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对方主动透露的。
在前天晚上,裘远告诉了他未来的打算——
摧毁目前已有的进化体系,打破联邦十三个区的等级秩序,并且赋予异种合法公民的权利和义务。
辛禾雪对此并不吃惊,毕竟裘远和异种的联系一直很紧密,有时候他甚至碰上了裘远和火种组织进行远程的视频会议,裘远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瞒着他,估计是相信了辛禾雪营造出来自己也属于异种的假象,他把辛禾雪拉进了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
为此,裘远已经控制了裘氏的军工厂,他提供给军方的针对异种的高精尖武器实际上无法造成真正的致命伤。
“进化应该返归到自然手中,而不能掌握在人类手里。”裘远是这么说的,他当时认真地望向辛禾雪,“你能理解我吗?”
财阀将进化的途径垄断,在环境日益恶化和基因病高发的生存条件下,普通人为了他们手指缝里漏下的大批量生产的次品药剂和机械零件,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甚至像影视作品里的一样,下城区的贫民必须透支生命来延续生命。
裘远向他解释了席家机械进化的真相。
席家在百年前发现了一种稀有矿物,经过研究他们发现这可以用在机械仿生制造的工序里,它是仿生器官和人体不会产生排异反应的关键,这使得席家突破了技术关卡,从原本仅仅以制造机器人为主的产业模式转型,到后来打开了机械进化的通天道。
除了席家的每一任继承人和骨干亲信以外,没有人知道稀有矿物的产地。
据说矿址的工人是被蒙住眼睛送进去的,避免他们记住来时的路线,并且此后无法再出去,世代定居在矿址之内工作,席氏会为他们提供完美的福利和工作生活设施,但与世隔绝。
裘远想要做的,是炸掉矿址。
K对辛禾雪说:【那种矿物,是世界的本源结晶。】
这样看来,裘远的打算恐怕不像是说的那样冠冕堂皇,他是想要摧毁目前的进化体系,可如果找不到矿址,或者常规手段不能达到目的,那么让异种发起全面反击,把十三区搅得一团糟或许也是他期待的结果。
毕竟不能高估八爪鱼的道德。
飘落的雨线沾湿了辛禾雪衣袖。
有个服务员捧着一束花,上前道:“先生,有位客人声称是您的粉丝,这是他托我送交给您的花。”
是一捧秋英。
它的另一个名字是波斯菊。
这个意象贯穿于整部电影里,因为主人公伊思被卡特两兄弟比作是秋英,旺盛的生命力在耗尽之后,碾作尘,化作土。
辛禾雪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对服务员笑了笑,“谢谢,请你帮我处理了吧。”
服务员有些诧异,不过仍然立即答应了辛禾雪的要求,“好的,先生。”
雨渐渐歇了。
辛禾雪感觉朦胧的酒意已经散去,他沿着原路准备返回包厢。
在穿过园林式庭院中的一道月洞门时,K忽然提醒:【危险。】
然而为时已晚,一股异香袭来,辛禾雪被帕子捂住了口鼻,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可身后架住他的人力气和身量远胜过他,并且随着他的挣扎,异香中的药效逐渐起效,辛禾雪周身的气力都像是气球扎破后一般迅速地流失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根软面条,任由歹徒架着走。
辛禾雪的意识有些昏沉,不过五感还没有完全丧失,他还能够微微睁开双眼。
七弯八拐之后,他们离开了酒楼,避开了街道的监控范围,拐进一条小巷子。
漆黑的巷尾已经停好了一辆车。
在他们靠近时,车窗降下。
挟持他的人低声问:“龚家?”
驾驶者点头。
辛禾雪能感受到挟持者和身后几个同伙同时都松了一口气,他们正准备把他送到车上。
有人上前拉开后座的车门,谁知道下一秒车内迎头就是一拳袭来。
被拳头砸中眼睛的那个人痛得发出了“嗷”一声。
巷战突然打响了。
车里出来的这伙人显然和外面这群不入流还不熟悉业务的愣子不一样,他们是有着真本事的。
拳拳到肉的声音听得叫人牙酸。
架住辛禾雪的人被人从后方偷袭,横劈了一下后颈,瞬间昏过去。
有人立即小心翼翼地搀扶住辛禾雪,态度良好,但不由分说地将辛禾雪送到了车上。
驾驶者不知道在向谁汇报,“是,是的。”
“请您放心,我们会立即将辛先生送到自动驾驶飞行器上。”
辛禾雪正在猜想这群人会是谁的人手。
巷子里倒了一地的显然是席氏家臣龚家安排的人,在订婚宴之前,他们就找到黑蛇想要解决他。
现在驾驶车辆的呢?
席正青安排的人?
辛禾雪不确定席正青是否已经查出了龚家的不臣之心,所以才派人在这里截胡。
不过他也没有精力再细想下去了。
那股异香显然有令人昏迷的功效,辛禾雪身子一歪,已经躺在座椅上丧失了绝大部分意识。
他只能模模糊糊地判断,自己应该是被人从车上转移到了那人口中的“自动驾驶飞行器”上。
驾驶平缓,飞行器内条件舒适,他彻底昏睡过去。
“阿雪。”
“阿雪。”
“阿雪?”
Alpha就像是叫魂一样。
把辛禾雪吵醒了。
入目皆是陌生的环境,木质家具,木质地板,整洁干净。
是席正青。
还真是特别好猜。
辛禾雪从床上坐起来,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脚踝被束缚住了。
柔软织物垫在脚环内侧,链子即使做得再精美,也无法掩饰它是锁链的事实。
一端束缚在辛禾雪的右脚,另一端锁在床脚的柱子。
席正青并没有收缴起辛禾雪的通讯器。
辛禾雪没有搭理对方殷切的嘘寒问暖,而是滑开了通讯器的屏幕。
不出所料,没有信号。
只是在驾离信号区之前,辛禾雪还收到了裘远的信息。
【裘远:你在哪?】
席正青原本不想要收起辛禾雪的通讯器,只是看他盯着屏幕的时间久了,席正青视线一瞥又瞥见联系人的名字。
温和的假面迸出一丝裂缝。
他对辛禾雪道:“我能帮你把这个保存起来吗?这边没有信号,反正也无法让通讯器实现功能,我帮你先保存起来……”
辛禾雪没有反对,席正青顺利地通讯器拿到了手里。
紧接着就被辛禾雪扇了一巴掌。
辛禾雪这一下完全没有收力道。
席正青被打得偏过头去,左脸火辣辣地发烫发麻。
口腔内侧已经弥漫起了铁锈味,他毫不犹豫地卷走渗出来的血液,吞咽下去,还笑得出来,温声对辛禾雪说:“谢谢。”
辛禾雪被他这个没脸没皮的态度也是震惊得说不出话。
就和一拳砸在棉花上一样。
看见辛禾雪面露不悦,席正青膝行地更凑近他跟前,捧起刚刚辛禾雪扇他巴掌的手,吹了吹,“打疼了吗?”
辛禾雪皱起眉心,怀疑道:“你疯了?”
席正青的神情凝滞了一瞬间,抬起头来看向辛禾雪,“我没有。我只是……我不能离开你,我忍受不了的,你不能这么残忍。”
辛禾雪没空听他的屁话,他掀开被子,坐在床沿。
被锁环桎梏的右脚,踹到席正青肩膀上,辛禾雪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简洁地命令道:“钥匙,解开。”
即使用了柔软织物在内侧充当缓冲的软垫,青年的脚踝还是被锁环勒出了痕迹。
足踝雪白得晃眼的肌肤,那抹粉意过于瞩目,像是让人狎昵地亵玩过,或者用牙关抵着恶意研磨轻咬,才产生了这样的暧昧痕迹。
温热的大手扣住那只脚,指腹在踝骨处反复摩挲,席正青轻声道:“就这样不好吗?你哪里也不用去,外面太危险了,我会为你准备一切的。”
辛禾雪肌肤敏感,被他弄得很不舒服,冷声重复:“钥匙。”
席正青佯装无辜,“钥匙不小心落在窗外的大山里了。”
辛禾雪顺着他的话望向玻璃窗外。
苍苍莽莽,十万大山,看过去毫无边际,深深的碧绿像是大自然织就而成的囚笼。
把人吞进去之后无法再逃离。
这里会是哪?
辛禾雪好像有了猜想。
他挣开席正青的手,右脚重新踏在地板上。
辛禾雪改变之前的态度,他倾身向前,手轻柔地抚摸过席正青左脸上的红印,“疼吗?”
席正青摇头。
辛禾雪脸上温柔,语气更像是蛊惑一般,“解开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席正青向前,他们亲密无间地额头相抵,好像又回到感情最好的时候,他顺着辛禾雪问:“什么秘密?”
辛禾雪任由对方亲吻了自己的额头,轻声道:“关于我,关于你,关于你和我的……秘密。”
席正青也不想锁着他,那抹粉迹很碍眼,一想到是锁环留下的,而不是他留下的,席正青都会产生嫉妒的情绪。
辛禾雪看他态度有所松动,手指插入席正青的黑发中,使得席正青舒爽得头皮发麻。
他继续说:“听话的狗会得到奖励。”
席正青顺从了辛禾雪的意思,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插入锁孔后“咔哒”一声就解开了锁环,期待地问道:“什么奖励?”
“你就不好奇是什么秘密吗?”辛禾雪牵起轻笑,“其实……”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你和裴光济混淆。”
这确实是一个过于超出意料之外的消息,席正青神色空白了一瞬。
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问:“什么?”
辛禾雪语气不急不缓,“你演得真的很差劲,知道吗?”
“你找的理由简直让人怀疑席氏的基因。声带损坏?你以为在骗小孩吗?”
辛禾雪嘲讽地笑他。
席正青已经诧异得没有办法说话。
辛禾雪摇了摇头,“况且,裴光济是一个没有情趣的古板老男人,你怎么会觉得那个项圈是给你准备的呢?”
“我在冰箱里放了一个星期的蛋糕才是给他的,如果他能回来的话。”
辛禾雪看着神情停滞的Alpha,“很意外吗?”
“你真的很蠢,破绽百出。”辛禾雪一字一句都隐含着讽刺,语气薄凉,“为了和我订婚,付出了不少努力吧?孝顺到把自己的父亲气进医院,因为撬了兄弟墙角所以订婚宴不得不和裴光济大打出手,贵族的脸面都丢尽了,你父亲应该会后悔教养出这样的儿子,他一定是含恨而终的。”
他说完,垂覆眼睫,脸上仿佛有着悲悯的佛性,但右脚却毫不犹豫地碾上席正青的东西。
辛禾雪摘下了席正青的金丝眼镜,脚下的脏东西隔着西裤布料也硬得硌脚,他向下一压,足踝轻扭,碾了又碾,听见席正青条件反射的一声闷吭。
辛禾雪面无表情,“席氏的继承人,像是狗一样被我玩弄。”
他似乎玩腻了。
所以站起来准备离开这里。
同一瞬间,席正青从背后用力地拥住他,好像要揉入骨血里,“这确实让我很意外。阿雪……但你这么了解我,怎么会不知道老头子是被我故意药死的呢?”
Alpha的精神状态和语气已经完全脱离正常的范围了。
“你看,我想骗你,还被你骗了,你是真正的骗子……”
“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这说明我们天生一对啊。”
席正青甚至有心情笑出来。
大意了。
辛禾雪承认自己这一步有冒险的成分,自爆卡车之后,他本来以为会得到虐心值上涨的消息,毕竟席正青的虐心值只差一步之遥就要满了。
结果这狗东西更加兴奋了。
席正青亲了亲辛禾雪的耳垂,一边舔舐,一边黏糊糊地问:“我很听话。奖励是什么?”
他想要带着辛禾雪往床上去。
辛禾雪毫不犹豫:【K。】
身后的Alpha轰然倒在地上。
辛禾雪断定自己暂时是逃离不出去的,不过他需要探查周围的环境,验证自己的猜测。
这里很有可能是席氏的矿址。
他匆匆拧开卧室房门,却在下一秒后退了一步。
高大的Alpha低着头,像是雕像一样沉默地站在门外,不知道听了多久。
裴光济抬起视线,和辛禾雪对视,一字一顿地反问:“没有情趣的、古板老男人?”
床边传来声响,辛禾雪向后一瞥,眉心紧蹙起来。
席正青竟然从地上狼狈而踉跄地爬起来了,只是身体还有些不稳。
对方是做了什么身体改造吗?对K的电击已经免疫了?
K的提示音突然像是软件消息弹窗一样频繁。
K:【裴光济爱意值+1,目前爱意值已满】
K:【裴光济虐心值+6,目前虐心值94】
K:【席正青爱意值已满,目前虐心值93】
K:【经过评测,目前宿主的人身危险率为百分百。】
K:【……没电了。】
辛禾雪看了看裴光济,又回头望向席正青,脸色凝重起来。
无能丈夫K非常担心。
小猫可能会被嗦成芒果核。
蓬软的棉花糖绒毛会被变得湿哒哒。
这些Alpha都是狗吗?
辛禾雪在选择直接摊牌来刺激席正青之前,就已经预想过了,席正青或许会在知道自己被反过来玩弄之后,对他的爱意值可能有所降低,但与之相对,虐心值则会上升,当然这是辛禾雪预想的最差结果,如果只是涨虐心值而不降爱意值,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完全在他预料之外的。
席正青满值的爱意巍然不动,连虐心值也不涨分毫。
还是说,对方在手术之后换了一个石头做的仿生心脏?
否则,辛禾雪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的走向。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被戏弄之后产生的情绪都应该会是恼羞成怒和悲愤。
辛禾雪不能够理解他,这就像是猫不能够揣测出狗的想法。
他甚至也无法理解裴光济。
偷听了这么久,辛禾雪肯定他已经将全部真相都听见了,应该也能够明白是自己主动做出了类似“出轨”的行为,出轨的对象还是他的发小。
然而,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裴光济居然只在意辛禾雪对他的点评——
一个没有情趣的古板老男人?
这些眼高于顶的Alpha,辛禾雪还记得他们在原本的剧情里以及最初见到他的时候的嘴脸。
这两个人在他预想里,联合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不,也不一定百分百没有可能。
辛禾雪知道问题的关键所在了,在订婚宴之后,他和裘远的关系表现得太过亲密,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无论如何,席正青和裴光济的关系即使再恶劣,也比和裘远的关系要乐观上许多,他们不会允许裘远坐拥渔翁之利。
毕竟用粗糙的语言来界定的话,裘远是后来者,他连小三都论不上,顶多是个小四。
因此,哪怕席正青和裴光济两个人看对方再不顺眼,他们也能够做到短暂地联合起来,让辛禾雪重新坐在天平的中央,他们理所当然地把竞赛筛选得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进行角逐。
辛禾雪站定在原地。
他是Beta,没有腺体,自然闻不到已经充斥房间的信息素气味。
麝香和广藿香的信息素势同水火,一方强势如缺乏理性的野兽,一方沉厚仿佛广袤的森林大地,恨不能将对方置于死地,对峙的同时,又想尽所有办法地试图侵占中间的青年。
辛禾雪确实无法从信息素来判断两个Alpha的状态,但是眼前的局势显然已经一目了然。
如果他不想在今天身体被弄散架,最好还是让他们打起来。
辛禾雪忽然向着裴光济问:“那捧花是你送的?”
他问的是之前在醉仙楼,服务员受人所托送给他的那束波斯菊。
裴光济微微一怔,回答辛禾雪时,语气放缓了,“嗯。我回到南城的别墅时,它们已经开花了,很漂亮。”
虽然那捧花最后被辛禾雪叫服务员丢掉了。
裴光济对花没有什么研究,在此之前他房产中的花园都是由智能管家根据时令推算出最合适的花,再把它们移栽到花园的泥土里。
裴光济:“是之前你在花园里种下的?”
他语气殷殷,好像是想要通过确认辛禾雪在两人共居的半山别墅里种了花,来证实辛禾雪对他仍然有情意。
辛禾雪却否认了裴光济的猜测,“不是我种的。”
“是席正青送来的仿生人管家,他把我照顾得很好。”
席正青闻言,像是已经抢先取得了胜算,他对裴光济讥讽地一笑,“阿雪刚才有说错你吗?你确实是一个没有生活情趣且古板的Alpha,和你在一起,他应该每天都过得很辛苦吧?仿生人至少安排得面面俱到,你连一个仿生人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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