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解释:“你助理让我做的体检,我可是听话地做了全套。”
他唇齿开合间,把听话两个字咬得很重。
这个体检至少花了他大几百,让他本就不怎么乐观的存款雪上加霜。
贺煜臣听了秦越的话,目光闪烁了一下就懂了前因后果。
他没空计较助理的多管闲事,有点冷淡地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
贺煜臣是想说自己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对情事也没用那么热衷,不是看上个人就要上.床。
但是秦越很明显误会了他的意思:“所以说我要走个OA流程什么的么?”
贺煜臣:“?”
秦越观察了一下贺煜臣的表情,看上去对方没什么幽默细胞。
于是秦越扬了扬眉,从善如流:“抱歉,我以为你听出来我刚刚只是开了个玩笑。”
贺煜臣刚想发作,又撞上对方貌似真诚的道歉。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秦越,“……”
上一个跟自己开玩笑的人,贺煜臣都不记得是谁了。
贺煜臣:“上车。”
他虽然走得很慢,但肩背笔直,像个老派的绅士,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腿疾的样子。
不过,秦越还是看出来他有一只脚落地是一直收着力的。
系统突然感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谁能看出来这么性冷淡的人会在主角受离开他后,变成了阴湿男鬼攻。]
秦越:“……”
系统又叹息一声,用夸张的咏叹调念着原文:[原来,少年时期的残疾,变成了他完美无缺身份上的一块疤痕。贺煜臣自卑却又难以克制自己想靠近那道光,就像飞蛾扑火,灼烧的痛楚不能让他回头,只会更加义无反顾。]
秦越:“……”
系统再一次大声叹气。
秦越忍无可忍:“够了啊,别在我脑子里面叹来叹去的了。”
他坐在宾利里,跟贺煜臣隔着至少一个身位,但系统一直声情并茂说着的正主就在自己身侧,秦越只想让系统闭嘴,让他起的鸡皮疙瘩消下去。
系统将语音调回了初始的冰冷机械音,[1027号您是打算跟贺煜臣摊牌谭子濯的事情么?]
如果说原文里白月光塑造的形象是倔强生长的野草,那谭子濯在众人眼前是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他是原文中暗恋攻二贺煜臣的恶毒反派,最后因为栽赃陷害白月光,在贺煜臣的授意下,陷入丑闻身败名裂。
秦越一阵无语,好脸谱化一反派。
感觉就是男一和白月光之间的催化剂,男二爱而不得play中的一环。
秦越的愉悦悄无声息:“你没发现么,我跟他的目标是一致的。”
系统的小脑袋瓜子又一次被转晕了,它想了想,觉得自己也不是叫反派助攻系统啊?
[所以您是想跟谭子濯合作?]系统有点愤愤不平,觉得秦越思想在滑坡,[可是他是大反派啊,您不该跟这种人同流合污。]
秦越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但我觉得你也挺像大反派的,我跟你也是在同流合污。”
系统:[我绝对是个好统,您不能乱指认。]
秦越:“那就放任剧情自己走,贺煜臣喜欢谁是他自己的事情。”
系统被噎回去了。
一直到住处,贺煜臣脸色都不太好看。
刚刚在车上秦越别说试图做些什么了,他甚至眼神没有一次落在自己身上。
想到这,贺煜臣又有点恼怒,那种他无法克制地感觉又出现了。
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接近秦越,而眼下应该想方设法地讨好他的秦越,却把自己当做了一团空气。
别墅大门被打开,阿姨迎了出来,看出来贺煜臣神色不虞。
她接过贺煜臣的拐杖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目光只是扫了一眼秦越,就毕恭毕敬地退了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贺煜臣自从成年之后,就已经彻底不跟贺长天住一起了,山顶别墅是他母亲给他留的产业,大部分时间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里。除了一些家政园丁,没有外人。
系统一改之前在车上的絮絮叨叨,沉默了许久。
久到秦越都已经它坏掉了,“你掉线了么?”
系统迟疑地说道:[很奇怪,为什么别墅阿姨没有说那句话。]
秦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系统:[她为什么没说少爷好久都没有带人回来了,你是他第一个带回来的人。]
秦越:……
自己就多余问它。
“坐。”贺煜臣下巴朝沙发的方向微微一点,言简意赅地发话,“说吧。”
秦越听到这种习惯性地下达命令式语气,忽然觉得原文里宋时景也挺倒霉。
正牌攻贺亦寒狂躁症加上疑心病晚期,霸道还不讲道理。
别的狗血里善解人意且多金的攻二在这篇文里,也是跟温柔八竿子打不着。
贺煜臣控制欲极强,性情古板又偏执。
对于宋时景来说,简直就是双重折磨,相当于选择题答案没一个是对的。
秦越像是没有听见贺煜臣的话,在原地站了一会。
这是他第二次跟贺煜臣见面。
贺煜臣的额发有点长了,不知道是不是没有时间打理。
看着整个人没有一丝烟火气,气质寡淡至极,但偏偏生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瞳孔黑得像化不开的墨。
俗称,看狗都深情。
阿姨在外面规规矩矩地敲门,之后表情纠结地走了进来。
“先生,那个外面……”阿姨犹豫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小贺总在外面,要开门吗?”
秦越意识到家政阿姨说的是小贺总,而不是说你弟弟。
看来他俩关系已经恶劣到人尽皆知了。
“请他进来。”贺煜臣瞥向秦越,“你就在这等我。”
秦越听着下楼声越来越远,然后就是怒吼起手的争执声。
“贺煜臣!你把小景藏哪了!”贺亦寒声音很激动。“为什么上次我派出去的人跟我说他进医院了?!”
系统被这个大嗓门吓得滋啦一声,[正牌攻这是算账来了?]
[1027您不去看看情况吗?]系统听着热闹,不怕事大地怂恿。
楼底的控诉还在继续,“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你根本就不爱他,你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战利品而已!贺煜臣你看不惯我,有本事就直接朝着我来啊,报复小景算什么男人!”
这些话听得秦越牙疼,他默默拒绝,“不了吧,太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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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婉拒了,这种play不要喊我[裂开]
远在玄关的争吵声变成了噔噔噔的上楼声。
“你是不是把小景藏你家了?”贺亦寒当回自己家一样,不客气地绕开贺煜臣直奔楼上。
笃信自己猜测的贺亦寒边喊着宋时景的名字,边一步几个台阶地往上走。
秦越正坐在沙发上,盯着阿姨刚刚端来的一杯水发呆,他抬起头跟闯上来的贺亦寒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面面相觑。
贺亦寒:“你谁啊?”
系统:[噫,为什么贺亦寒是个黄毛。]
它嫌弃极了。
贺亦寒正是特立独行的年纪,发型做得挺潮流,身上一堆挂饰叮叮当当的。
他喜欢赛车赌马等等能让自己肾上腺素飙升的东西,也喜欢尝试不同风格的穿搭,跟规规矩矩的哥哥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贺亦寒按道理来说是见过秦越的,不过在替自己男朋友出气,一举封杀这个小网红的时候,他压根不屑于看秦越的资料。导致贺亦寒只是听过秦越的名字,根本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
看见秦越不理自己,贺亦寒本来就压着的邪火直接升起来了,他还没被人如此忽视过。
况且眼前这个男人穿着寒酸的衣服,看着就不是贺煜臣的朋友。
都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贺亦寒跟打量一件商品一般,仔细端详着秦越挑不出来毛病的骨相。
这人长得倒是不错……
不会是贺煜臣脚踏两只船吧?
贺亦寒表情微妙。
原来自己看着清心寡欲的大哥,背地里也玩的很开。
想到这贺亦寒莫名地开始兴奋,抓住秦越的领子,就想把这个“罪证”揪起来。
贺亦寒一使劲……没揪动,却反被对方的力量扯了一个趔趄。
他手腕上一紧,接着是令他胆寒的压迫感从腕骨处传了过来。
贺亦寒对上秦越似笑非笑的眼神,头皮发麻。
那是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恐惧感。
秦越本来就长得很有距离感,特别是他沉着脸的时候,就更能唬人了。
贺亦寒脑袋一空,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早已经不由自主地抄起桌子上的水杯,直接朝秦越脑袋上砸过去。
秦越微微侧头,杯子没砸到他,但是水杯里的水还是尽数扑到他的衣服上,瞬间把浅灰色的卫衣洇成深灰色。
事实证明,有些人无语的时候果然会发笑。
秦越嘴角缓慢浮起一个冷静的笑容。
贺亦寒看穿了冷静背后的暴戾,心脏立马跳得跟自己弯道超车时一样快。
“松手!”贺亦寒吃痛惨叫起来。
咔嚓——
清脆的撞击声随着贺亦寒的痛呼声一起响起。
一个精致的白釉花瓶砸碎在贺亦寒脚下,溅起的碎瓷片划伤了贺亦寒的脚踝。
秦越也因为这个突变,手上的劲松了些,贺亦寒趁机摆脱了秦越的钳制,他捂着快被快要被捏碎的腕骨,心有余悸地盯着秦越。
“闹够了没有?”贺煜臣站在客厅与门廊的交界处,冷冷地看向贺亦寒。
他身侧是剩下的孤零零的另一个花瓶。
它们本来应当是成双成对的。
贺亦寒抿唇,脸色狠厉,他不愿意服软,更不想撂了面子,“你叫什么名字?”
秦越不理他,就只是眨着眼无辜地看着贺煜臣。
贺亦寒要被气晕了,刚刚秦越一副想把自己打废的样子,贺煜臣一来就立刻低垂着眉眼,搞得好像他吃了多大亏了一样。
明明刚才差点被捏断手的是自己!贺亦寒摸着开始红肿的手腕,断断续续地抽着气。
贺煜臣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过秦越胸前的水渍,他皱眉道:“我喊了安保,你是想被请出去,还是自己出去。”
贺亦寒伸手点了点秦越,又对贺煜臣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让小景伤心。”
秦越一直没吭声,听到这句话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贺亦寒气急败坏。
秦越扬了扬眉,“我意思是他应该不太伤心的,毕竟他的心已经在你那里千锤百炼过了。”
“你——”被气到大喘气的贺亦寒头脑发懵,只会朝着秦越疯狂指指点点。
最终他也没自己出去,被贺煜臣叫来的安保“恭恭敬敬”地架出去了。
贺煜臣目送骂骂咧咧的贺煜臣出了门后,才吩咐阿姨说:“麻烦打扫一下客厅。”
秦越扯了扯被黏在胸口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避开一地的碎片渣。
“让你见笑了。”贺煜臣还是一副没有什么神情的模样,好像刚刚摔了一个花瓶的人不是他,“楼上有浴室,我让阿姨带你去换身衣服。”
秦越也懒得跟他客套,毕竟湿漉漉难受的是自己。
浴室墙壁是大面积的浅灰色天然石材,纹理细腻,但跟它的主人一样冰冰冷冷的。
系统哇了一声:[好大好大的……浴缸。]
秦越观察了系统几天,知道它其实就是人工智能,它惊叹也只是后台觉得应该震惊。
就像它之前也只会根据存储的小说逻辑来进行反应。
一个足够拟人的小玩意而已。
它感叹完了之后,又变回了初始电子音问道:[1027您觉得攻一的这个举动说明了什么?]
秦越脱下衣服,没有用浴缸。他拧开花洒后,回答系统的话,“说明贺亦寒已经气疯了,表现了贺亦寒性格的缺陷,衬托出宋时景在他心中的作用,为之后的拍卖会修罗场埋下了伏笔。”
系统顿了一下:[您上学期间语文成绩一定很好。]
秦越听到这句话,蓦得停下,“我上学期间……我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听见系统说传输有问题,所以导致他没有接受这个世界的剧情。
可是不仅如此,他完全不记得自己的以前。
系统解释:[完成小世界的任务之后您就会知道了。这主要是为了防止出现精神认知错误,所以进入不同世界前会把你的记忆清除一次。但是请您不要紧张,所有记忆都是被好好保存的,不会让您失忆的。]
秦越快速冲完澡,随手抓起佣人为他准备的衣服,就要干正事。
今天距离慈善晚宴已经没几天了,他现在连进去的大门都摸不到。
秦越还没找到贺煜臣,就被笑眯眯的阿姨拦住了。
阿姨把他引向了餐厅:“先生突然有点工作上的事情,他让我们替你准备了晚饭。”
“我一个人?”秦越坐在桌旁,不确定地问道。
阿姨很有耐心地说:“先生不喜欢和旁人一起用餐。”说完她微微一鞠躬,训练有素地离开了。
……行。
他有钱,他做什么都合理。
秦越吃完又被客客气气地请去客厅坐着,被晾了快一个小时之后,他坐不住了。
系统:[您早该坐不住了,原主就不是这种会在客厅自己跟自己下象棋一个小时的人……]
秦越:“也许原主喜欢欲擒故纵呢?你看警报也没响是不是。”
系统发誓自己再也不会被秦越骗了,[那您倒是擒啊。]
秦越敷衍:“在擒了在擒了。”
这别墅修得跟迷宫似的,一个门廊连着另一个门廊,他拐来拐去绕到最后都看不见任何一个佣人了。
在秦越思忖自己是不是来过这个地方的时候,身旁的门打开了。
贺煜臣站在门口一言不发,但眼神好像在质问秦越为什么走到了这里。
透过走廊的灯,秦越看见贺煜臣那一双桃花眼盛着灯光,漂亮得有点超过了。
“这里是我的书房。”也许是气氛太尴尬了,贺煜臣还是先说话了。
秦越头都大了,怪不得贺煜臣刚刚奇怪地盯着他。
他现在特像那种准备去主角书房偷商业机密的炮灰……
秦越眼神飘忽了一下。
事已至此,又要开始现编理由。
但贺煜臣今晚似乎是不打算让秦越继续开口了,他睫毛往下一敛,藏住了眼底的神色,“我听说你之前在一家酒吧做过调酒师,可以试试你的手艺吗?”
秦越沉默了。
这不是说笑了吗。
他虽然有着原主关于调酒的记忆,但是这玩意就跟做饭一样,哪怕你照着菜谱做,第一次也很大机会失败。
但是尊贵的金主都愿意给他一个台阶下了,他现在该感恩戴德地顺坡下驴才是。
贺煜臣怕秦越又走错地方,特意找了个佣人带他去吧台。
秦越发愁地看着吧台,旁边的酒柜里满满当当地摆着各种酒水。
他如临大敌地拿着雪克壶,旁边最近的就有一瓶金酒和干味美思,熟练的调酒师可以几分钟内做出一份干马天尼。
作为饭前酒确实不错,但是现在已经不早了。
秦越自暴自弃地把雪克壶放回柜子里,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扭头走向厨房。
系统友好提示:[您走错位置了。]
秦越:“当你把这个角色身份发给我的时候,就已经把路走窄了。”
给他一个贺长天的身份,他马上勒令贺亦寒跟宋时景结婚,三天之内就能完成任务。
贺煜臣坐在书房的笔记本前,貌似全神贯注地处理公事,但注意力早就不在这密密麻麻的财政报表上了。
等到他觉得秦越是不是自己在吧台喝醉了的时候,对方姗姗来迟。
贺煜臣盯着桌子上散发着奶香味的白色液体,他迟疑了很久,才把视线转回秦越脸上。
秦越冷峻的脸在背光处,莫名变得柔软:“太晚了,喝酒不好。喝点热牛奶可以助眠。”
贺煜臣听到秦越的话,才跟上了发条的木偶一样有了动作。
他僵硬地端起杯子,下一秒就像发条转到了终点,又不动了。
秦越看了一眼时间,“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如果你明天有时间我们再谈谈可以么?”
贺煜臣的指尖被散发着热气的杯壁,压成了浅粉色。他低声说道:“你打算怎么下山?这里打不到车。”
秦越一愣,不明白贺煜臣为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想借他一辆车?
那直接让司机送他回去就好了。
还是因为没给贺煜臣调酒,所以他不满意,想让自己走路下山,算是一个下马威。
秦越绞尽脑汁地猜测,颇有一种攻略游戏中,限时选择正确回话的刺激感。
“今天你就在这里住一晚吧。”贺煜臣合上笔记本,也没有管秦越的反应,自顾自地走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