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人怕他。
梁三愿嫌弃地瞥了张勇一眼,端起茶杯:“别了别了,我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子。”
张勇还是嬉皮笑脸的样子,他本想先去厨房给小老板拿几盘糕点,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停下脚步,扭头道:“对了,老板,昨天我回家,又有人打听你的婚事。”
其实这件事也是客栈众人的日常。
梁三愿相貌好脾气好,又经营着一家收入不错的客栈,上面还没有折腾人的公婆,也无争财产的兄弟,是附近这片不少姑娘家心目中相公的最佳人选。
哪怕之前他已经说了自己有未婚妻,但因为没有见到真人,还是有一些人不想轻易放弃。
张勇继续道:“我都给他们说了你有未婚妻了,可那人说那姑娘愿意做妾!”
“咳咳咳!”梁三愿一口水卡在了嗓子眼,咳得惊天动地。他瞄了眼对面状似面色如常的西门吹雪,顾不上仍有些发痒的喉咙,连忙解释道,“我拒绝!张小勇你可别乱讲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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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愿(含泪控诉):小勇,你是不是恨、我?
名侦探小凤凰
如果可以, 梁三愿真的想站起来摇着张勇的肩膀问他——并且是字字啼血的那种:他们两个人,是不是真的有血海深仇啊?!
梁三愿连忙义正言辞道:“我和我、咳,我和我未婚妻关系好着呢,别乱指鸳鸯谱。”
张勇脸上却写满了不相信。
原因无他, 去年梁三愿在大庭广众的一番话原本是为了借住众人之口,将他已有婚配的消息在周围散播出去。
他完全不怀疑大神大娘们的影响力。
可这种东西也只能骗一骗外人,与他朝夕相处的客栈众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感情状况?
梁老板相当洁身自好,整天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自己需要担任厨子时几乎是整日泡在厨房,上午进入晚上出来, 紧接着就是洗漱休息。
等到客栈招来了大厨, 梁三愿得以从这劳累繁琐的工作中脱身,每日的娱乐活动仍是屈指可数,除了独自一人跑到茶馆或是大街小巷溜达, 就是去百花楼与花满楼观花喝茶,或是呆在小院看一天的话本。
烟花柳巷和赌场是一点都不沾的。
小老板这样的生活可以称得上一句乏味, 反正张勇从来没见过他与任何陌生女子有接触。
感情好能好到近两年不见面?
——当然, 这不能排除路途遥远的因素,可即便是这样, 来回捎个信诉诉情总该有的吧?
但张勇从来没见过一回, 别说托人带的信件了,客栈里唯一的用以传达书信的鸽子的连接方可是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
这位只闻其人不见其身的未婚妻的真实性有待考证。
要张勇说, 他觉得与梁老板关系最好的可不是还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未婚妻, 应该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的西门公子。
这位的存在感才是除了老板外最突出的一个。
而小老板非说有个未婚妻的目的嘛……据张勇本人猜测,估计就是为了那一茬接一茬涌向客栈后院、消耗客栈茶水的媒婆们。毕竟自梁三愿那么一说后,无意义的茶水消耗量可是大大降低了。
张勇不明白梁三愿为何避女子如蛇蝎,要知道他想娶个媳妇还娶不到哩。可老板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他也就认了这个理由,帮着小老板解决这类的问题。
只是这次问这问题的人不一样,与他家有些关系,他也不大好推脱。但想着梁三愿原本身边就没有知心人,那家的丫头他也知道,长得漂亮人又温柔贤惠,是多少儿郎家想要求的媳妇,便也起了一点点的撮合之意。
当然,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梁三愿身上,他也不过是提一个可能性。
张勇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怕之后太忙忘了就率先提起。
他倒是猜到了梁三愿会拒绝,只是没想到不仅拒绝了,反应还这么大。
看着向西门吹雪不停地解释着什么的小老板,张勇感到了疑惑。
刚确定感情就被求婚(?)的梁三愿狠狠瞪了,没好气道:“下回遇到这种事情直接拒绝就行了,没必要再拿出来说一遍。”
“站在这儿做什么?不知道要去招呼客人吗?”
此时正好有几人结伴而来,张勇也就没有注意到梁三愿难得暴躁的情绪,他麻溜地迎了上去。
只是回头看到小老板对着西门吹雪略显讨好的笑脸时,心中有一个疑问一闪而过。
——老板他为何要对着与他无缘无故的西门公子解释?就算两人关系再好,娶妻生子这些事情也是无关的吧?
张勇万分不解,可眼下有事要忙,他便压下了心中这点不对劲。
看着熊孩子终于走远,总算不怕他再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了,梁三愿深深松了一口气。
西门吹雪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人走了你就不怕了?”
对于这个必死题,有点智商的人就不会直接否认或确认。
梁三愿的求生欲再次上线,他连忙摇摇头道:“我哪有什么怕不怕,只是担心他乱说话,坏了你的心情。”
西门吹雪似笑非笑:“是么?”
“那必须的!”情急之下飙了句方言,梁三愿睁大了自己真诚的大眼睛,语气诚诚恳恳,“除了阿雪你,我就再也没有喜欢人了!”
换成陈述句就是“我只喜欢你一人”。
闻言,西门吹雪顿时低咳了一声,多少有点不太好意思。
他也清楚梁三愿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说就是单纯地逗逗他,看着他着急解释着什么的表情感到很是可爱。
只是唯一露了一点,他不知道现代人的性格与言语相比于含蓄内敛的古代有多么开放,根本用不着隐喻,“喜欢”这样直白的表达是张口就来。
西门吹雪这一逗,反而了圈住了他自己。梁三愿的语言直白,直接反映了其感情的真诚与炽热。
心中霎时一片酸软。
西门吹雪敛下眉眼,遮住了幽深一片的瞳孔,制止了梁三愿不停歇的解释与……告白。他低声道:“够了,我信你。”
梁三愿不知西门吹雪算得上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种时候没有比伴侣的信任更让人安心与开心的了,他喜滋滋道:“我就知道你会相信我!阿雪你可真好!”
——又是一击。
西门吹雪本以为自己冷心冷情,却不料心中这一潭静水被这人的三言两语就搅了个天翻地覆。
他轻轻叹了口气。
见西门吹雪表情依旧,梁三愿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以后在这方面再多注意些就行,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既麻烦又解释不清的事情上。
根据逻辑来讲,人并不能证明自己没有做过什么。这本身就是个死命题。
周围的桌子上也渐渐上了人,梁三愿左右看了一眼,这又不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觉得两人光占着位置也不是很方便。他想了想,还真找到了一个好去处。
梁三愿道:“阿雪,我们出去走走?”
西门吹雪没有异议,等梁三愿与王瑶打了招呼,他们二人并肩出了客栈。
与除夕是越来越近了,大街上充满了新年将至的气息,各种过年专用的物品,如烟花爆竹对联,扫眼望去,一大半的摊子都是这些东西,喜庆得不得了。
孩子们结伴而行,目标非常明显。
底层的百姓们也难得有了可以喘口气的空隙,无论这一年过得怎么样,过年这几天总是欢快的。
总而言之,街上的年味是越来越浓了。
梁三愿的目光钉在了一位正在全神贯注地写春联的一位老先生身上,突然想起了去年除夕前自己与王管家想方设法骗西门吹雪写一副春联,以便准备惊喜的事情。
其中各种蹩脚的理由借口找了一大堆,怎么想怎么觉得当时的自己太蠢了。
大街上行人众多,西门吹雪本就时刻注意着梁三愿,以免他被人碰着伤着,而他这一声轻笑,自然被捕捉到了。
西门吹雪环望一周,没有发现什么惹人发笑的事物。
于是他低头问道:“为何突然发笑?”
惊喜都已经过去了,而这种蠢事也没有多令人害臊,如果能物尽其用逗阿雪展颜就更好了。本着这样的想法,非常有昏君潜力的梁三愿指了指老先生:“我在笑我自己。”
西门吹雪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接着问道:“嗯?”
梁三愿笑道:“看到那位老先生,就想起去年王伯与我一起骗你写春联的事情了。”
其实按照他的经历,这应该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只是回忆起来宛若昨日,生动鲜活得很。
经梁三愿提醒,西门吹雪依稀有了一点印象。
梁三愿继续道:“当时我想着从小到大阿雪你都没有体会过过年的乐趣,还挺可怜的。于是与王伯商量一番后,决定打扮一下万梅山庄,先有个氛围再说。”
“王伯与我都不太会用毛笔,可也总不能让我俩惨不忍睹的作品贴在万梅山庄的大门上,辱了你庄主的风采。”
“再怎么想,山庄再建设也应该有你的一份心意,于是乱七八糟的借口找了一大堆,胡搅蛮缠地让你写了一副对联。”
“当时总以为这计划天衣无缝,现在看到了有人在写春联,又想起了这回事,再仔细一想只觉得破绽百出。想来你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出于好心没有揭穿我们罢了。”
“我就觉得我自己真是蠢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