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廷默然垂下脑袋,“我也仅仅是不讨厌你大爸而已。”
“那就再等等?万一你以后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大爸就想甩都甩不掉了。”
“修明,没想到你对待感情还挺成熟的。”苏廷说,“这点比我强,我会因为孤单而答应别人的追求,最后落得满盘皆输。”
叶修明转盼过来:“那是因为,他们都是错的人。”
“可到底什么才是对的人呢?”
“你在他面前不需要伪装,只需要做最真实的自己,还有……你永远不会担心失去他,因为他除了你之外,也一无所有。”
第25章
苏廷找了一圈身边的,却发现像叶修明所说的那种,甚至没有聊胜于无的这样一个人,顿时将心头将熄未熄的火苗捻碎了。
周叙白第二天还打算在办公室给他个早安吻,谁想到刚过了一晚,苏廷的态度就来了180度大转变,将他们昨天的对话完全抛置身后。
周叙白只好克制着自己的感情,知道这次又是没那条命了。
他递给苏廷一份文件:“这是交易所审核所涉及到的高管模拟演练清单,给财务总监和我的需要你过目,涉及到公司实控人需要掌握的要点,我也已经拿记号笔标黄了。”
苏廷接过文件,开始一目十行地浏览文件。
他突然抬头:“我看见走廊上的油漆被处理了,做得不错。”
周叙白轻叩了两声桌子,“中午想去吃什么?”
苏廷“唰”的一声将文件摔在桌上,一脸阴云密布:“上班时间,认真一点。”
“中午陪我去吃饭,我就告诉你一件大事。”
苏廷的阴云没有减轻,反而更加浓厚了:“你不妨现在就告诉我,以免再次被人开掉。”
周叙白从喉中闷哼了一声,说:“我找温言玉向谢逢生施压,找到了当年跟你同批申请贷款的人。”
“他叫什么名字?”
“裴星遥。”
苏廷的脸色有一瞬的茫然,他翻转着手中的文件,说:“是他啊。”
周叙白一愣:“你认识?”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跟我同年级同系,是我们那几年校奖学金的获得者,参加了不少大型企业的项目,若论前程,他一定会远超于我。”
苏廷难免有些伤感:“你是不是把他控制了?”
周叙白怪笑:“你是知道我的,对于你身边的危险分子,我一向都是这个态度。”
苏廷也没时间纠结周叙白为什么不跟他商量,即刻动身去西郊产业园区的蓝色仓库,这里把守着几个不常露面的保镖,都是苏廷的精兵强将。
天气浑浊不堪,暮霭覆天,笼罩着四野,西郊破废的产业园区静悄无声,只是一枚旧时代的勋章。
毫无用处。
苏廷和周叙白是中午才到的这里,周叙白打了一声响指后,敦厚的大门缓缓打开,发出老旧的声音。
裴星遥被人五花大绑,蜷缩在石灰地上,他的头发微长,深垂着,遮挡了大部分苍白的脸颊。
也不知到底是出于几分真心,苏廷立即下蹲,视线与他齐平,向周围的人大吼道:“给我剪刀!”
裴星遥明显被吓到了,颤颤巍巍地从湿漉漉的发丝之间分辨来人的面容。
由于缺水,他的嘴唇有些干裂,眼睛也不甚清明,以为眼前的苏廷是个幽魂,便道:“请问我是死了吗?”
苏廷立刻剪开绳索,给他松绑。
“裴星遥,你能不能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裴星遥的头发被苏廷拨开,露出平整而俊秀的脸,他笑着看了眼苏廷:“是你啊,苏廷,好久不见。”
苏廷一怔,好像忘了裴星遥还曾是他们的校草,这张脸足以震撼人心,一时间竟忘了开口提问。
还是周叙白先打破的僵局,他问道:“裴星遥,你是不是因为同汇银行当时没有批你的贷款而心生怨愤,恨上了跟你一样提出申请却不同命的苏廷。”
裴星遥唇间带笑,面生桃花,说:“我不是那种人。”
“那苏廷办公区的油漆不是你泼的?”
裴星遥摇了摇头,“我最近这段时间都在龙城出差,有同行的秘书给我作证。”
周叙白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恨苏廷?不觉得他偷走了你的人生吗。”
“我公司的规模虽然不能跟苏廷相提并论,但也能自给自足。何况就算我能拿到那笔巨额贷款,就一定能做得比苏廷更好吗?我看并不见得……”
这人倒还算豁达,苏廷心说,他定了定心神,问裴星遥说:“那我找人把你绑了来,你不觉得屈辱吗。”
裴星遥微微一笑:“如果能消除误会,手段极端点也无伤大雅。”
“真不是你做的。”
裴星遥的面色含笑,“确实不是我。”
周叙白刚想再面目不善地威胁点什么,就让苏廷用手按了下来,只听苏廷问裴星遥:“你肚子饿了吗?”
周叙白看出来这件事的方向发展得有点诡异了,遂叫道:“苏廷,他说不是他就不是他了吗?你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听信别人说话了??”
苏廷没理他,兀自扶裴星遥起来,说道:“周叙白,你够了。”
周叙白还是没能拦住他们到金城大学附近去叙旧,本来想跟着,也让苏廷的一个狠戾的眼神劝退了。
这次苏廷难得选了家狭小的烧烤店吃饭,他端着餐盘与裴星遥在自选区挑选,开口问道:“你是三班的?”
“你怎么记得的。”裴星遥一口气拿了十几串吊龙,“我读书的时候很低调的,几乎没人记得我在哪个班。”
“你?低调?”苏廷选了些看起来更干净的素菜,“如果连你都低调了,那我可就是透明人。”
裴星遥笑道:“当初你跟顾师兄在一起,就算想透明也透明不了。”
苏廷一怔:“你知道我们的事。”
“全校都知道吧,听说系主任还疯狂堵柜门,奈何顾师兄就是不听,就算拿不到学分也要让你俩的感情光明正大的。”
“只可惜……”他深深地看了眼苏廷,“人心叵测,世事也难料。”
苏廷如同一位冷面判官,冷眼看了裴星遥一眼,“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
裴星遥:“那件事情的影响太大了,就算我不想看到,也总有人翻出来给我看。”
苏廷苦笑:“那你喜欢你看到的吗?”
裴星遥举止迟疑地关上冷藏柜的门,眼神空漠地道:“单论曝光照片的行为,我并不喜欢,觉得龌龊至极;不过就照片而言,我说是极品你会不会打我。”
苏廷把选好的串递给老板,烤炉顿时发出“滋啦”的响声,听起来活像苏廷那被火烤的青葱时光。
直到这束火将他锻造得更加强大。
“你也喜欢男人吗。”
第26章
裴星遥愣了愣,明显是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搞晕了,他坐到低矮的凳子上后,苏廷便斜靠过来,在裴星遥这边拿纸巾和筷子,呼吸堪堪摩挲着裴星遥的肩臂,让人心里痒痒的。
苏廷给他满上啤酒,说:“我很久没喝啤酒了,你陪我多喝几瓶。”
裴星遥不禁笑出声来:“听起来你更像是个酒鬼。”
苏廷想起他在一楼存的那些好酒,不予置评地摸了摸侧脸:“其实,你还真说对了。”
“这么多年,你还是不好过吧。”裴星遥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苏廷的鼻子上,那里有个非常细小的鼻尖痣,不仔细看就只能略过了,就像他跟苏廷的大学时代,平行却永不相交。
苏廷不想瞒着,闷了一杯,说:“还过得去。”
“我记得你上大课的时候总是躲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很少说话,出现这样的事,肯定比杀了你还要难受。”裴星遥屏声静气地撸串,又蘸了很多辣酱才送入口中。
苏廷温润从容的脸上毫无涟漪,似乎这件事已经翻篇,“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了,咱们好好吃饭,这家烧烤的味道十年都没变过,今天算是来对了。”
他给老板招了招手:“老板,再给我烤一份同样的,打包。”
裴星遥眉目一抬:“还没吃够?没吃够我可以继续陪你。”
苏廷:“不是,这是给儿子打包的,他啊,最大的爱好就是吃了。”
为防止裴星遥误会,他忙说:“我捡来的儿子。”
裴星遥觉得这件事有点离谱,感慨道:“现在还有人遗弃孩子,真是人心不古,他叫什么名字?”
苏廷:“叶修明。”
“叶修明……”裴星遥嘴里嘟囔着这个名字足足有几遍,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他十分认真地问道:“叶修明是金城出生的?”
“我不知道,他不想说。”苏廷咬向多汁可口的烤排骨,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叶修明不知道会有多喜欢吃这家的烤排骨。
“我的生意大部分都在龙城,好像在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要不要我给你留意一下。”裴星遥说。
苏廷:“龙城……可是龙城那么远。”他父母的心也太狠了。
千方百计,不辞辛苦,也要横跨几百公里将他抛弃。
“那就……先谢谢你了。”
裴星遥替苏廷接过外卖包装袋,笑道:“想不想去学校走走。”
苏廷看了眼手里的袋子,说:“改天吧,我怕儿子等急了。”
裴星遥这才与苏廷在路口处分别。
到家后,苏廷拎着袋子到叶修明的房间晃了一圈后,叶修明就被浓郁的香味引到了餐桌,眼巴巴地看着苏廷揭下锡箔纸,给他递了串烤排骨。
叶修明两眼放光,慢悠悠地咀嚼这人间美味,正当他尾巴都要翘上天的时候,问道:“小爸,你怎么不吃。”
苏廷:“我吃过了。”
“你跟谁吃的?周叙白吗?”
苏廷很诧异地盯着他:“怎么不叫大爸了?”他拿纸巾擦了擦叶修明油腻的嘴角,“不是跟他一起,是和我的老同学。”
叶修明“切”了一声,“难怪不吃西餐,非要吃烧烤。”
“这可是我们校门口最好吃的烧烤了。”苏廷耐心地给他继续擦嘴,“你懂什么。”
“所以,今天中午还是约会?”叶修明从嘴里剔出骨头,示意苏廷再给他拿张纸巾,苏廷照做了。
“也不算约会吧,我因为一些误会差点误伤了他,吃饭算给他赔不是。”苏廷说,想起中午那场啼笑皆非的审讯就觉得好笑。
“你能怎么误伤?难道又用高尔夫球杆打人?”
空气里出现了很长时间的凝滞。
叶修明忙用一串青椒挡着自己的脸,不敢与苏廷对视,而苏廷呢,反应了半天,最后才懵懵地明白过来:叶修明第一天逃学根本不是去吃烤肉,而是跟踪自己到了西郊。
“你那天都看到了什么?”
叶修明忙放下食物,奔逃至自己的房间,还把门反锁了。
苏廷的狠戾重赴眼底,重重地拍向叶修明的房门,让整个家都游荡着拍门的巨大声响。佣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苏廷在发什么疯。
苏廷只觉得他维持这么久的好面具被揭开了。
过了很久,叶修明才走到门口,与苏廷仅有一门之隔。他说:“施方逸本来就欠教训,小爸你没有做错什么。如果是我,也会把他打成筛子。”
苏廷攥紧了拳头,这是意识到自己当表率失败后的自责,无话可说的他霎时就把自己打包回了囚笼,那是他最好、最安全的退守之地。
苏廷离开了家。
他在办公楼的顶层默背着周叙白给他的演练清单,当他看见周叙白手写的“交易所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最苛刻的合作伙伴”时,宁定从容地笑了。
他给自己开了瓶罗曼尼康帝,已在提前享受上市成功的欣悦了。到时候,叶修明一定会忘了他私自用刑时的狰狞,他作为爸爸的威严又回来了。
周叙白带了财务总监过来模拟答辩,苏廷醉醺醺地问了她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全都不在演练清单上。周叙白见状觉得失常,就把财务总监带走了,兀自走到苏廷面前,没收了他的酒杯。
“还没到提前庆贺的时候。”
苏廷的双眼有些失焦,伸手去截断周叙白的手。
周叙白:“你到底怎么了?裴星遥是不是说什么话刺激到你了。”
苏廷:“没有……不是……”
他走到皮质沙发旁抬腿一躺,叶修明送的吊坠便垂到一边,苏廷出手,强行拨正,脸色微醺地准备睡觉。
“你别告诉我跟叶修明有关。”
苏廷:“是。”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看见我们在西郊殴打施方逸。”苏廷侧过脸去,睫毛在颊上拉出栅栏状的投影,鼻梁处的暗影,看起来非常易碎。
“打就打了,我一点都不后悔,难道你还在乎自己在儿子眼里的形象?”
苏廷幽怨地转头,与周叙白的视线交汇,“先是那些艳照,再是殴打老师,周叙白,你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快速高大起来。”
苏廷把鞋一脱,募地朝周叙白扔过去。
周叙白闪躲不及,已经被那薄底皮鞋打到了鼻梁,这痛感让他莫名地生出几分怨怼,缓缓问道:“叶修明就是个小孩子,你何必在乎一个孩子怎么看你。”
苏廷慢悠悠地说:“我还没给你说过,叶修明的陪伴,赋予了我人生所有的意义,有他在我身边,我甚至比以前快乐了很多。”
“我记得你是最讨厌小孩子的。”
苏廷笑了笑:“可能人真的会变,能变的,才是人。”
“可我一直没变过。”
“所以你不是人。”
天空逐渐阴沉,星斗爬了上来,夕暮的地平线邈远无边,显得金城庞大壮阔。
周叙白看了看天色,蹙了蹙眉,“我建议你还是回家睡,不然那么多员工,一个都不敢正常下班了。”
“让他们都走吧。”苏廷说。
“你想让我陪着吗。”
苏廷说:“想。”
周叙白把员工全都遣散回家后,只身回到顶楼,见苏廷微敞着领口,睡得十分安详,就从衣柜拿了毯子给他盖上。
他默默喟叹,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
苏廷外婆去世后的某一天,他也这样到周叙白的家里醉过去一次,那时他们才读大二,不知道酒的深浅,能醉成那样周叙白一点都不诧异。
苏廷的酒量突飞猛进到了能把大部分人喝趴下后,今天只喝了一瓶红酒就晕倒了,周叙白才诧异。
也许苏廷真的受够了世界的恶意与算计,叶修明的无害才像一股暖流,击溃了苏廷心里最坚硬的伪装。
可是当初顾见清也是如叶修明这般看起来无害,谁想到故事的终局是谁都破不了的死结呢?
周叙白充满戒备地说:“我知道你没有醉,苏廷,但这句话我不得不说,你变着花样给他做饭,心也比以前更软了,可你不能再全身心地付出什么了,小心会死得很惨,你对叶修明的依赖有一天可能会变成一把尖刀刺向自己的心脏。”
苏廷的眼缝微微打开,仿佛又看到顾见清的冷刀向自己袭来。
顾见清最早是苏廷的合伙人,两人挣到第一桶金后,苏廷就给了他充分的信任,并将自己的钱全部交给他打理,却没想到顾见清不仅以他的名义贷款融资,还卷款逃跑,在海外抱着新欢发文:原来你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之后,便是顾见清用无数张自己的艳照令自己蒙羞。
苏廷被迫还债,用那点岌岌可危的信用值去银行贷款,幸好银行经理谢逢生给了他一点希望,批了他的贷款,才有后来的商业帝国。
周叙白的话他听进去了。
叶修明是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父母有可能还健在,如果有一天他的父母后悔,想要带叶修明走,那自己该如何自处呢。
苏廷不得不刻意维持他与叶修明的距离,还把裴星遥带到家里几次吃饭,与他表现得刻意亲昵。
裴星遥看着一旁默默干饭的叶修明,用玩味的眼神扫向苏廷。
苏廷小声道:“他不会打扰到我们的。”
裴星遥穿着件浅灰色帽衫,衬得他风流无骨,也更像个大学生,他温和而不羁地在桌下摸着苏廷的大腿,那微弱的力道里尽是挑逗和试探。叶修明故意碰掉刀叉,并蹲了下去,“无意间”撞上了裴星遥的造次。
可他看到了叶修明蹲卧下去,却丝毫没有要消停的意思,在桌面之下握住了苏廷的手。
苏廷下意识地往回一缩,脸色微变,看见叶修明坐回去后,说:“修明,你这次期末考得了全班第一,有没有想要的奖励。”
“没有!”叶修明踹开椅子,头也不回地去房间躲清静去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看见小爸用球杆打别人,他就要用冷漠来惩罚自己,这些天他给苏廷打的那些招呼里,能得到回应的甚至不足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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