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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逃途中捡到了朝廷钦犯(九光杏)


他一出现,云星起脸上笑意明显一僵,随即又迅速扬起,站起身来:“燕兄!”
招呼打得比平时响亮,情绪比平时刻意。
燕南度表情比不上之前与林壑清交流时的松弛,有些深沉。
他没有说话,朝云星起点点头,沉默地坐在石桌旁另一边。
云星起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盯着茶杯中晃动水面,一言不发。
独留林壑清一人,坐在好似凝滞的空气中左右看看,心下奇怪。
片刻之前,燕南度扶起他后,两人随意聊过几句,算是投机,毕竟对方提刀不是有意吓人,说开便是。
几句话功夫,他了解到,对方和方才跑出去喊人的公子哥,是他小徒弟的朋友,来山上暂住。
可朋友之间见面,会是眼前这样吗?

弥漫在石桌上的沉默并没有停留太久, 院外传来匆匆脚步声。
韩钟语一扫平日里内敛沉稳,步伐急促地踏入客舍内,有几缕发丝从额前垂落。
他太着急, 头发没来得及仔细梳好。
“师父, 你回来了!”
他很少大声说话, 惯常温声细语,引得燕南度扭头看他。
音调中有久别重逢的惊喜,亦有一丝难言的颤抖。
单手扶住客舍拱形院门边框,他喘了几口气, 放慢速度走去。
他的到来,如同一阵风, 吹散院内凝结空气。
小小客舍, 大多数时间内不住人,最近一月内热闹不少,现下更是挤进好几个人。
待走到师父面前,韩钟语胸腔起伏平缓下来。
他已数月未见师父,再见难免失态。
慢慢平复下心情后,他只觉有些可惜。
他年岁渐长, 无法像小师弟一样, 环住师父脖颈撒娇。
安静立在林壑清面前,不坐不说话, 唯有一向古井无波的眸子翻涌着。
云星起捧着茶杯对此见怪不怪, 师父以前没少出过远门, 每回从外归来大师兄都十分激动, 三年不见,大师兄仍和从前一样。
他放下茶杯欲站起身,拉大师兄坐下。
林壑清轻叹一声, 率先站起身,双手重重拍了拍韩钟语肩膀,说:“嗯,我回来了。”
韩钟语垂下眼睑,敛去眼中情绪,绕过林壑清,坐在云星起旁边。
眼前一幕,让燕南度眉梢一挑,不由打量了一眼。
埋在桌下的一只手摩挲没有悬挂刀的腰带,只觉有点意思。
过了两日,即是中秋。
林壑清日夜兼程赶回翠山,为的便是这一个中秋。
今年中秋,是翠山最近几年里,师门人到的最齐的一次。
一大清早,整座及树庄热闹起来。
韩钟语领着院内其他人一起准备制作月饼的各类工具。
上午时分,天光晴好,伊有琴牵着女儿上了山,身后跟着她提大包小包的丈夫何延。
一进入院内,何延笑着给院内所有人发了礼物,给云星起另多塞了一个大红包。
游来重稍晚些,将近正午,提着一小缸陈年佳酿,摇摇晃晃爬上山。
酒一现身,林壑清一马当先冲上去前去抢过,当即撕开封泥喝了一口,赞叹道:“好酒!”
韩钟语接过酒缸,“师父,别喝多了。”
家常午宴后,一群人围在及树庄庭院内,和面,擀皮,包馅,面粉时不时飞扬于空中,混合着干果豆沙枣泥的甜香。
伊有琴教女儿做好一个月饼,女儿乐呵呵拿在手上去父亲面前炫耀去了。
她拍拍手,新揪一团面,边用擀面杖擀面,边不动声色观察着。
小师弟与那位名叫燕南度的江湖侠客之间貌似有事情发生。
在山下医馆,燕南度亲力亲为照顾生病的小师弟,她那时只觉两人关系好,毕竟比起叫王忧的琴师,燕南度更为可靠。
此刻众人齐聚,才觉出多少有些不太对劲。
她住在垂野镇中,每个月会有固定时间上山,经常在酒楼内醉生梦死的三师弟不提也罢,大师兄自个和师父拉扯不清,估摸他们看不懂。
她敏锐察觉到,小师弟似乎一直在躲避燕南度,刻意与其隔开几个人,和王忧挤在一起。
男人表面上看不出异样,视线始终似有若无落在小师弟身上。
照理来说,两人关系应会变得愈加亲密才对。
云星起擀好饼皮要包裹馅料,发现枣泥不够,抬眼发现桌案一侧还有,伸手过去拿,手指尖恰好和同样要用枣泥的燕南度碰上。
刷地一下,一抹绯色晕染在云星起双颊上。
燕南度见他要用,直接把枣泥推到他面前,自己拿其他馅料去了。
伊有琴心中八卦之火顿起,扫视一圈,其他人和没看见一样,全在忙着包月饼。
想找丈夫何延讨论讨论,可惜眼下人多事忙,抽不开身。
很快,月饼做得差不多了,游来重拉住端起几笼屉月饼要去厨房的韩钟语,“大师兄,待会不用做饭了,等月饼蒸好,我们拿月饼去山下琼宴楼。”
韩钟语一愣,问:“去干什么?”
游来重揽住他肩膀,笑着说:“难得小师弟今年回来了,不用你这么辛苦。”
林壑清说:“来重说得对,钟语,待会我们一起去山下,孩子们估计也许久没去酒楼吃过一顿了。”
师父发话了,韩钟语点头应下。
落日悬在翠山背后,尚未完全垂落,垂野镇家家户户屋檐下挂上红灯笼,恍惚天上晚霞落入千家万户,映得石板路面似火在燃烧。
街道上交织着各种甜香气息,有桂花糕、炒板栗、各类时令水果。
孩子们提着兔儿灯、鲤鱼灯,穿梭在人群中嬉戏打闹,橘黄灯火在风中摇曳。
燕南度走在众人背后,琥珀色眸子扫过街市,他留意到,眼前一片祥和热闹背后,似有某种暗流在涌动。
有几个站在街角暗处或坐在茶肆门口的男子,装束看来和寻常人一致,身板挺直,眼神警惕,不动声色扫视川流不息的人群,手虚扶在腰侧,是常年佩戴利刃的习惯性动作。
燕南度不由眯了眯眼,捏住腰间刀柄。
琼宴楼内不止有垂野镇居民,亦有许多其他城镇百姓前来,楼内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游来重领着他们熟门熟路进了一间包厢,没过一会,一盘盘珍馐美味端上桌。
大家伙风卷残云一般横扫一空,吃得尽兴后,游来重提议说:“走,一起去河边放天灯。”
不料,一走到大厅,有一人拦住他们,主要是拦下王忧。
原是之前王忧与游来重在楼中喝酒,没少借酒劲弹琴取乐,他琴弹得好,不知不觉间有人竟记住了他。
中秋节庆,邀他为在座之人弹奏一曲,免他们一桌餐钱。
免餐钱实在可贵,王忧又推脱不掉,上台演奏一曲。
琴自是比不过他本人的檀木古琴,可他一弹琴即刻陷入忘我之境。
让韩钟语等一众没见过他弹琴的人对他大为改观。
一曲终了,方能匆匆离开琼宴楼,往河边而去。
垂野镇面朝一条河流,河边已聚集有不少人,一盏盏天灯被放飞,承载人们或大或小的愿望摇曳着升上夜空。
远远望去,似误落入凡间的星辰,被一点火焰托举着重返天幕。
前几日的无头女尸案,好像暂时被节庆喧嚣所掩盖,无人谈论无人在意,人们急于用节庆喜悦去覆盖不久前的恐惧。
手一扬,一盏天灯飘飘忽忽往上飞去,燕南度突然抓住仰头看天的云星起手腕。
他动作果断坚决,云星起没有挣脱,他问:“你要干什么?”
“我特意准备了一个东西,想给你看看,”燕南度压低声音,几近淹没在周围嘈杂人声中,“我觉得,你会喜欢。”
云星起扭头去寻找其他人,大师兄站在师父旁边说话,二师姐和她的家人,三师兄背对他蹲在河边,王忧因琼宴楼一曲,被孩子们围成一圈,忙着帮他们放天灯。
他回过头来,没来得及说话,燕南度径直拉着他穿过熙攘人群,沿河岸走去。
最终,停在他们上岸时的宽阔芦苇丛旁,正值芦花花期,银白花序在圆月下泛起一圈毛绒光晕。
河风习习吹来,恍如进入冬季,雪花在芦苇丛上翻涌。
燕南度说:“你在这等我一会。”
他松开手,走到水边,两指并拢,放在唇边,吹出一段断断续续唿哨声,音调颇具穿透力,或利或缓,从水面上远远传开。
起初,只有唿哨声在响,不多时,河岸边随风摇动的芦苇丛中掠过一行行痕迹,是许多只水鸟从四面八方腾空而起,江面上数只灯火灼灼的船舫映衬着它们白色的羽毛。
水鸟成群振翅而飞,盘旋环绕在水面上,惊得芦花纷纷扬扬落下,愈加似雪景。
岸边放天灯的人无不停下动作惊讶地驻足观看。
这是燕南度师父教他的,师父告诉他,他父亲当年,用同样方式赢得他母亲的心。
尽管他从未见过他父亲,母亲燕和雪之后抛下他另嫁他人,他们在一起那一刻的真心不是假的。
他以为或许一辈子用不上,没想到眼下用上了。
燕南度没猜错,云星起确实喜欢。
从未见过的壮观场景,让他呆站在原地,几乎失语。
心跳在胸中愈加响亮,犹嫌不够,像是要破开胸膛,鼓动在耳际。
水鸟盘旋一阵后,裹挟月光向着水天相接处飞去。
水面重归平静,在明月照耀下,像是一面银光闪闪的镜子。
恰有微风来临,芦苇发出“沙沙”声,掩不住云星起扑通跳动的心。
燕南度定定看着他,说:“渺渺,我喜欢你。”
像是一柄重锤敲击在云星起心头,他知道燕南度席间喝了酒,不多,现下对面人意识清醒,眼神清醒,云星起一眼便知,男人没有被酒意劫持。
云星起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轰——!”一声沉闷爆裂声在背后夜幕上炸开。
有人放起了烟花,绚丽光辉顷刻间洒满半边天。
打算说出口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烟火惊得落回云星起心底。
光芒忽明忽暗闪烁在回头看去的少年脸上,燕南度盯着他的侧脸,看清他那双被焰火映亮的杏眼中的动容与徘徊。
他没有去追问。
待最后一簇烟花在夜幕上燃尽,化作零星火点落入河水,云星起转过头来,“我们回去吧。”
他停顿一会,补充道:“明天,我会给你一个答复。”
答案,已经放在了他的心底。

初晨阳光透过繁复雕花窗格, 落在木地板上,被分割成斑驳陆离大小不一的方格。
云星起睫羽微颤,睁开眼前, 身体触觉先一步感知到不对劲。
覆盖全身的被褥滑溜溜地像是抹了一层油, 轻薄丝滑, 别扭怪异,浑然不似他在翠山庭院中的感觉。
另有一种浅淡但无孔不入的香气萦绕周身,似香炉熏香,不似山间草木, 亦不是市井烟火气,是一种被精心调制过、甜而发腻的气息。
睁开眼, 视线模糊一瞬, 随即被劈头盖脸明黄色笼罩,头顶上是一片描金纱帐,上绘有几只羽毛泛金的小鸟栖息在枝头。
他顿时意识到什么,当即翻身坐起,动作太大,一时晕眩。
现下身处房间, 明显不在翠山, 甚至可能不在垂野镇中。
身下柔软床铺似乎化作一团沾了水的棉花,将他包裹其中, 快要透不过气。
昨夜记忆如同一团浓雾, 缓缓侵袭而来, 一个清晰画面刺破混沌。
他记得, 燕南度站在月光下芦苇丛旁,河边盛开花序像是一场盛大雪景。
燕南度琥珀色眼眸在夜色中像是一点烛火,定定看着他, 深邃五官忽明忽暗掩映在焰火下。
一行行水鸟从芦苇丛中乍起,于他而言,确实有趣。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水鸟消失在天际后,男人对他说出的一句话。
他承诺,今天会给对方一个答复。
可是现在......他连自己在哪都不清楚。
突然,房门被人推开。
几道人影鱼贯而入,所有人脸上挂有一种云星起极为熟悉、被特意训练过的表情,进屋关上门后,其他几人分列在两侧,领头之人向他走来。
他不认识他,他看样子好像认识他。
领头之人垂手立在床侧,声音平稳得像是一滩地面上的死水:“侯公子,奴才奉命来为您更衣。”
侯公子。
三个字像是一根针扎进云星起眉心,他的脑袋疼了起来。
眉头蹙起,他已许久没听见有人如此叫过他了。
只一声,将他从近一年山川河流、市井街市的自由中,拉回看似美轮美奂实则是摄人魔窟的京城。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没笑出来。
被王爷抓到了。
属实是日子过得太好,让他快要遗忘王爷要抓他回去一事。
大部分时候,他是在人迹罕至的山林草野间行动,一旦进入城镇市集,他会加以伪装。
不可否认,随时间流逝,他自是没有刚出长安那阵的小心。
想来大抵是昨晚。
回到翠山之后,每一次去垂野镇,他都会戴上帷帽,昨晚与师门聚会过节,一时疏忽,忘了戴了。
或许,从他回到翠山后,被王爷抓回去只是时间问题,毕竟当初,他是被王爷从翠山领去长安的。
要想找他,怎么不会重回二人初次相遇之地?
他没有反抗,此地此刻,反抗无济于事。
他沉默地走下床,站到铜镜前,任由一双双或温热或冰凉陌生的手给他换上层层叠叠华服。
衣料是上好丝绸,轻飘舒适,暗绣银线花纹,流光溢彩。
同时,又冰凉沉重,穿在身上不似蔽体保暖外衣,更像一副会桎梏住他的枷锁。
侍从为他紧束腰带,压力勒住他的腹部,他一下觉得喘不过气,控制不住弯腰呕了一声。
他害怕了。
王爷辛辛苦苦培养他,他喝醉酒后逃出京城,不知等会他会如何对他。
侍从们对此视若无睹,服侍他穿好衣服后,悄然退至一旁,独留下一句“请您耐心等待”。
没说要他等待什么,他知道他要等待什么。
在铜镜前,他知道身上穿的是一身王族公子常穿的衣袍,是他平时鲜少穿的一类衣服。
在长安,明面上他是受王爷照顾的士族之后,大多数时间他往返于王府后院与翰林图画院。
这一类服饰他穿过,是在他离开长安之前一年间,出席各类王公贵族聚会时。
那时穿多了也无法适应,遑论眼下过了近一年自由日子的他。
衣服太重,层数太多,他甚至无法像往常一样舒展弯腰,僵硬地走去凳子前坐下,挺直腰板等待。
门外阳光时明时暗,白云飘过,光影变幻,久到他压根辨不清过去了多久。
门再次被推开,王爷来了。
周珣一身玄色常服,乍看平平无奇,随着他走动步伐,光线流转,布料上以同色丝线掺杂金丝暗绣的蟒纹倏然浮现。
像是一道流光溢彩的金光,在乌云掩映下时不时闪现。
他的同色腰带下挂有一枚白玉玉佩,玉质如凝脂,除此之外周身再无多余装饰。
然而,他仅仅走进来,整个房间空气似乎因他而变得凝滞,那股久居上位者浸润出的气势,无声彰显着他的存在感。
王爷逆光走来,云星起没来得及看清脸,光看身形便知道来人是王爷。
他当即站起身,不知是身上衣服过于沉重,亦或是身体记忆快过大脑思考。
“咚”一声沉闷声响,待反应过来,他已双膝跪在铺有厚毯的地板上。
跪都跪了,他只能双手在身前交叠,抵住额头,完整但缓慢地,对着来人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熟练得他不由在心底惊讶,原以为已经遗忘,没想到仍记得。
过去在长安三年间,王爷特意差人教导过他一套繁琐宫廷礼仪。
实际用上的场合很少,他虽说住在王府后院,一年到头遇到王爷的次数屈指可数。
凭一画成名后,王爷才时常召见他,特许他免跪,一整套礼仪,主要是面对皇帝。
这一次见面,是他夜逃京城后,第一次再次面见王爷。
他本应说些什么,辩解也好,请罪也罢,可是他脑子一片空白,斟酌好的话语临到头,全忘了。
是他擅自逃离长安,辜负王爷对他一路栽培。
歉疚与恐惧混为一体,让他几乎分不清他对眼前之人,更多的是哪一份情感。
周珣缓步走至他面前站定,阴影完全笼罩住跪在地上的少年。
他没有立刻叫他起来,一向带有温和笑意的脸此刻面无表情,一双狭长的眼饶有兴致打量着云星起,像是一位工匠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却沾染上不少尘土的佳作,眼中的光冷得彻骨。
“侯画师,”他语气平静,“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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