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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鸟之吻(青律)


他今天过生日。
佣人们一声不吭,管家也像是不知道。
周绫淡漠地观察了一圈,心里觉得好笑。
哦,失宠了啊。
他心态很好,寻思着晚上自己要碗长寿面得了。
直到晚上七点,薄朝昉依旧没回来,但按摩和检查的程序都提前了。
管家守在一旁,说:“先生请您去个地方。”
“不去。”
管家笑容有点僵,直说道:“拜托您了,去一下吧。”
周绫见他为难的样子,松口答应了。
他大概猜到薄朝昉安排了一点什么。
烛光晚宴,玫瑰红酒?
两人看会儿星星月亮,像是什么事都能摊开说清,往后好好过日子?
这念头即刻被打散。
薄朝昉不是这种性格的人。
他们两个都不是和事佬,所以一吵架就得是大动干戈,连绵不断地天天记仇。
宾利驶入夜幕里,只是路径和过往都不一样。
周绫留神看着,越看越觉得不对。
这不是去市中心的。
“怎么,”他终于半开玩笑地开了口,“薄朝昉忍不住,要把我架去郊外埋了?”
司机跟着笑起来,周绫眉毛一跳,心想坏了,这家伙昨天好像是很生气。
汽车停在海洋之心水族馆前,管家亲自帮他遮好毯子,把人缓缓推了进去。
周绫从未来过这里,第一次来是夜场,但看见灯火通明,万物灿烂。
他不禁感慨,有权有势的确是好事,可以夜间包场这么漂亮的地方。
还未欣赏太久,管家就把他推到内部的工作人员通道,直到某个池子的边缘。
“这是先生为您准备的生日礼物,”管家说,“水温可能有点凉,您可以习惯下再往深处游。”
“两位安全员都和OAC签过保密协议,您感觉不适时,任何时候做手势,他们都会立刻过来带您上去。”
周绫怔住。
他原本已经在笑了,此刻才发觉,他不是看客,是来客。
“我可以下去玩?”
“是的,”管家以为他在害怕,“鲨鱼等都经过驯化过,而且已经喂得很饱了,请您放心。”
周绫下意识摇头:“我没有担心这个。”
我只是没想到……薄朝昉会看见我想去哪。
他脱下外袍,仅是坐在池边探了下水温,便倏然跃下。
青环长尾一瞬如虹光般流淌而出,和青年一起坠入三十多米的深海之中。
从这一秒起,深海里天光璀璨,世界重新被隔绝了所有文明痕迹,只剩云霞般旋转攀升的珊瑚海葵,以及漫游逡巡的大小鱼群。
他还在不断下坠。
呼吸轻快绵长,每一次肺部的起伏都会化作珍珠般的细碎气泡,在水中成串飘起。
柔软黑发向上飘散,蛇尾青环再度泛起银光。
他一动不动,如同迎接毁灭与死亡那样,保持着入水时的动作,半对折着还在下坠。
直到背脊碰到迟缓的海龟,有白海豚在不远处打了个转。
周绫侧过身,第一次感觉他去哪里都可以。
他在深海之中,便是如履平地,比过去健全时还要更加迅疾灵活。
没有任何人教过他,但长尾天生就可以加速转向,让他如同飞翔般环游去任何地方。
他倒悬着,深潜着,漂浮着,又伏在长尾鲨的背上,在图腾般的荧光珊瑚间穿行环游。
嗅觉可以感知一切,视野不在那么重要。
他能轻易闻到远处的游鱼里,谁是同类,谁是天敌。
深蓝明红的光被水流一并揉碎,周绫仰头看了许久遥远的水面,此刻已经到了深水三十米以下。
他早就看见玻璃穹幕外,遥远又渺小的一个黑点。
坠落越深,那人就越近。
他呼出长串气泡,如同披着珍珠银纱的美人般缓步而去。
薄朝昉站在海色天幕前,无声看着他。
此刻的周绫是远胜过任何人鱼表演的神迹。
他妖冶又纯净,蛇尾上的青环泛着幻觉般的华光。
两人一墙之隔,只是一人如被万物宠爱追随的主宰,一人渺小到永远停在陆地遥望。
他们伸出手,隔着屏障十指交缠,看不清是谁在蛊惑谁。
如同又一个带毒的吻。

是他吩咐过的,游客大厅不用开灯。
爆米花与消毒水的残留气味交织着,白天这里喧嚣拥挤,无数人举着手机争相拍照,孩子们举着海豚气球跑来跑去,广播讲解声环绕全场,但没有几个人在听。
大家都在笑着比剪刀手,趴在玻璃旁仰头看群星般逡巡的鱼群,哪怕是鲨鱼翻个肚皮,也能引起一阵小动静。
薄朝昉只是一个人站在黑暗里,看着近在咫尺的周绫。
他的背后繁盛瑰丽,如同独自拥有珊瑚构筑的宝石宫殿,所有游鱼海葵都是装饰般的缎带灯盏。
清透皮肤在水下明亮动人,就连眉目也沾着碎光。
薄朝昉已经认识周绫九年了。
他从前觉得周绫像天使,今日再看,更觉得心中空空,找不出更好的词去形容这样的他。
像天使一样,心脏干净,笑容清澈,他们从来都没有过猜忌心机。
薄朝昉当然知道周绫是一条带毒的海蛇。
可海蛇也可以是他的天使,哪怕一个吻就能让人眩晕失控,陷入迷幻的爱意里。
他什么都不在乎,他只想多看着他一会儿,就像现在这样。
周绫只是停留了片刻,便自顾自地和海豹一起玩儿去了,像在摸毛绒绒的大狗。
薄朝昉站在原地,全程都没有离开过。
他的背影孤独单薄,始终挺直着,不出声地懊悔着。
薄朝昉的航海,是无尽的商业版图,是不断铺开扩大的市场影响力,和水涨船高的售价和行业地位。
他年少接班,身边一度资源匮乏到捉襟见肘,即便是袁勉桐这样的珠宝鉴定师也要仔细捧着。
任何公司挖走一个骨干,都如同致命一击,让他在走钢丝般的生活里雷雨轰鸣。
后来袁勉桐还是走了,但也熬过去了。
他的事业航海不断,从西亚到北欧,唯一的锚落在老宅,系在周绫的无名指上。
他不怎么说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爱,只是固执地希望周绫一切都懂,什么都能明白。
仰望海天穹幕里飘游的周绫时,薄朝昉呼吸很慢,像是不想吵到对方,哪怕对方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未必能听见。
他站在三十米之下,有时候目光都无法追随周绫去了哪里。
被抛在岸边的这一刻,某些共情才终于迟来。
人很难设身处地地理解自己没有体会过的事。
周绫被困在老宅七年,即便有管家推着轮椅,名义上可以去任何地方,但也只是过着上流生活的囚徒。
周绫已经游到高处去了,薄朝昉看了又看,目光找不到他去了哪里。
过了十几分钟,才终于回落一次,变作青玄色的一个小点,随后又被繁花般的鱼群遮蔽。
男人仍旧在寻找他的残影。
他逐渐明白周绫在无数个日夜等待自己的心情。
他自认为不是那么感情细腻的人,此刻却仿佛被关进深海的囚笼里,从第一年开始重温周绫所经历的一切。
没有那场事故,周绫可能已经去了外交部,或者依旧留在他的身边,做游刃有余的出色翻译。
可能早就凭借丰厚薪水购置了房产,又或者辞职去海外留学,如飞鸟般展开双翼,畅游高空。
这些年的愧疚从未消失过,只是更复杂的情感,那些病态又幽暗的自毁倾向,薄朝昉都克制地避开了。
他看得见这些都在无尽缠绕着周绫,也一度寄希望于心理医生,但内心深处清楚明白,那场灾难完全毁了无辜之人的一辈子——哪怕周绫从未有过这份责任。
他的爱人在蓝宝石般澄透的水域里遨游着,他心口发沉,想为对方流泪,但最终一直克制着,如黑暗里压入坚鞘的长刀,锋刃朝内。
浅淡的光映在男人的侧脸,没有任何表情。
擦干头发后,周绫接过管家端来的姜茶,意犹未尽地抿了一口。
真想永远活在这里。
他喜欢海水里的空气,喜欢能自由行动的一切水域。
管家说:“先生吩咐过,往后您想过来,提前一天知会就行。”
周绫怔了一秒,问:“他怎么没来见我?”
“先生在车边等您。”管家说,“稍等,头发快吹干了。”
周绫看着镜子,罕见地希望头发能秒干。
他很想现在就看见对方。
薄朝昉抱着大束蓝雪花,看见周绫被推来时仍是有些呼吸不自然。
“冷吗?”他找不到话题了,像个第一次约会的半大小子。
周绫摇摇头,也没有伸手要抱。
“上车吧。”
薄朝昉为他拉开迈巴赫的车门,管家自觉地去坐后面的宾利。
轿车发动之际,周绫抬手按下那个香槟色的木钮,隔音横板无声地阖上,让司机什么都听不见。
薄朝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周绫道:“抱我。”
男人依言照做,周绫被抱到腿上的那一刻,长尾也游动着攀上他紧实的腰侧,软毯流泻滑落,无人在意。
他勾着薄朝昉的脖子,半侧着缠吻。
费洛蒙的爱意一瞬涌来,伴着错乱的呼吸,浓重到能把周绫整个人都笼在里面。
根本不需要任何天赋,他都知道此刻的薄朝昉在爱着他。
薄朝昉送来的花在说爱他,做错事的认错表情在说爱他,怀抱的滚烫温度在说爱他,一切都是。
无数内心的认知重复堆叠,又被费洛蒙加倍释放渲染,周绫再度陷入感官过载的半涣散状态里。
他已经记不起来他们昨天在为什么闹脾气了。
那不重要,他只想坐在薄朝昉的大腿上,和这个男人没完没了地接吻。
“不用忍着,”薄朝昉低声说,“有毒素就放。”
周绫表情迷离地舔了下虎牙,再接吻时,两人即刻被卷入共感般的幻觉里。
他的毒肆无忌惮地侵吞着他们两个人。
每一次舔舐,每一次气息交换,都像是烈火吞噬灵魂般的濒死快感。
“我喜欢这个礼物……”周绫断断续续地说,“好喜欢你……宝贝……”
薄朝昉捉着他的蛇尾,把整个人都按进怀里。
他不出声地吻他,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唤着。
老婆,老婆,小绫……
周绫尝得到薄朝昉的任何情绪,无数爱意里裹挟着痛苦,愧疚,忏悔,混乱。
他不在乎,只是把这些味道一并咽下,继续享受着对方迷恋自己的每一秒。
然后十指都陷入男人的头发里,在绵长的吻里发出破碎的低音。
“不要不理我,好不好?”薄朝昉捉过他的手腕,去吻他的脉搏,他的掌心,“你可以生我的气,和我吵架,但是你不可以装作看不见我,好像我说什么都是空气……”
周绫被亲得发痒,他没有躲开,只是处在半清醒半醉费洛蒙的状态里,低声问:“真的离不开我吗?”
薄朝昉,你真的离不开我吗。
薄朝昉没有回答,却再度用力地把他按紧。
他的腰与脚踝都被蛇尾缠绕,下颌抵在半干的软发上,心跳如起伏不断的闷雷。
“我还在生你的气……”薄朝昉叹息着说,“你怎么会从来都不相信我。”
周绫被压在胸口,又嗅了一会儿费洛蒙。
他知道自己贪恋着薄朝昉。
哪怕在没有异变之前,从前每次亲近的时候,他都会闻很久薄朝昉的味道,就好像所有焦躁可以被这样一并安抚。
是的,他不相信他。他迷恋他,讨好他,却又从来不相信对方会爱自己。
他自卑又矛盾,还要表现得满不在乎,混乱得可笑。
这个质问没法回答,周绫仰头亲他的下颌,又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丈夫。
“还想亲。”
他的蛇尾在脚踝旁蹭了一下,声音低软。
“你身上好烫。”

再睡醒时,周绫半抱被子,床边已经空了。
他们昨天在车上有些过火,以至于回家上楼都是一路抱着,不在乎被旁人看到。
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十点了。
用过早餐后,周绫吩咐佣人帮自己更衣,换一套更适合出门见客的打扮。
他在老宅一向出入自由,即便要去公园集市里漫无目的地逛一下午,管家也只会不近不远地跟在一旁,吩咐随行的佣人们准备好食水纸巾,寸步不离地仔细照料着。
“今天您打算去哪?”
“公司。”
管家一时怔住,关切道:“您有什么急事需要见先生吗?”
“没有急事,”周绫说,“我只是打算见一面。”
管家即刻应下,利落安排,又即刻和薄朝昉禀报了一声。
这实在太过罕见,连薄朝昉本人听见,也问了一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绫已经七年没有来过公司了。
薄家从前留下的家业不大不小,一开始在繁华地段的大厦中段租了一层,后来随着薄朝昉把业务发展壮大,又改为在外环线写字楼里连租六层。
如今早已买下独立产权,整栋楼都物尽其用,从商务性质的楼顶高尔夫球场到员工食堂一应俱全。
周绫当时出事仓促,无法面对重度瘫痪所意味的未来,最后连工位也是秘书代为收拾的。
他原本坐在总裁室的不远处,薄朝昉几乎去哪都带着他,从双语核心合同文件的词汇推敲,到连续五个小时的密集谈判,有周绫做最清晰的耳目与口齿,没有哪个老外能钻空子讨便宜。
只是在那场灾难以后,便都被避开了。
他绝不肯问公司里是谁取代了自己的工作,在家里看见薄朝昉处理公务,也只会远远避开,保持距离。
触景伤情,在所难免。
薄朝昉试探过一两次,明白周绫要强又不甘,徘徊几次,只说那个始作俑者下场很惨,至今半死不活地吊着,绝不会太快毙命。
时至如今,总裁夫人要亲自来一趟公司大楼,薄朝昉颇为欢迎。
周绫知道管家会给丈夫打电话,特意说了,让薄朝昉在总裁办公室等着,不用下来接他。
薄朝昉外套都披上了,意犹未尽。
“我今天工作不忙。”
“真不忙。”
管家哪里听不懂话,陪着笑说,夫人也是怕阵仗太大,引人注目,毕竟您都亲自下楼了,那些高管不众星捧月地过来跟着,道理也说不过去。
薄总裁微哂:“说得像皇帝上朝。”
这的确是独属于他一人的商业帝国。
大楼是两年前买的,距离最繁华的商圈仅有两公里,临近地铁口,还能看到壮丽的,一览无余的江景。
周绫吩咐车停在大厦外缘,让佣人推着自己慢慢过去。
他仰头看着,银灰色大厦如刀刃般劈向高空,建筑外形简洁漂亮,带着轻微的压迫感。
大厦外喷泉淙淙,罗马榕高雅庄重,就连从外缘到大厅的路程也设计如走向殿堂般的完美道路。
任何人在这里上班,恐怕都会觉得与有荣焉。
周绫不出声地看了很久。
他快忘记自己那个小工位的样子了。
好像摆了几盆多肉,好几个国家的辞典,还有好几本商务合同辞典都夹着乱糟糟的书签。
他喜欢用两台屏幕,一边放每天由自己做最终审核的文书,另一边偶尔忙里偷闲,看会儿新闻美剧。
薄朝昉的办公室其实很近,每次那人开门出来时,其他人倏然一静,呼吸都放轻了些,他却会望过去,如果目光相对,就眨眨眼睛。
那几盆多肉被接回薄家老宅,直至今日也被管家养得爆盆饱满,子子孙孙繁衍地灿烂茂盛。
只是还未处理完的那些文件,后来停留在哪一页,又最终由谁签了终审名字,再也无从得知。
“上楼吧。”周绫看着陌生又渺远的大厦说。
前台早就得了吩咐,知道有贵客要来,看清是坐轮椅的贵客时更加诚惶诚恐,生怕笑容声音不够柔和。
人们并不知道这个身形单薄的年轻人是谁,只觉得他容貌清秀,眸光像沉潭里的一抹银鱼,说不出的幽然静谧。
周绫没有再去打扰其他部门的工作,象征性地巡视都没有,他直接去了最高层的总裁办公室。
现在,薄朝昉不再用和任何角色共享某一层的空间了。
他在最高的巅峰,可以俯视每一个人。
男人等在电梯前,见周绫出现,径直示意佣人退下,他亲自推。
“过来累吗?”
“还好。”
见其他人都已离开,薄朝昉用手背碰他的额头,确认体温。
“你觉得我又进发情期了?”周绫没躲,笑着看他,“这几天是在起伏反复。”
“进了也无所谓,”薄朝昉低声说,“是我作为丈夫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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