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来公子本地郎(晨曦初落)

阿婆还没醒，君怡的事也没个进展，家里乱七八糟一堆事……现在连姜乃，也要变得非常忙碌了。
忙起来是好事，姜乃能离他的梦想越来越近，自己理应高兴才对。
可又忽然觉得，他和姜乃之间，好像突然被拉开了一段距离。
姜乃正在奔向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而他有点跟不上了。
心里莫名一空，他下意识往姜乃身边蹭了蹭，伸手圈住他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生怕他下一秒就会飞走似的。
姜乃正听到关键处，被他这么一搂，愣了一下：“怎么了？”
“没……”陈君颢把下巴搁他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抱抱我牛逼的老婆。”
姜乃被他逗得忍不住笑，抬手揉了把他脑袋，压低声音：“大龙哥在呢。”
人家在你不也偷偷强吻我了？
陈君颢心里哼笑，没松手，但也没再打扰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靠着，听他和大龙说话。
只是搂着姜乃的手，无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
“好了，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把剩下的录完，晚上你们再去吃顿好的庆祝庆祝！”大龙哥重新戴上耳机，“小姜调整下状态！”
“收到！”姜乃应声起身。
后半场的录音，姜乃明显更投入了，甚至带着一种破土而出的锐气。
第二首是首DnB，不同于华哥的那种狂躁，姜乃的曲风更细腻柔和，融入了他擅长的氛围铺陈和人声吟唱，带点飘飘欲仙的空灵感。
后来大龙介绍说，这叫Liquid Funk。
原本还有些收敛的唱腔，眼下彻底放开，那份独特的叙事感和生命力几乎要冲破录音棚的玻璃。
陈君颢跟着在心里打节奏，看着里面的姜乃，骄傲得不行。
可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还是像藤蔓似的，悄悄缠上来。
又一个段落结束，姜乃和大龙复听检查，两人讨论着细节。
陈君颢插不上嘴，就摸出手机，随意划拉，有点心不在焉。
他点开朋友圈看了看，半小时前梁家耀发了条新动态。
一张照片，拍的是警局里调解室的桌子，配文是三个竖中指的EMOJI。
陈君颢手指顿了一下，点开对话框发了条消息过去。
-不怎。
梁家耀回得很快，紧接着一大串消息就噼里啪啦地砸过来。
-我靠，不是我说，你家亲戚属无赖的吧？这么能掰扯！
-那个阿婶，啊呸，那个老大妈，一会儿说我家教有问题，一会儿又问我有没有儿子，真逆天！
-还有我君怡只要一说话，她就对着人家的衣服指指点点，我靠！清朝余孽吗？！管这么宽！
-两边的律师加三个警察叔叔都说不过她，真牛逼啊！
是了，仔细想想，今天是君怡那边双方第一次调解的日子。
没有关键证据，事又时隔多年，就算笔录做得再详细，到头来警方也还是建议双方尽量协商解决。
毕竟真走程序，难度也不小。
-证据还是没有？
-难搞。
梁家耀发了个叹气的萝卜头。
-君怡连当年穿的红裙子长啥样都记得，可到底还是口说无凭。
-你们那个表姨的口供勉强有点用，但人家换手机都不知道换多少台了，聊天记录全没了。就算能找鹅厂调，从里面捞一段十多年前的客厅视频，跟大海捞针有啥区别？
陈君颢捏了捏眉心，有点烦闷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姜乃望过来的视线。
姜乃朝他眨了眨眼，嘴角一扬，是个明亮又畅快的笑。
只是没等陈君颢回应，里面的录音又开始了。
他愣了几秒，最后也只能独自扯扯嘴角，低头继续打字。
-怡还好吗？
-没事，就是被搅得有点烦，不过现在在吃烤鱼，心情又好了。
陈君颢叹了口气，给梁家耀转了两百块。
-老板大气！
梁家耀秒收，哐哐发来一串磕头表情包。
紧接着又一条跟过来：
-怡要我问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陈君颢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录音棚里的姜乃。
他身上的那份肆意，狭小的录音棚根本关不住，伴着跃动的旋律，直直透过玻璃，向他扑来。
可越是耀眼，落进陈君颢眼里，就越是觉得莫名过分夺目。
以至于眼角不住发涩，连心口也被灼得闷疼。
打字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陈君颢用力深吸了口气，才把一句话打完整。
-先放了，等这些事都过了再说，叫她别担心。
过了一会儿，梁家耀的消息又弹了出来。
-君怡骂你是个傻逼。
-不是，你俩背着我打啥哑谜呢？
陈君颢无奈苦笑一下。
-你找个时间，约国际大酒店的旋转餐厅自助，带她去吃。
-我靠！一人六百多那个？我就一穷鬼，你认真的？！
-我请。
-好的老大。
梁家耀立马发来一个谄媚的黄豆脸，态度变得比翻书都快。
录音结束时，天已经擦黑了。
姜乃从棚里出来，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睛亮得惊人。
“这两首风格差异这么大，你真打算放一张专辑？”大龙边整理边问，“你第二首编曲水准和唱功都在线，交B社的企划作业绰绰有余，拿来当代表作都没问题！”
“大龙哥你又来……”姜乃被他说得不好意思。
“哪能啊，我说的都大实话！”大龙拍拍他的肩，“总之，恭喜啊！以后记得请多关照哈！”
和大龙哥又聊了几句后续的安排，两人才告别离开。
走出工作室，晚风带着凉意钻进衣领，姜乃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冷？”陈君颢伸手帮他把外套拉链拉上，手臂一伸，拢着他的肩，“这样暖和点。”
姜乃笑着往他肩上靠了靠，偏头看他：“晚上吃什么？庆祝一下？”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陈君颢揉揉他头发，“今天你最大。”
姜乃应了声“好”，步伐间都带着点雀跃。
陈君颢压不住他，手臂松了力道，只虚虚搭在他腰侧，任他像只出笼小鸟似的不安分。
“其实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姜乃低头看着两人被路灯拉长又交叠的影子，声音轻快，“感觉像做梦一样。”
“梦什么梦，这就是你应得的。”陈君颢柔声说，“我家小乃，以后就是大音乐人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姜乃笑着轻轻捶了他一下：“你少来。”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开会、写歌，说不定还有演出……”他抬眼看向陈君颢，“你一个人……”
“没事。”陈君颢抢着说，“你忙你的，我家里的事我自己来，你不用操心。”
他说得干脆，好像这根本就不是事。
只是即便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也还是藏不住尾音里那点不易察觉的低落。
姜乃的脚步忽然停下了。
“怎么了？”陈君颢也跟着站定，回头看他。
姜乃没说话，只是静静望着他。
路灯的光落进他眼里，碎成一片明亮得星点。
陈君颢咽了口唾沫，莫名有点心虚，又往回蹭了半步：“怎么了嘛……突然不说话……”
“陈君颢。”姜乃声音沉了些。
陈君颢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应：“……在呢。”
“不准瞒着我。”姜乃望进他眼睛里，目光清亮，像是能照透所有掩饰，“你现在心里全是事。”
他向前一步，紧紧盯着他，“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啊……”陈君颢眼神晃了晃，勉强扯出个笑，“我就是……高兴！还在想一会儿回家，要给你做什么大餐，好好庆祝……
“撒谎。”姜乃打断他，“你高兴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陈君颢微皱的眉心，“你看，眉头都拧着。”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皮肤，陈君颢像是被烫了一下，所有强装出来的轻松瞬间垮了大半。
他张了张嘴，那些压在心口的情绪翻涌着几乎要冲口而出。
可看着姜乃的眼睛，眼里那点流转的光，所有的话又猛地堵在喉咙里。
不能……让小乃担心。
不能影响他。
不能再……因为自己，让身边的人出任何差错……
“我……就是……”他垂下眼，脑子里乱成浆糊，却听见自己含糊说，“想到那个男生……就今天遇到的，整挺假那个……”
“他？”
陈君颢愣了愣，忙点头：“对！他不也算……你的竞争对手嘛，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姜乃挑眉。
“就……”陈君颢胡乱比划着，“他……他长得太好看了……你以后肯定得经常跟他打交道，我这不是……有点危机感嘛……”
他试图用玩笑掩饰过去，嘴角扯着，眼神却飘忽：“而且你以后指定要红，万一成了牛逼的大曲师，看不上我了怎么办？”
姜乃没说话，只是安静盯着他，目光像细细的针，一点点挑开他勉强糊好的表面。
几秒后，姜乃忽然哼了一声，转身就继续往前走。
陈君颢愣了一下，赶紧跟上。
“小……小乃？”
姜乃没回头，步子却悄悄放慢了些。
陈君颢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盯着他被路灯染上层柔光的发梢，心里七上八下。
走了几步，姜乃的声音混着晚风飘过来，听不出情绪：“陈君颢。”
“诶！”他赶紧应。
“不管以后怎么样，你都在我的计划里。”
陈君颢脚步一顿，喉咙忽然哽得发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
“所以，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姜乃转过身，精准地攥住了他微微汗湿的手，指尖用力嵌进他的指缝，扣紧了，“我没那么肤浅，也不会因为他是潜在的竞争对手就畏手畏脚。”
他抬起头，直直看进陈君颢闪烁的眼里。
“因为我有你。”
陈君颢怔住了，所有掩饰的话在这目光下无处遁形，只能用力地回握过去。
“你说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随时都在，”姜乃捏了捏他的手，语气软下来，但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现在这句话，你也同样适用。”
“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也随时都在。”
“所以不要老是一个人撑着，也不要瞒着我。”
“我也能成为你的依靠。”
陈君颢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夜风吹过，树影和两人拉长的影子融在了一起。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把额头抵在姜乃肩上，很轻地蹭了一下。
“嗯。”许久，他终于应了一声，声音哑得厉害，却带上了几分踏实。
姜乃也没再多说，抬手圈住他，任他靠了一会儿，才轻声说：“走吧，回家。”
“好。”
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下去，陈君颢没再说话，安静地跟在姜乃身边，盯着地上两人分分合合的影子出神。
姜乃余光不时落在他身上，没再戳破他。
他大概能猜到陈君颢心里在想什么。
这货才不会因为一个一面之缘的漂亮小人，就闹得浑身别扭，各种不自信。
录音的时候姜乃就瞧见了他在玩手机，看样子是在跟人发消息，那眉头就没松开过。
不是阿婆，就是君怡那边的事吧。
又或者……是因为自己要变得忙碌，陪伴的时间少了，忍不住会失落。
他又多看了陈君颢两眼。
这个心里的闷闷不乐全贴在脸上的笨蛋，可比什么“天才新人”的竞争对手，更让他挂心。
B社的新人会面，定在了元宵节的前一天傍晚。
不出意外，姜乃果然又见到了那个漂亮得扎眼的少年。
B社的办公区藏在珠江边一栋科技园区的写字楼里，楼层不低，同楼的还有几家挺有名的二游公司。
他家门面更是二次元浓度爆表，满眼粉白配色加星星元素，办公桌没几张，到处都是唱片墙、碟机架。
还有一堆手办柜和书柜，塞满了漫画桌游，角落里甚至还杵着两台街机音游，乍一看跟闯进了哪家线下主题店似的。
前台小姐姐核对完信息，把他领到了里面的一间会议室。
门一开，姜乃就傻眼了。
左边一个百万粉级别的音乐人，右边是国内知名术师，后头还有几个拿过BOF提名的，正围着一台平板打音游。
“随便坐，Moi老师路上堵车，”引路的小姐姐笑笑，指了指角落的冰箱，“那边的饮料零食可以随便拿。”
“啊……好的，谢谢。”姜乃僵硬点点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他扫了一圈，一屋子的大中小前辈，好些都是只在网上听过名字，没见过真人的。
他局促地跟几个眼熟的面孔打了招呼，目光最后落在靠窗的那个位置上。
是那个不知道叫林熙还是李熙的少年。
他今天只穿了件简单的黑色厚卫衣，衬得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安静的侧脸像一幅精心勾勒的画。
他独自坐着，低头划着平板，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姜乃犹豫了一下，找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空位坐下。
-到了。
他给陈君颢发了条消息。
过了半分钟，陈君颢回了张照片，拍的是巷口的夕阳。
-收完租了，回家做饭！
-今晚吃什么？
-肉末茄子煲，还有你喜欢的娃娃菜煮虾滑。
人陆陆续续到得差不多了，有些曲师从来没露过脸，姜乃也分不清谁是谁。
座位渐渐坐满，只剩下零散几个空位，和正中间的主座还没人。
门又被推开，先前引路的小姐姐又带了个人进来。
“哈咯啊～”
姜乃闻声一愣，余光飞快往门口扫去，皱了皱眉。
谢峰果然来了。
谢峰跟靠近主位的几个前辈打了招呼，就径直走向那少年旁边的空位坐下，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姜乃听不清内容，但清楚地看见那少年抿紧唇，把脸偏开了。
谢峰却低笑一声，拖着椅子又坐近了些，手毫不避讳地往那少年腰上一揽。
姜乃视线一顿，眉头拧紧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久等了各位！”
姜乃抬头看去，华哥先进来抵着门，紧接着走进来一个穿哥特Lolita的小姑娘。
“不好意思啊！堵车堵到我绝望。”
她嘴上抱怨着，偏头对何启华轻喃了声谢，把手里精致的痛包往桌上一放，毫不客气地接过旁边那位百万大前辈推来的可乐，“嚓”地一声拉开，仰头就灌了两口，长长舒了口爽气。
就这会儿功夫，原本还有点闹哄哄的会议室安静了不少。
姜乃注意到，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少年也抬起了脸。
这么一看，他确实长得干净漂亮，要说整容……其实也看不太出来。
华哥一眼就看到了姜乃，然后很自然地走到他旁边的空位坐下了。
“华哥。”姜乃低声打招呼，心里莫名安定了些。
“嗯。”华哥应了声，视线往旁扫了一眼，对上谢峰的目光。
谢峰冲他挑了挑眉，但他没什么反应，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好了！速战速决！”那小姑娘拍了拍手，拉开主座的椅子坐下，“呃——我是Moi，B社主催。”
底下非常给面子的响起一片掌声，还夹杂着几声起哄的笑。
“诶，低调低调。”Moi摆摆手，扭头就冲后排喊，“后面那帮打音游的！手癖了还推，别打了！你线都蓝了！”
在一小片怨声载道下，她又利落转回头，清了清嗓子。
“那么，会面开始！热烈欢迎这次‘回声壁’计划新进来的两位小伙伴——EchoNa，和XX！”
作者有话说：今日份二合一，明天休息，后晚继续！最后的副本正式开启嘞（鼓掌鼓掌）
改了一下错别字……怎么今天这么多错别字，新键盘的魔咒吗？我不行了（倒下）
Liquid Funk：《Luna Chronicle》by.Srezcat
Color Bass：《Sleepless》by.Pixel Terror / Chime / Teminite
嗯可以直接网易云收听，感受一下两位新人分别的曲风感觉，俺就不多赘述介绍了（搓手）

会议室里立马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掌声，还伴着几声口哨和起哄。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姜乃和那个少年身上，有的好奇，有的略带审视。
姜乃只觉得脸颊忽然涨得厉害，下意识坐直了，朝众人微微颔首。
余光里，那个少年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皮抬了抬，极轻地点了下头，就算打过招呼。
显然Moi也没指望两个新人能有多大反应，简单指挥完大伙儿的自我介绍，就开始讲起今年社内的企划安排、新专主题、官号运营，以及最重要的巡演和比赛。
她语速快得像机关枪，带着种不容拒绝的雷厉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