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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阳大人升职记(天谢)


其实任皇后并不想出宫,但操办花朝节是她的职责所在,推脱不得,只好提前着女官们打点好一切。
当日一早,凤辇鸾车几十辆,载着帝后、嫔妃与皇子们,由无数宫人、侍卫簇拥着,按钦天监占卜好的时辰出发。
皇子们年长的可以单独一辆车,年幼的随母亲。秦泓越说要与八皇兄在车上玩六博,不与母后同乘。他半大不大的,礼官也没说什么。
嫔妃们难得能出宫透口气,个个满心欢喜,打扮得极尽妍丽。
任皇后谨小慎微,生怕出事,故而只把踏青地点定在皇城东郊的苜蓿园。
这里北面依着钟山,南面傍着外秦淮河,又是应天府管辖下的牧场。奉宸卫提前将方圆二里清场,把女眷们圈在里面,出不了意外。
待到午后日斜,她就可以提请皇上摆驾回宫了。
仪仗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外城郊的苜蓿园,依山傍水的大片草野果然已经清场干净,别说闲人,连野畜也不见一只。
场内用锦障围出一块块四方幄帟,摆上桌案食水、矮榻坐垫,玩累了便可入内歇息,听歌赏曲,饮酒作乐。
贵女们在草地上赏花、蹴鞠、放纸鸢,欢笑声不断。
延徽帝在后宫只管播种,并不沉溺美色,连妃嫔们的脸都认不全,故而也不与她们嬉戏,反倒带了十几只御猫。最得宠的“雪狮子”被他抱在怀里,享受着这位实用为上的帝王仅存的一点儿温存。
午膳后,踏青之嬉渐入尾声,妃嫔们散入幄帟歇息,锦障内的丝竹歌声又响了起来。
秦温酒望着略显疲态的任皇后,关切道:“母后喜静,花朝节虽然办得好,但也吵到您了吧。”
任嫣揉了揉额角:“凤印在手,责任所在,没办法。还好有你关心母后。”
秦温酒扶她走出幄帟,朝附近的秦泓越使了个眼色。秦泓越心领神会,转身便向谈丽妃所在的幄帟走去。
十一皇子秦泽墨不耐烦听歌曲,正在草丛间挖鼹鼠洞,往内灌水。秦泓越对他说:“鼠洞四通八达,这点水哪里能灌出来。走,九哥带你去溪边打水,顺道用饵笼抓河虾。”
秦泽墨体弱多病,平日被母妃拘得紧,好不容易能出来撒个野,闻言欢欢喜喜地跟着秦泓越走了。贴身内侍连忙跟上去。
秦温酒扶着任皇后步上缓坡,指着不远处的小溪:“母后快看,那儿建了座观景台,稍离人群吵闹,还能俯瞰苜蓿园全景。儿臣扶您过去坐坐?”
任皇后不想动,但不忍拂了养子的好意,况且那处观景台看着的确清净,北靠小山、临溪而建,溪水发源自瀑布,蜿蜒清澈地流入外秦淮河,是处可堪放松的幽境。
于是她拍了拍秦温酒的手背:“我儿孝顺。好,就过去坐坐。”
秦温酒道:“有儿臣陪着母后,那些宫女太监就不必跟来了。我们母子也借此机会谈谈心。”
任皇后点头,在他的陪伴下离开锦障环绕的区域,徒步登上了装饰着彩绸与鲜花的观景台。虽有“不必跟随”的上命,宫女太监们却不敢放松,远远地缀在后面。
观景台上坐榻舒适,风景宜人,任嫣长舒了口气,听着潺潺水声闭目养神。
秦温酒站在台沿望去,见几队奉宸卫在场中开阔地带,警戒着圣驾所在的主帐区域,距离此地尚有一段距离,被重重锦障阻隔了视线。
他的唇角微微撇动,像捕捉时机的得意,又像于心不忍的悲悯,随即并未多做犹豫,将手中的小石头扔进了溪水里。
“咚”的一声响,水花四溅。任皇后睁眼看去,愁容难得含笑:“这么大了,还调皮——”
话音未落,观景台背后的小山上,一块插着鲜花、伪装成装饰假山的巨石被人用杠杆撬动。内侍打扮的死士一见“投石问湖”的信号,就将巨石猛然推下。
漫天抖散的花瓣中,巨石沉重地砸向观景台,轰然响声中台子坍塌了大半。
千钧一发之际,站在任嫣身后的秦温酒大叫一声:“母后小心!”随即奋不顾身地推开了惊呆的任皇后。
他被飞溅的碎木板擦伤手臂,踉跄后退,而任皇后被推倒在地毯边缘,下半身恰好被巨石狠狠砸中!
这一幕极其惨烈,任嫣腰部以下被砸得血肉模糊,甚至部分下肢溅射出来,鲜血瞬间染红了锦毯和溪边青草。
剧烈的痛楚让她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嚎,便昏死过去。
附近的溪边,十一皇子秦泽墨亲眼目睹了这血腥骇人的场面,呆滞几息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母后!救命啊!来人啊啊啊——”
这声尖叫如利剑,划破锦障区内轻松愉悦的气氛,所有人都惊愕地望向发声方向。
谈丽妃率先听出了儿子的声音,花容失色地从幄帟内冲出来,惊呼:“泽墨!泽墨!”
“是十一皇子!出什么事了?!”韶景宫的内侍们也随之慌乱,有的搀扶住吓到腿软的谈丽妃,有的向溪边奔去。
是山体落石!靠近溪边的奉宸卫当即冲向坍塌的观景台救人。
有人尖叫、哭喊,有人四散奔逃,锦障区乱成一团。人群不知谁在喊:“是皇后!皇后娘娘出了意外!”
延徽帝闻声吃了一惊,在几名御前侍卫的拱卫下,快步前往事发地查看,内心惊疑:是意外?还是针对皇后的袭击?或是声东击西……
他大声道:“萧珩,派人通知外围戒备的宁却尘,留意刺客!你随朕过去,看皇后究竟出了何事!”
萧珩应喏,手按刀柄紧随其后。
观景台一片狼藉,率先赶来的奉宸卫见任皇后血肉模糊的半身,个个倒抽一口冷气。“快救人!搬开石头,把皇后挪出来!”他们明知任皇后凶多吉少,但还是要拼力营救。
延徽帝面如寒霜,快步赶来。溪边不少锦障倒塌,阻塞道路,他身边的几名奉宸卫不得不分心,警惕观察四周混乱,清理前方障碍。
九皇子秦泓越满脸泪痕与血污,踉跄着冲到延徽帝面前,指着倒塌的观景台哭道:“父皇!母后她……她……”
他悲恸至极,似乎随时要晕倒。延徽帝下意识地靠近一步,想扶住他问清楚。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悲泣的秦泓越,以及不知何时靠过来的、惊魂未定的秦温酒,几乎同时按下了事先藏在宽大袍袖下的袖箭机扩!
两人离延徽帝只有一步之遥,袖箭一前一后激射而出。与此同时,混在救援侍卫与慌乱宫人中的刺客死士,也拔出匕首,从不同方向朝皇帝扑去。
咫尺距离,猝不及防,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秦温酒眼底幽火燃起,与出袖的毒箭一同闪烁寒光!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至于母后……她终于用她唯一且最后的力量,为我与九弟创造了刺驾的机会,哪怕事先不知情,也该原谅我们,含笑九泉。

延徽帝秦檩毕竟早年弓马打天下,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就在周围混乱,有宫人的动作稍显僵硬,不像清理障碍,倒像蓄意接近时;在秦泓越扑向他,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决绝的杀意,而非纯粹的悲痛时;甚至就在他眼角余光瞥见秦泓越袖口内一抹不自然的反光时——秦檩那沉寂多年的战场警觉,瞬间被唤醒了。
电光石火之间,他做出了本能的反应,猛地侧身,同时去抢手边一把悬挂在奉宸卫腰侧的鸣鸿刀,来格挡暗箭。
他固然有警觉,但毕竟已是六十岁,哪怕外表看着显年轻,但“岁月不饶人”与长年的养尊处优,已经深入侵蚀他的筋骨。这个抢刀抵挡的动作,并没有及时完成。
在这生死关头,萧珩的鸣鸿刀脱鞘而出,雪刃起寒光,截住了秦泓越袖中射出的弩箭,将之击飞出去。
与此同时,背后秦温酒的毒箭已至,萧珩来不及回刀去拨,情急之下只能一把拽住龙袍,将延徽帝往旁侧一带,旋即荡起一圈刀光,格开了围攻上来的刺客。
那支毒箭擦着延徽帝的袍袖而过,在胳膊上划出一道伤口。
麻痹感瞬间传来,延徽帝心知不妙,这毒怕不是“见血封喉”。他极惜命,能为此牺牲至亲,也能对自己下狠手,当即挥刀割下破口处的一大块皮肉,瞬间血染龙袍。
“抓住这两个无君无父的逆子!”他手捂伤口,咆哮道,“朕要知道,他们背后有无指使者,还笼络了多少党羽!”
萧珩一听这话,心道不好,“附逆罪”最容易变为清除异己的罗网,攀扯一堆无辜受害者。
养在凤仪宫中的九皇子秦泓越倒还好,年纪尚幼,人际关系单纯。八皇子秦温酒就复杂了,多次进出柔仪殿的,除了他的属官与侍卫、侍讲、侍读,还有个屡次被传召的叶阳辞。
不能把叶阳牵扯进这场刺驾案中。
八、九皇子死不足惜。而延徽帝在他“尽力”救驾,仍“力有不逮”的情况下,被毒箭所伤,即使医治及时捡回条命,怕也元气大伤,日渐衰老的身体只会每况愈下。
只要十一皇子无恙即可。
萧珩瞬间下定决心,转身扑向秦温酒,厉喝道:“你还敢再对皇上放箭?!”
他一刀戳进秦温酒的胸膛,另一只手借着对方袍袖的遮掩,连扣袖中弩的机扩。
那机扩在秦温酒射出第一箭后,由于用力过猛而卡住。
这会儿被萧珩接连扳动,机扩又恢复了运作,三支短箭倏然射出,擦着萧珩的曳撒,落入旁边的小溪中。
延徽帝骇然变色——秦温酒负隅顽抗,若无萧珩及时阻止,这几支毒箭此刻已然刺穿他的身躯,到时再怎么剜肉放血,也必死无疑!
与之相比,被一刀穿胸的秦温酒都显得死有余辜了。
秦温酒死死盯着萧珩,一张嘴,鲜血喷涌而出。
萧珩被溅了一脸血,面不改色地继续进刀,直至刀镡被肋骨卡住。
秦温酒翕动嘴唇,发出了只有近在咫尺能听见的微声:“成王败……死,愿赌服输……我早已一无所有。其实在几年前,我将本名‘温叙’……自行改为几分谐谑的‘温酒’,父皇也不在意,从那个时候起,我就隐隐猜到了,我从来就不是他中意的储君……”
他嘴里涌出的鲜血变成血沫,夹带着细密气泡,萧珩知道这是死亡的倒数。
耳边残留的遗言,混在血腥味里飘来:“我要把母后与九弟一同带走,在下面好歹还能与我说说话……还有你,我也要带走,以免截云……所托非人……”
萧珩凛然一惊,却听秦温酒用尽最后力气,嘶声叫道:“萧楚白,你为何临阵倒戈!明明是你主动来找我,告知前几位皇兄的死因,逼得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秦温酒垂头,再无动静。
萧珩脸色铁青,简直不敢回头看延徽帝此刻的脸色。
今日不仅延徽帝面临着生死一瞬,他自己也是。若不想法子自救,大祸就要临头。
萧珩拔出刀,并不急于回头澄清,而是继续与殊死一搏的刺客们打斗,对落于下风的奉宸卫施以援手。他边拼杀,边喊道:“宁指挥使还没到吗?”
旁边校尉回答:“传令兵已策马出发,这会儿应是对接上了。宁指挥使要分队人马,一部分继续守备外围,一部分来此护驾,还得穿过满地乱跑、惊慌失措的贵人们,想是需要一点时间。”
萧珩道:“在援兵到来之前,务必守住御驾,就算拿命来挡,也不能让皇上掉一根头发。”
周围奉宸卫在打斗中纷纷应道:“是!”
胳膊上端被随侍宫人紧扎止血,延徽帝抓着条干净棉帕,堵住伤口,见染血鲜红,想来毒未入脉,就被他当机立断地连肉剜除。
九皇子秦泓越已被奉宸卫制住,五花大绑,犹自对秦温酒的尸体痛哭流涕,呼唤着“皇兄!皇兄”,又被堵上了嘴。
延徽帝一双眼睛如坟头老枭,盯着萧珩的神态举动。秦温酒的遗言像根毒刺扎在他心里,生出怀疑的根,他不禁开始思忖那番话究竟是诬赖报复,还是将死真言。
不过,按常理推断,萧珩若真有谋逆之心,挑唆小八刺驾,那么方才就不会拼死护驾。今日若无萧珩及时出手,他怕是要殒命于毒箭下。如此看来,诬赖报复的可能性十之八九。
还剩一两成,是他根深蒂固的性情与经年累月的帝王生涯所导致的,对所有人的不信任。
眼见现场局面混乱胶着,远远地飞驰过来一队骑军,领头那人身穿盘花战袍,头戴翎盔,打扮看着颇为眼熟。
延徽帝眯眼眺望,认出是长姐昔年的战袍,又听得锦障区有宫人叫道:“是长公主!殿下带着‘女骑’来救驾了!”
女骑……延徽帝想起来,前几日秦折阅向他恳请增加卤簿,人数还真不少,足有三千之众。他拒绝了,但长姐难得放低姿态,说这些都是因战火受难、无家可归的女子,练得几分骑射,就做殿前仪仗,即能给她们糊口的活路,也能充公主府的门面。
当年延徽帝忌惮的是长公主麾下三千精锐凤宸卫,如今一听这些人全是女子,下意识就松口气。吴宫练女兵的孙武斩了宫妃的脑袋,最后也只练出了闻鼓点转向;后赵武皇帝石虎打造千骑美人仪仗队,全是英姿飒爽的花瓶。在他看来女骑不过是别样风情,搏君王一笑的消遣罢了。
既然长姐想要个花团锦簇的仪仗队,也许是想在百花丛中缅怀逝去的青春,又不花他的钱养,那就准了吧。
没想到这些女骑除了日常充门面,还能驰援救驾,也不尽然是花瓶。
转眼骑军近前,一半去安顿场中女眷,另一半在秦折阅的带领下冲到溪边,以弓箭支援陷入缠斗的奉宸卫。
秦折阅翻身下马,走到延徽帝面前,顾不上行礼,直接托着他的手臂,急切问道:“阿檩受伤了?严不严重?”
延徽帝已经很久没听长姐这么叫他了,望见秦折阅眼圈泛红,他心生触动,仿佛一息之间回到少年时,听长姐拖长了声音唤:阿檩啊——阿榴啊——回家吃饭啦!
秦檩的眼眶也有点湿润了,说:“皮肉伤,不碍事。就是年纪大了不比从前,没那么容易愈合。”
秦折阅转头唤随行大夫:“快,来给皇上看伤、包扎!”
她看着大夫清理创口,敷药包扎,黯然道:“以为辅佐你登基,我也算完成爹娘的嘱托,没想我弟一把年纪还要吃这样的苦。夜里爹娘要入梦骂我了。”
秦檩不想她都这个岁数了,还记得爹娘当年“长姐如母”的嘱托,早已冷硬如铁的帝王之心,也禁不住温软了片刻。
此时周围局势已定,混乱渐清,刺驾的死士要么被当场诛杀,要么自尽,少数被俘虏。个别混在宫人队伍里,想要趁乱逃离的,也被细心的女骑们揪了出来。
萧珩此时才顾得上自陈清白,向延徽帝谢罪:“臣为护驾,不得已杀了八皇子,是不赦的大罪,臣愿领罪。但八皇子临终之言,全是诬赖,臣纵死不认。”
延徽帝垂目注视萧珩,慢慢道:“秦温叙杀父弑君,与畜生无异,你为救朕而杀他,是杀了头畜生,何罪之有。他临死胡乱攀扯,朕心里明镜似的,自有定论。至于你,今日救驾有功,朕也会论功行赏。”
萧珩叩谢圣恩。
尘埃落定后,指挥使宁却尘带着人马姗姗来迟,向皇帝谢罪。
延徽帝心中不悦,但没有当场责罚,只是不冷不热地说了句:“同去看看皇后如何了。”
延徽帝转身后,宁却尘看了一眼秦折阅,后者朝他赞许地微微点头。
坍塌大半的观景台上,皇后任嫣已从巨石下被搬出来,上半身完好,下半身成了骨渣肉齑,血污满地,死状惨不忍睹。
再怎样也是少年夫妻,长伴了四十年,平日不声不响地毫无存在感,如今骤然失去,仿佛往岁年华也一并被带走了似的。延徽帝心中沉重悲凉,长公主更是悲恸地哭道“弟媳可怜”,扶住了延徽帝的后背。
延徽帝怒道:“都是那两个畜生造的孽!秦温叙死有余辜,废为庶人,曝尸于乱葬岗。秦泓越与那些生擒的刺客,交与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奉宸卫陪审,情况时时上报于朕。朕要看看,这场刺驾案究竟还有多少人牵扯其中!”
萧珩想出言提醒皇帝一件事,但又觉得众目睽睽不是合适时机,便打算过后私下再提。
延徽帝转念,又道:“是小十一率先示警的?这事与他也有关系?”
萧珩朝身边一名奉宸卫使个眼色。那人立刻回答:“十一皇子是被九皇子以捉虾为由,诱骗到溪边,目睹了观景台上一幕,才失声尖叫呼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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