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盒?”陆景朝眉头微蹙。他从来没见姜驰拿过什么铁盒子。存在,却始终没被他发现过、最怕麻烦别人,却还冒险请小万过来帮忙……
陆景朝问:“里面有什么?”
“几封信,落款陈荣海,看日期,是他入狱前寄给姜驰的。”杨会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看着小万着急维护姜驰的样子,不像是替赵典文办事。”
“赵典文这只老狐狸,躲了一年风头,风头过去,摇着尾巴又回万发了。”提到这个人,陆景朝不自觉地拧紧眉心,眸中闪过一丝厌恶,“这种人,能留住什么人心。”
杨会:“那现在要怎么做。”
那几封信…和陈荣海沾上边,能是什么好东西。陆景朝嘱咐道:“别打开,先收好,等我回来再处理。另外,想办法让小万继续和姜驰保持联系,别打草惊蛇。有件事我需要再确定一下。”
既然知道人在纽约,就慢慢来,别又吓跑了。跑一次,找一年,要再跑一次,会是几年?
陆景朝走出餐厅,季黔已经把车开过来停在了餐厅门口。但他并不急着上车,而是意味深长地回望了一眼餐厅大堂。
季黔不明所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餐厅里走动的人不算多,来来往往都是些生面孔,他摸不准陆景朝在看什么,但隐约觉得,陆景朝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陆景朝坐进车里,季黔和他提了晚上的酒会邀约,是现在赶去赴约,还是直接推了,却听陆景朝淡淡说了句:“把车开出去,找个不显眼的地方等一等。”
季黔暗暗思索,难道等白峤和金玉山?
“以前是个明星、长得不错、和白峤交情匪浅、人在纽约、有事不能来……”
陆景朝的手随意搭在膝盖上,修长的食指轻轻点着软滑的布料。他在梳理,梳理这些零碎的信息和姜驰有几分匹配度。
姜驰和白峤是朋友,其实并不稀奇,商颖前些年在北京住院期间,负责他的医生不是白峤又是谁。
如此一来,竟是全部吻合。
陆景朝的唇角不由上扬。这是近一年来,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真切的愉悦和轻松,仿佛姜驰已经重新被他攥回手心里。
巴掌就这么大点地方,指头稍稍合拢,便是密不透风的高墙了,任姜驰再能翻腾,也逃不出去。
白峤被陆景朝的笑弄得杯弓蛇影,不敢打电话联系姜驰,更不敢直接去见,连发消息用的都是金玉山助理的手机,反侦察能力堪称一绝。
而陆景朝也正如他自己所说,这段时间‘都有空’,和金玉山混到了一起。
白峤虽不情愿,却不得不作陪。骑马、高尔夫、跳伞、海钓……活像是被强拉来度假的,硬生生耗了近一个星期!
海上风浪不小,白峤直挺挺站着,把自己裹成了粽子,厚毯子从头包到脚,只露出两只眼睛,生无可恋地盯着面前纹丝不动的大鱼竿。
陆景朝的心思显然也不在钓鱼上。他斜倚着栏杆,忽然看向金玉山:“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金玉山漫不经心地答:“不着急。”
陆景朝点点头,“等着参加布朗博士孙女的周岁宴?”
“嗯,月底,还有七八天。”
“邀请函我也收到了。”陆景朝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递给金玉山一支,淡淡道,“不过我去不了,明天回北京。”
“明天走?”金玉山倒有点意外。
‘走’字一出口,白峤的两只耳朵立马竖了起来,他把套头上的毯子别在耳后,完完整整把两只耳朵露出来,也不守着鱼竿了,转身凑近:“就剩七八天了,陆总怎么不参加完再回去?”
“不了,你们玩得开心。”
白峤表面可惜,心里却轰轰烈烈地放起了烟花。次日迫不及待拖着金玉山一起去机场送陆景朝,不亲眼送走根本不放心。
他亲昵地挽着金玉山的手臂,假惺惺道:“陆总,有空我们再一起玩啊。”
“一定。”陆景朝对白峤笑了笑,这态度称得上热情。
不知是熟络了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白峤觉得此刻的陆景朝,比上次饭局,乃至这些天的相处都彬彬有礼得多。
然而下一秒,陆景朝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希望下次,你那位好朋友也能一起来。”
“……”白峤笑容僵在脸上。
想得美!
目送陆景朝走进VIP通道,白峤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吃过午饭,马不停蹄直奔姜驰的住处。商颖告诉他,姜驰前两天着了凉,有些发烧,不过已经好转,现在正在房间里休息。
推门进去,看到了人,白峤的心猛地揪紧了。姜驰虚弱地靠在床头看书,脸色苍白得仿佛被抽走了半条命。
发烧而已,怎么会这么严重!
“姜驰……”
两行热泪从白峤眼眶里滚出来,他正要扑上去痛哭一场,表弟唐奚城端着水杯愣在门口:“表哥表嫂,你们……怎么了?”他的目光主要落在泪流满面的白峤身上。
白峤扭头看,唐奚城闲适的模样估计在他们之前来的。白峤抹了抹眼睛,不好意思哭了,“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姜驰。”唐奚城把温水放在床头。
姜驰抽了张纸巾递给白峤,白峤接着纸瞄了金玉山一眼。金玉山会意,找借口把唐奚城带了出去。
房门关上,白峤抿着唇端详姜驰许久。不知是不是错觉,短短一周不见,姜驰似乎消瘦了许多,整个人摸着也软绵绵的,像被抽走了骨头,他握着姜驰的手,搓啊搓。
“姜驰…你怪我吗?”白峤哽咽道:“我这几天每天都特别后悔,你千辛万苦冲出牢笼,我差点又把你送回去……”
“没怪你。”姜驰叹了口气,轻轻抱了抱白峤,“你和金先生,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我要感谢的人。是我没有和你说清楚,是我心存侥幸,以为世界那么大,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
姜驰顿了顿,“不过没事,陆景朝那天没有看到我。而且过去这么多天,如果看到了,我哪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和你说话。”
“真的吗?”白峤吸着鼻子问。
“真的。”
“金玉山说,陆景朝很聪明,我玩不过他,所以这次,陆景朝回国了我才敢来看你。”白峤伸手试了试姜驰额头的温度:“还有点烧……”
他低头查看床头柜上的药,一边絮絮叨叨地讲述那天挂断电话后包间里发生的事。
姜驰的反应很平静,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听着。
“陆景朝好像有点好奇我说的朋友,”白峤说:“他让我下次聚的时候带上,他做梦去吧。”
姜驰被白峤的语气逗笑了。
前两天小万发消息说,杨会这段时间都在陆家,他不敢贸然过去,所以拿铁盒的事只能暂时缓一缓。
姜驰也不着急,陈荣海被杨会带走这么多天,陆景朝那边始终没什么动静,想来是打算亲自回了国再处理。
姜驰已经想好了,如果陆景朝联合陈荣海,真用照片做威胁,他便也不计后果,发布声明,或许再开一场直播,揭发陈荣海当年的罪行,鱼死网破,大家一起玩完吧。
“姜驰,陆景朝已经回去了,你可以像以前那样安心地生活了。”白峤抱着姜驰半边胳膊,乖巧地靠在他肩上,声音软软的,“你快点好起来,我们再去山里采蘑菇。”
“好。”姜驰轻轻应了一声,指尖绕着白峤的发尾。他觉得白峤很可爱,活得自由随心,性子活泼有趣。喜欢撒娇的人都很可爱,让人心软软的。
不过看白峤的表情,兴许是把他生病发烧的事都怪罪到了自己身上。难不成还以为这病是陆景朝吓的?
陆景朝再有本事,姜驰再害怕见到他,也不会到吓病的地步,这太夸张了。
“小峤,我生病是因为吹了冷风,而且每逢换季,身体就会比平常差一些,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哦…反正他走了,你的心能松下来一些。”白峤忽然想起来,抬头问道:“表弟他什么时候来的?”
“上午。”姜驰说,“带了罐土蜂蜜过来,说是润肺止咳。”
“哦。借口,他就是想来见你。”白峤说着又往姜驰身上贴了贴,“我以后再也不乱牵线了,你只要和我第一好就行。”
姜驰失笑,捏捏他的脸:“感觉你有话想跟我说。”
“没有。”白峤垂下眼睛,他其实想邀请姜驰回北京参加他和金玉山的婚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国外都能倒霉地撞见陆景朝,回了北京……岂不相当于羊入虎口?
白峤不敢往下想。
白峤不敢约,唐奚城敢啊,他端着给白峤倒的水走进来。见两人似乎聊得差不多,也就没再回避。而且有表嫂在场壮胆,他鼓起勇气开口:“姜驰,你不是喜欢看电影吗?最近有部悬疑片口碑不错……”
白峤往表弟那边瞟,暗自发誓再也不当红娘乱牵线,索性闭口不言。姜驰抿了抿唇,转头看向白峤:“小峤想去看吗?”
“我……看吗?”白峤下意识看唐奚城。接着金玉山进来了,唐奚城眼珠一转,抢先道:“表哥不是说周末要给你惊喜?你应该没空吧?”
金玉山不明所以:“?”
白峤则信以为真,一脸狐疑:“有惊喜!?”
靠,老古板不会要整点浪漫地和他求婚吧!
“说出来还叫惊喜吗?”唐奚城狡黠地眨眨眼,把话题又抛给姜驰,“去吗姜驰?”
三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姜驰身上。
姜驰顿时如坐针毡,仿佛被架在火上烤。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想起拒绝唐奚城实在太多次了,对方脸皮厚不在意,姜驰自己倒过意不去了……
“好吧。”
答应下来的第二天傍晚,唐奚城开车来接姜驰去影院,下了车便有人送了一束包装精致的花过来,隔着一定距离,姜驰闻到了百合特有的那股浓郁的香气,熏得他晕乎乎的。
唐奚城抱着花束走近,姜驰看清楚了,暖黄色的……百合。
“姜驰,这个给你。”唐奚城把花递过来,“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花,不过看你家花园里种了不少品种的百合,养得都特别好。送百合一定不会错。”
姜驰看着花,陷入了犹豫。此情此景,他想起母亲当年给父亲送百合,是不是也像这样,收不是,不收也不是。咖族亚
姜驰最后也没有接,打了第一个喷嚏,退后了好几步,掏出纸巾捂住了口鼻,略有些抱歉地告诉唐奚城,他对百合过敏,不管花粉还是汁液,都接触不了。
唐奚城的脸瞬间红了,把花藏到身后,“那个,我不知道,不好意思啊姜驰。”
姜驰喉咙有点痒,握拳抵着咳嗽两声,摇摇头,“先进去吧,电影要开始了。”
两人刚走进去,十多米处,停在暗处的那辆劳斯莱斯亮了灯,后座一言不发,表情不那么好看的男人,正是本该在飞机上的陆景朝。
季黔扭头问:“陆总,他们走了,我们……”
“没到时候。”
陆景朝手里捏着一个烟盒,西瓜味的。这盒烟是姜驰一年前走的时候藏在抽屉里的东西。陆景朝前几天见白峤抽过。此刻他磕出一根捏在手里,捏爆了过滤嘴里的爆珠,果味愈发浓郁。
“一年而已,身边已经有新的男人了。”陆景朝叹着,慢条斯理点着了烟。
他尝试着吸了一口。不太喜欢,烟雾吐出来,低头皱眉看着。
这烟劲儿小,果味劣质,在嘴里散开后发苦。
即便如此,陆景朝还是抽完了。
姜驰看悬疑电影时比看其他任何题材都要专注。
主角陷入沉思,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剧情发展一起推理,不仅关注剧情的发展还会出于职业习惯,下意识地分析演员的表演。
比如正在看的这个片段:杀人后的男主独自坐在出租屋里,没有台词,也没有背景音乐的烘托,仅凭细微的表情和手上惯常的小动作,就将角色内心的不安与挣扎刻画得淋漓尽致。令人切身地感受到,他此刻正承受着怎样巨大的煎熬。
姜驰正看得入神,腿上忽然盖上来一件外套。
他偏过头,看见唐奚城正低头仔细地将外套在他膝上拉平整。
察觉到姜驰投来的目光,唐奚城没有抬头,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声音低低的,“你大病初愈,这里有点冷。”
这一刻,姜驰的心,倏地乱了。
唐奚城平时对他确实很照顾,可大多是有熟人在场的时候,他的照顾,含蓄、周到,不露痕迹。
就像倒水这种小事,唐奚城会顺手给每个人都递上一杯,不让姜驰感到半点特殊。送礼物也是,人人有份,从不偏倚。
可这一次……不一样。
没有旁人,没有掩饰,只有直白到几乎算作暧昧的关心。
太突然,也太近了。
分了心,之后的剧情姜驰再也看不进去了。唐奚城的存在,以及腿上那件带有对方体温的外套,成了眼下最烫手的山芋,扰得他心神不宁,无法集中精神。
尽管姜驰的目光仍专注地停在银幕上,思绪早就飘远了。
一年前,他曾委婉地和唐奚城表明过自己对感情的态度,也明确说了,自己眼下更希望一个人生活。唐奚城是听懂了,从此将超出友情的那颗心藏得更深,行事更有分寸。
可这又如何,一年快过去,唐奚城还在他身边打转……
姜驰忍不住想,这算不算是浪费了对方一年的时间?
他的心高高悬着,思忖该如何把话说清楚的同时,又不伤到对方的心。
不是唐奚城不好,而是现在的他,根本无力承担另一份感情,一旦触碰,陆景朝的影子便会无孔不入,哪里都让他想到陆景朝。
他不要这样,只能选择不要。
姜驰把外套拿起来还给唐奚城,说自己不冷。
电影散场,周围的人还沉浸在真相大白的震惊中,一路过来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某个情节的精妙设计。
姜驰只看了半场,神情淡淡的,没什么说话的欲望。而唐奚城在两个多小时里,满心都是姜驰,自然也没看进去什么。
从电梯里出来,唐奚城问姜驰饿不饿,可以去附近小吃街吃点东西。
姜驰摇了摇头,他看唐奚城心情很好的样子,所以那些在心里斟酌了一个多小时的话,几次都说不出口。
“姜驰,你是不是不舒服?”唐奚城想到了刚才那束百合,顿时觉得懊恼:“是我疏忽了,下次我会注意。要不你和我说说还有什么忌讳,我会记住的。”
“没什么忌讳了。”姜驰没看他,专心看着脚下:“不过还是谢谢你的花。”
“姜驰。”唐奚城喊了他一声。
“嗯?”
姜驰双手插在兜里,冷帽压得很低,不抬头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睛。
唐奚城小心翼翼把他的帽檐往上推了推,仔细整理了下额前的碎发,不让它们扎到姜驰的眼睛。
“已经一年了,”唐奚城顿了顿,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来:“一年的时间…你有没有考虑过,放下过去,试着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姜驰抿唇没有回答。他清楚一年时间其实算长了,也明白唐奚城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没来由的紧张,揣着衣兜里的手出了汗。
唐奚城:“这是我第一次在纽约住这么久,一方面因为这城市很美,另一方面……因为你在这里。”
唐奚城看到姜驰漂亮的眼睛里一闪而震惊,还是继续娓娓道来,“表嫂最初和我提起你的时候,我其实并没有往感情那方面想。我想着,认识一下,就当新交一个朋友,表嫂那么好玩的一个人,他的好朋友肯定也很有趣。可真正见到你之后,我发现你的性格和表嫂截然相反,你各方面都特别吸引我,你要说我见色起意…也行,相处下来,越是了解你,我就越想更靠近你。”
姜驰沉默片刻,忽然轻轻笑了一下,“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唐奚城转过身,从与他并肩变成面对面,认真看着姜驰的眼睛,还是刚才那句话,只不过这次更直白:“姜驰,一年的时间能不能让你把心里的位置腾出来,放下旧人,迎接新人?”
他的语气没有半点逼迫的意思,话里都是试探。如果姜驰摇头,他绝不会勉强。唐奚城就是这样一个要体面的人。
姜驰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他常常这样突然不说话,若即若离的样子,性子淡得好像什么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夜风骤起,褐色的树叶簌簌落下,不浪漫,只让人觉得冷。
唐奚城等不到他回答,终于开口:“可以允许我追你吗?你随时可以拒绝。”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姜驰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奚城,你是个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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