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赶忙扶住她,望着他,心中心疼不已,无奈的轻轻帮他在后面垫上枕头,右手在他胸前帮他顺气。
“母后,我准备在定陶王刘欣和中山王刘兴中择一为太子!咳,母后,不要为难皇后和昭仪她们。”他抚平气息,怔怔看着太后,双眼炯炯,竟有着难见的乞求。
“皇上你……”太后刚要反驳,陡然看着自己儿子惨白的面色,心疼的无奈叹了口气,脱口即是:“随皇上所言吧。”
“谢母后……”刘骜对着她一笑。
多久了,没有见过这种真心的笑容在骜儿身上,走出未央宫的王太后在心里叹道。
天上云瞬息万变,一诏天子之令,就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改变了历史的轨迹。不久远在定陶和中山的定陶王和中山王接到圣旨,前往长安参加太子选拔。
此时定陶王和其祖母傅太后坐在马车内到达长安边区,轱辘的车轮声在郊外响彻一路,将狭窄的小道外的青草压出一道痕迹。
“欣儿,见到皇上后,好好表现。”傅太后担忧的说道,又补充:“皇后和昭仪,切不可冒犯啊!”
“祖母,孩儿知道分寸的。”好听的声音响起,如同外面莺啼之声,俊朗的脸庞带着意气风发的自信和从容。
“好好好,欣儿……”她欣慰的点着头,拍了拍手旁人的手。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马嘶声剧烈的响起,带动马车摇晃起来,车中人摇晃不已。
车外,无人问津的小路上,一群黑衣人,冷着脸,满身杀气冲上前,那为首的黑衣者率先跑至那马车边,一跳至马车上,手中的刀一划,亮光一闪,还未反应多来马夫立刻倒在草从中,睁着不敢相信的眼睛,鲜血染红了嫩绿的小草,高处的枝桠也溅到丝丝血迹。
车内的刘欣灵敏的双耳一动,面色迅速沉了下来,心中大呼不妙,他沉静的一把掀开车帘,矫健的身手一踢,立刻将上来的那黑衣者掀翻在地。
他扫了一眼正聚焦冲过来的黑衣者,担忧的看了眼后面的傅太后,来不及多想,即扶起傅太后,一个箭步将人带到马背上,随手拿起腰边的匕首将马车绳子割断。
“欣儿……”傅太后坐在马背上慌张的回头喊道,在看那冲过来的黑衣人,望向刘欣已是担忧不已。
“长安会合!”他说完猛烈的拍打着马屁股,马吃痛嘶叫了一声,不顾的向前冲去,黑衣人愤恨的看着那远去的一马一人,知道追赶不及,纷纷向刘欣冲来。
凶猛的剑已近在咫尺,散发着强烈的杀气,他未及躲闪,左臂处立刻涌出鲜红的血染红华丽秀锦的袖子,他扭头望向身后的人,皱起眉头浑用力的反手一转,那前方的人脖颈处立刻出现一道长长的血迹,睁着眼睛倒了下去。
就在他杀死那刺中他的人时,落后的黑衣人将刘欣团团围住,群起而攻,那么多的剑招招致命,他左躲右闪,额头满是汗珠,力气渐渐透支,抬头一瞥,望向那深林之处,眼猛地眯起。
不宜久战!
他迅速刺中最近的人,向小山坡一跳,即捂住一直流血的左臂,向丛林里跑去,身后黑衣人亦趋步而上。
而丛林深处,却有两个小孩玩的正开心,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深山里。
突然,笑声刷的停住了,空气中静悄悄的带着一丝紧张的气氛。
有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拿着还在滴血的匕首向他们跑来!
他们怔怔的看着朝他们跑来的人,害怕的颤抖了起来,却怎么都迈不开步子来。
“扑通——”
那男子在他们眼前倒去,嘴里好似说了一句模糊的话。
他们吓得猛地闭上眼睛,却半天听不到动静,偷偷睁开一个眼睛,却发现那男子已然倒在他们面前,一动不动,那长得俊美的男孩提起胆子轻轻用脚踢了踢,立刻又收回。可是面前的男子仍然未动,只是左臂的鲜血已然染红了地上的泥土。
“贤,他是不是死了。”疑惑中带着惊魂未定,那抓着可爱小辫子的女孩奶声奶气的说着。
“我看看。”可爱的男孩,轻轻蹲下身,用手触了触他的鼻息,抬头对着那女孩笑着说:“他还活着!”
“我们把他带回家吧,让大夫看看他吧?”13岁的董贤声音未等那身旁女孩说话,即立刻又柔柔的询问旁边的女孩。
他看着那流血的臂膀,只觉得不忍,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来。
“好。”那女子声音如铜铃般响起。
董贤尚且稚嫩的小小臂膀,咬着牙,费力的将刘欣背在背上,他抬起一只脚向前迈去,又抬起一只,摇摇晃晃一步一迈的向前走去,豆大的汗珠从脸颊处滑落,他只是咬紧牙关,紧紧拽着那人的臂膀,眼中坚定的看着前方。
“贤,我们休息下。”小女孩心疼的看着男孩。
“嗯嗯。”他微微一笑,面色有点惨白,轻轻将背上的男子放下,立刻瘫倒在旁边的树根下,女孩立刻拿出怀里的绢帕轻轻的在董贤额头擦拭。
“谢谢馨儿。”好看的容颜扬起微笑,好像要让万物失色。
那女孩只是害羞的一笑并未言答。
一路半拖半拽,董贤在与馨儿分开后,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了,“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立刻有两个良善的奴仆打开府门,伴随着惊呼声。
董贤未等他们询问,猛的将身上的人交给前来开门的奴仆,看着那被自家奴仆出于本能拽住的人,心中立刻大松,他狠狠的甩着自己酸痛的臂膀,只觉的全身力气都透支般,竟似自己一下子将自己这一辈子的路都走过了。
他命令那奴仆将人背到他的房间,又让另一个赶紧去请大夫。
房间中,刘欣躺在一张简洁的床上,他全身酸痛,双眼不自觉的阖上,睡意不停的袭来,可是他却执着的守在那他千辛万苦救来的人身旁。
他双眼努力睁着,不一会又不受控制般的阖上,可立刻那人似是醒悟,狠狠的摇着自己的脑袋,又重新睁着眼睛看着那床上俊朗的男子,眼中熠熠生辉,虽带着困意,却也极是好看。
不一会儿,那守门的奴仆就带着大夫前来。
“大夫,他怎么样?”董贤焦急的起身。
那白须飘飘的医者,看向那床上之人,再将指腹搭在那人手腕处,片刻他才道:“不碍事,只是皮肉伤,修养一段时间即可,你等会随我去那药方吧。”
“好的。”董贤应道
送走大夫,他似乎安定了些,坐在那人床榻的矮木椅上,终是耐不住困意,伏在床头睡了过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不知睡了多久,有簌簌的声音将他吵醒,他抬起尚困的睡意,看向床上的那人,那人正坐在床边,已然一副下床的姿势。
“你醒了?!”董贤立刻清醒过来,他两眼发光的看着那人。
“我叫大夫帮你看过了,你还疼吗?”那人未答,似尚未清醒,董贤望着他,又问道,并指了指刘欣受伤的胳膊。
“这是哪?”刘欣看着眼前的男孩问道,眼中有习惯的警惕。
典雅的屋子,陌生的人,这分明不是他所熟悉的环境。
“这是我家,是我救了你!”男孩熠熠闪光的眸中带着难掩的自豪。
刘欣只觉得眼中一亮,不由感慨道:这个小男孩真好看!
“谢谢你。”他礼貌的对他拱手。
“没事,没事,你好好在这养伤吧。”他似一脸不在乎的挥手。
“在下还有要事,即刻就走,谢谢小公子的救命之恩。”刘欣说着就起身告辞。
“你身上的伤……”男孩刚舒展的眉眼立刻又沁出担心。
“不碍事的。”他对董贤笑了笑,随及迈着稳健的步伐就走出董府,董贤怔怔的看着那背影,心中一阵失落。
第3章 太子之位
第二天,清晨的红晕洒在未央宫殿外雕栏玉砌的台阶上。这时,有两行人踏上那台阶,行色匆匆,昂然独立,衣着华丽精美。
“侄儿,也来了?”走了一段路,刘兴似是才看到另一边的人,惊讶的说道,嘴边却有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皇上召见,岂敢不来?!”刘欣看向他,微挑眉,恭敬的说道。
“前几日看见傅太后,却不见侄儿,想是侄儿有事耽搁了,没想今天又看到侄儿了。”刘兴嘴角一扬,眼中有着微微讥讽。
他竟然没死!刘兴心中升起一阵愤恨。
“中途有些琐事罢了,有劳王叔担心了。”他彬彬有礼的行礼,又道:“我们快去面见皇上吧,免得皇上等急了。”他瞧见刘兴眼中的讥讽,心中厌恶,不愿再与此人多谈。
刘兴在他背后冷哼一声,也跟随进了未央宫。
亮堂的未央宫内,刘骜坐在上面,正仰着头呼呼大睡。
“臣拜见皇上。”响亮的声音响起,刘欣和刘兴跪地磕首,一众随从也跪在主子后面,深深的埋着头。
“呃……平身,赐坐!”高坐的刘骜立马清醒,双眼迷离的看着下面的众人,随后竟伸手擦了擦嘴角并没有的口水。
“谢皇上!”
两人随即坐在殿中两侧,几米相对,双方目光相遇,竟似有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中回荡。
“许久没有见到王弟和侄儿了,朕甚想念之啊。”上方刘骜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兴奋。
“臣等惶恐。”
刘骜听着这话,眼中有笑意,面上似是极快。突然,他注意到两边不相称的人数,刘欣这边共四人,刘兴却只有两人。“王弟,怎只有太傅跟从?”刘骜疑惑问出口。
“回皇上……臣……臣……”刘兴望了对面刘欣的四人,比他这边多了两人,眉头突地皱起,在看圣上脸上似乎有不豫,心中顿时大乱,一时只能支支吾吾吞吐着,豆大的汗珠滴下。
“侄儿呢,为何带三人前来?”刘骜心中不快的瞥了一眼刘兴,随即看向另一边的刘欣问道。刘欣带来的三个随从,正恭敬的站在他旁边。
“回皇上,朝廷有令,各侯王来朝,其封国爵在二千石的官吏应一同前来。傅、相、中尉都是二千石,所以都应同来。”他面色平淡,不卑不亢的答道。
刘骜的眼神随着他的话多了赞许,在刘欣回答完毕,刘骜才朗声赞赏道:“好!侄儿看来是很了解先祖定下的规矩。”说着他凌厉的眼神扫过那坐在一旁微局促的刘兴。
片刻,刘骜又兴起道:“朕最近在读《诗》,诗中民风淳朴啊……”说着,他突地笑着看着刘欣:“侄儿,可能诵《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刘欣好听的声音在未央宫中响起,抑扬顿挫的情调极是好听。
“甚好!甚好!”刘骜满眼都是欢喜之色,对这个许久不见的侄儿顿感亲切了几分,欣喜之中,他自是没忘今日的考核,又转头看向刘兴:“王弟可知《尚书》?”
“这……”刘兴皱眉间,对着刚才令陛下欢喜的刘欣投下一分愤恨的目光,在刘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尚书》上的只言片语,他只能懊恼低下头道:“臣不知。”
“无碍,无碍。”刘骜摆摆手,似是并未因他的话而动怒,反而依旧欢喜的从案桌旁站起:“侄儿与王弟长途跋涉而来,朕已设宴款待各位。”
他大笑着从高高的桌前走下,来到刘欣和刘兴身旁,“随朕前来。”
“谢圣上。”众人鞠躬行礼,赶忙跟着那身着龙袍之人走出未央宫。
不一会,众人来到早已设好的宴厅中。
摇曳多姿的烛火,伴随着舞女尽情的摆弄着舞姿,笛乐之声飘然入耳,臣子间的觥筹交错,一派欢乐之象,令的前来的人神经一松,满身飘然,竟不由被眼前之境感染。
“参见陛下——”刚刚还嬉笑的众臣陡然放下手中的酒杯,齐声下跪无比恭敬道。
“平身——”刘骜心情欢畅之极,欢喜道,迈着宽大步伐,径直走到那高处坐下,手中拿起一杯酒一仰而尽,才高兴道:“众卿继续。”
宫乐之声随即又响起,舞台上的舞女又摆弄着长袖,座下的人开始又一轮的欢乐。
刘欣望了望四周,随即找了一个就近的座位坐下。
刘兴望着他安然自得的样子,冷哼一声,自是不愿与他同坐一旁,悄然来到了对面,盘腿坐下。
不一会啊,舞娘退下了舞台,而高高的台阶上,刘骜则举起了酒杯,“朕敬各位一杯!”他面颊微红,似是及其兴奋。
众臣正乐间,亦不敢疏忽,赶忙起立,鞠躬行礼,“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恭谨的行礼呼喊中,唯有中山王刘兴坐在原地,他手正自得的高举着一杯酒,袖口抹到臂膀处,神色略微恍惚,竟显得格外刺眼。
突然他似是感受到些异样的目光,迷糊中赶忙站起来,微微摇晃着身子,随着一众大臣附和着讪讪的喝下手中的只有一半的酒。
进酒完毕,大臣们刚要坐下,刘兴突地瘫软坐入席位,眯着醉醺醺的双眼,不耐的解下了鞋袜,随即将**的脚屈起,令的一众臣子重新投来异样的眼光,他却恍若未知,尽自笑嘻嘻的喝着酒,也不管那烈酒顺着他的嘴角流下了一道水渍,那样子,简直有点粗俗不堪。
刘骜看着这样的王弟,直摇头皱眉,太子之位怎能给予这种人?!
叹气中,他又转头看向刘欣,刘欣坐的笔直,微微抬手,轻轻饮下手中的酒,不时勾起嘴边的笑容,向朝中的大臣敬酒。欢歌乐舞下,他似并没有受影响,谦谦君子,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竟有一种王者风范。
刘骜暗自点点了头,他这个侄儿到是不错,可堪太子人选。
而这时,椒房宫内却也别样热闹。
“早听闻皇后和昭仪倾国倾城,我老太婆特地来见识见识,果然貌美如仙女。”傅太后笑着夸奖,谄媚从她的双眼中透出,又不明显,似还带着其他的东西。
“傅太后说笑了,傅太后到此……”赵飞燕疑惑的看了眼一早就来到她宫中的人,她从不与什么定陶的人来往,更不知什么傅太后,现今定陶傅太后来此,所为何事呢?
“定陶王刘欣奉旨进宫,哀家实忧欣儿触犯圣颜,哀家想请皇后和昭仪能够多加关照,故今得一件宝物,想皇后和昭仪应该喜欢,特来献上。”简短的客套,她干脆开门见山的说道,随即她笑着对随从招了招手。
雕花典雅的木刻箱子被打开,金灿灿的金子、数不尽的首饰顿时照亮了整个大厅。
“太后,这……”赵飞燕一愣,疑惑的上前看了看,随即似明白什么的,轻轻笑起来,柔美的声音再次响起:“那臣妾就却之不恭了,太后的心意我和昭仪会明白的。”
她一个眼神,就有婢女前来将那盒子收走。
赵合德疑惑且略带不屑的瞥了眼那个被婢女拿走的箱子,直到傅太后走后,她才忍不住问道:“姐姐,傅太后为什么要送我们这些?”
“为了太子之位!”赵飞燕轻轻摇起扇子,倚在软榻上,嘴角勾起神秘的微笑。
“太子?她想我们……”赵合德微惊讶的看着榻上安然自得的人。
“正是!”
“那我们也不缺什么金银财宝,皇上赏赐的就够多了。干嘛要帮他们?!”对她来说,这些金银珠宝她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完全不在乎这么一点金钱。让她去帮那刘欣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才不要!
“傻妹妹,我们已经找到保命的方法了,意不在财宝,在刘欣本人!”赵飞燕轻轻摇头看着自己还不明白事理的妹妹。
“姐姐……是想和刘欣结盟?!”赵合德一听姐姐这么说,眼珠一转,似有几分明白。
“正是!我们帮他登上太子之位,将来他做了皇帝,还怕不能保住我们的性命?”她笑着看着外面和煦的春日,眉头轻展。
“妙啊!”赵合德顿时拍手称赞,这样一来她们多日的忧虑不就解除了。
第4章 立为太子
卯时,晨光初射,照亮在宽敞亮丽的朝廷之上,而不同颜色官服的文武百官则恭敬的立在两旁,等到着高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发话。
“众卿意欲何人为太子?”刘骜微困的侧倚在龙座上,看着那一众大臣,只觉得无趣到极点。
他私心想立刘欣为太子,只觉得此人无论学识和气度都符合太子,可是立太子并不是他擅自可以做主的,他需得问过群臣,经过严密的商讨,才能立太子。可是他一看到那一张张之乎者也,满口大道理的群臣,就犯困。
“臣属意定陶王刘欣,刘欣乃帝弟刘康之子,于辈行上乃是皇帝的“犹子”,适于作为嗣子,而中山孝王刘兴乃是皇帝之亲弟,辈行不合,臣觉得不适宜。”丞相翟方进站出来拱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