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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寡多年(芝芝猫猫)


总统府也正是知道这点,才会假惺惺地允许他一个人先听。
总归只是一段意义不大的遗言而已,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在等待什么。
墙壁上的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不知过了多久,江云的指尖终于落在了按键上。
他的手明明很稳,和他平时签下一份份重要文件的时候一样稳,却在按下的时候不慎滑了一下。
他不得不按了第二次。
咔哒一声,设备的灯亮了起来,最先响起的是战舰在即将解体前不断发出的警报声。
紧迫而刺耳,如同死神的催促回荡在驾驶舱内,冷漠地细数着生命的倒计时。
杂乱的警报声中,陆淮的声音响了起来。
除了在梦中,这是江云十七年来第一次听见陆上校的声音。
“……综上所述,本次任务理论上可以宣告成功。”年轻的上校言简意赅地述职完毕,继而冷静地做出判断:“但经初步计算,我安全返回母舰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五。”
江云眉间微皱。
青年的声音依旧和他记忆中的一样,口吻却大相径庭,甚至让他觉得陌生。
为什么呢?
江云很快找到了原因。
那大概是因为,十七年前,陆淮从来不会用工作时的语气和他的新婚妻子说话。
“最后,我有一句话想要对我的妻子说。”陆淮的声音从容不迫,无论是用词和语调都保持着一名上校在殉国前应有的绝对理智:“无论是谁听到了这则音频,请转告我的遗孀。”
陆淮的话音猝不及防地停了下来。
年轻的上校或许是在纠结该和自己的Omega说些什么,又或许是还在思考可能逃生的方案。
可惜,他早就已经没有时间了。
一时之间,江云能听见的只有急促有力的警报声,一声又一声,和他不受控制的心跳声渐渐重合。
忽然,陆淮笑了一声,唤出他的名字:“江云。”
就像是在浅水路五号,在那个洒满阳光的窗边餐桌旁,陆上校在问他明天早餐想吃什么一样。
青年的语气轻松又随意,终于回到了他记忆深处的样子。
“对不起,”陆淮说,“我还没有爱上你。”
江云深黑的瞳孔蓦地放大。
陆淮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是……他不爱江云。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突兀地中断,录音至此结束。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什么都没有了。
陆淮没有让江云听到战舰解体的轰鸣挽歌。
他给自己Omega留下的,只有一片漫长而虚无的寂静。
它包裹着江云,犹如深沉的湖水,安静地渗透进每一个细胞,每一条血管,每一处肌肤的纹路。
在长达十七年后的寂静中,江云无声地弯起了唇角。
“不用抱歉,陆上校。”江云的声音很轻,很慢,像是在告诉陆淮,又像是在告诉自己:“我也还没有来得及爱上你。”

陆淮的遗言似乎没有对江云造成任何的影响。
他像平时一样,有条不紊地向高层汇报工作,向下属派遣任务,参加永远开不完的线上会议,查阅并签署各类复杂生涩的机密文件。
这一天仿佛和过去十七年的每一个平凡的日子没什么差别。
只是在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后,江云来到了位于飞船顶层的星穹酒廊。
星穹酒廊是最受大家欢迎的消遣之一。
没人能拒绝在紧张忙碌的工作过后,在全景天窗下和同事喝上一杯,谈谈与工作无关的趣事,聊聊在首都等着自己回家的家人。
四面八方全是仿佛触手可及的星云,就像是置身在茫茫宇宙的中心一样。
江云到酒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酒廊里只剩下了一个打扮成小丑的机器人酒保。
江云在空无一人的吧台坐下,向酒保要了一杯白兰地。
酒廊的灯光故意调得很暗,黄昏一般的颜色在江云冷白的脸上缓缓流淌,又被纤长的睫毛遮挡,于他眼下投落一片淡淡的阴影。
不知多了多久,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一个声音在江云耳边响起:“你喝太多了,江云。”
江云没有抬头。他望着酒杯杯壁上来人的倒影,带着酒香余韵的嘴角习惯性地扬了起来。
这是他作为外交官必须具备的笑容,他早已练习并实践过无数次了。
哪怕是面对无感的人,甚至是讨厌的人,只要在外交场合,只要需要,江外长都能在第一时间露出完美的,无可挑剔的笑容。
“莫里斯中校是不是很喜欢在深夜乱逛?”江云微哂,“上次是训练室,这次又是酒廊。”
或许是因为喝了太多的白兰地,江云的声音比平时轻盈了不少,几乎可以称的上是柔软的,听得莫里斯心都要慌了。
莫里斯在江云身旁坐下,碧蓝色的眼睛凝视着Omega微醺的侧颜,强忍着情绪:“我听到陆淮的遗言了。”
江云撩起眼帘,眼底带着一丝迷茫的醉意:“……嗯?”
哦,对了——遗言。
陆淮的遗言其他高层也有资格听,大家都要知道陆淮不爱他了。
莫里斯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把目光从江云脸上移开。他强迫自己盯着江云手中的酒杯,说:“我了解陆淮。陆淮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希望你能忘掉他。他不想看到你被那短短的两个月困住一辈子,他希望你没有他的下段旅程能更幸福快乐。他……他不愿你始终是一个人。”
江云看了莫里斯好一会儿,有些想笑:“中校先生特意来告诉我,是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吗。”
莫里斯一怔:“你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江云越说越想笑,“我虽然生了陆潮,可陆潮的情商又不是从我这里遗传的。”
莫里斯不明白:“你既然知道,为什么……”
你为什么还这么难过?
“因为陆上校总是这样,不是吗。”江云漫不经心地转着手腕,酒杯中的白兰地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着:“陆上校怎么就不明白呢。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让人……”江云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他几乎是耳语般地:“忘不掉啊。”
忘不掉……江云终于承认他忘不掉陆淮了。
莫里斯胸口一窒,内心涌起一股冲动,脱口而出道:“江云,你说实话,十七年前,你是不是已经爱上了陆淮?”
江云没有立刻回答莫里斯的问题。他一会儿望着手中的酒杯,一会儿远眺窗外交织的星云,像是在努力思考这个问题。
然后,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能……还没有吧?”
“你看,”莫里斯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你还在说谎。”
需要理智支撑的思考让江云的醉意散去了一些,但他的话语仍然是柔软的,带着温度的:“那个时候,我太年轻了。我还没有毕业,我还陪在父母身边,我……我也许还在长高呢。我不太懂爱这个字眼背后的份量。我只知道我好喜欢和陆上校在一起,我好期待每天和陆上校一起吃的早餐;我只知道我要乖乖等陆上校来照顾我——我知道陆上校会为我解决所有所有的不开心。”
他没有说谎,他没有骗莫里斯,他也没有骗自己。
哪怕他为陆淮这么难过,哪怕他不敢回浅水路五号,哪怕他不想去回忆和陆淮的往事。
他依旧不觉得自己在十七年前已经深深地爱上了陆淮。
“但……如果你问我,假设陆淮还在,我会不会爱上他,我可以告诉你,我一定会。”
莫里斯蓦地僵住了。
“可他根本没有给我爱上他的时间,他就先不要我了。”江云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的位置,低声喃喃:“有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这对我而言,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如果那个时候他不爱陆淮,他完全可以随时开始新的生活。
如果那个时候他很爱陆淮,他也可以带着这份爱,带着他们的孩子,坚定地等陆淮一辈子。
可陆淮……偏偏死在了他即将爱上他的时候。
——明明我们本来可以很幸福的。
——明明我们本来一定可以的。
“我们本来可以”几个字,在他十七年的时光里来回地滚动磋磨,几乎融入了他的骨血。
他真的不知道该拿这些假设和如果怎么办了。
后来,他才渐渐明白,有些假设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
假设陆淮还在,你一定会爱上他。
可陆淮不在了,你就不会爱上他了吗?
莫里斯有千言万语想对江云说,可那些话全被堵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他只能告诉江云:“陆淮不是不要你,他只是没有办法了。”
江云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没关系,江云。你现在也还年轻,你的时间还有很多。”莫里斯挤出鼓励的微笑,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江云好受一些,只能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你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你也终将有释怀的那一天。”
“释怀……时间还有很多……”江云眼眸失焦了一会儿,忽然道:“陆上校以前也经常这么和我说。他总说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他说他可以带我去很多很多的地方,他说他可以为我做一辈子的早餐——可结果呢?”
莫里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江云,喉结滚了又滚:“江云……”
发现自己的语气竟然加上了埋怨的情绪,江云才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快要失控了。
他真的已经喝醉了,否则他怎么可能和莫里斯说这些?
江云闭上眼睛,揉着眉心道:“抱歉,是我失态了。”
“没关系,”莫里斯沉声道,“你想和我说什么都可以。心里难受的时候,找个人倾诉总会好过一点的。”
江云叹了口气,背靠着座椅:“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莫里斯当然不可能留江云一个人在酒廊。
江云没有再开口让他走,他耐心地保持着安静,直到江云的呼吸越来越清浅,长睫也停止了颤动。
江云睡着了。
莫里斯不想惊扰睡梦中的美人,又不想让江云在酒廊里睡。纠结过后,他还是决定抱江云回他的房间。
莫里斯站起身,刚要拦腰抱起江云就听见了一个声音:“莫里斯叔叔。”
莫里斯转身看去。
江慕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酒廊,正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他。
江慕从小到大一直是一个乖巧温柔,如春风般温暖的孩子。莫里斯第一次被江慕用这种眼神望着,不由心里一沉:“小慕,你怎么来了。”
“陆潮不听我的话偷偷玩游戏,我想找爸爸告状。”少年应该是刚从床上下来没多久,头发稍显凌乱,但穿着依旧优雅得体。他嘴上说着孩子间的小事,面无表情的神态却像极了在外交场合的江云:“然后助理姐姐告诉我,爸爸来酒廊了。”
莫里斯道:“是的,你爸爸今天心情不太好。”
江慕看了眼浅眠中的江云,缓声道:“请问,您想对我爸爸做什么?”
莫里斯尴尬地解释:“你爸爸喝醉了,我只是想送他回房间而已。”
“感谢您的好意,但是不用您费心了。”江慕的口吻冷漠又不失礼貌,“我和弟弟会送爸爸回去的。”
在孩子面前莫里斯不好强求,只好道:“好,那你们都早点休息。”
莫里斯走后,江慕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爸爸身上,然后才用通讯器联络弟弟。
或许是感受到了儿子们的气息,两人正要将他带回房间时,江云忽然指尖微动,紧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江云的脸庞因为酒精而泛着浅红,呼吸也带上了不寻常的热度,连腺体都悄无声息地释放了一点点信息素。
“爸爸?”江慕弯下身,抬手摸了摸江云的额头,一脸关切地问:“你还好吗?要不要先喝点水?”
“爸,你是心情不好吗?”陆潮也跟着凑到了江云眼前,一张英挺俊美的脸在江云视野中放大:“你怎么喝了这么多啊,谁让你难过了吗。”
江云努力将双眼的焦距定格在孩子们身上。
……他的两个宝贝,他和陆上校生的两个宝贝。
他将江慕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拿下来握在掌心。
然后,他看向了陆潮。
虽然他不知道陆潮的情商遗传了谁,但他一直知道陆潮的长相遗传了谁。
陆潮在看他,那双眼睛在看他。
不是曾经的江云同学,而是现在青春已逝,娇艳不再的江云。
江云抬起手,想去摸一摸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
可强大的困意还是不合时宜地战胜了他。
江云的手不受控制地缓缓落下。
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对联盟而言,伊恩带来的陆上校的遗言的确没有任何的研究价值。
奥林方显然把重要的情报全部截取了,留下的只有看似无关痛痒的儿女情长。
但对联盟有资格听到这则遗言的Alpha们来说,这几句儿女情长可太有意义了。
Alpha大多是视觉动物,在政府身居要职的Alpha也不例外。
江云的容貌足以让有权有势的Alpha忽略他已经有两个十五岁孩子的事实,阻挡他们去追求江云的原因只有三个字——陆上校。
Alpha们颇具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怎么都不可能比得过当年二十四岁的陆淮上校。再加上江云自身的强势地位,他们对这位守寡的美人一直只能远远地欣赏遐想。
但现在看来,这对夫妻的感情似乎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情深似海。
自从陆上校的遗体被发现,江外长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激动和着急,反而在联盟已经同意用原核交换陆上校遗体的情况下力排众议,持续拖延。
江外长显然也是不爱陆上校的。
想想也是,家族联姻,相亲结婚,婚后又只有短短的两个月,感情能深到哪去。
那他们好像又有希望了?
江云宿醉醒来,来自Alpha们的信息留言几乎淹没了他的通讯器。
这些Alpha大多是在工作场合和江云有过交集的联盟高官。他们一个个看似诚恳地向江云表达了慰问和关怀,措辞出奇的一致,连约他回联盟后吃饭喝咖啡的借口都那么的相似。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陆上校?江云想,你不愿我始终一个人,那需要我回去就找个Alpha约会给你看么。
江云零星地翻阅了两条,沉默地关掉了私人通讯器。
离抵达冰荒星还剩四个小时,飞船上全体人员各就各位,进行着最后的登陆准备。
江云一边翻阅着冰荒星的相关资料,一遍用大量的黑咖啡缓解宿醉带来的疲惫感。
双胞胎敲门后走了进来。
“爸爸,”江慕手中捧着一束的粉团蔷薇,丝绒的质地,微卷的花瓣,像极了少年白里透红的脸颊:“您在忙吗?”
陆潮双手插兜站在江慕身后的位置,和成年男性无异的高大身材衬得他的哥哥格外的娇小:“我们给上校老爸准备了见面礼,您如果不忙就帮我们看看呗?”
江云太了解自己的两个孩子了,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只是在假装无事发生。
双胞胎应该也知道了陆上校留给他的遗言,所以才对昨夜他喝醉的事情避而不谈。
两个孩子是来哄他开心的。
江云对江慕点点头:“花很美。”接着,他转向陆潮:“你的礼物是?”
“登登登登——”陆潮刷地一下从口袋里抽出一份叠起来的数学试卷,展开后一个鲜红醒目的“60”看得江云的额角习惯性地隐隐作痛了起来。
“请告诉我的Alpha爸爸,”陆潮一脸的沉痛悲壮,“我不是学渣!”
江云:“……”
“我劝过的,爸爸。”江慕愧疚地说,“但我没劝住。”
“挺好的,”江云轻揉着额角说,“带去给陆上校看吧。”
“挺好的?”江慕露出鲜少会在他脸上出现的懵逼表情,这种表情一般是他弟弟的专属:“您没开玩笑吧?”
江云:“没有。”
让那位表面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太在意,骨子里却无法接受事情脱离自己掌控的天才上校知道他的小儿子高中一年数学就及格了这么一次——挺好的。
“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个绝妙的礼物啊!”得到爸爸肯定的陆潮开始得寸进尺了,“爸,您给上校老爸准备了见面礼吗?”
江云:“没有。”
陆潮:“啊?为什么啊。”
江云:“不为什么。”
陆潮把数学卷子高举在江云眼前:“那要不我把这张卷子借给您当礼物吧?说实话,没有您呕心沥血般的辅导,我也拿不到这么高的分数。”
江云偏过头:“不要,你把它拿远点。”
陆潮却凑得更近了:“啊,为什么啊?您真的不想给上校老爸准备礼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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