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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公用的白月光(无敌香菜大王)


风从窗户里灌进房间,灰茫茫的月光被吹得又往周彪的脚边靠近了一步。
周彪盯着那一处不够清澈明亮的月光,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夸张起来,窃喜一转变成狂笑。
他把椅子端到月光前,敞开了两条腿,把地上的灰白关押在他两腿之间。
…………
与此同时。
程以镣焦虑的整夜没睡,盯着原本放电脑的书桌一角,空落落的像把他的心给挖空了。
如果是普通的小偷,这屋子里值钱的完全会被顺手拿走,可是没有,对方目标明确的只选择了电脑,那就说明对方就是奔着程以镣电脑里的视频来的。
能是谁?会是谁?
从程以镣的视角看去,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太多太多,程其庸、张荷镜、周彪、赵杰一…………
贺松风身边没有好人,所有人都想害他。
程以镣思来想去,想不明白。
他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给贺松风发了条短信,对方没有回复。
他便开始整夜、整夜的刷新学校论坛,生怕下一秒钟就会刷出一条贺松风的裸.照。
他比照片的正主还要不安担心。
等到早晨的太阳从窗户刺眼的冲进程以镣的瞳孔,他因为焦虑不安而拧成一团旋涡的五官骤然散开。
他深吸一口气,像要把肺都吐出来那样用力的把呼吸呕出去。
轰一下,程以镣倒在床上,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像在欣赏贺松风毫无血色的苍白可怜。
他伸出手,向上够。
他开始笑,胸膛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他的笑声里,夹杂了两个字,比他的笑声还要清晰,像被锐化过。
他说:“私奔。”
笑声戛然而止,程以镣深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天花板,就像一枚针孔摄像头的镜头片。
他喉结上下轻动,一字一句,似威胁,似引诱的鼓动:
“贺松风,事情已经发生了,难过是没有用的,我们一起想想如何解决。”
“我们私奔吧。”
“这座城市你已经待不下去了,你跟我走,我们两个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你重新开始,我和你也重新开始。”
“贺松风……贺松风……”
说完这一切后,程以镣脸上的笑容一次如坠入深井后上浮的尸体,令人作呕的浮现。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转头就着手准备跟贺松风的私奔,一边挑选地点,一边幻想和贺松风的二人生活。
他甚至还想感谢小偷,为他和贺松风来了个全垒打助攻。
第二天,程以镣在班上见到贺松风,他坐过去,只问:“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我给你发短信为什么不回?”
贺松风缓缓扭头,同程以镣对视,轻声回答:“手机坏了。”
“你怎么不跟我说?我给你买。”
“嗯。”
贺松风的目的达成后便不再和程以镣对视,而程以镣也对电脑被窃的事情闭口不谈。
不过一小时,贺松风就拿到程以镣送的新手机,但是他没有接下来,而是指着手机盒,下命令:
“你把购物记录给我看看。”
程以镣把自己的账单拿到贺松风面前,贺松风轻咬指尖,蹙眉凝眸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确认是官网全新非二手,下单时间为一小时前,而且价格是实打实支出一万二后,贺松风才松口气,接下新手机。
“你以为我是你那垃圾前男友啊?送个手机还是二手翻新机,笑死人了。”
程以镣抱臂,眉眼高高的挑起,肯定地说:“贺松风,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绝对会对你好。”
又是出国临近,又是新手机,贺松风这段时间心情很好,所以干脆把脸侧过去,被咬出一小块红痕的指尖按在脸颊上,示意程以镣可以亲一下这里。
程以镣摆手,连声拒绝:“嘁,你又搞得跟青色交易一样,我就是想对你好,不要你对我回报什么。”
“我不接受你的好感,我只接受拿身体跟你换好处。”
贺松风再次直白地拒绝程以镣。
眼见着程以镣的脸色由红转铁青,贺松风仍执拗地把好意当成交易,所以他主动在程以镣脸颊上亲了一下。
一码换一码,互不相欠。
于是程以镣的脸色愈发的阴沉,明明被贺松风主动亲该是一件美滋滋的甜事,但落到程以镣的脸上,就像被甩了一耳光,把程以镣的感情扇得一文不值。
上课铃响。
贺松风要收拾东西去另一间教室继续上课,当他站起的那瞬间,程以镣却突然拽住他垂下的手掌,紧紧攥住。
程以镣紧紧地追问:
“那私奔呢?如果我带着你私奔,你打算用什么换?”
贺松风的脸骤变,瞳孔震颤。
他不明白为什么程以镣会在明知自己要出国交换的这个节点,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话。
“程以镣,你想做什么?!”
贺松风的声音陡然破了音,敏感的情绪不安的向外发散。
“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贺松风的声音一转又干枯沙哑。因为过于不安,喉咙眼紧缩成一个小眼,声音就从细窄的小眼里往外爬。
贺松风重新坐下,主动地裹住程以镣的手,惊恐地瞪着程以镣,似哀求似恳请地低低的念说:
“请不要再伤害我,起码不能是这个事情。”
“…………”
程以镣的喉咙也开始发出咔咔的生锈声,他清楚贺松风出国梦的结局注定是悲剧,可面对眼前破碎成一滩涟漪的贺松风,他无法把事情说出来。
那会伤害到贺松风,只会让贺松风更加崩溃。
可不告诉贺松风,也不过是让贺松风的崩溃延后。
程以镣提了个笑容出来,捏捏贺松风紧张到发抖的双手,故作轻松地笑嘻嘻:“没有,我随便问的。但是万一呢?万一名单上没你,你就跟我私奔了呗。”
“名单上怎么可能会没有我?我的成绩这么好,我又和你哥有关系…………”
贺松风这话说出来以后,他自己也有些没底,声音从喉咙里爬到鼻腔里,嗡嗡的叹出来。
程以镣提了口气,一句话悬在嘴边,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他想说的是:“难道我哥就可信?”
以程以镣对程其庸的了解,贺松风的报名表只要经过他的手,这事就不可能成。
但最终程以镣还是选择隐瞒。
程以镣轻轻地把贺松风拉进臂弯里,轻轻地抱住,轻轻地安慰:“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你别太敏感。”
一向大咧咧的程以镣头一次轻成一捧风,生怕语气、动作重了哪怕一点点,就把手掌心里捧起的这抹风吹跑。
“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
程以镣的声音闷了下来,“真的很对不起,我太蠢了。”
贺松风的眼睛很亮,亮得不正常了。
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浮出太多近似涟漪的裂纹,把这面水汪汪的镜子分割成数个泪滴。
这样的依偎持续不到半分钟,贺松风直接推开程以镣,撇清他和程以镣所有的联系,站在一旁双手捏在衣角上来回擦。
贺松风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
硬生生把泪意憋了回去,面无表情地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平静地向着下一节课的教室走去。
但惊恐的余韵仍在细小的喉咙眼里翻涌。
他失了声。
贺松风的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又过了几天,一切都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
程其庸搂着他入睡,程以镣同他牵手告诉他没事的,张荷镜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可贺松风仍旧终日忐忑着,不断地念着那句:万一呢?万一呢?
贺松风在他不幸的人生里,悲剧就像他不断生长的头发,深深寄生在身体里,汲取他所有的生命力,非要用不幸把他逼死才好。
【学校公告】【关于选派2026春季学期国际交换生计划——入选人员名单公布】
以下入选人员名字,均以上学期年末考试综合评分进行排序:
…………
此人员名单将在明日早晨六点统一公示于学校公告栏处,最终解释权归嘉林国际学院校董会所有。
发帖时间:22:04
——此贴禁回复,仅做通知——
【新】【贺松风这种人也配入选出国交换的名单吗?贵校到底是怎么审核的?】
游客昵称akhs423:无.码高清修复视频(附件:网盘下载链接)
发帖时间:22:05

贺松风一如往常的简单洗漱后出了门。
初春的早晨依旧寒冷, 冷风像一把刀子直直地插进贺松风的胸膛,逼得他不得不把喉咙里那口热气咳出来。
贺松风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缓步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宿舍楼到教学楼中间一段必经之路上, 插着一列列的学校公告栏,每个学期的事务或是宣传都会在上面及时张贴。
像一块块刻字的白色墓碑,半隐不隐的蒙在灰茫茫的清晨雾气里, 向外散出死气沉沉的寂寥。
以往的早晨, 路上没有人会关注这些无意义的墓碑。
但今天不一样,其中一块公告栏前围了好多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
贺松风还没来得及疑惑发生了什么,身后跑上来一个女生, 拉着另一个女孩子,兴冲冲地催促:
“出国交换的人员名单已经公布了,走快点!”
听到这里,贺松风赶紧加快步子迈过去。
公告栏前围聚了不少人, 里三层外三层的,还有人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拍摄。
议论声、快门声此起彼伏,似浪潮由里到外涌出来,又很快的从外及里的扑回去。
但人群很快就因为贺松风的到来而安静,见贺松风要往公告栏前挤,纷纷让开位置, 空出一条康庄大道。
安静了没一会,又飞快地念出窃窃私语, 声音低低的, 含糊不清。
“学校论坛看了吗?我跟你说就贺松风啊……@%^……啧啧…………我不好说的。”
“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我的天啊,你跟我来,走远点我跟你说。”
…………
贺松风站在公告牌前, 此时此刻,他已然无心关注身边发出的老鼠吱吱声。
公告栏斜下来的影子,就像一个棺材,方方正正的把贺松风关死在里面。
他的五官、他的心脏、他的身体似乎全都被无形的棺材盖蒙住,呼出去的每一口气随时都会成为他在这世上呼出的最后一口气。
他要死了,可是又还能活一下。
他那双玻璃弹丸一样清澈的眼珠里,突兀地被挤入了一团团墨水,忽然浑浊,脏成一团污垢。
公告牌上的文字密密麻麻的排序,他这个时候还认识字,他把这些字一个、一个的看过去,看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忽然又觉得自己不认识字了。
不然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他的名字?
一定是看错了。
贺松风不死心地再看一遍。
可第二次复看的时候,这些文字突然就畸变,变成了一枚枚生在腐肉里的蛆虫,腐肉对它们而言没有寄生的意义,所以当贺松风递上视线后,它们争先恐后地爬上视线铸成的桥梁,令人作呕地钻进贺松风的脑子里,把那里蛀成一滩什么也不是烂肉坏血。
“败坏学校风气。”
一只恶劣的手从后面抓住贺松风的头发,拽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贺松风的脑袋像断了一样,向后一倒,贺松风便也摔进人群里。
误打误撞,蒙在贺松风身上看不见的棺材板被这只手扯下来。
他死人回魂般迷茫地环顾四周,却找不见作恶的人,亦或者此刻围聚在贺松风身边的人,都可能是刚刚“惩罚”他的人。
“我做错什么了吗?”
贺松风真诚的发问,他想弄清楚这没来由的恶意原因是什么。
那些人的眼睛从眼眶里调出来,恶心地黏在贺松风的身上。
贺松风没有得到回答。
那些人的手借着搀扶的借口,肆意的在他身上抚摸,他紧了又紧的校服在他的不知不觉里,竟然已经被解开扣子。
意识到不对劲的贺松风立刻手脚并用,挣扎着从人群里逃出来,身后的书包在撕扯的过程里,替贺松风受了罪。
书包闭合的嘴巴被硬生生扯出一条惊悚的口子,在无数只往里撕扯、争抢的脏手里,书包的裂纹越来越大,那条口子也变得无法缝合,里面的书本、笔盒作为脏器,无助地掉出来在地上砸了个粉身碎骨后,又在急促的踩踏里彻底被碾死。
身后追出来的人仍在用手机拍他,头晕目眩的闪光灯刺进贺松风的眼睛里。
还有更多的污言秽语钻进贺松风的耳朵里。
看着深黑如鬼眼的摄像头,贺松风被这些玩意盯得起了一身冷汗。
“请不要再拍我了。”
贺松风的世界似乎都被这深黑的摄像头吸入,送回到被赵杰一骗着拍下视频的哪天。
那天也是这样的,赵杰一是这样令人作呕的,细小的黑色摄像头也是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
贺松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他不敢停,更不敢回头去追问。
没有人可以救贺松风,贺松风也不再把希望寄托在谁身上。
他自己跑了起来,决心跑出困境,跑到谁都不知道他的地方,他一个人的地方。
他气喘吁吁的停下,回头看时,发现他一个人跑了好远。
也不是非要谁来救他,他才能脱离困境的。
想明白后,贺松风的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与其说是平静,倒不如是接受了自己必死的结局,灵魂已经消失,似空心人偶。
“叩叩——”
学生会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什么事?”
程其庸的声音低沉的从里面传来。
贺松风没有回答,只是又敲了两下。
“什么事?”程其庸继续问。
贺松风没吭声,而是直接拧开门把手,往里一推。
贺松风站在门框之中,像一副画。
而他就是被困在画布里的可怜人,甚至因为是逆光的原因,他被模糊成了一道消瘦单薄的影子。
没人能看清他的委屈难过,更没人能看明白他的内核,仅是一个抬腿就能踩上去的黑影。
程其庸在抽烟,脸上带着微笑。
“发现了?”程其庸的声音里沾着高高在上的傲慢,非常满意这次对贺松风的打压。
程其庸把手里的烟点在厚重的玻璃烟灰缸里,深黑的烟垢把纯净的玻璃底碾出一层层难以擦去的痕迹。
烟头在烟灰缸里滚了滚,程其庸则把办公椅往后一倒,张开双臂,敞开双腿,等待贺松风讨好的投怀送抱。
程其庸想,如果表现好,还是可以奖励贺松风一枚领带夹这样不轻不重的奖励。
让他得到好处,但永远不会如贺松风所愿。
贺松风的嘴角抖了抖,露出了他最擅长的体面笑容,嘴角扬起的角度若有所悟,似笑非笑。
贺松风平静地走近程其庸,温顺地走入程其庸的□□,一只手绕到程其庸的后脑处,五指深深没入对方的发根处。
“闭上眼睛。”
贺松风的声音轻飘飘地撩过程其庸的耳边。
程其庸听话的闭上,手掌绕过贺松风的腰,把他环在臂弯里,等待对方体贴一吻的落下。
“你恨我……吗?”程其庸问。
但这句话念到“我”字,没有后面那个“吗”,就戛然而止。
是恨的。
恨的几乎不愿意再多耽搁一秒钟,急迫地想要把面前男人打死的怨恨。
落在程其庸后脑的手骤然涨了一股惊悚的力道,不等程其庸反应,他的脸就被一击坚硬的重物狠狠地打下来。
程其庸的脑袋里震出了“砰——”得一声巨大爆炸,甚至在爆炸后的三秒钟里,他的脑袋无法处理除了这个声音外其他任何事情。
可在这三秒钟里,来自贺松风疯了一样的宣泄,却一刻没停。
一下,一下,又一下。
像失控的机械电子臂,发出惊悚且巨大的轰轰爆炸声。
“骗我。”
贺松风的声音在抖,他仍在极力克制情绪。
但最终贺松风的声音还是尖锐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歇斯底里地怒骂:
“烂人!你骗我!”
烟灰缸的表面覆了一层厚厚的血污,脏血贴着表面向下滑落,在底部凝出一颗豆大的血滴——砸落地面。
没有声音,可贺松风却听见了哒哒一声。
原来是程其庸反应了过来,直接掐住他脖子,把他压在桌子上,颈骨被掐得哒哒作响的声音。
程其庸的鼻子歪了,鼻血汹涌流淌,两只眼睛里灌满血红色,这些血蓄在眼眶里,涨得肿痛,随时要代替眼泪涌出来。
他的脸几乎被毁,五官在这一场浩劫里,产生了惊悚的位移。
一滴血,直直地滴落进贺松风的眉骨下,那里还有贺松风歇斯底里后飙出的眼泪,和血一起混成了一滩不干不净的血池,随着贺松风崩溃的呼吸惊起一圈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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