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了吗?”徐牧择问。
景遥匆匆收回目光,压在手机下头的耳朵滚烫,“还没有人接。”
徐牧择光着膀子,浑身上下只有那么一条西装裤,他便那样来到了景遥的面前,夺走了他的手机,发了条语音消息,告诉孙素雅,小孩今晚在他这里。
发完,徐牧择就把手机扔在了床铺上,“应该在忙,不管她了,去洗澡。”
景遥愣了下:“啊?”
徐牧择捡起一条浴巾,搭在胳膊上,自然而然地说:“洗澡,睡觉。”
奔波了一天,现下也不早了。
景遥后知后觉地站起来,连指尖都透着局促:“我也要吗?”
徐牧择自然地反问:“你不想洗?”
景遥难堪,对现下的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我们要一起吗……”
“浴室很大,不用等。”徐牧择说着,把小孩从床铺上拽起来。
景遥想说的不是这个,可他还没说出来,徐牧择已经把他拎到浴室里去了。
宽敞的浴室里,干湿分离,花洒的范围足以站下三个人也不会拥挤,景遥无法想象跟徐牧择站在一起洗澡的画面,他感到无比的羞愧,愣愣地站在一边,一动也不动。
徐牧择已经动手开始解皮带了,量身定做的正装无需佩戴皮带,那只是装饰作用,徐牧择把皮带抽出来,放在一边,回头看见小孩低着头,双拳紧握,无动于衷的样子,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景遥要怎么说?一块洗澡也不代表什么,大大方方地就是了,他不是扭捏的性子,但对象是徐牧择的时候,他有点放不开手脚。
他非常肯定,自己没有那么恐惧徐牧择了,他和徐牧择培养出了感情,双方都不是机器,这段日子的相处,景遥了解到徐牧择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居高自傲,他很确定心底的抗拒不是恐惧。
徐牧择走过来,指尖捏住景遥胸前的蝴蝶结,问道:“要我帮你?”
景遥匆匆握住徐牧择的手腕,立刻回绝:“不是。”
他的眼睛在浴室里疯狂搜索,没有拒绝的道理,景遥只能另寻他法,眼睛落在那张白色的浴缸上,“我想用浴缸洗。”
徐牧择撒开手,转身走向了浴缸,开始往里面放水,“水很快的,先脱衣服。”
景遥来到浴缸前,蹑手蹑脚地捏住纽扣,心跳砰砰地,是他自己要留下的,自己卖惨卖过了头,困境是自己给自己的,洗个澡而已,洗个澡而已,景遥内心不断提醒自己这没什么,这没什么的。
他从口袋里摸到了那张名片,景遥把东西收拾出来,花洒的声音响起,徐牧择已经站在花洒下了吗?自己连衬衫还没有脱,景遥不知自己在扭捏什么。
忽地,一条湿淋淋的手臂伸过来,徐牧择低声问:“毛巾,需要吗?”
景遥打了个激灵,接过毛巾,背对着徐牧择,脸红得不像话,“谢谢。”
徐牧择提醒他:“水已经放好了,速度快点。”
景遥答应,上手解衣服,头也不回地说:“daddy洗自己的就好了。”
徐牧择这才察觉到什么,盯着小孩还没下水就被蒸的红扑扑的耳朵看,“不好意思?”
景遥怎么解释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过分扭捏不讨喜,他斟酌着说:“不是的,我马上就下去了。”
“daddy又不看你。”徐牧择用湿淋淋的手掌握了下小孩的脖颈,“自在点。”
说完,脚步声传来,徐牧择回到花洒下,却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不看对方。
那可是他心尖上的人,什么非礼勿视,通通被本能打败,他注视着小孩的背影,脑子里有个声音提醒他,注意教养,别往浴缸的方向看。
徐牧择自然不会用自己是男人,男人都是这样来说服自己的行为,下流就是下流,以他所接受的教育观念,他此时就是在趁人之危。
他无法说服自己的目光锁定对方,于是把花洒的水流速度调得更大,那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收回些心神。
就这么冲了一会,小孩已经下水了,露出半个肩膀,在浴缸里乖乖地坐着。
景遥没用过浴缸,他把自己泡在水里后就不再动了,他强迫自己不要往后面看,但他总会想到徐牧择现在是赤裸的,本能就想去窥视两分,他没有过这样放荡的心理,他为什么会想看徐牧择?因为徐牧择的身材很好吗?仅此而已吗?
景遥把下巴埋在水里。
浴缸旁边的置物架上摆着洗漱要用到的东西,景遥慢吞吞地伸出手臂,看见好几种不同的沐浴用品,手指在上面一一滑过,找到洗发水,挤出一些在手上。
省吃俭用的本能,让他无论使用什么都不肯浪费,他只挤了半个指甲盖那么点,就搓开抹在了头上。
不过在浴缸里洗头有点麻烦,是用浴缸里的水洗头吗?景遥抹完洗发水有点不知所以了,满头的泡沫蔓延到了眼睛里,景遥仓皇地拿手揉了揉。
头顶恍然落下一道声音:“闭眼。”
景遥眼睛里进了洗发水,睁不开,他闭上眼睛,听到徐牧择地指引:“靠过来。”
景遥的头顺着对方的手掌靠在了浴缸边缘,徐牧择打开一个手提花洒,试过温度,浇在了小孩的头顶。
泡沫被花洒冲下去,徐牧择的手指轻轻在景遥的头顶揉过,头发全湿的小孩,深深闭着眼睛,徐牧择温柔细致地用拇指擦过小孩的眼角,看他紧绷的脸,宽慰道:“放松点。”
热水劈头盖脸地浇下来,仿佛是一场酷刑,花洒对着景遥的脑袋冲了好一会,直到不见半点泡沫的踪迹,徐牧择才换了花洒,扣回墙面,拿干毛巾擦了擦小孩的脸。
徐牧择擦干净水后,提着毛巾,胳膊搭在浴缸边缘,等着小孩睁眼睛。
景遥试探性地睁开眼,眼睛被化学药物哲红了,他揉了揉眼睛,看见徐牧择,羞愧地说:“谢谢daddy。”
徐牧择赤着膀子,蹲在浴缸边缘,身上染了点洗发水的泡沫,“浴缸只是用来泡身体的,头发不用这里的水洗。”
景遥尴尬地说:“……哦。”
徐牧择凝视小孩的眼睛,温声问:“痛不痛?”
景遥说:“没事了。”
徐牧择的手伸进浴缸里,拨了拨水流,“温度还行吗?”
景遥对徐牧择无微不至的关心感到受宠若惊:“嗯,刚刚好。”
徐牧择光着肩膀,还没有洗完,景遥脸颊略有点烧,关心道:“daddy去洗澡吧,这样很冷,不要冻到了。”
降温了,不是三伏天的时候,景遥的嗓子都有些不舒服了,他担心徐牧择跟他一样。
“你自己可以吗?”徐牧择问。洗澡这件事似乎小题大做了,可他没有意识到。
景遥答应说:“可以的。”
徐牧择把毛巾搭在浴缸上,叮嘱道:“有需要就讲话。”
景遥躲在水里,肩膀都烧红了,他浑然不觉:“好。”
徐牧择起身离开,景遥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匆忙别开眼睛,在想看和不能看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做过腌臜的梦,他怕看到会影响潜意识的东西。
哗啦啦的水流在耳边响着,随时抬眼就能看到的裸体令景遥面红耳赤,他直播那套心理素质完全无法用在和徐牧择的相处上,他也不清楚是怎么了,徐牧择那副身体,有让人羞涩的资本。
浴缸里的身影幅度很小,泡沫蔓延至表面,遮住了许多的风景,徐牧择没有偷窥癖,当他察觉自己的目光方向时,关了花洒,取出一边的浴巾裹在身上,先一步走了出去。
这个澡洗的景遥十分不适,直到徐牧择率先走出浴室,景遥才松懈下来,他也紧随其后,抓过浴巾包裹住自己,赤着脚就走向了房门。
他没有睡衣,唯一干净的衣服也留在了浴室,徐牧择给了景遥他的睡衣,景遥的小身板撑不住,空荡荡的睡衣极不合身,徐牧择让他将就一晚。
景遥怎么都行,他没那么娇贵,好久没穿过宽松的衣服了,他就喜欢这种四肢自由的感觉。
洗完澡后,家政做了晚餐送过来,景遥和徐牧择一起吃了晚餐。
半点不敢提浴室里的事。
夜晚,他们躺在同一个床铺上。
徐牧择平时不会这个点睡,他会选择处理点工作,床边摆放着书籍和电脑,工作伴随着睡眠是常态。
今晚他没有碰工作,心里也不想着工作,满脑子都是身边呼吸安静的小孩。
景遥平时会天马行空地想很多,想处境想未来想从前,可今晚他的心里很静,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只能听到徐牧择的喘息声。
宴会上发生的许多好奇的事,他都可以这个时候问一问,奈何此时一件也没想起来,大脑平滑空白,内心无比充实。
景遥被浓郁的安全感包裹着,似乎此前所有的担心都是空穴来风。
“daddy。”他轻声叫道。
徐牧择没睡,他能感知到,但徐牧择没有回答他,似在等着他的后话。
景遥深知他和徐牧择是假的,也迟早有原形毕露的一天,到了嘴边的话没有什么道理,他就忍不住那样问出来:“daddy会永远疼我吗?”
徐牧择平稳的呼吸声听不出任何情绪,他的心很静,今晚注定有个好的睡眠,这让他很期待:“为什么问这个?”
景遥无法告知徐牧择他的视角看到的是怎样忧患的世界,他好希望跟徐牧择流同一种血,好希望徐牧择是他的亲生父亲,那样他该有多自由呢?他想想都会感到满足。
“我很害怕。”景遥说,他这一刻没想到去卖惨博取什么关注和收益,是潜意识,是本能,本能在发问,在不安。
徐牧择很随意的口吻:“有我,你什么也不用怕。”
景遥翻了个身,他第一次面对着徐牧择,手也无比主动地伸了过去,摸到徐牧择的睡衣,试探地问:“可以吗?”
何时他的内心脆弱到了这个地步?他所言所行皆有所预谋,而现在他只是想听徐牧择承诺他。
徐牧择笃定地说:“可以。”
说着,他的手落下去,捉住了一截细腕,指腹轻轻摩挲,“我身边的人很多,但只有你对于我的意义不同,我没工夫跟你玩出尔反尔的游戏,我也不会给你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的自由,你既然要来到我身边,就做好一辈子的准备。”
景遥追着问下去:“可如果我和daddy同样在意的人发生了利益冲突,您会选择我吗?”
徐牧择说:“我说了,你的意义是不同于他们的,不要拿他们比较。”
景遥往徐牧择的方向挪了一点,他直起身体,在夜色里,手掌深思熟虑后盖在了徐牧择的胸膛,“我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您的陪伴,我很需要daddy,无论发生任何事,daddy都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这是个非常刁钻的要求,亲生父子之间都有忍不住动手的时候,要求徐牧择这些,是过度的。
景遥不是不明白,然而徐牧择的三言两语,都能给他带来信念支撑,他已分不清自己是套近乎还是本能意愿想亲近对方,他的掌心隔着衣服,感受着温热的胸膛。
徐牧择忽然拽住了他的手臂,将人朝自己的胸膛上拉过去,小孩闷哼了一声,徐牧择在黑夜里摸索到小孩的下巴,抬起来,暗夜中散发的极端的占有欲灼烧了他的眼睛。
“我会不会生气,取决于你做了什么事,与其指望我别对你生气,不如在我身边老实一点,别做触犯我底线的事。”徐牧择拇指按在对方的下巴,夜色是掩饰极端情绪的遮羞布。
景遥心知自己说多了,他的理智终于归位,握住徐牧择的手,卖乖地说:“嗯,我会很乖的,不会惹您生气。”
只要有条件,只要这个谎言能持续下去,他可以装一辈子的乖。
徐牧择的手指抚摸小孩的脸颊,滑腻的触感爱不释手。对景遥来说,那是欣慰的动作。
“我会是daddy身边最乖的小孩。”
仿佛是在给自己下定某种决心,景遥心头的想法更加坚定,成为徐牧择身边最乖最受宠的小孩,让徐牧择爱他,超过他身边所有人的情感。
他趴在徐牧择的胸膛,闭上眼睛,坚定地说:“我会的。”
他们闭口不提这一个月的无声硝烟和战火,一个不敢问,一个不想说,浑水摸鱼恢复从前的温馨,一切仿若没发生过。
徐牧择答应过带景遥去锻炼,因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被迫终止,如今二人和好如初,徐牧择也没有那个心思了,他只想做些能让小孩开心的事,结果所有的计划又被迫让步,小孩生病了。
景遥一大早就感到嗓子疼,吞刀片似的,还会咳嗽,昨晚上就有预兆的,他没太在意,结果早起就感到浑身乏力,到了下午竟然开始发烧了。
因为太久没有生过病,景遥本以为没有大事,直到额头滚烫,他才知道高估了自己。
他今天本来是要跟徐牧择一起出去玩的。
他不想放过亲近徐牧择的机会,景遥说:“我没事的,可以的,daddy,我想去看鲸鱼。”
徐牧择对躺在床上,烧的脸颊火红的小孩说:“鲸鱼什么时候都能看,今天不行,好好养病。”
景遥努力撑起身体,搓了搓红透的眼睛,期盼地看着徐牧择,“我真的没事,我在船上也可以养病……阿嚏!”
徐牧择将感冒药拿过来,拿出勺子,递给对方:“喝了。”
景遥捧着杯子,把药喝了,站起来亦步亦趋地跟着徐牧择,“我没有看过鲸鱼,daddy带我去看吧,你看,我一点事也没有,年轻人免疫力很高的。”
徐牧择放下杯子,回头看见小孩努力证明自己健康的样子,眼尾烧红毫无说服力,“回去躺好。”
景遥有套近乎的嫌疑,也有想看风景的真心,最重要的是让徐牧择看到他的态度,不过违逆徐牧择是绝不可行的,他又听话地走回去,在床铺上坐下,“那等我好了daddy再带我去看。”
徐牧择承诺道:“你什么时候退烧了,什么时候带你去。”
景遥躺下去,窝在被子上,浑身都卸了力,“好吧。”
他闭上眼睛,病中不想思考,他的神经都停止了工作,一瞬间灰溜溜地休眠了。
徐牧择也没想到会一下子这么厉害,下午两点开始起烧,中途吃过了退烧药,却没什么效果,和好的第一天小孩被病气缠住,这是双方都没有预料到的事。
看样子一时间还不一定能好,徐牧择给陈诚打了个电话,让他按照流程给小孩请假。
陈诚问:“几天为好?”
徐牧择坐在床沿,手指抚在小孩滚烫的眼角,景遥浑浑噩噩的,眼神不太清晰,闷着不说话,情况有点严重,“先请三天吧。”
陈诚提醒说:“明白了。Boss,您今天下午三点半有一场跨国投资的会谈,对方的企业代表已经到了,我把他们接到了您的会客室。”
徐牧择说:“我会准时到的。”
陈诚说:“好,那您先忙。”
徐牧择挂掉电话,手指上残留的热度令他忧心,小孩没在他的面前露出这副倦怠的样子,一场突如其来的发烧迅速来到高潮,没有一点缓解的空间,瞬间把人折腾得不成样子。
景遥只想躺着,不想动弹,一身的劲都被抽走了,连灵魂都跟着出走,鼻塞,嗓子痛,乏力感和高热吞噬了他的全身,他今天还有很多节目呢,他要徐牧择看到他多有用,结果一场高烧放倒了他。
景遥呼吸急促,握住徐牧择的手指,低声说:“daddy不要怪我。”
徐牧择忧心,眉眼从早晨到现在都挂着忧虑,闻声眉头皱得更紧:“什么?”
景遥沙哑着嗓音说:“我很快就好了,很快……我不扫兴。”
徐牧择扯过被子盖在小孩的身上,低语道:“想什么东西呢,睡一会,我让素雅来照顾你。”
景遥处理信息的能力都变得迟钝了,他眨了眨眼睛,看到男人拿起了手机,又闭上眼睛,不想思考了。
孙素雅来了之后,徐牧择跟她叮嘱了情况,孙素雅点点头,因为徐牧择还有其他工作,孙素雅让他去忙吧,她可以照顾好这里。
孙素雅照顾人的能力徐牧择清楚,碍于有公事,他只好暂时先把人托付给孙素雅,徐牧择从金水湾离开了。
孙素雅来到房间里,看见景遥躺在被子里,一动不动,鼻息颇重。
桌子上摆放着不同的药物和水杯,还有物理降温的工具,孙素雅检查了一遍,她到来的动静吵醒了景遥,被子里的人抬起头,景遥说:“我没事。”
孙素雅坐到床边,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烧这么严重?昨天还好好的。”
景遥吸了吸鼻子,闭着眼睛说:“冻到了吧,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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