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州哭了。
谢宴州竟然哭了。
要是在平常,薛远庭必定拍个几百张,留着嘲笑谢宴州。
可现在,他只感觉到无尽的心酸。
薛远庭轻手轻脚地离开,关上了门。
不远处,林嘉旭站在那里。
薛远庭走过去,给谢宴州打掩护,问:“陆彦呢?”
“那边打电话来,他去接了。”林嘉旭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问,“沈榆现在......还好吗?”
因为谢宴州把沈榆接走,林嘉旭昨天千里迢迢从外地赶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见到。
“放心吧,谢宴州清理得很干净,每天都给他换衣服。”薛远庭叹了口气,又强调一遍,“挺好的。”
林嘉旭嗯了声,低着头也没说话。
他其实现在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总感觉沈榆还在,会突然上线回他一大堆碎碎念。
可是他每次打开手机,置顶的头像却再也没亮起来过。
正说着,陆彦从外面快步跑进来。
“谢宴州呢?”陆彦喘着气,“人找到了。”
“他还在——”
“我在这里。”
身后的门打开,谢宴州的声音又恢复了冷静。
只有发红的眼眶泄露他刚才的情绪。
后面的事情还算顺利。
他们请的人查出来是秦听雨的情夫在他教唆下伙同谢宴州的商业对手以及一群亡命之徒干的,本意是想绑架沈榆要钱,顺便搅黄谢宴州的新项目。
蹲了好久找到沈榆落单的机会,只是没想到沈榆有所察觉,甚至掏出手机想找人。
车上的几伙人在抓人和撞人之间起了争执,抢夺方向盘的时候把人撞了。
生活竟比电影更戏剧化。
那之后他们不敢停留,四散逃离,于刚才被薛远庭的人抓住。
“还有其他人知道吗?”谢宴州冷静地问。
“没有,还没来得及告诉林阿姨......”薛远庭突然感觉不对劲,“你要干什么?”
谢宴州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几人皆是一愣。
谢宴州竟然随身携带一把瑞士军刀。
害沈榆的人,每一个都死得很惨。
薛远庭把人绑到荒郊野外,坐在门口望风,谢宴州一个人进去了。
里面的惨叫声从早到晚,不绝于耳。
谢宴州出来的时候,地上全是薛远庭抽完的烟头。
“真吓人。”薛远庭说,“回去洗洗睡吧。”
“喝酒。”谢宴州突然说。
薛远庭看着对方麻木的脸,神色凝重起来,但最后还是缓缓点头。
等谢宴州洗漱后,两人一起去了他们以前经常去的酒吧包间,坐在落地窗前喝酒。
谢宴州沉默地喝酒,他喝了很多,一杯接着一杯,不要命一样喝。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薛远庭以为这人今天得醉晕的时候,突然听见谢宴州喊他的名字:“薛远庭。”
“嗯?”薛远庭抬头。
谢宴州看着窗外,低声说:“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沈榆了。”
他缓缓地说:“我很想他。”
薛远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窗外下起大雪。
据说这是京市今年最大的一场雪,会持续三天。
街道上的人纷纷驻足,仰头看着雪花,一个年轻男孩伸手接住雪花,和朋友爱人相拥。
谢宴州看着那个男孩,却像是在看其他人。
很久以后,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我要去见沈榆。”
“他一个人,会很孤单。”
谢宴州打算去找沈榆的那天,也是大雪最后一天。
在此之前,他在家里书房,写了一份极其详细的遗嘱,将自己的财产详细规划。
沈榆就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做完这些,谢宴州走到楼下开门。
门外站着薛远庭、陆彦和林嘉旭,林嘉旭手里还提着一瓶酒。
不远处停着一辆车,他们刚才是开车来的。
把信封交给薛远庭后,谢宴州后退一步,声音沙哑:“回去吧。”
“这什么......遗嘱?!”陆彦抢过信封,看见上面的字意识到不对,顿了几秒突然一把抓住谢宴州的领口,大喊起来,“等一下谢宴州,你干嘛去啊你?!我以为薛远庭骗我,结果你来真的?!你神经病吧你电视剧看多了吗啊?!你以为生命是儿戏吗!!!”
“我知道不是。”谢宴州冷静地看着他。
“你疯了,你绝对是疯了!”陆彦抓着谢宴州的手,对其他两人吼,“你们快跟我一起把他带走!我看必须联系个精神病院把他关起来!他不能一个人待着!”
“不。”林嘉旭说,“他很清醒,一直都是。”
“陆彦。”薛远庭按住陆彦的肩膀,神色严肃,“不是说好,兄弟做什么都支持的吗?”
“我是说过兄弟杀人放火我都帮!但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我兄弟去死吗!?”陆彦抓着谢宴州的衣领,怒吼道,“谢宴州,你走了林阿姨他们怎么办啊!”
“她知道。”谢宴州说。
昨天谢宴州跟谢家人见过一面,坦诚了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他这样对不起家人,对不起亲友。
可是没有沈榆的世界他一天也待不下去。
林珍听完扇了他一巴掌。
但最后也是林珍抱着他哭,说儿子,我是你妈,我不支持你谁还能支持你,你只要想清楚了,你就去做吧。
谢宴州离开之前,把哭得鼻涕流到下巴的谢晓音拉起来,拿了张纸巾给她:“谢晓音,以后,谢家的担子就在你身上了。”
谢晓音抱着他大哭:“哥你别走了行不行?我就想当一辈子的米虫,你别走了!”
“你可以。”谢宴州说,“九九乘法表你只用五分钟就背下来了,你很聪明。”
谢老爷子按着心口在旁边,红着眼眶说:“没良心的,你去了我马上把晓音过户给你爸妈,就当没有你!”
谢宴州笑了笑:“爷爷,谢谢。”
交代完一切,谢宴州才回到别墅。
他说完情况,陆彦盯着他,确定他没说谎,深吸口气倒退一步蹲在地上。
“我操!fuck!”陆彦把头埋在臂弯里面,大口大口呼吸着,他想说的有很多,最后只说出来一句,“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承担后果。
为什么人生不能像电视剧一样顺利圆满。
为什么没有重来的机会。
薛远庭走上前,用力抱了一下谢宴州,眼圈发红:“以前我爸妈天天不着家,是你带我去你们家吃饭,是林阿姨哄我睡觉。说句矫情的话,我一辈子都记得......既然是兄弟就是一辈子兄弟,以后我和陆彦会把林阿姨谢叔叔当亲妈亲爸,不要牵挂,也不要自责,我们都懂你。”
这大概是这位吊儿郎当的花心公子,最煽情的一次了。
谢宴州神色动容,拍了拍薛远庭的肩膀。
“谢谢。”谢宴州说,“兄弟。”
分开时,谢宴州回头看了眼别墅楼上,肉眼已经隐隐可见火光。
“谢宴州。”
谢宴州闻声回头。
林嘉旭把手里的酒丢过去,谢宴州稳稳接住。
“虽然我一直以来很讨厌你......”林嘉旭别开脸,声音有点哽咽,“但是你对沈榆很好,我承认你们是一对,天生一对。”
他用手背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再见。”
林嘉旭说完这句话,不忍再看,转身离开。
谢宴州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目送他们最后一次。
等车启动回程,谢宴州才回过身往楼上走。
车开到几公里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薛远庭车熄了火,单手扶着方向盘,脑袋埋下去,肩膀颤抖。
“傻雕,叫你在那装。”陆彦骂了一句,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羽绒服上晕开的泪渍。
林嘉旭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灼目的火光。
温热的液体从他眼眶里滚落流淌,打湿衣襟。
“别哭。”
眼泪被温热的指腹轻轻抹去。
沈榆缓缓眨了眨眼睛,从遥远又悲伤的回忆中抽离,看清眼前的青年。
“别哭。”谢宴州俯身吻他的泪水,“宝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
“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我想到——”沈榆张了张口,眼圈发热,泪水又蓄积起来,他顿了顿才哽咽着继续说,“想到我走了之后,你......”
“我过得很好。”谢宴州低声说,“活到八十岁,寿终正寝。”
沈榆的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谢宴州根本没有活到八十岁,连二十八岁都没有活到。
他都看见了。
这人怎么还骗他,真过分。
沈榆这么想着,眼泪却一直不停地在流淌。
“怎么还哭得更厉害了?”谢宴州想了想,补充道,“放心吧,没有找其他人结婚,我只跟过你。”
沈榆深呼吸,控制住情绪,小声说:“你敢跟别人试试看。”
“不敢。”谢宴州说,“生是你的人,s......”
后面那个字还没发音,就被沈榆捂住了。
“好了不准说了。”沈榆故意压下眉头,做出很凶恶的样子,“再说话题都偏到太平洋去了。”
谢宴州瞒着殉情的事情,这一点沈榆待会再找他算账。
现在要解决谢宴州心里一直以来的疙瘩。
沈榆不想两人之间再有任何误会,干脆也不绕弯子了,直接挑明了说:
“谢宴州,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因为感谢你才跟你在一起的?”
主cp的番外肯定会写前世,宝宝们要看前世if线吗?就是小榆躲过一劫和谢宴州携手到老的if线,想看我就写几章˙˙
好啊这个谢宴州,竟然真的敢这么想!
沈榆在听到谢彦明叽叽歪歪的时候,一直以为是他为了挑拨离间自己和谢宴州的关系想出来的离谱剧情。
可仔细回想过去的那些瞬间,沈榆终于感觉到不对劲。
以前就隐隐察觉,谢宴州对自己太偏爱太照顾,好到无底线的程度。
他也问过好几次:“谢宴州,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谢宴州每次都笑:“你猜猜?”
只有一次喝多了酒,抱着他含糊不清地说:“......外面的人都没有我对你好,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第二天问谢宴州,他却死活都不承认,说自己喝多了在开玩笑。
沈榆慢慢地想,想到很多很多。
觉得生气,更觉得心酸,自责自己竟然一直以来都没发现对方的不安。
看着眼前的爱人,沈榆深吸一口气,说:“谢宴州,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你,爱你,不是因为什么感谢。”
“你要相信我,我可以分辨我自己的感情。”
谢宴州眼中浮现错愕,眼眶却微微泛红。
经历了两辈子,沈榆不想再失去爱人。
他想不想他们之间再有任何隔阂。
沈榆捧着谢宴州的脸,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好好交代交代,嗯?”
谢宴州组织了一下语言,握着沈榆的手慢慢说自己的真实想法。
诚如谢彦明猜测,谢宴州对这一点一直很介意。
上辈子回国,听说沈榆出车祸进医院时,谢宴州匆匆回国赶去。
起初,见到那样的沈榆,谢宴州只想着帮他走出阴影,让他再次站起来,从没奢望过沈榆对他有什么感情。
可随着他们的关系越来越近,谢宴州想要的也越来越多。
他想和沈榆在一起,想陪沈榆走人生剩下的路,想要为他创造幸福,想他们的名字百年后写在同一块墓碑上。
他们相处一年后,谢宴州才鼓起勇气跟沈榆告白。
那时候,沈榆的心理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腿的情况也好了很多,如果积极康复治疗,三到五年有逐渐恢复的希望。
谢宴州想就算沈榆拒绝他,以后他离开了,有林嘉旭等人的陪伴,沈榆应该也能站起来。
但他没想到,沈榆同意了他的告白。
他们就这么在一起了。
简直轻松到谢宴州不能相信。
当一个梦寐以求的东西如此轻易降临时,谢宴州第一反应是欣喜若狂。
然而情绪稳定下来后,谢宴州又陷入了担忧和焦虑。
他担心沈榆和自己在一起,并不是因为爱情,是因为他出现在一个恰好的时候,在沈榆需要人陪的时候,帮助了沈榆,陪他走过黑暗的时刻。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无法停止。
这辈子谢宴州断断续续想起之前的记忆,仍然假装不知情,他想,他们可以当做前世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他们可以重新来过。
所以谢宴州选择瞒下不报。
沈榆听完,翻身就跨在他腰上作势要打他:“好啊,你就这么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谢宴州说,“是不相信我自己。”
不相信我能让你喜欢。
沈榆心软下来,伸手抱住谢宴州,额头蹭蹭他的颈窝,像小兽。
“你要是不信的话,从今天开始我证明给你看。”沈榆亲亲谢宴州的耳朵,眼睛亮晶晶的,“好不好?”
又不是沈榆的错,是自己想不开。
谢宴州动了动嘴唇,刚要拒绝,沈榆又抱着他的手臂,哼哼唧唧起来:“好不好啊老公?给我一个机会,老公——”
谢宴州知道沈榆在哄自己高兴,他勾了勾唇,顺着沈榆的话接下去:“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沈榆挑了挑眉,“比如说啊,我去跟以前帮我很多的医生聊聊天,看我喜不喜欢她——唔唔——”
话没说完,谢宴州的手就捂上来。
“不准。”谢宴州拧眉,“别故意气我。”
“就气你。”沈榆推开他的手,气得哼哼,“谁让你有话不跟我说,非要让我猜,我还生气呢,以后你再这样就别上床了,打地铺吧。”
谢宴州:“......”
在这等着他呢。
谢宴州一脸郁闷的样子惹得沈榆直笑,他压着笑说:“好啦我开玩笑的,我们回去吧。”
快中午的时候被绑架到这地方,打斗斡旋又花了一段时间,和谢宴州聊完,这会天色都快晚了。
谢宴州起身,朝沈榆伸手,让他拉着自己的手起身。
“那个迷药的效果好像还没去掉,我有点难受。”沈榆眨眨眼睛,笑眯眯的,“谢宴州,你背我好不好?”
“好。”
谢宴州二话不说就蹲下身,动作娴熟。
轻轻摸了摸谢宴州的脊背,沈榆借力攀上去,被对方稳稳托住。
“往哪摸?”沈榆拍了一下谢宴州顺着自己大腿往上的手,双手攀住他脖子,“你老实一点。”
谢宴州没那个意思,只是太久没背沈榆,想找一下找力点,被这么一拍开,老老实实地托着沈榆腿弯。
沈榆摸了一下口袋没摸到手机,想起来是在庄园主卧放着,便拍拍谢宴州的肩膀:“谢宴州,手机借我用一下,我给嘉旭发个消息,让他帮我们准备点吃的。”
“好。”
刚才薛远庭来的时候顺便把谢宴州手机带来了,谢宴州让沈榆自己从自己口袋拿。
沈榆趴在他肩膀,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的指尖隔着轻薄的运动裤轻轻滑过,撩起一片酥麻。
谢宴州呼吸沉了几分,别开视线。
过了几分钟,沈榆发完消息,把手机塞回去。
薛远庭给他们留的车在几公里外的马路上,天色渐渐暗下来,谢宴州背着沈榆,走得很慢,却也很安心。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沈榆问谢宴州记得多少,和他核对内容。
判断结果是,谢宴州的记忆并不齐全,让人伤心的部分更多,难怪他总误会他们之间的感情,原来是没梦到好的。
沈榆心说怎么不多梦些晚上的事情,也好给谢宴州现在的技术升级一下。
不过这么有颜色的内容,不太适合现在说。
破坏气氛。
走到车边,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谢宴州放下沈榆,却被对方握住手腕。
“等会。”沈榆低着头,声音有点不自然,“有点腿麻。”
谢宴州皱眉:“我看看。”
说着就想低头帮沈榆捏腿。
“别。”沈榆赶紧把他按住,同时看了眼腕表,声音发紧,“陪我站一会,看看......”他想了想,“看看星星吧!”
谢宴州抬眼。
这地方远离市区,确实比城市里要干净很多。
但今天,是多云天气。
天空中没有星星。
沈榆:“......”
谢宴州笑了笑,刚想提议明天再来,天空中忽然炸开璀璨光亮。
与此同时,谢宴州感觉到手被托起来。
他侧眸,却见沈榆在自己面前单膝下跪,举着一枚戒指。
沈榆深吸一口气,大声问——
“谢宴州,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千丝万缕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照亮路旁模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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