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大人是为了查案而来,需要询问有些事情,不知道姑娘可否让我们进去?”刚才敲门的那个小吏说。
莲儿伸出手摇摇,比划了一下,可是谁也看不懂,她推开些门,拿出放在门边的一根扁担在地上写了几个字。
是说先前有人来过了,那小吏也没有不给她脸面说些什么不该说的,他和气的说,“我家大人是对这村子的一些旧事感兴趣,想见见姑娘的长辈。”
莲儿犹疑了一下,还是放他们进去了。
这院子里头没什么特别的,除了充满一股浓郁的药味。
进到屋子,果然看见好大一个纸人,这个纸人穿着绿衣裳,红红的嘴唇,黑漆漆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像活的一样,难怪马汉说瘆得慌。
只是包拯是不怕的,眼睛瞪了那纸人一眼,似乎就有什么东西跑开了,一股威正严明的气息一瞬间把这屋子里头阴恻恻的感觉驱散了些。
一阵风从屋外吹进来,连那帷幔也吹动起来,一个带着咳声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咳,咳,你是什么人?!”
话音才刚落,那莲儿就快步走进去,把香婆扶起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等到香婆气顺了一些,莲儿才比划了几下说那是官老爷,香婆叹了一口气,“请大人们进来吧。”
几个人进去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个面容憔悴衰老的面孔,没想到这香婆面容紧致,发髻也盘的好好的,想必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大美人。
“恕草民尚在病中无法起身请安了,几位大人不知道有什么事情?”香婆淡淡的说。
“香婆,不远处的山泉潭变成了泥水潭,旁边有数十个死去的燕子村村民,都被割喉放血,绘成了符阵,这燕子村只有你对这鬼神灵异之事有些许见解,又听说这燕子村有闹鬼之事,你看这二者可有什么关联。”
香婆嘴角抽笑了一下,有些勉强,“大人兴许知道答案,又怎么会问一个村妇问题。”
包拯道:“那你就是默认这二者有关联?还是说这就是你犯下或者协助他人犯下的案子?”
香婆伸出手,冷笑,“你看我们二人一个在床上不能动,一个手不能挑肩不能抗的哑巴怎么犯下案子?”
包拯摸了摸胡须,“不知道您可曾听过一句诗歌,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如果真的是手不能挑的女子之身,自是没有怀疑的理由,但是一个男子作女子打扮十数年之人又怎么没有嫌疑?况且还和这些离得如此之近?”他指了指那些纸人。
为什么提到这个,其实还是因为刚才香婆特意强调了莲儿的存在。
其实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糟糕,毕竟即使男扮女装说不定只是爱好或者隐瞒身份,不一定是杀人犯,现在又没有证据,老包也不过是诈她们一诈。
香婆倒是经验比较多,轻轻的拍了拍莲儿的手,“我这干儿受人追杀才不得不男扮女装,忍辱负重十数年,这杀人什么的是和他没什么干系的,况且他白日连夜的在老婆子跟前伺候,怎么有时候去做别的?
符阵什么的,我确是不知道的,也谈不出什么见解来,如果大人有什么见解,不妨告知草民,也好安安心。”
☆、九十三、神棍继续中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香婆三言两语把他们挡回来了。
但是包拯见过这么多的风雨又怎么会中招,他挑眉问,“既是不知,那本府且问,你与马寡妇是何关系?”
香婆笑了笑,有些讽刺,“不过收养草民的人恰巧也姓马罢了,与马寡妇有什么关联?阖村的人都知道的。”
虽然见她这么说,但是包拯还是能够看出香婆眉宇之间神思不属,看就知道心怀鬼胎。
包拯面容和缓了些,这人倒像是在包庇什么人,来了一趟即使没有探听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也不是没有收获的,他扫视一眼莲儿,莲儿低下头,眼睛有些许麻木。
“本府知晓,那么就告辞了。”包拯说完,就带着人出去了。
包拯走远之后,莲儿立马就掩上了门,跪在了香婆面前……
“小连,我千说万说,忍一忍,忍一忍,你怎么就不能够等到那个时候?”马道婆苦口婆心。
“可是婆婆,天有异象,必然是冤魂返阳,报仇抱怨,若用法唤之,就可以把我娘唤回来,到时候我们母子就可以团聚了,那些人十多年前让我们母子分离,为什么就不能够让我们母子团聚呢?”他怔怔的看着香婆,脸上还留有残忍的天真,泪光里头仿佛带着那种希冀。
香婆也是老泪纵横,“小连,这天有异象也未必是冤魂返阳,倒是大祸将至,若是能够唤魂,早在数十年前我就这么做了,只是你娘念着你爹,一心赴死,她宁愿过奈何桥,下辈子再寻你爹……”
莲儿跌在地板,有些失神,“怎么会……难道我做的都是错的……”
“昔年我随意动用道法法术,致使寿元大减,现在已经油尽灯枯,命不久矣,这些事情我全力承担,你换个地方好好过日子,这才不负你娘转世前的嘱托。”
莲儿不应声,眼泪哗哗哗的留下来,“我如今没了父母族人,就连婆婆也留不住了吗?”
香婆擦擦眼泪,“快别这么说,命自有天数。”
……
这边询问也不算是陷入僵局,至少是觉察到这户人家有些许不太对劲。
他们略略在这燕子村走了几步,没想到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作案的凶器找到了,于是他们一行人便匆匆过去。
说是在离泥水潭十来仗远的一片荒草从里头找到的一把带血的匕首,经仵作验证过就是作案的凶器。
几个人一块过去。
包拯看了看这周围茂密的草丛,这把匕首丢在这里很难被发现,且又离案发现场有一定的距离,如果不是附近的菜有被踩过的痕迹,恐怕也不容易发现这把匕首。
他跟着这痕迹走了一小段,到了外面草少的地方,这痕迹就消失了。
这个方向只能够粗略的说是到燕子村的方向,不能够指出具体的凶手。
但是死者是被一刀割喉非常干脆利落,这人还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力气也不小,他仔细看了看这匕首,发现上面有两个小字,是‘成记’。
公孙策眼尖的也看到了,出声道,“这原是开封街上一家打铁铺子,现在也卖些防身的武器,也许拿着这个着人一问就知道了。”
包拯于是派人去。
林昱捻了捻手指,“这匕首样式普通,除了那两个字其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把手那里还有些许的锈迹,恐怕问询这件事情不那么简单。”
差役快人快马,来回迅速,带回消息,这时候包拯他们借住在燕子村那里,已经黄昏了,接待他们的正是这里的村长。
原来这把匕首也有个十来年的历史了,现在他们成记已经不做这种样式的了,但是由于年代久远,也无证可考这把匕首是谁买走了。
差役以为本来线索就这么断了,没想到成记的一个老师傅偏说,当时是卖给了当地一家屠户,那家屠户的大娘子生的花容月貌,匕首正是用来防身的。
那家屠户正是姓马,后面招了个赘婿,屠户家的大娘子来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只可惜那个赘婿病死了,那大娘子就守了寡,也不愿意嫁了,没多久屠户也去了,只是那屠户因着不是街上住着的,再多那老师傅也不清楚了。
但只是问道这些,抽丝剥茧的,包拯却还觉得缺了什么。
“那个马道婆来到这里之后的事情查得如何?”包拯问。
差役只能够回,“马汉大哥还没有回来。”
包拯点点头。
一行人就先在这里住下来了,住的是村长家的院子,因正好有几间空房给他们入住,几个人也没有客气。
燕子村的晚上本来应该是很安详的,但是一道影子出现在了村长的院子里,慢慢的靠近。
盘腿修炼的林昱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他听到了细微的声音,但是没等他起身,那一股让人熟悉的气息就远去了,他起身,打开门看了看,和趴在地上的一只中华田园犬打了个对眼,那田园犬立马就站起来盯着他。
林昱摇了摇头,伸手布出一个结界。
和这边有稍微进展相比,赵祯那边进展比较多,在颁布圣旨之后,找到‘铁头人’诸多问询之后,私底下也不忘记查找一些真相,甚至现在借调了展昭和白玉堂过去,所以现在展昭只能够心里头默默想想林昱在干嘛了。
一番顺藤摸瓜之后,浮出水面的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将军,线索就此断了,原因不过是在他家中搜出了龙袍和信件,一些蛛丝马迹也就此抹去,恐怕这个人手伸得够长,而且势力也不容小觑。
赵祯哪怕再怎么生气,也只能够先处理了这批马前卒,毕竟这些都是明面上摆出来的,估计这些人是有涉及,但是接触得不多,所以也没问出幕后主谋。
本来大怒的赵祯沉寂了下来,但是那一层怒火却被酝酿在更深处,毕竟这几个月的日子让他原本宽厚温和的性情有了些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