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偃书听到郭林洋压在喉咙里小小的欢呼声。
看来是故意的了。
他并没有在意郭林洋这点小小的“争宠”把戏。
反而是郭林洋被他这轻飘飘的一眼看的心虚起来,手指在身后紧张的搓了两下,等了一会儿,又期期艾艾的缠上江偃书的,勾了勾他的小尾指,
这是他讨饶的惯用伎俩。
江偃书也没有生气,只轻轻哼了声。
这是消气了的意思。
郭林洋立马高兴起来,他拉着江偃书,嘴里头絮絮叨叨的,“刚刚我来的时候看见那里有小蛋糕……水蜜桃味儿的那种,还有马卡龙……”
除了楚礼安,在这场宴会上最引人注目的应当就是楚家原来唯一的继承人,楚瀛了。
所有人都想要看楚家的热闹,在楚父没有明显的表态之前,谁也不能肯定这位新少爷没可能继承楚氏。
楚瀛当然知道他过来就只会被所有人盯着。
他脾气也不好,心下对应付这些心思深沉的的老狐狸们毫无兴趣。
一直出现。
直到楚父楚母拉着楚礼安从楼上下来。
顿时,整个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里,这个宴会真正的主角的身上。
楚礼安被楚母温温柔柔挽着手臂,楚父也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容满面,对着所有人介绍着,
“……从今以后,楚礼安就是我楚家的大少爷!
……我将在今天把自己名下楚氏百分之五的股份赠送给他!”
为楚家工作的律师已经准备好了合同,楚父在所有宾客面前签下了股权赠送协议,由专业的股权机构替他们进行财产公证。
事情到这里也并没有显得十分让人惊讶。
毕竟百分之五的股份而已,这只能代表楚家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位少爷的存在。
直到一直站在楚礼安身边不声不响的楚夫人也从身后拿出一份合同。
她缓缓站到台前,于是,所有的目光又顺理成章的落在她的身上。
她实在是一名美丽又优雅的女士,时间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即使穿着圈里贵妇人最常穿的贵重、繁杂的礼服,但她举手投足间流畅干练的姿态,却又隐隐的,只让人觉得她年轻时也定然是一位聪明、有能力的女性。
而事实同样如此。
楚夫人陪着楚父度过了楚氏最艰难的那段时间,在楚家之后的发展中,更是一度担任着极为重要的职务。
现在也只是退下来了罢了。
但她手里也紧紧篡着楚氏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
她一直是一位值得让人尊重的强大女性。
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她这样轻飘飘拿出来的一份合同,就包含着楚氏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的所有权。
“我将把我自身在楚氏占有的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转移给他。”
在这样的一天,她站在台上,眼神平静,好像不知道她的这样一袭话给了在场所有人多么大的惊讶——
甚至这件事情在此之前楚父也并不知情。
比楚父疑惑的问询先到的是楚瀛的声音。
楚瀛站在楚父身后,他看着他的母亲,声音几乎颤抖起来。
“母亲……你……”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或者说,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吗?!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看原本高高在上的楚家的唯一的继承人面对突然出现的兄长。
豪门内部的兄弟争权的斗争从来不少。
曾经楚瀛从来不会考虑这些,毕竟他不需要。
但不需要知道不代表他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他手上只有在成年时楚父分给他的百分之五的股权。
本来他同楚礼安应该是一样的,未来楚家的继承人会在他们之间选择出来。
而毫无疑问,楚瀛的胜算比楚礼安高得多。
如果楚母没有在今天作出这样的一个决定。
今天,几乎整个云城所有世家、公司都有人来了。
这无异于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也逼着所有人,在他们两个之间进行选择。
在场的人里,没有哪个是傻子。
依照现在楚母的意思……却是已经准备把这位大少爷推出去的样子。
面对着四处射过来的意味不明的视线,楚母依旧微笑着,甚至轻轻拢了下身上的披肩。
明明知道楚瀛在看她,但她却一眼也没有看楚瀛。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楚瀛咬着牙,手指紧篡,指甲几乎镶进肉里。
从来都是这样……
从小到大,楚瀛一直觉得,楚母不爱自己。
明明他是她的孩子,她给予他最优渥的生活,最好的教育……但楚瀛就是觉得,母亲不爱他。
好像只是把他当一个可以成才的工具——他一直告诉自己是自己多想了。
可能有些父母是这样表达自己爱的……
楚母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严肃的、沉稳的。
即使他看见她也会蹲下来,拿自己喜欢的玉镯子逗江偃书玩儿……嘴角的笑容像是绽开的云。
……那种笑容,她从没给过他。
但是他只能告诉自己,可能楚母对自己的孩子更习惯于这样严厉的爱……
他仍旧固执把那称之为爱。
直到在前不久前。
他的亲兄长被找回来了。
居然会是那个讨人厌特招生。
……江偃书选择的那位可恶的灰姑娘。
他看见了他母亲流着眼泪,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孩子,养尊处优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眼睛,脸颊,还有薄削的肩膀……
她的眼泪像止不住的河堤。
不停诉说着对他的思念和爱意。
明明是多么正常、让人感动的一幕。
楚瀛应该高兴才对。
但楚瀛看着眼前这幕,却只觉得违和、刺眼。
应该是这样的吗?
母亲会是这样的吗?
他见的最多的是母亲平静严肃的脸,只有在他幼年故意考差了的时候,那张脸才会生动一点,但满溢的,却尽是失望,
……和厌弃。
他多么希望那个时候是他看错了。
又或者长久的记忆让他记错了那时的眼神。
应当是无奈、温柔的才是。
但无论他怎样想象,也无法将任何温柔宽容的情绪带入进那双眼睛。
因为他并没有看见过。
但是短短几天,楚礼安却让他看见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温柔似水的母亲。
明明一切应当是阖家团圆、幸福美满的。可楚瀛呆在这里,只觉得空气中所有氧气都被抽空,
让他喘不过气。
……为什么?
所以为什么?
明明他也是母亲的孩子。
但为什么,他却能被这样轻易的、毫不犹豫的丢弃?
他眼眶发红,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
眼前的人影逐渐扭曲,他看见了母亲看向他的、冷漠的眼睛,台下宾客原本恭敬的眼神逐渐变化,变成了看好戏般的戏虐表情。
还有站在楚母旁边的,
他的兄长。
他看着他,看他明明得到了一切,却依旧一动不动,好像这些他一直渴望的一切于他而言,毫不珍贵。
那双黑沉的眼睛轻轻撇了他一眼,又毫不在意的移开。
霎时间,一切的一切都被扭转。
楚礼安成了最受瞩目的楚家大少爷,而原来的楚家少爷楚瀛,则彻底从这场争斗中黯然离场。
楚礼安却在看着江偃书。
对于被接回楚家这件事情,可能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撞了大运,亲生父母的家庭居然这样优厚,但他并没有那么在意。
他已经靠自己走过了太多了。
楚家没有养他,即使现在他回到了楚家,那也不过是拥有了现在、未来的一个身份。
那都不会改变他的过往。
支离破碎的童年,坎坷难言的人生。
他静静地看着身边的人愈来愈多,他的那位真正的母亲拥抱他、抚摸他……好像把他当成了一件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的对待。
同样的,他也感受到了楚父关心表情下的漠然,还有楚瀛的不自在,内心一点隐秘的嫉妒。
他都看的出来。
被拉到人前,突然的被给予了一切。
楚礼安没有拒绝。
他看着江偃书。
看着他裁剪精细漂亮的西服,还有胸口漂亮昂贵的宝石胸针。
看他身边围拢着的形形色色的人们,看他对周围一切隐秘的、爱慕的视线习惯到毫不在意——
他突然想起在他衣柜深处,那个被好好保存的盒子里,有几条手帕。
手帕像丝绸一样柔软,它们轻轻触碰、擦试过江偃书的唇、手。在江偃书手里,只显得温柔的恰到好处,他天生就该被这样小心温柔的东西包围。
他手指拢着这几张手帕,冰凉凉的触感混杂着一点微末、却难以忽视的香气争先恐后的钻进他的鼻腔。
他的手指指腹因为常年的打工,结着一层厚厚的茧子。
那条手帕在他指尖,好似化成了水,柔柔的就从他微微收拢的手心流了出来。
他把脸埋在里面。
纂取其中那最后的一点香气。
……好喜欢……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如果这样能够和他站在一起的话……
他多么想让那双眼睛再一次看着他。
俯视他。
手指抓着他的头皮。
叫他的名字。
他可以一直做他的g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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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写完了!
晚安bb们
楚家举办的这场宴会结束地仓皇。
但这晚之后, 整个楚家的局势大变,昔日高高在上的楚家继承人被自己刚找回来的哥哥狠狠拉下来。
那天晚上楚母的态度鲜明,
除非此时楚家再办一场宴会, 同今天一样邀请了云城所有世家、企业,楚父也在所有人的见证下赠送更多的股份给楚瀛。
否则楚瀛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和楚礼安争那个楚家继承人的位置。
而且,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楚父是个极度自私的人。
他不在乎他的继承人是谁, 只要是他和楚母生的孩子,是正统的、有资格的, 那这个继承人谁来当都行。
而且楚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白表明了要让楚礼安坐稳这个继承人的位置, 他一向注重脸面, 从来不会当中给楚母难堪, 平白惹其他人笑话。
可要是楚礼安是块烂泥呢?
楚父也不在乎。
楚家的管理体系完善,如果楚礼安是块璞玉,那他会好好雕琢,就像以前“培养”楚瀛那样。可如果楚礼安真的是个废物,楚父就不会把所有股份都交给他,他自然会找一个有能力的人辅助他治理公司。
……所以, 现在一切就看这楚礼安争不争气了……
虽然这个孩子的到来还有昨天楚母的一番做法打乱了楚父之前所有的计划, 但只用一个晚上,他再次重新规划好了另一个可行的计划。
并把这项新的计划逐步的镶入现实。
他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他的另一位孩子的存在。
即使那个孩子曾经也被他依照继承人的标准培养了十几年。
那就作为Plan B好了。
为了计划的严谨性,他想了想, 轻描淡写,又近乎冷酷地,决定好了另一个孩子的未来。
另一天,学校里这堪称离奇的消息四处传地沸沸扬扬,没人能想象到这样戏剧性的故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周围。
想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 但楚礼安和楚瀛两个人却都没回学校。
直到高考前夕,他们也没有回来。
那一天好像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一样闷热的空气,还有趴在课桌上懒散的学生。
天空中连云都很少,在还未进入盛夏的六月,云城已经像团热滚滚的火炉,把所有人烤地筋疲力尽。
教室里开着空调温度还算凉快,江偃书把头撑在掌心,另一只手指贴着桌面上那瓶还淌着冰凉水珠的易拉罐。雪色的皮肉被冰的微微泛红,指腹也沾上瓶身上濡湿的水珠。
看起来就像只懒懒散散的小猫。
江偃书敏锐的很,只觉得今天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似乎格外的多,但又都是瑟缩的、他一转过头去,那些目光顿时就惊慌的四散开来。
有点奇怪。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去纠结这点疑问。
直到下午的最后一节课。
江偃书看见一双手轻轻的把一个小小的礼盒放在他的桌面上。
他抬头。
目光从女生漂亮秀致的眉眼扫过。
很眼熟,应当是他们班上的文艺委员。
她脸色通红,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在江偃书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看向自己时,她却又结巴起来,脸颊红意更盛。
“这……这是我的礼……礼物……,想送给江同学……
……毕业快乐!”
最后那句话声音上扬,音调出奇的大。
女生说完就后悔了,只觉得刚刚的表现实在太差,
……刚刚声音太大有没有破音?精致的妆面又有没有花……
和江偃书同学三年,她从来没有勇气主动找他说过话。
江偃书身边永远围着很多人,可他总是神情淡淡地、说出的话却总是恶劣的。让人忍不住想迎上去哄哄他,又害怕接近他被他浑身的尖刺刺伤、流血。
但他今天心情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她仔细观察了一早上,最终得出了这样一个让人高兴的结论。
所以……今天勇敢一点!
说不定会接受呢?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自己滚烫的脸颊。
第一次主动的走到他身边,把自己挑选了许久的礼物送给他。
江偃书面色怪异,看着那个精致的小礼盒,又看了眼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的,像是无助等待宣判的囚徒。
明明并没有做什么,甚至只是向他表露了“友好”这样的情绪。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幅表情?
为什么要这样小心翼翼?
【017。】
017立马应声。
江偃书知道017知道他刚刚在想什么,于是他只简单的用气音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没错,你和她并不相熟。】017肯定道。
江偃书是一位优秀的任务者,但也是一个十足懒惰的人。
他总是疲于同任何任务不相干的人有任何复杂的牵扯羁绊。
因为他总是觉得这是没必要的。
他也更加习惯了自己轻而易举得到的爱意和无处不在的、落在身上的包含着喜爱的的目光。
在短暂的沉默后,017重新开口。
【但你是受这个世界偏爱的。】
【世界意识一直在看你,……你拥有它全部的宠爱。】
【只要你想……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爱你。】
原来带着僵硬机械感的声音逐渐低沉,化在空气里 ,茫茫中,又好像同什么极度庞大的、空灵的东西缓缓融在一处,带着巍峨的气息和巨大的力量,却轻飘飘落在声音的末尾处 。
这是江偃书未曾想到的回答。
多么自大!又多么沉重!
几乎让人觉得骇人听闻。
世界是有意识的吗?
江偃书当然知道有。
但那是遥远的、飘渺的东西。距离他很远很远,和他紧密相连又毫不相关。
江偃书从来不会想象自己的不到或者无法接触、想象的东西。
世界意识这样的字眼其中所代表的东西就是他不能了解的。
甚至在此之前他也从未在017口中听到过这种堪称荒唐的自大话语。
但一切都并不是毫无依据的。
江偃书曾经无数次在细微处发现了这一点。
他从未隐藏他的怀疑,于是,仅仅只是在一个这样平静、微笑的疑问里。
另一个存在就这样近乎迫不及待的,告诉了他其中蕴含的“真相”,生生的刨开了一切暧昧的厚重躯壳,只留下赤诚柔软的内里。
好像一切都安静下来。
天空的云也停止了移动,露珠的姿态像要下落,还有耳边的碎发和闪着光的珍珠发卡……
鼻息间的空气被狠狠压缩一瞬,像是因为有什么庞大的事物停止,俯下身体。
侧着耳朵,
好能听清男生喉咙间将要发出的音节并加以记住。
耳尖好像传来了另一个世界的轰鸣作响,那声音沉闷,落下的震动像是敲击的鼓点。
一下,一下。
他手轻轻贴在胸口,闭着眼睛,只感觉那敲击的鼓点和轰鸣都和他胸腔的那块血肉一样的震颤,一样的跳动。
他身边所有人都在远去,只剩下眼前的空茫白色,还有耳边的沉沉鼓点。
有什么一动不动着,还在等待着一个回答。
江偃书仰起头,
气息逐渐靠近,又在将要贴上的上一秒突然的远离。
甚至慌不择路。
“祂”认输了。
江偃书微微合上眼睛,再次睁开时,面前女生的头似乎低的更低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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