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这东西不起眼,痒起来是真要命,关汲尔手上长了一些,整天挠个不停,恨不得把手指给剁了。还是驻组负责物资采购的鲁哥看到了,给了他一支药膏,涂完就好了。
而后关汲尔在温情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他后背上都是,又是惊吓又是心疼,赶紧把宝藏药膏献上。
“好多了。药膏还够用。我在这边的戏份已经拍得差不多了,不用再买了。”
“哥,真佩服你,怎么忍住的啊……那么多疹子,你怎么忍住不挠的?”
温情笑笑。他心里烦心事多,脑海被一个人的脸占据,根本想不到这上面去。
关汲尔扒完最后两口饭,眼角余光看到温情面前的盒饭没怎么动,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小温哥有心事,不愿意跟别人说。他只能揣着明白装胡涂,也跟着忧心呢。
“叹什么气?愁眉苦脸的。”
关汲尔心里一跳,赶紧把心里那点烦忧赶跑,说:“听着雨声越来越大,要是这雨还不停,我怕封路,鲁哥又不能给咱们把补给物资带进来。”
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知何时变得急切,温情跟着扭过头,窗外,铅灰的云层压着连绵的山峦,不过傍晚时分,已经晦暗如夜。
在山里下雨可不是什么好事,温情不由得皱起眉头,“是啊,希望这雨能停。”
随着夜幕降临,雨势不仅没有休止的迹象,反而越来越急猛,暴雨如注,冲刷着陡峭的山体。
温情站在窗户边,心里感觉有些不安,关汲尔一直盯着手机。剧组工作人员的群里的消息刷刷地滚动着,关汲尔看到一条消息,大叫一声,“哥!不好了!涨水了,剧组让大家帮忙转移道具!”
温情倏尔转过身,抓起旁边一件冲锋外套,拉开门往外冲去,“走!”
他们住的是当地的一间招待所,几乎是群里的消息刚发出来,这一层所有紧闭的门都开了,现在不管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男人还是女人,在这样特殊的时候,全都默契地往楼下冲去。
温情穿的外套是防水材质的,可在泼天的大雨面前,全都不够用,几乎是冲出去的一瞬间,整个人从头湿到了脚底,冰冷的雨水争前恐后地往衣领里灌,透骨的寒意让他在雨里打起了哆嗦。
不过他根本不顾地抹去自己脸上的雨珠,飞快地奔向营房。
副导演扯着嗓子站在物资室的门口,嘶吼着:“快——先把摄影设备带走!搬到宾馆去,全都搬到宾馆里去——”
剧组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动作非常迅速,不过一个多小时,大家已经把能够搬走的设备全都弄到了安全的地方。
被淋成落汤鸡的众人如释重负,这才纷纷回屋子洗漱了。
温情洗完澡出来,关汲尔已经换好衣服,盘腿坐在房间的沙发上,一脸苦相地摆弄着进水的手机。
“怎么样,能弄好吗?”
刚抢救物资的时候,关汲尔的手机一不小心掉进了水坑里,虽然他眼疾手快地捞了出来,但浑身上下就没个干的地方,等到回来了,才发现手机开不了机了。
“我用吹风机吹过了,再放两个小时看看……这可怎么办啊,小温哥你水果机没信号了,我的又坏了,这下姜真姐是真联系不到我们了。”
温情倒是想得开,拍拍他的脑袋,“行了,先休息吧,说不定明天就好了呢。大晚上的姜真姐也不会有什么急事找我们。”
关汲尔一想也有些道理,就把被子铺在沙发上,“嗯嗯,那你也早点休息吧小温哥。”
助理的房间里现在全都是设备,关汲尔本来是跟着其他工作人员挤着住,四五个大男人一间房,温情便让他和自己一起睡。关汲尔怎么都不愿意睡床,找前台要了一床被子,一边垫,一边盖,其乐融融地睡下了。
“小温哥我关灯了哦。”
“关吧。”
灯光熄灭后,温情安静地躺在大床上。
明明身体已经累到了极致,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压在胸口处,此时,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听着沙发那边传来的规律的呼吸声,温情强迫自己快点休息,他刚刚闭上眼睛,感觉到一丝困意,忽然间,门口传来一阵匆忙的敲门声,让温情自半梦半醒间惊醒。
他按亮了床头的壁灯,从床上坐起来。
“谁?”
“温老师,我是小刘,你睡了吗?”
温情听出那个熟悉的声音是场务,掀开被子下床,拉开门。
“有什么事情吗?”
姓刘的场务赶紧把自己的手机递到温情面前,急切地说:“温老师,是您经纪人姜真打来的电话,您快点接听吧,好像是有很紧急的事情找您,联系不上……”
心中的不安在这一瞬间上升到顶点。
“温情,裴家奶奶去世了……”姜真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电流噪音,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温情。
怎么会这么突然?
温情下意识就想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想立刻打给裴聿珩,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屏幕时,才想起来, 这里是与世隔绝的深山,大雨让信号变得更差,裴聿珩根本联系不上他。
温情只要稍微想一下,裴聿珩在奶奶离开的时候,会有多么伤心欲绝,便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蜷缩起来。
他想立马飞回去,飞到裴聿珩身边。
“温情……温情你在听吗?”
姜真焦急的声音唤回了温情的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姜真姐,我们这边遇到了暴雨,没有信号才没接到电话。”
“姜真姐, 你帮我想想办法, 我现在要出去!”
工作人员还没回答, 满脸惊恐地拦着他, “温老师!不能冒险啊!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电话那头的姜真听到了工作人员这句话, 立刻出声阻拦温情,“温情, 你冷静点。裴奶奶去世,已经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了……我也是才接到消息……”
“为什么他没有通知我?”温情如遭雷击。
“打过电话的, 没打通。”姜真立马明白他说的是谁, 含糊着解释了一句。
雨点疯狂地敲打着小宾馆里脆弱的玻璃窗,如同温情杂乱无章的心跳。他想象着裴聿珩在电话那一端,听着无人接听的忙音,是如何心如死灰, 便觉得心痛难耐。
“温情,听我的,等着,等到能通车,我第一时间来接你出去!”
“我知道了,姜真姐。”温情深吸一口气,把电话还给姓刘的场务。
刘场务显然也不放心,拿着手机走到电梯口了,又折回来,“温老师,真的不能冒险,会死人的。咱们最多等到天亮,只要雨停了,就都好说。”
温情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了谢。
房间里只剩下关汲尔微微的鼾声,温情看着沙发上睡得香甜的小伙子,坐在床上,满心的茫然。
他后悔了。
天光未亮,雨势终于渐渐变小。
等到阴沉的天幕之上终于露出那一抹鱼肚白,在床上坐了一夜的温情便再也等不住。他背上早就收拾好的背包,第一时间跟导演请了假。不顾关汲尔等人的劝阻,跟着必须冒险出去报信的驻组向导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泥泞。
昨晚的极端天气击毁了一颗树龄不知多少年的参天古木,大树的断枝倒在出山的唯一一条车路上。车子过不去,只能人走。
他们将要徒步走到十几公里的镇子上。泥泞的山路十分难走,雨水和着汗水浸透了温情的衣衫,冰冷的泥浆裹满裤腿,每一步都沉重不堪。
他不管不顾,只死死攥着那部依然没有信号的手机,在短暂的休息的时候,一遍遍徒劳地重拨着裴聿珩的号码。
“温情,别打了,打不通的,要到外面才有信号的。”当地的驻组向导操着一口带着方言的普通话,好心地提醒他。
温情冲着他笑笑,并没有解释,只是再一次拨通号码。
可是,听筒里传来的,始终是那冰冷而规律的忙音。
他们简短的休息了一下之后,便再次出发。
接下来的路变得更难走,两个多小时后,温情感觉到两条腿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了,随着路程缓缓推进,他只知道机械地抬腿,往前挪动。
谁都没说话,只剩下沉默在两人身边蔓延。
终于,挣扎着到了县城。
两个人几乎成了泥人,头发裹着泥水一条条贴在脸上,脸上也全是黑色的印子。终于有了信号,温情婉拒了对方喊他去酒店洗个澡换身衣服的提议,不愿意浪费时间清洗,立马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飞了回去。
虽然温情在候机的时候,在机场的洗手间换了一身衣服,也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可毕竟没有水好好清洗,素来洁净的他此时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味道,是衣物的霉味和泥土味,汗味混杂在一起的。
温情听到登机提示,没有再花时间收拾自己,忽略掉旁人异样的目光,更没有在意有人认出他的惊呼。他全然顾不上,大步朝着登机口走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快点回到裴聿珩身边。”
当他满身尘泥,发梢还带着山林间的潮气,终于抵达裴家别墅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一切已然太迟。
铁制的辉煌大门上悬挂着黑色的挽花,庭院里还残留着葬礼过后特有的清冷与哀戚。
很显然,丧事已经办完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衬得脸色异常苍白,眼神像两口枯井,没有任何波澜。
他看见前所未有的狼狈的温情,没有惊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委屈,只有一种耗尽所有情绪后的极致平静。仿佛多给出一个表情,就累到无法支撑一样。
“奶奶走了,葬礼昨天办完了。”他的声音平稳得可怕,就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然后,一个装文件用的牛皮纸袋递到了温情面前。
“按照我们的约定,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字。你有空的时候,签掉它就好。”裴聿珩的目光顿了顿,并没有落在温情的脸上,“放在家里的东西我已经整理好了,你什么时候想来拿,提前给我发个信息就好。”
说完,裴聿珩转身离去。
没有质问,没有拉扯,甚至没有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就这样,平静地,将温情推离了他的世界。
温情注视着那个冷寂决绝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那么着急,那么拼命地赶回来,却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温情对着那个冷漠的背影,微微启唇。
“裴聿珩,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狡猾吗?”
不,不是这样!
“我觉得,我们只是因为一个约定而在一起,现在这个约定结束了……”裴聿珩的嗓音十分干涩,断断续续的。
这些解释的话语让温情心里泛起一阵尖锐的痛楚。
“所以,是你要先说结束,是吗?”
裴聿珩沉默着。
在这样诡异的沉默中,温情扯了扯嘴角,竟真的笑了起来,他接过那份文件,看也未看,就在末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迹流畅而决绝。
“好。”他听见自己同样平静的声音,“那就这样两清了。”
裴聿珩平稳的脚步蓦然一顿,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剧烈颤抖着,心里泛起一股冲动,想要冲回去,抱住温情,向他诉说心里的委屈和难过。
裴聿珩,像个男人样,别在这里摇尾乞怜了!
裴聿珩在心里狠狠呵斥自己。
垂落在身侧的手却不自觉握成拳头,任由指甲刺破掌心,他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才放任那道脚步声渐渐远去。
最终消失不见。
裴聿珩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就空了。
他猛地回过头往外面追出两步,却再也看不到温情的身影。
“他不要我了。”
裴聿珩心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惊得他脸色惨白。
随着一口气泄出,一阵头晕目眩之感袭来,他不得不撑住墙面,很快,他重新站定,收回手,往院子里走去。
不远处,韩如清身姿笔挺地站在院子中间,眼神复杂地望向裴聿珩的方向。
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中年人,对方面容沧桑,皮肤是被风沙侵蚀得粗粝黝黑,略长的头发不羁地散着,跟韩如清站在一起,看起来明显比她年纪大上许多。但是他那双眼睛却极亮,十分清澈,像是生机勃勃的年轻人。
两个人已经把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他们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掩饰不了眸子里的担忧。
看到裴聿珩过来,中年男人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快步走过去,揽住裴聿珩的肩膀。
裴聿珩咬着牙撑着的虚假壳子在最亲近的人靠近时,再绷不住,整个人身躯一软,用力抓住对方的手臂,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他艰难地喊出一声,“爸……”
听到这虚弱的一声,别说是裴思恒,就连旁边的韩如清都没忍住,瞬间红了眼眶。
裴思恒紧紧握着裴聿珩的手,“儿子,想哭就哭出来吧,在爸妈面前,不丢人。”
裴聿珩紧紧咬着牙,努力把涌上眼眶的酸涩给憋了回去。
韩如清冷不丁问道:“既然不想放手,为什么刚刚要让他离开?”
裴思恒惊讶地看着他这位许久没有见面的妻子,从他回来到现在,韩如清一直都对裴聿珩的婚姻很不看好。现在竟然在鼓励他追出去?
“我们的婚姻,本来就只是一桩我谋划的约定。既然他已经不想要我了,我……没什么资格去挽留。”
“由我开口,总比让他再来费神想怎么跟我说结束的好。”
韩如清听到这话简直是怒其不争,“裴聿珩,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裴聿珩惨淡一笑,嘴唇轻轻动了一下,望着温情离开的那个方向,深深看了一眼后,决绝地转身。
“母亲,你这种从没有爱过人的人,是不会懂的。”
“只要他能觉得开心,我怎么样都好。”
韩如清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一时之间有些迷惑了。她忍不住回头瞪着裴思恒。
裴思恒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从裴聿珩的事情里回过神。
韩如清皱起眉头,“裴聿珩这种大情种,到底是谁的基因?”
裴思恒挠挠脸,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韩如清盯着他半天,见他无动于衷,冷哼一声,走了。
就留下裴思恒站在原地回味了半天,后知后觉地想到。
第40章 目光
温情被裴聿珩那个该死的离婚协议气了个半死。回到郊区的别墅, 便把自己泡进浴缸里。
这套房子许久没人住,水温还是35度,但温情却感觉透心凉。他却连去调水温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着偏冷的水,把自己清洗干净,随意擦了一下头发,便躺在床上深深睡去。
连日的疲惫一齐涌了上来,温情这一觉便睡了一天一夜,直到他感觉到浑身热得厉害,干渴的喉咙仿佛要冒出烟来,才挣扎着醒过来,他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全都汗湿了。抬手一摸,额头上的温度更高, 烧得他已经迷迷糊糊了。
他喝了两口水, 从医药箱里翻出一盒芬必得, 努力想要查看是否过期, 目光却涣散得厉害, 怎么都看不清楚。到最后他有些烦,抠出两粒药就水吞服, 然后把身上的湿衣一脱,一扬被子, 重新沉沉睡去。
忽然, 温情感觉到一只带着凉意的大手贴在他的额上。熟悉的香味顺着鼻腔钻进来,温情想到那只不听话的小狗,心里有些生气,冷淡地推开他的手, “滚开。”
裴聿珩似乎是被他的话伤到了,脸上飞快地滑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他看着裴聿珩沉默着不做声的样子,感觉心里一软。
温情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会对另外一个人如此无原则无底线,只要是美人蹙眉,他便心生不忍。
“呼——伤心了?”
裴聿珩抬起眸子看着他,摇摇头,愧疚地说,“是我不好,我让你生气,让你伤心。”
这话可真说到了温情的痛处,鼻头一酸,心里涌上几分委屈。温情赶紧眨眨眼睛,不让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人前,只是哼着,“你也知道!你这个坏家伙,竟然还敢跟我提离婚的事情。”
“对不起。”裴聿珩温顺地低下脑袋,又顺势捉住温情滚烫的手,在唇边轻轻吻着。
皮肤接触到的地方,竟然让温情感觉到比自己的体温还热。
“我以为,你不想要我了……”
温情心里一动,勾起他的下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裴聿珩那双深邃幽黑,情绪难辨的眼睛,他的眼神十分赤裸,仿佛要看进对方的灵魂。
“你记住,如果我不要你,我会告诉你。以后绝对不允许擅自做决定,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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