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是不甘心。
他怎么可能会甘心?
就算再不承认,再忽视心底的想法,再克制自己的所有行为。
他也还是不得不承认。
——他依然喜欢玉流光。
一直喜欢,从很早以前喜欢到现在。
就算被他分手,被他踩着胸踹开也还是喜欢。
被骂喜欢,被打喜欢,清楚知道他不是好人也喜欢。
段汀抹了把脸,漆黑的眼瞳渐渐有了血丝。
当所有极端的情绪全部涌上来时,渡过最初阴戾的冲动,此时此刻,他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将自己抽离,漠然地去审视面前的一切。
不能祈求玉流光的爱。
祈求不来的。
玉流光的怜悯不会用在追求者身上。
玉流光的善意也不会用在他们身上。
他会在大雨天把脏兮兮的小狗发财捡回来。
不会嫌弃发财满身泥泞很脏,不会嫌弃发财总是想舔他。
那是他对这条狗的善意,怜悯。
对他们,则是无穷无尽的欺骗,利用。
段汀盯着眼前这条路。
他得自己动手,得自己想办法。
祈求没用,那就强迫好了。
段汀垂下猩红的眼睛,取下安全带。
淅淅沥沥的雨幕中,这辆黑车一直停到天明。
“轰隆——”
雷声震耳,雨夜孤寂。
祝荣两家要订婚的消息不是秘密。
几乎从那条朋友圈发出起,消息立刻就散播开了。
父母俩起先没任何预兆,看到这条朋友圈还是懵的。
祝母不遛狗了,赶紧回家。
祝父也不工作了,一家人齐聚一块。
“我记得几年前,我们家跟荣家好像谈过这事?”
祝母疑惑:“那时候这事没什么下文……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祝砚疏坐在餐桌边低垂着眼。
清俊面容毫无一丝表情。
坐在他身侧的青年缓声说:“前两个月。”
“这么早?居然没一点风声?”
听到前两个月,祝母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过你要是考虑好了,那我跟你爸也不说什么了,反正两家知根知底,荣宣人也不错,就是下个月订婚会不会有点太仓促了?”
祝砚疏抬起头,注视着玉流光。
“我也觉得仓促。”
玉流光斜眼扫他,半个小时前两人还接过吻,这一眼仿佛还能窥探到他那时眸中覆着水色的模样。
清冷节制,又像在沉沦。
祝砚疏握紧筷子,看着青年垂眸收回视线,用汤匙搅拌眼前的药液。
他轻飘飘道:“不早啊,我跟荣宣都讨论过了。”
祝父琢磨着:“改天我去找荣宣他家里人聊聊吧,砚疏,你脸怎么回事?”
刚进屋他就想提了。
好好一个人,侧脸那块怎么好像有点红?看着像巴掌印。
祝父不认为有谁敢扇祝砚疏巴掌。
脸上轻微的疼痛早已消失。
因此祝砚疏听见这个问题怔了一下,几秒后脑子里涌入那时黑暗里冰凉的两个巴掌。
他神情不变,平静道:“没什么,不知道怎么弄到的。”
祝父:“你小心点,看着跟被人打了一样,要是有媒体拍到不知道有多少新闻。”
四周安静了会儿。
片刻,“我吃完了。”
青年用湿纸巾慢条斯理擦拭完手指,便端着调好的药,离开了餐桌。
药苦涩醇厚的气息漂浮在空气中,随着背影的远去,逐渐变淡。
祝砚疏淡淡道:“我也吃好了。”
他起身,追着玉流光去,留下面面相觑的父母俩。
“哒”门被人关上。
祝砚疏跟在他身后,看着玉流光低头慢吞吞喝药。
他不畏苦,这种苦涩的药总能分作几口喝下去。
不像别人情愿一口喝完。
站着盯了他一会儿,祝砚疏走去坐下。
杯里的药见底,有细碎深色的药渣。
玉流光把杯子放在桌上,唇色沾着湿红,他回头,糜丽的眉眼在灯光下衬得有些清冷。
“你过来点。”
祝砚疏靠近。
醇厚的苦涩药味瞬间逼近,他一动不动,漆黑眼瞳里是青年半垂着的眼睫。
青年主动亲了他一下。
湿红的舌尖露出来一截,像是在强迫他尝尝这干苦的药。
祝砚疏并不怕苦。
唇上被湿润舌尖碰过,他想都没想,张口就吻过去,含住这截湿润的舌。
口腔也是湿漉漉的,他用力地舔吻,喉结滚动,呼吸都重了一分。青年睁眼看着他,片刻后紧闭了唇齿,没许他往里亲。
祝砚疏只能亲他柔软的唇面。
将那苦涩全部舔去,染上滚烫而湿润的水痕。
片刻之后,玉流光在轻轻喘息。
额上黏了乌黑发丝,一双玻璃珠似的眼一片水色,他推开了祝砚疏的肩,平复呼吸道:“刚刚在楼下你又在跟我作对。”
祝砚疏没反驳。
玉流光道:“顺从我点,我能记起你,订婚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你再接受无能也是事实。”
祝砚疏依然没说话。
过了会儿,一双手轻轻掐住他的脖子。
吻又主动覆盖上来。
祝砚疏滚动喉结,看着青年近在咫尺的眉。
“听话。”
很轻很轻的吻。
夹杂柔软的嗓音,尾音都落下来一点。
还有那双轻飘飘的视线。
祝砚疏被看得没顾上被掐着的脖子,径直俯身去亲他。
吻着吻着,角度调换,他的头发被一只紧绷着的手揪住。
祝砚疏呼吸很沉。
竭力往前,呼吸中是浓郁的白玉兰气息。
他几乎贴上去吻。
玉流光轻蹙着眉。
垂在床边的小腿肚轻绷,发颤的呼吸溢出来,怎么都控制不住。
他踩了祝砚疏一脚。
祝砚疏神经末梢被刺激得颤栗一片,粗喘着,被揪着头发抬起头来。
玉流光清晰地看见他突出的喉结在滚动。
闭了闭眼,擦去睫根处濡湿的生理性水色,他哑声道:“今晚你别走了。”
祝砚疏舔了下唇。
“好。”
【提示:气运之子[祝砚疏]愤怒值-10,现数值 8。】
玉流光还有件事没办。
还得还简则的卡。
那天住院后,他一直在思考还卡的时间和顺序,剩最后那十点愤怒值,必须在还卡这里完成。
一大早,玉流光摸出手机问简则什么时候有空。
简则起很早赶通告,几乎时时刻刻看着手机,见状想都没想就回了句:【随时都有空!】
被他备注成流光小狐狸的青年回复:【那我们下午见吧?我还卡给你^v^】
“啪!”
经纪人惊悚地看着简则莫名其妙打了自己一巴掌,“你干什么??你那脸要见记者的!”
简则:“我真没脑子。”
经纪人:“怎么了?”说着走过来,瞄到他手机上的聊天记录。
“……”
前几天简则一直空出行程,去医院给初恋献殷勤这事他就不说了。
怎么莫名其妙还能因为人家一条消息扇自己??
“你脑子——”经纪人勉强止住,“什么卡?你下午可没有时间,要坐飞机去外省赶通告的。”
简则置若罔闻,仍然在懊悔,“我不该说有空的,我跟他之间就这点交集了,还完卡他肯定就不跟我聊天了,到时候我还有什么理由联系他?”
经纪人:“……”
一想到这么神经的艺人是他在带,他也是神经。
从当初把这小子找来签约他就该发现的。
谁家艺人想富想红,理由是要给初恋提供优渥生活?
经纪人想骂那时候的自己蠢。
还以为简则是胡说八道呢,结果人家言行贯彻一致,一见到初恋就被迷得什么都不要了。
经纪人没好气,“你又没去,还有机会拒绝啊,你直接实话实说不就行了?说临时来了通告下午要赶飞机。”
简则:“不能骗他,流光讨厌骗子。”
他心有戚戚,“我高三有一次骗他说在商场学练琴,其实是在那打工挣钱,后来被他发现了他两天没理我,我吓死了都,我还以为他要和我分手。”
简则道:“不能骗人……我再想想吧,对了,下午的飞机改到晚上,牺牲点休息时间可以赶到。”
经纪人怒而退票。
“真有你的!”
下午一点。
雨停了,太阳照得积水散发出一股干燥气息。
玉流光往外走,注意到有辆车停在不远处,他眯眼,车玻璃从外看不清里面。
不知道是谁。
漫不经心思考一会儿,他坐进车里,视线掠过前镜。
那辆车驶动了。
玉流光浅色瞳眸微转。
【有人跟踪我。】
系统静了会儿:【段汀?】
【嗯。】玉流光道,【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急躁。】
系统:【你预想是什么样的?】
【抢婚,把我藏起来,嗯,走荣宣之前那个路数。】
青年半阖眼,嗓音清淡,【昨天散播订婚消息,他今天就准备动手,不够忍耐。】
司机没发现后面有辆车在跟踪。
开了近二十分钟,车停在咖啡厅门口。
青年下车,一眼就看见戴着口罩的大歌星在靠窗位置等自己。
他轻弯眼走去,“头发染回来了?”
红发变成了规规矩矩的黑发。
简则左右看一眼,摘下了口罩。
“流光……”他立刻开口。
玉流光坐在他身侧。
一张几年前的卡从外套兜里翻出来,他递了过去。
简则抿唇,接过来,“你为什么不用?”
一万多块钱,虽然不多,但当生活费至少能用半年了。
流光刚读大学,肯定是要申请助学贷款的。
他成绩好,奖学金也有,但肯定不够用,有时还得自己出去兼职挣钱。
简则鼻腔有点酸。
明明都那么久的事了。
可每次想起来都觉得还在昨天。
玉流光将手收回来:“用不上,我刚念大一的时候自己还有点钱,大二那年就回亲生父母那了,他们给的挺多。”
简则:“那挺好的,没吃苦就好。”
他捏着冰冷的银行卡。
呼吸里,似乎还有银行卡上散发的香气。
经由流光碰过的东西,都留有余香。
他有点想他了。
简则把卡塞进兜里。
过了会儿,似乎是没什么好说的,他干涩着嗓道:“流光,我现在也很有钱了,我开了工作室,还投资了几家公司,收益都不错。”
玉流光看着他:“恭喜啊。”
他不想听这个。
为什么这么生疏了。
简则藏在兜里的手递在卡的边缘处,用力到有些痛。
他其实不是迂回的性子。
当年情窦初开第二天,就直接告诉流光了。
现在想复合,也该直接告诉流光,总不能让流光踩。
简则将手伸出来。
他试探性去碰青年冰凉的手。
凉得简则皱起眉,直接把他的整只手攥在自己掌心。
玉流光安静地看着他。
清丽眉眼带一点柔色。
似乎给了勇气,简则鼓起勇气说:“流光,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复合吗?”
他凑近眼前人,声音又变小一些,“当初分手我没问过为什么,现在也不问了,我想和你复合,或者你再跟我谈一段时间好不好?实在不行你再和我分手。”
他视线里的人轻垂了眼。
“你没看吗?”
看什么?
简则嗅到他身上的香气,很熟悉的气息。
往前数十多年,这是他每天都能嗅到的味道。
是体香。
简则小狗一样动动鼻子。
然后忍不住试探性亲了他一下。
柔软的触感,一瞬间熟悉到令他鼻腔又酸了。
流光,流光。
他再度贴了一下他的唇。
呼吸交织,心跳加速,所有声音都在放大。
作为明星,对镜头的声音有敏锐的洞察力是本能。
简则听到有人在拍照。
可能是想挖他猛料的狗仔,也可能是路人。
算了,不重要。
他盯着流光,似乎在那双柔软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许纵容的情绪来。
也不顾是不是错觉,忍不住贴着他的唇用力亲了一下。
然后抓着他的手,去亲他的下唇,用舌尖轻轻地舔,柔软的唇肉像果冻似的,他甚至想往里亲去。
想吃吃舌头。
“流光……”喜欢几乎溢出来。
【提示:气运之子[简则]愤怒值-10,现数值 0。】
【恭喜任务已完成 2/5!】
掌心突然一空。
唇上紧贴的柔软,似乎是回吻了他一瞬,可下一秒。
简则的额头被一只冰凉的手心贴住,往后推。
他不得已顺着这股力度后仰,看着自己和青年回到正常社交距离的位置。
那双本来还隐隐带着纵容的视线,这一刻在他眼中前所未有清晰。
是理智的,清冷的。
“你没看吗?”
眼眉柔软的青年,静静盯着他说:“我的朋友圈,你没看吗?”
简则下意识摇头。
流光不爱发朋友圈,这事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而且他自己把朋友圈这个选项都关了,没有红点点,更别提点进去看。
他对别人分享的生活没有兴趣。
玉流光揉着眼睛,轻叹,“简则,你应该看看。”
“我不是单身,我下个月就要订婚了。”
作者有话说:求点营养液(啵
耳边毫无征兆开始泛起刺耳嗡鸣,令人短暂性失聪片刻。
等意识到什么,他动作突兀地去翻自己的手机。
衣服摩擦声格外大。
玉流光转动视线,去看眼前这杯牛奶。
简则知道他喝不了咖啡,所以没点。
片刻,他收回视线,去看简则那双手。
这双手是用来弹钢琴拿话筒的,此刻却在止不住轻颤。
来回用指纹开了三次屏都失败了。
就在简则呼吸不稳地要尝试第四次时,视线被一只白皙的手占据。
这只手拿着手机,屏幕光照得他眼睛酸涩,里面的内容就这样直直撞了上来。
躲不开避不开,他清清楚楚看到这串字,还有那个刺眼到令人嫉妒的名字。
那天那个在医院照顾流光的人。
难怪……他一直觉得这个人和流光之间氛围古怪。
仿佛他们经常接吻,经常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恋爱。
可那时病房人太多了。
每个追求者都有分量,没有哪个格外突出。
流光没有偏袒过任何人。
简则眼眶酸涩,缓慢眨了两下。
不,他其实认为自己是有被流光偏袒的。
流光和别人讲话,语气总是很随意。
只有在面对他,声音会像夏天的冰激凌融化成水雾,变得有些柔软。
原来是错觉。
简则擦了下眼睛,是错觉啊。
确定他看到了,玉流光将手机放进外套里,一双虚焦的视线追着他。
今天出门他扎了头发,长长一截随意垂落在身后,宽松的黑白色外套拢着瘦削身躯,眼眉昳丽,给人的感觉清冷干练。
他一进咖啡厅,简则就恍惚到疯狂心动了。
直到现在,急促的心跳声如潮水才从耳边褪去。
简则喉咙干涩到发疼,跟在演唱会一次性唱了几十首歌一样,“……流光,你喜欢他吗?”
玉流光低头抿了一口牛奶。
舌尖轻舔过唇边,他避而不谈:“简则,有人在拍你。”
简则:“我知道,我们会传绯闻,你的未婚夫也会看见。”
“你是怕他生气吗?”
玉流光看向他。
简则道:“你不会怕,你不喜欢他。”
“……”
片刻,玉流光将牛奶喝干净。
随后起身站了起来,垂眸注视他道:“我的意思是,照片如果被人发出去,对你事业有影响,你现在打电话告诉经纪人这件事还能及时处理。”
简则坐着没动。
意识到眼前人准备离开,他抬头的动作很慢。
和那双俯视下来的狐狸眼对上。
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回忆了。
加起来比那些所谓的追求者还要多,还要厚重。
所以总觉得自己是特殊的。
简则记得高中毕业那个月,他们分手,情形甚至还不如此刻激烈。
那份分手信纸,流光在上面勾勒的“好”字,他至今收着,有事没事拿出来看看,第一次开演唱会紧张了也拿出来看,纸上不知道洇开了多少眼泪。
简则脑袋开始钝痛,凭本能哑声道:“你在替我着想吗?”
不等回答,他又说:“其实小时候我特别爱哭,流光,我摔倒了哭,委屈了哭,吃不饱饭哭,在你没来孤儿院之前,院长妈妈经常教训我,让我懂点事,这样就能被有钱人家领走收养。”
“但我不听,我跟你讲过的,我亲生父母对我很不好,我不想被任何人收养。”简则说,“后来你来了,我就没再哭过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不好意思在你面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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