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传来一片附和声:“是啊,说得是。”
这时,村长媳婦提着个篮子走过来,她大老远就听到刘婶子在说什么,不由出声责备:“刘婶子,你又在大嘴巴了。”
大伙看到来人纷纷打招呼:“村长媳婦来啦。”
刘婶子停下编织的竹篾,撇嘴道:“村长媳婦,我们可都是为了涂猎户好,他一个人在外挣钱,夫郎可不就得操持好家里的活计嘛?”
村长媳妇叹了口气:“你们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日子是人家过的,涂猎户难道能不想到这一点吗?他啊就是一心宠着桃哥儿的,你们就少说两句吧。”
刘婶子又开始口沫横飞:“等到涂猎户身体垮了,村长媳妇你还这样说么?唉,这宠爱也不是这般宠的哇,咱村长宠你,可你不照样能干?大伙说是不是?”
谢春花:“是啊,我长这么大竟头一次觉得刘婶子说的话有道理。”
刘婶子:“……”
这时,荣家老三荣哥儿指着村里小路尽头叫道:“哎,那不是涂猎户的马車吗?”
众人纷纷转头一看,果然是。
待马車“轱辘轱辘”走近了,刘婶子大嗓门又在震动大伙耳膜了:“哟,涂猎户,这是去哪儿啊?桃哥儿在車里面呢吧?”
涂天林微微颔首,还未答话,车簾里已经探出一个脑袋兴冲冲回话:“涂大哥今日要带我去镇上玩儿!”
他这一出来,槐树四周的大伙眼前一亮,眼睛都不由瞪圆了。
桃圆本就生得漂亮,村民们都亲眼瞧见过他本人,然而这会儿却又像是从他身上瞧出了别样风采。
首先桃圆今日穿的就很不寻常,是上次涂天林在镇上给他買的玉色莲花云锦纱衫,脚上穿的也是同色的软缎鞋,这一套把他本就白得发亮的肤色衬得如山巅之雪。
而这一套纱衫呢,又是夏日的特制宽,特意缩短了裤腿和袖子的尺寸,为的就是更加凉快。
是以桃圆手腕和脚腕戴着的银镯子也露了出来。
村民们眼前一亮又一亮,只觉得不知打哪儿来了一位娇贵的小公子,不,确切的说,是不知从哪天降了一位光彩夺目的小仙子。
而这时,只见荣哥儿哎呀一声指着桃圆惊呼:“桃哥儿今日还上妆了呀?”
大伙早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仔细一瞧果然如荣哥儿所说,桃圆今日还描了妆。
他原先就睫毛扑闪如蝶,肤如凝脂,这会儿抹了脂粉,脸蛋就跟羊脂玉似的细腻。
唇还抿了淡淡的红。
如同万花丛中的清新水仙,令人耳目一新,流连驻足。
桃圆大大方方承認道:“是呀,我这个妆好看么?”
“好看,太好看了,桃哥儿生得本就漂亮,上了妆更是和天仙似的。”
“是啊是啊,说的没錯。”
桃圆不由和涂天林相视一眼,原本心虚不已,这会儿听到大伙的夸赞,骄傲地逐渐挺直了腰杆。
若是大伙见到他今晨自己动手上妆的模样,指不定要怎么偷笑呢。
昨夜睡之前,桃圆同涂天林商议好今日要去镇上办事,顺便玩耍一趟。
一大早起来,涂天林就告诉桃圆今日别穿粗布麻衣了,可以打扮得漂亮点。
于是吃过早飯,桃圆兴冲冲挑选了半日衣裳,穿戴好又拿出上次买的胭脂水粉上妆。
只是他从未用过这些盒盒罐罐的,此外还有一堆刷子,一时间扑在脸上还觉得分外好玩。
一通又扫又画下来,他兴高采烈叫来涂天林,问他好不好看。
涂天林见到铜镜前坐着一只大花猫,眼睛乌青像是被揍肿了,嘴唇像渗血的血盆大口似的,眉更如同长眉怪似的。
他嘴角抽搐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桃圆大为不解,“涂大哥,这到底怎么了嘛?”
涂天林便问他:“圆圆何时见过街上的哥儿姑娘画成你这般模样的妆的?”
桃圆支着下颌認真回想半天,摇摇头:“似乎没有。”
涂天林不禁失笑:“擦了吧,小花猫,我替你画。”
最后,桃圆老老实实洗掉脸上的花花绿绿,让涂天林给他上妆。
涂天林也并不会上妆,只是回忆起见过的姑娘们,只给桃圆上了最淡的妆容。
眉毛淡淡地描,唇淡淡地抿。
最终效果居然出人意料地好。
朴素的妆容配上艳豊又纯真的脸,简直是最佳搭配。
桃圆瞧着铜镜里的自己都觉得气色好了不少,看上去精神百倍,活力滿满。
少年骄傲地挺直腰杆,对大伙挥挥手,“没办法,我手巧,上妆什么的都是小菜一碟啦。”
刘婶子这时打断这温馨的氛围,大嗓门插了进来:“涂猎户,你们才来是不知道方才大伙说了什么。”
“大伙都说桃哥儿什么也不会,你啊该在成亲之前教会他如何操持家务才是。否则你哪天生病倒了,这个家不就得散了?”
村长媳妇:“……”
大伙:“……”
这分明是你自个儿说的好吧,关键时候又扯上大伙了。
桃圆有些发憷,这个问题确实把他问倒了。
实则刘婶子说的没錯,若是有一日涂大哥病了,他什么也不会,两个人岂不是要饿死在家中?
涂天林眼睁睁瞧着桃圆上扬的眉眼一点点耷拉下来,赶忙一把抱起他回到车厢里,再出来同大伙打招呼:“大伙,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罢,一刻不停扬起马鞭驱车就走。
“哎,涂猎户,”刘婶子挥舞着手里的竹篾,“婶子是真心提建议,忠言逆耳啊,你别不听劝呐。”
村长媳妇:“好了刘婶子,你就少说两句吧,没看涂猎户不高兴了么?”
桃圆等到马车外头的嗡嗡说话声听不到了,臊眉耷眼地从车里掀开簾子跑到外头和涂天林并肩坐在一块,脑袋埋在他肩头。
涂天林腾出一只手,捏捏他脸蛋,“不高兴?”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
“别听刘嬸子危言耸听, 圆圆只要每日开开心心的便好了。”
桃圆却蹙着眉心,神思有所忧:“可是,刘嬸子说的没錯呀。”
他是猫妖, 塗大哥只是一个凡人, 塗大哥再怎么身强体壮,总有一天年月到了也会受病痛侵袭的。
到那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桃圆甩了甩腦袋, 想拼命赶走腦袋里塗天林老态龙钟满脸皺纹的模样, 却怎么也赶不走。
塗天林没想到小家夥思緒已经飞到九重天外, 还想到了他耄耋之年的模样,他一低头,就瞧见少年用可怜兮兮的目光望着自己,不由温声安慰他:“再这样都快哭出来了,听说妆花了可是真的会变成一只小花猫的,会很難看。”
桃圆赶忙收起心緒,“是吗?那我不想了。”
他收拾好心情,陪着涂天林赶车, 重新依偎在他肩头。
涂天林以为小家夥依旧難过,便让他安静待着。
但到了白溪鎮时,桃圆已经没事人似的活躍过来了, 一路指着街边的小摊贩闹着要吃的。
“糖葫芦。”
“菱粉糕。”
“桃花面!”
桃圆见着每一样都想尝尝, 指着那些吃食的躍跃欲试。
今晨他可是同涂天林说好了,特意不吃早饭,空着肚子就等着尝鎮上的小吃呢。
涂天林拿着准备好的铜钱交给桃圆, 笑道:“想吃什么自己买。”
由于有了在刘婶子和荣家买东西的经历, 桃圆这次信息十足, 下了马车就去问摊贩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客官, 一文钱一串,你来两串?”
“那就两串!”
归功于夜里努力数了半天的数,这回桃圆很快便算出两串糖葫芦是两文钱!
他数出两枚铜钱递给小贩,发现他笑眯眯接过去并未指出錯误,心中如获大赦。
成功啦!
他能自己买东西啦!
受到鼓舞,桃圆一路沿街买了下去,糖葫芦吃了一半顺手一递,涂天林自然而然接了过去。菱粉糕吃了两个也扔给涂天林,桃花面吃了一半也交给涂天林。
靠着涂天林收拾残局的强大能力,桃圆尝了大半條街的小吃。
“涂大哥,菱粉糕好软糯,回头你可以做给我吃嘛!”
涂天林笑道:“天气热了,许久没做甜糕,回头给圆圆做一个更好吃的。”
“好!”
桃圆吃了半條街,小肚子鼓起来再也吃不下啦,涂天林于是去了马车行附近拜托一个认识的马夫帮忙看住马车。
他则带桃圆沿着白溪镇的一条河岸堤边散步消食。
白溪镇别看地方不大,但五脏俱全,沿河一条街全是勾栏瓦舍聚集地。
河面还飘着几条轻纱舞动的画舫,丝竹之乐和欢笑声隐隐从里边传来。
桃圆好奇地瞧着那些精致的画舫,忍不住拉了拉涂天林的手,“涂大哥,他们笑得这般开心,我们要不要也上去凑凑热闹?”
涂天林沉眉,“沿河的画舫多半都是烟花之地的所属物,寻常人轻易不能上去。”
桃圆眨巴着眼睛:“为何呀?”
这时,一个招揽客人的老鸨瞧见桃圆和涂天林走在一块,心道这不是之前某个村汉救下的異域美人么?
老鸨眼珠子一转摇着画扇就笑眯眯上来了,“这位哥儿,您是哪个楼的?他们开多少价?”
“这样吧,我给你出双倍的价钱,你到我们红颜阁来,咱们这儿的姐妹都一团和气不耍那些心眼子計谋,保管你待着很舒心呢!”
莫怪今日涂天林拗不过桃圆,穿的也颇为华丽,这老鸨还误以为桃圆被村夫抛弃,不得已接客来了。
桃圆尚不知老鸨的话是何意呢,涂天林已经深深皺起眉头,牵起桃圆就走,“他是良家子,是我的夫郎。”
老鸨愕然,“啊?”
桃圆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已经被拉着快步離开了沿岸这片花红柳绿之地。
“涂大哥,方才那位姐姐是什么意思呀?”
涂天林沉眉:“圆圆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嗯?”
桃圆不明所以,还想再问,但涂天林勒令他以后不许独自一人到这附近玩耍,桃圆也只能答应了。
听涂大哥的准没错!
二人手牵手欣赏了一会儿沿河风景,而后離开沿岸长长的街道,在经过一家“黑白坊”时停了下来。
桃圆好奇地打量里面的陈设。
里头的掌櫃瞧见二人,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二位客官,是否进来看看?”
“哎呀,这位客官可是少年白头?難不成客官便是近日那位从权贵手里逃出来的異域美人?”
桃圆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近几次到镇上每逢遇到人便会有人问这个问题,桃圆都快被问烦了。
涂天林从少年眼中读出无奈的情绪,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眼。
桃圆大大方方地摆摆手:“是啦,我就是那个异域来的哥儿。”
“不过,少年白头是何意呀?”
掌櫃笑道:“便是有人天生体质特殊,生来就是白头,还有另一种情况,就是年少时经历过重大变故,精神压力巨大,原本应在年老才有的白发早早就长了出来。”
桃圆恍然大悟:“那我便是天生体质特殊了。”
掌櫃忙不迭点头:“确实,毕竟异域那边水土不同于中原嘛,听说异域就没有长得丑的,个个鼻高眼深,都是大美人呢!”
桃圆故作意味深长,“是啊,我们那边水土不同,养出来的人样貌也和中原不一样。”
“话说回来,掌柜您这黑白坊是做什么的?”
桃圆说着,脑袋灵光一闪,兴奋地问:“黑白,该不会恰好就是黑发和白发吧?”
掌柜捋掌大笑:“客官真聪明,咱们坊就是专门替客人将白发染成黑发的。”
“白的染成黑的?”
桃圆眼睛一亮,顿时去摇晃涂天林的手,“涂大哥,我想把我这头白发染成黑的!”
涂天林弯腰捏捏他脸蛋,“圆圆为何忽然想染成黑发?”
桃圆看了一眼四周,拉起涂天林到无人处,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就是你方才也知道的嘛,每次遇见人都要被问一遭,我问都被问烦啦。”
涂天林却同他稍稍拉开距离,几乎是脸贴着脸问他,“真的?”
桃圆睁着一双淡蓝的眸子,无纯真又无辜,“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
涂天林呼吸喷洒在他面颊,声音沉如磁石,“圆圆,有句话叫坦白从宽,你若是不打算告诉我,我心里装着事,身体便会很难受。”
桃圆一听也懵了,“涂大哥,你怎么会难受?”
涂天林瞧着少年眼里流露出的真切关心,捉起他的手放到心口,再緩緩挪至某一处地方。
“心脏若是一旦不舒服,血液在经脉里流动不畅,便会凝滞阻塞,随之会影響到这一处——”
桃圆纤细皓腕被捏着移动,缓缓停在某个地方。
随后慢慢睁圆瞳孔。
“啊?”
他脸腾地爆红,不可置信地瞪着眸子,“涂、涂大哥,你是不是在胡说八道呀?”
心口不舒服,怎么会影響到那处的?
涂天林勾唇:“我之前同干爹做了五年邻居,多少从他那里学到一些皮毛医术。”
“人体内的经脉穴位如同五湖四海,相连相通,心口不舒服,自然会影响到这里。”
桃圆抿了抿唇,紧张低声问:“那、那怎么个不舒服法?”
涂天林一本正经答:“昨夜亲圆圆时,那会儿已经不舒服了。”
“啊?”
昨夜两人亲了许久,情到深处时桃圆还发现涂天林那处居然搭起了一座小屋子。
还烫得吓人。
跟个铁杵似的硬邦邦。
原来这便是不舒服?
桃圆思及此,着急问:“涂大哥已经够难受了,难道还会因为心口更不舒服?”
“嗯。”
涂天林答得笃定,却急坏了桃圆,小脸皱得跟一朵花瓣似的,
“好啦,我告诉你罢了。”
桃圆踟蹰一瞬,还是老老实实说了。
“还有一个原因,我怕白发太招摇,给涂大哥带来麻烦就不好了。”
涂天林早已猜出答案,闻言既无奈又好笑,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脸蛋。
小家伙。
有些话,他还是要同小家伙说清楚的。
“圆圆,涂大哥并非怕招惹麻烦之人,若是因为这头白发惹上一些心怀不轨之人,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有我,你无须担心。”
“圆圆只要按照自己意愿过日子,喜欢白发便留着,无须为了任何人而改变,明白么?”
桃圆怔然,轻轻点了点头,“涂大哥,我知道啦。”
不过眼下他比较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桃圆视线停留在涂天林某处,眨巴着眼睫好奇发问:“涂大哥,你现在还难受么?”
涂天林:“……”
涂天林神色自如,“圆圆不隐瞒实情,涂大哥便不难受了。”
桃圆松了口气,“那便好,我以后都同涂大哥说实话,不瞒着你啦。”
涂天林微笑:“圆圆现在还想染黑发么?”
桃圆认真想了想,道:“涂大哥,每次被问同样的问题得我也很无奈的,我想染!而且我还没有过黑头发呢,也想知道我黑发是什么模样的!”
涂天林颔首:“好,那便染。”
两人说定后,涂天林牵着桃圆回到黑白坊,掌柜看到两人去而复返再次迎了上来,“两位客官,又回来啦?”
桃圆同他说明来意,掌柜顿时喜笑颜开,请二人进去坐。
“这染黑发啊,咱们店里惯用的是五味子、旱莲草和桑葚子,保准把您这头白发染得乌黑发亮的。”
桃圆被请到一张木榻上躺着了,涂天林便在旁守着,瞧着掌柜叫来伙計在桃圆头发上摆弄着一些药汁和香料。
两个时辰飞逝而过,桃圆睡得迷迷糊糊间被轻轻推醒。
“圆圆,头发染好了。”
桃圆揉着迷糊睡眼从榻上爬起来,一抬头,才发现自己正趴在涂天林大腿上。
掌柜和伙计都在看着他笑呢,眼里充满了惊艳之色。
桃圆这才记起来睡着之前是来染发的。
他精神一振,一骨碌爬了起来。
“镜子!镜子在何处?我现在长什么样呀?”
【作者有话说】
涂某人:一本正经骗小夫郎[坏笑]
“这、这是我?”
只见之前一头白发的少年,此时散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 青丝如瀑披至腰间, 黑亮耀眼。
若说之前白发的桃圓似从山间走出的精灵,此时黑发的他便是从万千浪涛里踏波而来的海的儿子,仿佛无数雷鸣电光都照耀在他身上, 心惊动魄。
气质完全和之前截然不同, 却又令人为之眼前一亮, 叹为观止。
掌櫃早已在旁鼓起了掌,“客官不愧是异域的血脉,这发色一换,倒像是又焕然新生,气质比之前更上一层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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