户旁边晒不到太阳了,但是也不用把白菜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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