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眼神突然发狠,伸出双手朝温宿脸上抓去!
普通人的速度,并且在温宿早有防备的状态下,能够反应极快躲开他的手。
中年人见攻击不成,转身就想跑!
裴忱暴怒,往他膝弯踹一脚:“草!你想干什么?!”
中年人被他这脚踹的跪倒在地。
也不再装疯卖傻,瞪着浑噩的双眼大吼:“谁偷你们东西了!你们活该被偷!你们这些贪心的畜生!”
“强行拆房子!盖民宿盖别墅!出了事管都不管,丢东西活该!活该!”
温宿和裴忱对视一眼。
温宿微微俯身,“我们只是来这里旅游,不会做别的事情。”
他眼睛澄澈明亮,无害的脸,更会增添可信度。
中年人逐渐停止挣扎,苍白开裂的嘴唇不断颤抖,忽然扑通倒地,眼睛半睁不睁,满头冒冷汗!
“他怎么了!”余晚吓一跳。
唐缇约蹲下身,一看他情况便知道怎么一回事,“拿点吃的,他低血糖。”
裴忱立即从腕表的储物空间取出巧克力和面包,温宿接过,撕开包装。
“以前温宿也经常低血糖,所以一看就能看出来。”唐缇约掰开中年人下巴。
温宿把巧克力塞进中年人嘴里,摇头示意唐缇约不要说,不过站起身,发现裴忱眼神已经不对了。
越爱越心疼。
温宿勾上裴忱指节。
裴忱知道他在安慰自己。
过了一会儿,中年人缓过来,嘴里还残留着巧克力的香甜。
瞧他们不像坏人,和那些强行拆除他们房子的恶势力完全不一样。
“能不能……看看现在几点了。”中年人没再刻意装疯。
裴忱亲自扶他起来,“还有十一分钟三点。”
中年人听到这个数字哆嗦了下,“快走吧!快走吧!晚上有植物吃人!”
他转身又想跑,裴忱立即拦下。
紧接着唐缇约狐狸眼微弯,笑吟吟道:“老叔,别怕,我也是本地人,有困难了说一声,我们肯定能帮。”
中年人把面包往怀里藏,用力摆手:“不用!不用你们!”
他眼里依然防备,更多的是畏惧。
温宿很久没有见到过穿成这样的居民了,像乞丐一样,瘦的只剩下皮包骨。
别说偷东西,恐怕翻过那辆车都困难。
裴忱倏然握住他的手臂,目光锐利:“如果没猜错,你的胳膊被融合型异植物伤到过,这两串圆点形的疤痕,是它留下的。”
中年人浑身一颤,神情激动地反握裴忱,“你有办法?你们收费吗?我真的没钱了……我们连饭都吃不上了……”
他黝黑的面容扭曲,咬牙强忍哭腔,但眼泪还是滚滚流落。
裴忱沉声:“不收费。”
中年人捏着衣摆擦掉脸上泪痕,平复了心情,指指前方,示意他们跟上。
余晚抱住温宿胳膊,小声说:“他哭的好伤心,好像受了很大委屈……”
温宿正想回答,倏地脚下停顿,诧异地看着左前方用篱笆围起的院子。
里面坐着许多老人和中年人,有男有女,貌似在晒太阳,因为只有这处院子有阳光可以透进来。
“好多树,仅仅隔着一座小山,这里的植物怎么会这么茂盛?”温宿仰头。
外围房子没人住,而越往里面,许多棵参天大树会遮挡阳光。
“进来坐吧……”中年人嗓音沙哑,“我叫冯祥,以前是这里的村支书。”
冯祥家里光线很暗,木门破旧开裂,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铁皮钉在上面。
余晚有些怕,躲在温宿身后,总觉得这里处处透露的阴郁的气息,太过于压抑。
温宿捏捏余晚手指,跟在裴忱身后进去,唐缇约则主动去方才路过的院子,找那些爷爷奶奶聊天。
冯祥的屋子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木板用砖头垫起来算是床,一张腐朽乌黑的方桌,和一把还不到裴忱小腿高的椅子。
“这里以前有很多来旅游的游客,村子不应该这么破。”温宿面露不解。
冯祥取出一个搪瓷碗,把裴忱给的面包掰成小块。
“你们现在住的别墅,以前也是村子,后来被长海区的管理员强拆了,把他们赶走,而且把我们自己堆的避风港毁掉,导致一百多艘渔船遭遇台风……再也回不来。”
“管理员将这里改成各种娱乐设施,景点,民宿,把我们的村子搞得乌烟瘴气,毁了我们的家,还不给我们钱。”
冯祥抹着眼泪,“我们剩的不多的田地,也因为那些鬼东西,没法用了……这些年,村里年轻人全走了。”
“我们捕鱼,去不了太远,抓到鱼需要跑去四十公里外的小镇去卖,卖的钱买吃的,这么多人一起分。”
裴忱又拿出一些吃的给他,同时问:“鬼东西?长什么样?”
冯祥连连鞠躬道谢,“爬藤一样的植物,藤上长蜈蚣脚,我的胳膊就是被鬼东西戳这么多伤!”
余晚猛地举手:“我想起来了!长藤足虫,教官教过!”
裴忱心想这仙人掌怎么跟个显眼包似的,接着继续问:“为什么不上报?找人来解决这些东西。”
冯祥双手颤抖:“没钱啊!别的区也有这东西,但是这种虫子大范围繁殖,管理局来几次,消灭后,过一段时间又出现!”
“虫子把我们咬了可能不会死,但是钱没有了,我们吃不起饭,会饿死!”
冯祥咬着牙说:“我始终搞不明白了,为什么帮助自己人,还要收钱!”
温宿眸光闪动,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了裤腿,“温忍还活着时候,立的规矩,管理局出手必须收钱。”
南部海峡从温忍开始,已经走向腐败。
裴忱温声说:“宿宿,你上次不是已经交代过周越,以后帮助居民处理异事件,不会再收费。”
余晚:“就是,他是不负责的,但是你不像他,什么时候改正,都不晚。”
冯祥端起碗往外走,“虽然管理局靠不住,但是有人帮了我们,她在三个月前来到这里,给我们一种农药。”
“这种药,可以杀死长藤足虫,只是我们都老了,体力跟不上,村子许多院子里还有这东西,我进不去。”
温宿问:“他?”
冯祥抱着碗,很珍惜这些面包,回头道:
“是个漂亮女人,人很好,她说她是从海峡边缘过来的,帮助过许多闹虫灾的村子。”
冯祥端着碗去隔壁院子,把得来的吃的分下去。
对待那些连抬手都困难的老人,他会亲自喂他们吃东西。
温宿和裴忱走到隔壁的房子里,发现唐缇约正站在门口。
待看清楚屋子地面摆满了床板,上面是老旧的被褥,难免愣了愣。
“为什么不让他们的儿女带他们离开?”唐缇约心中五味杂陈。
冯祥长叹:“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是因为儿女死了,没有儿女。”
“我把村子里剩下的老人聚一起,好方便照顾,我打小也是吃百家饭长大,和他们一样,不愿意离开。”
冯祥的这句话在温宿心里重重划下一笔。
温忍的不作为,焦娅姝制毒。
他们彻底毁了南部海峡。
冯祥擦擦额头上累出的汗,说:“我没有偷你们东西,我不是贼,在你们来之前,有人曾经出现在二楼的房间。”
“我眼睛这些年熬坏了,只能看清楚模糊的人影,其他的不知道了。”
温宿听罢,眉头紧锁。
“今天时间不早了,明天我会来处理村子剩下的异植物。”裴忱又拿出一些米面和肉留给冯祥。
这次来海边度假,食物全是裴忱自己采买准备。
四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去,太阳偏西,远远看去好似快要坠入大海。
裴忱侧身替温宿挡着风,“宿宿,在想什么?”
温宿额发遮挡眼睛,瞧不清楚情绪,“我终于懂得南新说的责任,北部平原常年发生异事件,南新的家乡有原始森林,事情更多。”
“看到同类水深火热,我也想尽自己的努力去救他们,如果放任不管,以后留给后代的四部,还会安稳吗?”
如果不是这次度假,谁还能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村子,还有冯祥这位守村人。
裴忱定定注视温宿许久,勾了下唇,“世界安稳,后代才能无忧无虑生活,宿宿,你真的长大了。”
“公会始终没有撤掉温家的管理者权限,因为他们知道,温家还有人在,你可以独当一面。”
温宿知道他又在哄人,“这件事你不用骗我了,公会没有撤掉权限,一是因为没有人可用,二是因为你让副会长帮我说好话了。”
唐缇约双手插兜,笑了:“蘑菇不好骗咯,不过我在你和南新的身上,看到了神性。”
“世界上多的是我这种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人,少一些也无妨,但是没有了愿意无私奉献冲锋陷阵的人,那才是真的玩完了。”
余晚煞有其事点头,抬手鼓掌:“唐哥说的对,我表哥是军人,他的工资并不高,很久才能休一次假。”
“但是国家需要,他会立马赶回去,他说这也是责任,如果大家都逃避,那四部不就完犊子了吗!”
“难得你说话不带刺。”裴忱赞赏道,搂着温宿的肩膀,“仙人掌这句话说的有水平,老婆你说是不?”
温宿:“…………”
余晚捏紧拳头,看见裴忱就像看见一头野猪,来回拱温宿这颗蘑菇。
裴忱岔开话题,并不是怂了,“晚上烧烤,宝贝,你想吃点什么?”
“我都可以,上次那个有点甜甜的烤肉……”温宿扯着他快点走。
害怕裴忱和余晚打起来。
“以后有机会了给你弄点恐龙肉尝尝。”
温宿:“你自己吃吧……”
走在沙滩上,裴忱忽然弯腰捡起一根树枝,在沙滩写出自己和温宿的名字,并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圈住名字。
“咱俩名字都般配。”
海浪涌来,并没有冲刷掉这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裴忱自己脑补的很开心,看似吊儿郎当,眼神却有无限深情:“看,大海也知道我爱你。”
大海也舍不得冲刷相爱的痕迹。
夕阳和风恰到好处,衣摆同爱意同频随风荡漾,温宿长睫垂下,踮起脚在裴忱嘴角轻吻。
两人身影好似投在海岸线的剪影,密不可分,那么美好。
唐缇约和余晚站在远处欣赏。
“真不错,年轻人亲个嘴都这么美好。”
余晚腮帮子憋着气,像只带刺的河豚,等他俩走远,鬼鬼祟祟跑过去,捡起裴忱刚才用的树枝。
在裴忱画的爱心上面重新画了个爱心,并且写上自己和温宿的名字。
唐缇约笑得差点仰过去,拿出手机疯狂拍照:“小仙人掌,给我名字也添上去。”
“好!”余晚添上唐缇约名字,又写上南新和茜茜学姐的名字。
唐缇约乐不可支:“你可真是蘑菇的激推,还拒同担那种。”
回去后裴忱扯着失恋中的江北行去准备晚上烧烤食材,不让他闲着。
温宿等人聚在一起,聊起下午的发现。
南新很会抓重点:“这里面最神秘的是村支书嘴中的那位漂亮女人。”
唐缇约捧着一只椰子,仰躺在躺椅上,悠哉悠哉道:“默不作声帮助这么多村子,真是女中豪杰。”
温宿出神地看着在泳池里玩水的小宝,旋即想起什么,说:“这两年,特别是最近,怪事太多了。”
唐缇约嗯一声,“李修瑾说这段时间公会在为演练场的事情发愁,技术部加急处理空间裂缝的问题。”
“而且吧,老李经常忙到很晚才睡下,他有很多事连我都不能说,搞得我心里也没底……好像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温宿和唐缇约预感一样,对于未知的未来而感到迷茫畏惧。
晚餐温宿也很心不在焉,吃了两串烤肉,慢吞吞喝补汤,餐桌上余晚和唐缇约三言两句总是能把所有人逗笑。
温宿配合地扬起嘴角,头顶出现很久的灰蘑菇却代表他心情不佳。
忽然听到小崽说:“爸爸,帮衍衍擦擦嘴巴。”
温宿转头,笑着去摸口袋:“小花猫,怎么吃到下巴去了?”
温乐衍嘴角挂着酱汁,下巴沾了油渍,“大爸烧肉肉好次。”
蜜汁烤肉很讨父子俩的欢心,不过温宿吃一点就饱了。
温宿没有找到纸,手很自然搭在裴忱大腿,晃晃他:“哥,帮我拿一下纸巾,衍衍满嘴巴的油。”
江北行正巧拿着一把烤好的肉串嚷嚷:“姓裴的你有没有点眼力见,只顾着自己吃!接着放桌上!”
“你特……你有做饭狂躁症吧?烤个肉跟个皇帝似的,吆五喝六。”裴忱座位离炉子最近。
避免发小六亲不认拿铁签把自己戳成筛子,裴忱接过江北行烤好的肉,还记着温宿要纸。
裴忱脑子没跟上,手已经抽了两张纸,糊在温乐衍小脸上乱擦一通,忙得像个人机似的。
温乐衍险些没喘上气,被扒拉的一脸懵,小奶音略带怒气找温宿告状。
“爸爸!大爸坏!”
温宿接过南新递来的湿巾,轻擦温乐衍下巴,“他不是故意的,今天能触碰衍衍,下次就可以抱抱衍衍了。”
温乐衍葡萄般的眼珠一转,觉得很有道理。
“乖乖。”温宿摸摸软乎乎的小脸蛋,“我会告诉他要温柔点,不生气了。”
温乐衍:“嗯!”
南新把铁签串的肉捋下来放在小崽碗里,又扬声道:“江北行,大家都饱了,别忙了。”
他一喊,江北行自然会听的,进屋洗了手,走到南新身边坐下。
晚上裴忱准备的食材多,一边烤一边吃,南新每样都有给他留着。
南新拧开一瓶果汁推给他,“过几天你得回去,江家公司不能没人管。”
江北行接过,抿一口放在手边,嗓音哑了几分,“我在这里玩两天,就回去了。”
南新瞧见他眼圈发红。
江北行不敢看他,佯装轻松,“明天一起出海钓鱼?老裴租的船。”
“嗯。”南新指尖转动手腕的冰珠。
余晚愉悦的说话声好似唯独把他们两个给隔开了,无法感染半分喜悦。
江北行想说点什么,发现南新在发呆,只能沉默又机械地往嘴里塞食物,撑得脸颊鼓起,眼睛酸涩发烫。
勉强咽下嘴里的食物,却堵得心口刺疼。
江北行无数次欲言又止,如今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第110章 神秘人
等大家吃饱,温宿帮着裴忱和李修瑾收拾餐桌,温乐衍跑过来抱住温宿的双腿,揉着眼睛说困。
裴忱还在擦桌子:“宿宿,你先回房间,我等会儿上去。”
“好。”温宿牵着温乐衍上楼。
李修瑾含笑扫裴忱一眼,“进步很大。”
裴忱诧异:“我?”
厨房有扇落地窗,可以推开,李修瑾走出去,点燃香烟慢慢抽着。
等裴忱跟着出来,李修瑾又说:“不让你,知道你戒烟。”
“没那个瘾了,只要在温宿身边,就不会有抽烟的想法。”裴忱脸上的笑挺嘚瑟。
李修瑾笑着摇头,很快眉宇间堆积忧愁,抽了一根又一根香烟。
“到底发生什么事?”裴忱直觉很敏锐。
李修瑾思考一会儿,道:“我只能告诉你,守在温宿和孩子身边,千万别离开。”
裴忱脸色难看,沉下声:“不能说,是因为这件事很棘手?”
李修瑾轻弹烟灰:“不清楚,能不能解决,还不清楚,告诉你只是给你提个醒。”
裴忱懂了。
连李修瑾都不能说,代表真的很严重,一旦传出去,恐怕会引起恐慌。
“谢了。”裴忱也不为难他,转身进屋继续擦灶台,趁着这会儿看几眼治疗抑郁的书。
等忙完上楼,房间里温乐衍已经洗过澡,抱着米团玩偶睡着了。
温宿正站在二楼阳台,夜晚的海风扬起蓝色发丝,他眺望海面发着呆。
“在想什么?”裴忱从后环住温宿。
温宿回过神,软绵绵倒进他怀里,身体重量全部压在裴忱身上。
“我已经弄好菌丝了,如果她今晚来……”
“嗯,累吗?”裴忱亲吻温宿发丝,“你很久没睡好过。”
温宿眼神空洞,明明很困,但睡不太着,“要不然,继续吃药……也不行,吃了药,会睡好久。”
吃药后,好像灵魂都脱离这个世界,他在黑暗里不断下沉。
“不吃。”裴忱忽然将温宿打横抱起。
很喜欢温宿下意识环上他肩膀这样的小动作。
“睡不着我哄你睡,那些药暂时停一停。”
裴忱不想看见这颗小蘑菇失去生机。
“对不起,我好烦我这样……”温宿头歪在裴忱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