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系统音效响彻全场。大屏幕上，祁余的影刃在敌方阵型中如死神般穿梭，硬生生搅乱了对方的布局。
“干得漂亮！”耳机里传来上单队友的吼声。
池靳寒在教练席看着屏幕上那个冷静收割的身影，指尖的笔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那一刻，祁余的侧脸在聚光灯下与“余烬”记忆深处某个奋勇冲杀的影像悄然重合。
首战最终在NXG战队稳健的运营和祁余后期几次关键的切入中拿下胜利。当屏幕上跳出“Victory”的巨大标志时，凌峰战队休息室爆发出欢呼。甜筒第一个蹦起来，拿起小喇叭就想冲上去庆祝，结果被林沐一把按住。
“冷静点！”林沐低声训斥，可嘴角那压不下去的笑意出卖了他，“老板看着呢！”他目光瞥向正走向舞台准备和队员击掌的池靳寒。
赛后的选手通道稍显拥挤。池靳寒自然地走到祁余身边，挡开热情的观众。
“最后那波反蹲，预判到了Zero的路线？”池靳寒低声问，两人并肩走着，肩膀若有似无地轻碰。
祁余抬头，眼里残留着比赛未散的亢奋光芒和一种更深的情绪：“靠了点……前世的经验？”他故意带上试探的语气。
池靳寒脚步未停，只伸手极其自然地，近乎不动声色地将祁余滑落的耳机线向上扶了一下，指节擦过祁余的耳廓。他目光直视前方通道尽头的光，声音低沉却清晰：
“不管是哪一世的经验，”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你证明了自己。祁余，新赛季的第一个MVP。”
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试图给祁余递水的甜筒被林沐拽住：“笨！等等再过去！没看……”他指了指前方氛围奇妙的两人背影，做了个“嘘”的手势。甜筒疑惑地顺着林沐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祁余微微泛红的耳尖和池靳寒在通道灯光下格外专注的侧影。
通道外的城市灯光已次第亮起，如同铺开的星河。属于他们的征途，才刚刚在胜利的微光中揭幕。
第9章 冰层下的星火
NXG战队基地的复盘室亮如白昼，将胜利的喧嚣过滤成一份沉甸甸的分析报告。池靳寒站在战术板前，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有指尖偶尔划过投影幕布留下微澜的荧光，才泄露出些许专注。
“第一场，算开门红。”他的声音没有太多波澜，目光扫过围桌而坐的队员，最终停在祁余身上，“祁余，MVP，打得不错。”简短的赞誉，落在祁余耳中，却比体育馆里的欢呼更让他心弦微颤。他下意识抿了抿唇，压住那点不合时宜的雀跃，只低低“嗯”了一声。
池靳寒没有停顿，激光笔精准地圈定屏幕上的回放节点——祁余影刃在第一次大规模团战中一个极其细微的走位偏差。
“但这里，为什么迟疑了0.3秒？”池靳寒的质问像冰珠砸在桌面上，冷冽精准，“对方的辅助闪现位置暴露，本该是你切入辅助、打乱阵型的最佳时机。你停了一瞬，在等什么？等队友的信号？还是…在怕什么？”他的视线锐利，仿佛能穿透祁余平静的外表，直抵内心深处那丝因为重生而格外谨慎的迟疑。
复盘室空气瞬间凝滞。甜筒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上单和ADC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老K则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祁余心脏猛地一跳，指尖在桌下悄然蜷紧。不是因为被当众指出失误的难堪，而是池靳寒的敏锐几乎触及了他最大的秘密——那份远超新人的计算力背后，混杂着“余烬”的经验和对失去的恐惧。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是对Zero的反蹲预判，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句硬邦邦的“没怕，判断失误。”
池靳寒眸光沉沉地看了他几秒，那眼神像沉入深海的探照灯，带着无声的压力。几秒钟的对峙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最终，池靳寒只淡淡移开视线，激光笔移到下个画面：“很好。记住，赛场上，片刻的犹豫就是敌人的突破口。下一次，要么果断切入，要么直接撤离，别让这种模棱两可的犹豫成为习惯。”
分析继续，战术板被各种箭头和符号占满。池靳寒的复盘一如既往的冷酷且高效，每一个细微失误都被放大、剖析、强调修正方案。他点出老K开团前技能释放晚了半拍，敲打上单贪线上小兵导致TP支援慢了，甚至连林沐前期一个眼位插得不够刁钻都被指了出来。
林沐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记下：“是，池队，下次会注意。”
“还有，”池靳寒目光转向缩成一团的甜筒，“别光顾着在休息室里碎碎念，数据分析要多问林沐，他对敌方打野路线预判比你精准。”
甜筒的脸立刻垮了下来：“林木头他…！”他刚想抱怨林沐太严肃，就被对方在桌下毫不留情地踩了一脚，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林队他对，他太对了！我一定多问！”甜筒龇牙咧嘴地补充道，引来林沐一个无奈的白眼。
接近尾声时，池靳寒的目光再次掠过祁余面前的旧键盘——那把陪伴他走过“余烬”时光的老伙计。在某个需要极限拼杀的瞬间，屏幕上的角色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走出了一个微小却致命的Z型晃动，那是“余烬”赖以成名的招牌躲技能步法，也是他在无数个深夜对着池靳寒的录像琢磨模仿过的轨迹。
池靳寒握着激光笔的指节几不可察地收紧，笔身的硬塑料微微凹陷。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低沉：“另外，祁余，赛场上一些…个人风格过于鲜明的操作习惯，能收敛就尽量收敛。”他没有点破那个标志性的“余烬步”，但目光里的警示和一丝更复杂的探究，像一根无形的刺，精准地扎进了祁余的神经。“新ID，新开始，过度依赖过去的影子，容易被有心人研究针对。”
这话像冰水，浇灭了祁余心底刚刚燃起的小小火苗。他垂下眼，盯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尖冰凉。新ID…新开始…池靳寒在提醒他，也在警告他。他是在怕“余烬”的影子暴露，引来麻烦？还是……单纯不希望祁余活在那个已逝之人的阴影里？
“……明白。”祁余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出情绪。喉咙有些发干，一种混合着委屈、不甘和更深沉失落的情绪悄然蔓延。他刚刚拼尽全力证明了自己是“祁余”，却又好像被那过去的影子牢牢缚住了手脚。证明？真的证明了吗？在池靳寒心中，他是独立的祁余，还是……“余烬”不散的阴魂？
“散会。”池靳寒放下激光笔，投影幕布的光瞬间熄灭，将他的轮廓拢进一片半明半暗里。“今晚早点休息，明天复盘第二轮对手。”
队员们鱼贯而出，甜筒揉着被林沐踩疼的脚，小声嘀咕着要去吃夜宵：“食堂大叔肯定留了好吃的！余哥，一起去呗！小胖你们也……”话音未落，就被林沐不容分说地拖着后衣领往外走：“复盘笔记没整理完吃什么吃？跟我回数据分析室。”甜筒的抗议被无情地镇压在小胖等人同情的目光中。
会议室很快只剩下池靳寒和还坐在原位、微微出神的祁余。四周寂静，只有空调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
池靳寒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窗边，基地外的城市霓虹将他的侧脸勾勒得有些疏离。片刻后，他才转过身，目光落在祁余低垂的头顶上，那柔软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浅栗色的光泽。
“……键盘，”池靳寒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还顺手吗？”
祁余猛地抬头，撞进池靳寒深邃的眼瞳里。那双眼睛像寒潭，表面平静无波，深处却似乎藏着什么涌动难辨的东西。他握着那旧键盘的金属边缘，冷硬的触感直抵心底。他想起上一局自己那惊艳的突进，想起池靳寒眼底一闪而过的震荡。
“习惯它了。”祁余移开视线，盯着键盘上那磨损严重的“WASD”键，声音有些滞涩。这键盘承载了太多，是连接过去与现在的唯一纽带，也是烙下“余烬”印记的伤痕。每一次按下，都像在提醒他和池靳寒之间那道看不见、却又真实存在的、由谎言和秘密构筑的冰冷鸿沟。
池靳寒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追问那句“习惯”背后的重量。空气再次凝固，只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交织。最终，池靳寒似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比之前更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复杂的疲惫：
“新赛程开始了。”
这四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像投入寂静深潭的石子。
新的挑战，新的征途，却也意味着更多无法回避的审视，更多不得不掩藏的真实。他是在对祁余说，也是在对过去的“余烬”道别？还是……在对横亘在他们之间那个巨大而冰冷的秘密，发出无声的宣战？
祁余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把陪伴了他两世、承载着荣耀与秘密的旧键盘，握得更紧了。指腹下的金属边框冰冷依旧，窗外的霓虹却无声地流淌，映亮了复盘室里这一方沉默对峙的空间，也照亮了两人眼底那冰层之下，无声燃烧、却无法言说的星点暗火。他们的前路，依然布满迷雾与坚冰。
第10章 夜宵局的修罗场与意外助攻
凌晨一点的基地食堂飘着泡面和烤肠的混合香气，甜筒抱着一桶加了双份料的豚骨拉面蹲在角落，一边吸溜面条一边偷瞄餐桌主位——池靳寒不知何时端着杯黑咖啡坐了过来，周身低气压让原本喧闹的夜宵局瞬间变成"自习室现场"。
"那个...池队，您也饿啦？"小胖试图打破沉默，夹起的烤肠在盘子里抖了三抖。
池靳寒没接话，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刚进门的祁余身上。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队服，手里还攥着那把旧键盘，大概是回宿舍放东西顺路过来。祁余被这道视线钉在原地，进退两难间听见甜筒兴奋的嚎叫："余哥快来！林木头给你留了秘制溏心蛋！"
林沐面无表情地把盛着鸡蛋的盘子推到祁余面前，镜片反射着冷光："补充蛋白质，有助于修复神经突触。"
"林队您说得对！"甜筒叼着面条猛点头，"就像我刚才被您踩的脚，多吃两个蛋就能长回来！"话音未落，林沐的筷子精准敲在他脑门上，清脆声响让整个食堂安静得只剩泡面汤沸腾的咕嘟声。
祁余低头戳着碗里的溏心蛋，忽然感觉旁边多了道阴影。池靳寒不知何时坐到他身边，咖啡杯放在两人餐桌中间，氤氲热气模糊了他冷峻的侧脸。
"键盘收好了？"低沉的声音擦着耳廓落下，祁余手一抖，筷子差点把蛋黄戳破。
"嗯。"他含糊应着，感觉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白天复盘时那句"收敛个人风格"还像魔咒般盘旋，此刻男人的靠近让他想起前世无数次并肩训练的画面——那时池靳寒也总这样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带着刚冲好的速溶咖啡味，手指会偶尔擦过他握鼠标的手背。
"余哥你脸怎么红了？"甜筒突然探过头，圆溜溜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是不是林木头的蛋太烫啦？"
林沐面无表情地把甜筒的脑袋按回碗里："食不言。"
就在这时，基地大门突然传来"砰"的巨响，青训营的小胖子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满脸通红地大喊："出大事了！咱们队的'Z型步'上热搜了！"
整个食堂瞬间炸了锅。小胖一口泡面喷在屏幕上，林沐的眼镜差点滑到碗里，祁余握着筷子的手骤然收紧——那可是他最想隐藏的"余烬"标志。
池靳寒却异常冷静，接过笔记本滑动鼠标，热搜词条#NXG新人打野神似余烬#已经冲到榜单第七。点开营销号剪辑的视频，正是祁余躲技能的Z型走位慢放，弹幕里全是"这步法DNA动了""余烬是不是借尸还魂了"的疯狂猜测。
"完了完了，"甜筒瘫在椅子上哀嚎，"这下肯定要被联盟查了！万一发现余哥是..."
"发现什么？"池靳寒突然抬眼，目光冷得像冰棱，"发现他训练刻苦，把前辈的录像研究透了？"他把笔记本转向林沐，"联系公关部，就说祁余是余烬前辈的粉丝，模仿偶像操作很正常。另外，把青训营所有队员的训练录像调出来，重点标注他们模仿职业选手的片段。"
林沐立刻点头："明白，制造'模仿潮'假象混淆视线。"
祁余怔怔看着池靳寒，男人正低头喝咖啡，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这个处理方式滴水不漏，甚至带着种...刻意保护的意味？
"对了池队，"小胖突然想起什么，"明天下午赞助商要拍宣传照，要求穿队服外套。但余哥的外套不是在赛场上扯破了吗？"
祁余这才想起决赛时为救池靳寒，队服后背被对手的钉鞋划开道大口子。他下意识摸了摸后背，却听池靳寒淡淡道："穿我的备用外套。"
"欸？！"甜筒嘴里的烤肠啪嗒掉在地上，"池队您不是有洁癖吗？连鼠标都不让别人碰的！"
池靳寒没理会他，起身时咖啡杯在桌上磕出轻响："尺寸差不多，明天早上让队务送到祁余房间。"说完径直走向门口，经过祁余身边时，衣摆带起的风里似乎夹着句极轻的话："别再随便受伤了。"
祁余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等反应过来时，食堂只剩下他和目瞪口呆的众人。
第二天下午摄影棚
"祁余往池队身边靠一点！哎对！眼神再互动一下！"摄影师举着相机大喊。
祁余僵硬地往池靳寒身边挪了挪，两人胳膊肘碰到一起，布料下的体温烫得他差点跳起来。池靳寒的备用外套带着淡淡的雪松味，尺码比他的大了一号，袖子长到能盖住手背，让他看起来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笑一个嘛两位！"摄影师急得冒汗，"要那种兄弟情深的感觉！"
兄弟情深...祁余偷偷瞟向身边的池靳寒，男人下颌线紧绷，眼神冷得像在参加葬礼。他忽然想起前世颁奖礼上，池靳寒也是这样站在他身边，却在镜头扫过时悄悄牵住他的手。
"那个..."祁余鼓起勇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要不你稍微笑笑？"
池靳寒侧过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下一秒，男人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指腹的薄茧擦过皮肤，带着灼人的温度。祁余惊得瞪大眼睛，却听池靳寒在他耳边轻笑："这样笑够不够？"
闪光灯恰好亮起，定格下少年泛红的眼眶和男人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周围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甜筒手里的反光板"哐当"砸在地上。
"完美！就是这个感觉！"摄影师兴奋地拍着大腿，"再来一张！池队您把祁余往怀里带点！"
祁余感觉自己快要烧起来了。池靳寒的手臂环过他的腰，隔着薄薄的队服传来温热的体温。这个姿势太亲密，像极了前世夺冠夜在休息室里的那个拥抱——那时池靳寒也是这样抱着他，在他耳边说"我们做到了"。
"那个..."祁余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外套好像有点紧..."
池靳寒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是吗？我怎么觉得刚刚好。"他故意收紧手臂，在祁余耳边用气音说，"昨天在食堂，某人脸红得像番茄的时候，怎么不说热？"
祁余的脸"轰"地炸开，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摄影棚外突然传来甜筒的惨叫："林木头你干嘛！我只是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抱上了！"
"职业素养。"林沐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工作时间禁止磕CP。"
"磕什么CP？"池靳寒突然抬头，目光锐利如刀。甜筒吓得抱着头躲到林沐身后，林沐推了推眼镜："没什么，青训营的小孩不懂事，在讨论《星际争霸》的角色配对。"
这场混乱的拍摄终于在池靳寒的低气压中结束。回宿舍的路上，祁余抱着洗干净的队服外套，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味。经过训练室时，听见里面传来键盘敲击声——池靳寒居然还在加练。
他鬼使神差地走进去，站在门口看了很久。男人专注的侧脸在屏幕光下格外柔和，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打出的操作行云流水。祁余忽然想起前世池靳寒为了帮他改战术，连续三天只睡四个小时，最后在训练室晕了过去。
"还不睡？"池靳寒突然回头，眼底带着一丝疲惫。
祁余走进来，把外套放在椅背上："你也该休息了。"他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颗糖放在键盘边，"补充糖分，和林队说的修复神经突触一个道理。"
池靳寒看着那颗草莓味的硬糖，突然轻笑出声："祁余，你是不是忘了，我不吃甜的。"
祁余的脸瞬间红透，转身就要跑，手腕却被猛地拽住。池靳寒的手指滚烫，紧紧扣着他的脉搏，掌心的薄茧擦过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