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雁云弯下身体,平视着二皇子的眼睛,嘴角咧开,
“罗雁云……就叫我罗雁云。”
他牵起二皇子的手,把那只雪白莹润的手贴在他侧脸——那块曾经被好好教训过的地方。
“想不想试试?”
想不想我帮你?
江偃书也毫不避讳直视他的眼睛,他没回他的话,只是笑着,轻飘飘把问题又丢回去。
“那你要帮我吗?”
声音仿佛重叠。
罗雁云眉角直跳。拉着他的手,有些恨恨咬上去。
尖利牙齿触上柔软指尖,却也只是贴着,缓缓磨了两下。
最后落下一个缱绻的吻。
“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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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嘿嘿,大家晚安呀~
罗雁云最后又用嘴唇贴了贴二皇子的掌心, 鼻尖蹭进去,狠狠吸了口气。直到二皇子不耐烦的直踢他,才松开手, 退远了些。
江偃书闷头喘了两声,腰不自觉抖了又抖。他觉得喘不上气,又觉得有些快活。不上不上的情绪让他心烦意乱, 只闭着眼睛, 让人把他衣裳重新一件一件细细穿好,又皱了皱眉, 感觉那双带着茧子的大手在他腰间停留的时间格外的久。
反正也做不得什么乱子。
他想着, 也懒得动了。
身边窸窸窣窣响了一会儿, 很快趋于平静。
昏昏沉沉的劲头过去, 二皇子眨着眼睛,觉得清醒了些。
隔着薄薄的门帘,外面终于传来知蝉的声音。
“当今天子当年弑父杀兄,一路踩着这淌着至亲血液的路才走到现在这至高无上的位置。多年来大屹河清海晏一片峥嵘。原以为早已肃清的前朝旧太子党羽居然还留有余孽……暗中谋划多年,终于找到机会,刺杀出京郊游的二皇子殿下……”
酒楼一楼大堂最中的高台上, 有着山羊胡子的老说书人手底惊堂木重重一落!
“咚!”
台下一众人早被他这妙语连珠似的话和抑扬顿挫的语气吸引了全部心神, 手指捏着的的茶点花生也等不及送进口里,仿佛被忘记了,咕噜噜滚到擦黑的木板地上, 又被毫不留情碾成碎末,同其它的或轻或重的脚印一起,化成脏污泥屑。
“后面呢?那位二皇子呢?”
有没有事?
平民百姓自古就对那深深皇宫充满了想象和好奇,与当今天子血战边关大胜匈奴的故事相比,皇帝同现在的贵妃、西夏的长公主的于两国交战的战场上“一见倾心”的爱情故事要更加引人入胜。
当然, 比起哪家流氓纨绔当街强抢民女又被路过的年轻少侠狠狠惩治,当然还是皇宫里两位皇子表面亲近内里争斗不休有意思的多。
至于最后谁会坐上皇位?
他们不知道,也没那么关心。他们只需要确保自己仍旧能平平安安的生活在脚下的这片土地,安安分分的纳税交租、生儿育女……更多的他们想象不到,也并不是他们能随意思考的,于是也就不在意了。反正头顶都要坐着人,至于那人是谁,
同他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二皇子,那位传说中的二皇子,他们能够听到的故事总是带着更加奇特的色彩。
不论是他所受到的宠爱,据说君王赐予的爱意深沉亘古未有……他甚至还有那样一双眼睛!
同整个大屹的百姓不一样,甚至也同现在的西夏人也不同的、碧绿色的眼睛。
这些说书人并没有那样的本事和荣幸见到那位尊贵的存在。可他们并不吝于用他们所想象的最华丽优美的词汇描述,应当是沃山顶上淌下的河,周围漂浮着的惨白的云也要被染成激流的颜色。不动声色时更像是深夜的湖泊,倒映着的清冷月光也没有他眼底轻霜更凉……逐渐细致的描述愈发引人入胜,不知不觉,那个颜色成为整个京都人民最向往的色彩,街头巷尾,各色的青翠颜色到处充斥着,似乎这样他们就能同那个存在拥有更加亲近的联系。
但皇子的身份到底让他不能成为普通人轻易可以提及的谈资。
于是偶尔的一点消息才愈发显得珍贵、不能错过。
在听到二皇子遭遇刺杀时,整个大堂顿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嘈杂声响,人心浮动,全都抬着头,拧着眉毛,大张着嘴,着急的想要得到后续。
待气氛差不多了,那说书人才慢腾腾抚了一把胡子,厚沉惊堂木再次重重一拍——
台下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手里的动静也停下,安静的看着他,等待着后续。
“话接二皇子春游,遭遇前朝旧太子暗部刺杀——那些刺客显然有备而来,特意等着二皇子身边守卫休憩松懈之时,一举进攻!”
他声音一顿,在台下所有人提起的眼神里,他重重叹了口气,
“二皇子身边守卫纵然勇猛十分,可敌人实在狡诈,仍旧让一贼子钻了空子得手——砍伤了二皇子!
——那人立马被反应过来的侍卫诛杀,可那刀剑上竟被抹了毒!虽然太医院众太医全力救治,可二皇子至今仍旧昏迷不醒……”
那边,整个京城都因二皇子被刺杀一事乱套了,所有涉事官员或是被抄家发卖或是贬谪海外南疆,没有一家得以善终。而忧子心切的皇帝也下令闭朝三日、要亲自照看二皇子直到醒来。
这厢,被传言“昏迷不醒”的二皇子正翘着腿,躺在床上。抬起的一张脸俏生生的,带着鲜明红润的生气。甚至还有力气生气——
床边上一个正定定地跪着的人影,身体清瘦瘦的,哪怕跪着也像株翠绿的君子兰。现在却衣袍散乱,下巴也被人用驯马的皮鞭把手抵着,被迫抬起。脸侧、脖颈,还有胸口露出的皮肤上浮出大片的红色鞭痕,一副被折腾的乱七八糟的可怜样子。
风情朗月的大皇子殿下,
任谁也想不到他会是半夜爬上自己已经睡下的皇弟的床榻、又在外界纷纷传言二皇子遇刺昏迷时不顾阻拦也要进来。
手里还拿着根鞭子。
那是马场的驯马官用来教训最野蛮难驯的马匹时才会用到的,特意用油浸过保养以让毛刺膨胀的牛皮鞭子。
足有成年男子两指粗细。
他过来的时候皇帝已经和二皇子呆了好一会儿,皇帝还带来了金玉宝石、和各种数不清的珍贵玩意儿,细细又细细吩咐仆从要好生照顾“昏迷的”二皇子。被二皇子说听的烦了要人送出去——皇帝当然知道他这声吩咐到底是讲给谁听的,好笑之余也颇觉无奈,正准备离开。
倒是没阻止江黎清进去“探望”,只是经过他时,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轻且凉,只是淡淡一眼,仿佛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再不在意不过的陌生人。
江黎清对这样的目光习以为常。
内心甚至连一点波动也没有。
他态度尊敬,礼节也挑不出一丝错。直到皇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景华宫院门口,他才动了动,跨进殿门去。
江偃书并不意外他会过来。
抬着眼睛,笑意盈盈的,从上到下地看江黎清。
一身白得雪似的长袍,只在一侧用一只玉白簪子挽了个低低发髻,身形消瘦,长眉微颦,一阵风都能吹去的病弱模样。
全然是二皇子所喜欢的。
二皇子喜欢那张脸,最好是低眉顺眼、笑意温和,浑身气质却出尘清冷的。
像坠进深潭又捞不出的月亮。
二皇子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意味。
江黎清学的很好。
好到就这样站到他面前,什么也不说,二皇子也要就这样“原谅”他了。
可二皇子到底冷酷无情,就端着张笑脸,一动不动,盯着江黎清瞧。
直到江黎清睫毛颤动,带着莹润色泽的浅淡唇瓣抿紧,从袖间摸出一条漆黑的鞭子来。
一根鞭子!
二皇子指尖蹭过鞭身一块微微凸起的毛刺,立时皮肤上便显出一块鲜明红印来。
江黎清跪在他身侧,深深目光落在那道红印上,又很快滑到另一只手——修长白皙的手,只食指突兀包着一块细布。
那场刺杀,二皇子倒也不是全然无恙。
他的手指被打翻在地上碎裂的茶壶碎片划了道口子。
不大,也就一截指节般长短,可却让瞧见了的知蝉抱着他的手,眉毛蹙着,心疼的要哭出来。
江黎清显然和知蝉是一般的人。
于是,在只剩下他们两个的、华丽宽敞的内室,江黎清完□□露着上身,嘴唇被咬到沁出细细血珠,满面晕红,一道又一道鲜妍艳红的长条鞭痕浮上皮肤,很快,全身都漫上红色,像斟满酒液的杯盅,里面酒液摇晃着、摇摇欲坠。
明明一副已经痛到全然失去理智的样子,可他张着嘴唇,笑着说出的,却是
“求你……再用力些……”
京城最后一点起伏波澜也被按压下去。
二皇子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而寒冷北风,也裹挟着遮天蔽日的大雪,缓缓压过了整个京城。
皇帝老了,被这措不及防袭来的寒风一吹,便这样病倒了。
二皇子不被允许进到内室。
皇帝的宫殿处处铺着地暖,外室内室一样的温暖如春。江偃书一进来就脱了外面的狐裘,才坐了一会儿,就又尤嫌闷热,把外面的厚厚外衫脱下。
身边伺候的知蝉赶紧送上另外一件更加轻薄些的外衫让二皇子穿上。
二皇子乖乖穿好了,就着外室桌上摆满的点心等着。直到给皇帝看诊的太医擦着汗小跑着进去,又白着脸慢腾腾的走出来,他“噌”一下站起来,就要往里面冲——
被门口的张公公眼疾手快拦下。
张公公老当益壮,明明头发和皇帝一样花白了,可身体看起来却很有些力气,一个人拦在内室口,腰朝着二皇子低低弯下,脚下却一动不动地。
“陛下吩咐的,二皇子殿下只管来,却是万万不能进内室,恐……被陛下过了病气……”
还这么一副死脑筋呢。
二皇子再一次被拦下了。
他还没被人这样拒绝过呢,立马叉着腰,就要发火——
【……滋……滋……系统登入成功……已成功读取世界……连接宿主成功……】
【宿主!!!】
脑子突然变得晕乎乎、乱糟糟的。
二皇子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从自己的脑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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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快结束了这个世界
大家晚安~
【已成功载入世界剧情……】
【你是主角受的渣男皇帝前任, 你冷酷无情、背信弃义惟利是图。为了更好的掌控主角受、掌控主角受手底下的军队,你接受了主角受的心意……为了巩固地位,你无所不用其极, 利用主角受为你开疆扩土、笼络朝臣,平定民心。帝位终于稳固了的你却在主角受被敌国奸细偷袭暗算坠落悬崖生死不明时立马落井下石,迅速收回主角受所有兵权……
主角受对你失望透顶, 于是主动辞官, 和主角攻一起离开京城云游天下。只留你一人独自高坐皇位,虽掌天下权柄与财富却与所有人离心, 只能孤独一生……最后郁郁而终。】
【……宿主本次世界需维系的人物特性为“多疑”。维持进度——100%】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二皇子屏退了所有宫人, 双腿交叉坐在桃木的座椅里, 一晃一晃。掌心支着下巴, 一心一意和脑子里不知名的存在“聊天”。
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于是连眼底最后一丝轻松的笑意也消失殆尽。
017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从它的视角,它自宿主来到这个世界便一直陪伴着他。在不为人知的世界另一面,它的视线一瞬不瞬,从那双奇异的绿色眼睛第一次睁开便晃着手臂哇哇大哭,到每一次调笑着主动钻进其他人的怀里……
它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江偃书的那个世界。
它也像现在这样, 只能蹲在暗处的房梁、或者某片还残留体温的枝叶后, 旁观他的生命和轨迹。
他的一切它都不曾干预参与,于是他的此世人生也就全然与它无关。
017不喜欢这个词。
它好不容易才把它穿插入他的故事。
可无论它怎样努力,世界的壁垒稳固而坚定, 牢牢将它排除在外。连世界意识也受其桎梏——那分明不是此间的力量。
某个存在无孔不入,几乎不择手段。它冷眼旁观,却也被这样急切动作下毫不掩藏的强烈的嫉妒视线注视着……
于是现在它也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没有第二种选择。
二皇子伸出手,翘起的眼睫下盈盈眼珠倒映着整个明晰世界。恍惚间,017甚至在其中看见了自己破碎的数据虚影, 在其中缓缓凝结,逐渐清晰……而又随着所有的其他在下一次眨动的碰触下轰然碎裂。它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不受控制幻化的肢体,和另一个身影几乎完全融合。
他握紧了他的手。
可一切的这些,二皇子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存在比其他更多的目光都要更久的投向他,不知道在每一次喧嚣震天的热闹散去后,他面无表情,百无聊赖。有风吹过试图珍藏他逸散情绪的痕迹。
毕竟这些都与他毫无关系,只是有人在兀自地感动追寻。像一条狗,只会装作摇尾乞怜的样子试图引起注意,失败了也只会无能狂怒龇牙咧嘴恨不得砍断先走出一步的另一条腿。
二皇子从来只自得于自我的快乐感受。
或许偶尔也会质疑这个世界的虚实,张牙舞爪试探一通,却更加证实了一件事:
二皇子的确是这个世界的宠儿。
世界的宠爱无处不在、毫不掩饰。
这个声音就那样突然地出现了。
事实上,二皇子并没有看起来那样的色厉内荏。只有一点惊异,是对这个世界的确存在着某些不合常理——但这仿佛才显得更加合理了。
二皇子不知道。
他的内心甚至在期待着这件事情的发生。或许很早就有这样可怕的感觉。他想,他应当是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于是017的到来成为了他等待的答案。
一切都豁然开朗。
但他总不能叫这异常之物轻易看见他的高兴。——毕竟,他总是被身边亲近的人抱怨冷酷。
“017?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名字在二皇子唇边咀嚼了无数次,吐出来却显得轻而易举。仿佛他理应如此。就算语气再蛮横、恶劣些,也是应当的、合理的,需要被人所接受的。
但二皇子还是十分矜持的,以一种任性的、不由拒绝的语气,询问“它”。
【当然可以。】
那个声音在他脑中道。二皇子好像还听到了一点低低的笑声。
【宿主你当然可以。】
嘴巴不由自主的翘起。它嘴唇抿了又抿,仍旧变成端庄极富有威严的二皇子。
“好哦,
……017。”
“017,我想当皇帝了。”
剧情终于显现出它强大的力量来,它伸出手轻轻一拨,于是,原本慢腾腾行走的时间指针轰然转动——
二皇子已经等待很久了。
【您当然会。】
他当然会。
二皇子成为皇帝比任何人想象的还要顺利、轻松。好像那群人原来口口声声拼了命也想要维持的所谓“天家纯种的血脉”突然变得轻若鸿毛。
底下是浩浩荡荡跪下的群臣万民。
年轻的皇帝坐在最最高处,黄金的冠冕下垂下的九条沉重珠链摇摇晃晃。他微微眯眼,越过底下人影憧憧,遥遥望向天际。
万里无云。
一片盛世开泰,世界逐明。
老祭司被人搀扶着来,离开时却倔强的没要新帝派来的侍从,只摇摇晃晃挥舞着浑身一把骨头,拄着那根黑木拐杖,又要摇摇晃晃的走。
还没出大殿,就被同样一头花白头发的宋太傅架住肩膀。
这位在二皇子面前从来一副君子文人雅态的老太傅,那根老松竹似的脊背弯曲,抬手——一把夺过老祭司的拐杖,远远丢了出去。
“好你个老东西,还以为自己这老骨头能撑着呢?别给我死在皇宫里头了!”
好个固执的老祭司!让这最古板的小老头也气不过的张口骂人了。
“景小子当皇帝那会儿我也没要人扶着!”拐杖被丢了,老祭司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时间的痕迹在他的脸上尤为地明显,但他的心脏还要同年轻时候一样滚烫热烈,随时要燃起熊熊的火焰来。
宋太傅一巴掌拍熄了他燃起的火苗。
王朝曾经的“眼睛”和“大脑”,陪伴着这块土地从极衰走向极盛。一直到如今,也化作大屹挺直的两块脊梁,成为整个王朝历史的灿烂星符——现在,却站在大殿口,像一对寻常的老人一样,吵架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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