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一直知道,端方庄正的少年郎从未抬头看过窗前的少女一样。
但那份欢喜,从来都不属于少年是否抬头本身。
只要那端方的少年郎今天也走过她的窗前,就已经是足够欢喜的事了啊。
卖鱼的女人:“什么事?”
花开院弥生从背包里找出了一小节的山参须,作为耽误女人的误工费。
卖鱼女接过了山参须,于是态度更加温和了,“小郎君想知道炼狱家的事?”
花开院弥生腼腆一笑,点了点头,“在下曾受过炼狱家少爷的恩惠,此次路过,正是准备前往拜访,并为炼狱夫人送上山参一只。”
卖鱼女远远看了一眼被少年珍而重之放在盒子中小心保管,品质上乘,已经有了隐隐的人的轮廓的山参,就知道少年所言非虚。
因此对自己怀里的山参须握得就更紧了些。
这可是有市无价的好东西,必要时候甚至可能会救人一命。
“真是太可惜了,就在两天前,炼狱夫人刚刚去了。”
花开院弥生皱起了眉,到底没有多说什么,谢过了女人,并不打算在白天去祭奠那位夫人。
卖鱼女怀里揣着山参须,将鱼篓寄放在相熟的人家屋里,“久泰,我突然想起家里炖菜炉子忘了熄火了,东西放你这儿一会儿,我回去一趟。”
随手塞给叫做久泰的孩子一块浑浊的麦芽糖,“帮我把鱼篓看好。”
女人快步回家,要把山参须妥帖放好才行。
只是,刚刚那个俊俏的少年郎,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便宜了谁家姑娘。
等等,那个少年郎是长什么样子的呢?
她为什么想不起了。
花开院弥生不能理解。
炼狱家的老仆认识傍晚时分,赶来吊唁的少年。
虽然主家不在,但少年是夫人的旧识,老仆于是自作主张的将少年请进了屋子。
弥生问道:“瑠火夫人走时痛苦吗?”
老仆答道:“夫人离开时很安详。”
就像只是睡着了,要在睡梦中去赴另一场美丽的约会一样。
“这样啊。”
“是的,请您不要太多忧伤。”老仆将粗茶放下,恭谨的退了出去。
父亲在得知了母亲的死讯之后,身上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变得黯淡了。
他开始沉迷于酒精的麻木之中。
在半年前还和弥生一起上树摸鱼的杏寿郎迅速地成长了起来。
作为长男,他会在父亲意志消沉的时候照顾好家里的一切。
“杏寿郎的变化很大呢。”弥生打量着变得更加稳重的半大少年开口说道。
炼狱杏寿郎:“多谢夸奖。”
“弥生是武士对吧,能教我剑术吗?”
虽然非常唐突,但炼狱杏寿郎已经找寻不到可以拜托的对象了。
在母亲离开之前的那个夜晚,远在千里之外带队杀鬼的父亲似有所感,拼命的想要赶回,却正好中了鬼的血鬼术。
如果不是水柱拼命将他拉回,炼狱槙寿郎可能已经死了。
但水柱负伤,不得不从一线退下。
炼狱槙寿郎不能从这份巨大的自责中挣脱。
连累同伴负伤退隐。
妻子最后一面也没能看到。
到头来,他追求的手中的日轮刀,竟然谁都没有保护。
他可真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父亲。
“杏寿郎放弃吧,天才和庸人之间是有着巨大的壁垒的。”
是凡人无论如何也跨越不过的壁垒。
炼狱杏寿郎于是开始自寻摸索家族流传下来的炎之呼吸法。
只是缺乏了来自长辈的指导,很多招式他都只能一知半解,连蒙带猜的去想象。
先祖曾在书上写下,这个世上有日就有月,日月交融,亦永不交融。
唯有这句话,杏寿郎无法理解。
“为何先祖的呼吸法中会将这句话提写上去?”
花开院弥生:“介意我翻看一下吗?”
炼狱杏寿郎大方的将古籍摊开,“当然不会。”
无论是哪一道呼吸之法的传承都绝对不会有藏私的念头。
在鬼舞辻无惨被斩杀于刀下之前,多一个人学会呼吸之法,就会多一份获胜的希望。
数百年来,一直如此。
大致翻看了薄薄一本古籍之后,花开院弥生轻嗤了声,喃喃低语道,“这可真是天大的讽刺啊,黑死牟大人。”
杏寿郎眨眨眼,“弥生你刚刚在说什么?”
“在下只是想起了很久之前流出于山野的故事,关于日与月的故事。”
抛弃了日的月,奔向了永恒的黑暗,却被群星以这样的方式铭记。
“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故事了。可以追溯到呼吸法的起源。”花开院弥生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炎、水、土、雷、风是五大基础呼吸法。”
他大概是憋的太久,所以才会如此疯狂的做出自掉马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是那又怎样?
杏寿郎也打不过他啊。
四百年是鬼杀队最辉煌的时期。
呼吸法就是从那时开始拥有了文字记载。
花开院弥生:“但是在五大基础呼吸法之上,还要一切呼吸的起源。”
是一切的起源,也是神的领域。
宛如一道天谴,凡人终其一生,也只能抬头仰望。
杏寿郎:“那是什么?”
弥生:“那是太阳。”
是挂在天上不可直视的太阳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弥生:不愧是我,即便四百年过去,还在为日月神教传教
☆、被嫌弃的第七天
关于日与月,那是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成为黑暗生物之后许多年,花开院弥生一度热衷于各项极限运动。
托前任老板的福,曾写下了近一千字《完美自杀手册》读后感的弥生根本没在怕的。
那是鬼最猖獗的时代。
当局政府担心恶鬼食人事件带来的恐慌,于是宣称是神隐。
消失的那些孩子,是被山神带回了山林中。
顺着湍急的河流从上游一路漂向未知的远方,曾一度作为他消遣的玩具。
毕竟实在是太无聊了啊。
但是在连续两个夜晚,在同一个地方,看到了额角带着红色斑纹的孩子,蹲坐在河畔边,小心翼翼的捧着做工粗糙的木笛,低低地吹出了嘶哑难听的笛声时,花开院弥生觉得他有必要和他的邻居聊聊。
然后,恶鬼捡到了被所有人抛弃的太阳。
花开院弥生在看到那孩子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一首古老的儿歌。
谨以此歌送给可亲可敬屑老板。
「我有一个,一个愿望」
「那就是种太阳。」
「种下一个在无限城」
「还有一个在夜晚~」
那会是多么让人兴奋愉悦的事啊。
这就是最初的故事。
“后来呢?”杏寿郎举手发问,这种反套路的故事走向,就真的很吸引人了。
“后来啊,月亮和太阳再次相遇,月亮嫉恨着太阳的耀眼,所以投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杏寿郎摇了摇头,“月亮怎么会因为太阳的耀眼而心生嫉恨呢?”
“他们不是最亲密的兄弟吗?”
花开院弥生觉得这件事有点复杂。
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了。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那个Q版等比例弟控专属手办说起。
他当初为什么会想到用这玩意儿来诱哄小孩子呢?
这不就自食恶果了吗?
当然这种辛秘,花开院弥生是真的说不出口。
他于是伸出手,死劲儿薅了把炼狱杏寿郎手感极佳的头发,“毕竟日与月也是会长大的。”
长大之后的烦恼实在是太多啦。
“杏寿郎要努力活下去哦。”
只有快快长大,才可能知道所谓的成长烦恼哦。
毕竟弥生是真心希望杏寿郎能够努力长成参天大树。
暖烘烘的小猫头鹰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也同样希望希望他能在最终决战的时候,还能再看到已经成长为参天大树的小孩儿。
那一定会是非常感人的故友相逢戏码吧。
很明显,思维逐渐童磨化的弥生,并不觉得他认知范围类的感人和普通人口中的感人有什么区别。
对杏寿郎来讲,他一直都知道,花开院弥生是个奇怪的,浑身上下都布满了谜团的人。
不通剑术,却能对他施展了一次的剑术给与纠正。
就仿佛他曾看到过剑术高明的绝代高手对打一般。
但父亲曾说过,好的剑士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遇到志趣相投,能够酣畅淋漓,将毕生所学全部施展只求一战的对手更是难而可贵。
在炼狱杏寿郎开口询问弥生是否曾见到过这样一场绚烂至极的战斗时,花开院弥生沉默了片刻,纠正道,“在下只是见证了日与月最后的搏斗。”
不善撒谎,却又谎话连篇。
普通的制香人家,又怎么会知晓即便传承未曾断绝也从未有人知道的辛秘?
但在弥生乘着月色,起身告辞的时候,炼狱杏寿郎也没有升起任何阻拦的意思。
毕竟他们是朋友啊。
更重要的一点是,喜欢吃烤番薯的家伙,一定不是什么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