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洛特神色淡淡,“也不是第一天了。”
霍布恩嗤笑:“可惜以后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兰斯洛特说:“你很自信?”
霍布恩不说话,脸色有些差。
这方面他们谁都笑不了谁,那根无形的牵绳在大神官手上,在他真的对谁有了不一样的感情之前,所有人都是输家。
尽管他们互相讽刺的声音刻意压低,但里头的人还是醒了。
兰斯洛特立刻收敛了表情,看向从里走出来的青年,霍布恩也回过头。
天亮了一些,可光线还是暗的,晨风是凉的,吹得窗台上的花摇曳生姿。
院子里落到草坪的颜料干涸了,七彩花随意地躺在木椅上,兰斯洛特有预感自己以后会常在这个院子住,玉流光将手链也往兰斯洛特手腕上一戴,问他有什么感觉。
霍布恩和兰斯洛特的手腕都劲大,很粗,本来契合玉流光的大小戴在他们腕上就几乎没有了一点空隙,像是要被崩断,兰斯洛特目光看着他的双眼,感受了一下:“心跳比平时快了。”
“……”玉流光把手链摘下来戴了回去。
兰斯洛特见状忽然笑:“我以为你走之前,是要把这个当礼物送给我。”
“这是亚当斯送我的。”玉流光也不避讳地说,“你还要吗?”
兰斯洛特:“……”
他的嫌弃溢于言表,“不用了。”
霍布恩被冷落在旁边,心脏突突地跳,他上前强硬道:“该走了。”
“嗯。”
兰斯洛特对这一刻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拖延那几分钟并不能改变什么,他坦然地将七支七日之花取出来,递过去:“带它们一起回亚兰吧。”
玉流光接过花,纤长的眼睫微微垂了垂,注视着它们。
一只炙热的手掌从旁边伸过来,用力攥住了他的手腕,他侧头时,只看见霍布恩深红的眼瞳,藏着妒火,他跟着这只手掌的力道走了几步,身后兰斯洛特的视线也凝作实质。
他松开霍布恩的桎梏,忽然回头去看兰斯洛特。
“花舞节那天夜里的祝福,我是认真的。”
兰斯洛特怔了怔。
天又亮了一些,日光从云层里倾泻而出,和着清晨的凉风,兰斯洛特被风吹得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心跳比以往任何时刻跳动的都要快。
其实他隐隐能感觉的出,他看着他,无论是柔和、专注,还是合体时要融化的眼神,明明哪怕是看上去,哪怕是给人的感觉都有情意在,可又矛盾极了,除此之外,这些情意又像水月镜花,似真似假。
他对他有情,他对他无情,像是要从他身上获取什么,可至今他什么都没有失去。
兰斯洛特没把这个祝福当真。
玉流光那时……还喝醉了,说出的话就更没有份量。
但此时此刻呢?
【提示:气运之子[兰斯洛特]愤怒值清零。】
【恭喜!任务进度已完成2/5!】
大神官跟着霍布恩回了亚兰帝国,这个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实际上在大部分人眼里大神官都没有‘消失’,他只是短暂地离开了一下神廷而已,这个性质就和当初去彼得圣学院清理黑暗元素一样。
也是回来了玉流光才发现更多,譬如神廷的修缮进度竟然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走的时候修缮刚开始,回来了依然是一片断壁残垣。
问了才知道,有个过程被卡住了,需要王室下批财款,可国王霍布恩一直无心政事,所以那份签字一直耽搁着。
霍布恩刚回去处理政务,就有人匆匆赶过来:“陛下,大神官有事请您去一下。”
手里的政务还没开始签字,霍布恩就匆匆出门了,当时从精灵族离开,他们之间又闹得有些僵,霍布恩问他跟兰斯洛特最后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问他是不是喜欢上兰斯洛特了,玉流光觉得他总是想那么多,让他闭嘴反省。
回到亚兰,霍布恩还头痛感冒了一场。
那时在海上,他为了能更快地看见他,淋了很久的雨,偏偏这点副作用在精灵族没有出现,一回亚兰就开始头痛发热,看医生都没什么用。
霍布恩的头现在都还痛着,体温也比平时更高。
大神官坐在内殿,脚步声踩在水晶地面上摩擦声仓促,他平静地回头,浅色眼瞳倒映着玻璃反光,霍布恩终于停下脚步,抓着门看了他一会儿。
玉流光:“进来。”
他走了进去,玉流光盯着霍布恩布着血丝的眼睛看,霍布恩垂下眼瞳看见他身前的几份政务,猜到他要说什么。
玉流光问他:“头还痛吗?”
霍布恩的太阳穴仍然在抽,沉沉雾雾的,脑子里的那根筋像被谁拉来拉去,听到这句话,他甚至反应了一下才抬手去按自己的头,然后走到他眼前,半蹲下,跟他平视。
“还痛。”
玉流光原本是抬着眼看他,霍布恩屈膝,他的视线于是也落了下来。
他伸出手,将男人额前的头发往后捋,盯着他眼睛说:“遗落了那么多政务没处理,你又病着,要怎么办啊?”
可能是脑袋太痛,霍布恩反而没了以前的冲动和气性。
他往前,用脑袋顶着这只压住自己的手,呼吸到他手腕间清香的白玉兰气息,哑着声道:“那我不当国王了,好不好?”
玉流光的指腹轻轻蹭着霍布恩的鬓角:“最后你就给我一个这样的答案吗?”
霍布恩说:“我担不下这个重任,反正,你也可以。如果是你,没有任何人会有异议。”
“神廷在亚兰,带去的利益是亚兰的,是你的,霍布恩。”
他又说:“我听当时在海上工作的船手说,你明知道出海有危险,还是要出海,最后暴风雨真的来了你也一直没有动作,既不出面安抚人心,也不想办法带他们脱离险境……霍布恩。”
霍布恩说:“我想知道,你会不会出来。”
“可没了我,你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就在海上等死吗?”
霍布恩一声没吭。
“说话。”玉流光一直平和的声音冷了很多。
霍布恩滚动喉结,他盯着他,终于实话实说:“有办法……那片海域附近有小岛,如果运气好,可以顺着暴风飘到那里。”
他一直带着地图,知道有暴风雨,所以船停下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地图上标记了小岛的位置,提前为到来的极端天气做准备。
玉流光的手从霍布恩的发间抽离,转而按在他的侧脸上:“你有办法,偏偏一直在那里耗着,哪怕是生机也是有时效的,错过了就是等死,你把他们当成什么看了?”
霍布恩:“我退位。”
“……”
霍布恩抬着头,目光一寸寸地盯着青年雪白的面颊,注视着他柔软红嫩的嘴唇,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轻易说出这句话,他会是什么心情,或许还是失望,明明当初还没继位的时候,他为了这个位置做了那么多努力。
——可这个位置,为什么不能给大神官呢。
这样他就不会离开亚兰了。
“算了,不争了。”
玉流光眉眼间流露出了些疲倦,他就像霍布恩轻而易举说出那句‘我退位’一样,一样再懒得为这些事争论,他的手心离开他的脸,盯着他反而往前靠,将他脑袋轻轻揽进怀中,雪白的手贴在他脑后。
霍布恩先是感觉到眼前的光线变暗,然后才嗅到了熟悉的香味,温热的体温,还有心跳声,霎时间他浑身肌肉都毫无预料地紧绷了,被揽着,他的额头,鼻端,嘴唇,都贴着青年的衣服。
他沉在痛意中的大脑拨开云雾,骤然清醒。耳旁是青年有些低的声音。
“其实你也是可怜人,别想了,一会儿去睡觉。”
【提示:气运之子[霍布恩]愤怒值-10,现愤怒值30!】
作者有话说:[好运莲莲]
霍布恩回到房间休息的时候,仍然在回味那个拥抱。
他关上门随意坐下,呼吸着,好像隐隐还能嗅见玉流光怀里温热的白玉兰花香,不知道是把脑子给痛坏了出现了幻觉,还是他又开始想他,霍布恩就这么坐着一动不动,一会儿神情松弛,一会儿眉头紧锁,最后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下的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霍布恩醒的也早,看见床头有一碗还温着的汤水,问了才知道,是大神官特意让魔法师给他调制的用来解决头痛的药。
【提示:气运之子[霍布恩]愤怒值-5,现愤怒值25。】
霍布恩把药水喝得干干净净,碗见了底,他带着微妙的心情悄悄去了趟神廷,确定大神官一直在神廷没有离开过这才放心去处理政务。
霍布恩这会儿其实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
霍布恩心想,好像有点高兴,愉悦,可这种情绪是不是有点太过廉价、太过简单了?
只是一个拥抱,一个柔缓一点的态度而已。
他按了下太阳穴,头已经不痛了,又忽然精确地想到,这样有点像一条狗。
不是像,就是一条狗。
得不到关注就发疯咬人,得到了关注,哪怕是人家随手丢过来的骨头,都能抱着藏进保险柜里珍惜,时不时还得打开看看生怕被人偷走了。
霍布恩恍惚了一下,习惯性地想到从前刚和大神官认识的时候,那时候他年纪小,空有野心而得不到任何。大神官既像他的指明灯,又像圣书传说里那个投入一只眼睛关注大陆的上帝。
他给的东西,不管好坏都引群狼环伺,因为比起他给的坏,他们更怕的是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在他那里,谁不是一条狗。
霍布恩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政务,神廷重新开始修缮,每天递过来的政务中有一半都和光明神廷相关,他随意挑拣了几份签字,然后带着剩下的起身去神廷。
“大神官,还和以前一样放这个位置吗?”
神廷最先开始修缮的是内部,几个魔法师特意用了大力丸,费劲地将比他们高大很多的光明神神像抬入前殿。
“咚”的一声,光明神神像被放置在地上。
“放那吧。”大神官看向右侧角落。
光明神神像从前是放在靠近内殿那面墙之前,有的时候,祂能透过透明的水晶墙体看见里面。魔法师们闻言立刻就开始行动了,没有任何异议,指哪打哪,很快就吭哧吭哧将神像搬到了大神官示意的位置。
又是‘咚’的一声,神像稳稳落在地面,惊起一地尘灰。
离开之前有人抬头,先是看见光明神垂首而下的眼睛,像在注视,像在审视,像是真的有了生命一样在缓缓地纵观殿内的所有人,注视他,神像雕刻的真细致啊,那人下意识移开视线,情不自禁起了一身疙瘩,出去了。
神廷的内殿和前殿是最先开始修缮的位置,除了最要紧的光明神神像,剩下的就是一些布置。
那点不值一提的布置在魔法的加持下轻松结束,魔法师们完成了这里的工作,离开前特意一一跟大神官打了招呼,得到他的颔首后心中激动一番,出去不知道要跟伙计们大聊特聊多少天。
前殿修缮好,过不了几天神廷就会短暂地开启几天。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来神廷的信徒太多了,尽管帝国上面早就将神廷要重建的消息散播出去,可依然抵挡不了这些源源而来的人。
所以国王开了几次会,商讨下,最终决定短暂地开启七天,之后再视情况。
玉流光等魔法师们离开了才动,他走到神像之前,掀起眼眸看了眼。
光明神神像依然保持着垂首的姿势,两颗石头做的眼睛注视着他,他伸出手,将手放在神像身上,手心冰凉的石头忽然震动了一下,惊起一地落灰,随后如他所想的一样光明神在里面,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可算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
却并不是从眼前的神像里发出。
玉流光微微拢了下眉,侧头向声源处看去,亚当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前殿的门口,身形修长,站在原地,他带笑注视玉流光,几秒后喟叹道:“霍布恩那几天天天发疯,要不是你走之前跟我见了一面,我也该跟他一样去到处找你了。”
玉流光本来要说话,但他落在神像上的手却依然稳稳地被一道冰凉的触感抓着,他声音还没出口又顿了回去,转头看回神像的眼睛。
见状,亚当斯也靠近了。
他站在玉流光身边,一样看着眼前的神像,过了几秒后,他侧头盯着青年漂亮的侧脸。
“光明神在里面,是吗?”
“咚”的一声。
神像忽然再一次地、整个震了一下,连带着脚下的地面跟着摇晃,不过一个瞬息,玉流光终于能松开自己的手,但紧接着他的右侧被另一道身影堵着,侧头看去,光明神身形半是虚幻半是真实地落着,却像是一堵墙一样挨着他。
现在一个站在他左手边,一个站在他右手边。
光明神站在原地,微微垂了点眼睛。
他看着青年艳丽的面容,目光一点点移动到那双勾人的狐狸眼上,开口,声音里带了点自然而然的埋怨:“……跟别人走的时候,也不跟我说一下。”
就这样自顾自地同青年亲昵,没有看亚当斯一眼,很显然早就知道对方的存在。
亚当斯唇边的笑渐渐敛去,抓紧了玉流光的手腕,已经有了确认。
伦纳德死的时候他就有预料了,光明神没有沉睡,而是依然以某种方式存活着,依然在注视着这片大陆。
伦纳德只是祂投身到这片大陆的其中一个分身。
其实亚当斯本来并不在意这些。
他跟光明神井水不犯河水,也从没有见过对方一面,当年得知光明神沉睡后他唯一的想法也只是想去融了对方的光明火种,让祂干脆沉得彻底一些,只是因为一些缘故耽误着,直到光明神廷忽然来了一个人类神官。
亚当斯唇边的笑不仅没了,眼神也冰冷了许多。
他看着祂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容貌,忽然偏头亲昵地问青年:“你遇到我以后,看着我的脸,有想起过他吗?”
他贴得很近。
青年微微垂了下眼睫,雪白的耳廓被亚当斯的呼吸招惹,他没有回答,只是说:“别抓太紧了。”
那就是有。
亚当斯手指微松,低头看见青年雪白的手腕上指痕明显,很容易留痕的体质,从前他们在光明神廷亲近的时候,第二天看到青年身上绯红交错的暧昧印子,他还觉得是自己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打算下次一定要更轻一些,让他舒服。
可真下一次的时候,他才发现是青年皮肤太脆弱,原来那样轻柔的力道也会在上面留下绯红痕迹,他越用力,颜色反而越是艳得活色生香。
亚当斯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他们在光明神廷做过不止一次,有时候是在光明神神像的注视下,那么……
“我们本身是一体的。”
声音冷不丁响起,亚当斯淡淡地看向光明神,光明神的语气也是疏淡的:“两个火种能融合,所以无论他看着我想你,还是看着你想我,都没有区别。”
玉流光也挣开了光明神的手,往后面退了一点,不被他们一左一右的夹击着。
谁知道两人同时跟着他走,这一下又将他一左一右困着,亚当斯紧紧贴着玉流光,挑衅地问光明神:“那么另一个我,能接受我亲吻我深爱的人吗?”
亚当斯当真凑到玉流光眼前,凑到他的柔软的唇边,玉流光抬了下眼睫毛,似乎早有准备,一只手按在亚当斯的颈侧,他的手有些凉,亚当斯看着他,随后顺势偏下头亲吻了他的手腕。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原来不止光明神他们,是不是现在还有我不知道的?那个伦纳德呢?你跟他做过吗?”
亚当斯好奇过他为什么从不问他的来历。
去神廷当祭祀的时候,他没有提供过任何背景信息,大神官也从没有问过这个横插进来的人一句,起初亚当斯是觉得他从不在意自己不在意的人,所以也不会好奇,后来发现,原来这张脸他看过无数次,在他们做之前,或许他跟光明神早就有过了。
想到他们第一次的时候,青年有很大可能看着他的脸在想光明神,甚至是有心无心地对比二者带去的差别…
亚当斯心中妒火腾升。
“我其实一直把你们当作一个人。”玉流光突然来了一句。
“……”
玉流光看起来很认真,艳丽的眉目微微敛着,目光从右至左,落在了亚当斯俊朗的五官上,光明神垂头看着青年耳后的雪白发丝,祂抬起手,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看起来像在认真听,看起来又像是沉浸在手中的事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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