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渡扶着方向盘,沉默了几秒,淡淡开口:“你这个人蛮奇怪的。”
“哦?”越朝歌饶有兴致地看向他,“怎么说?”
“整天说些不着边际、暧昧不清的话,”他语调十分平淡,不带任何情绪,“我本来以为,你是出自好奇,故意撩拨我,想试试和男人睡觉是什么滋味。”
他顿了顿,微微侧过头,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弧度:“但你阳痿。”
越朝歌的笑容僵在脸上。
“阳痿赋予了你一种……挺神秘的特质。”叶渡继续补刀,语气平淡地仿佛在谈论天气。
越朝歌被彻底噎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叶渡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继续说道:“我不太懂你们这种人的心理。是不是因为功能缺失,才喜欢在嘴上找补?”
越朝歌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憋了好一会儿,反击道:“是不如你精力旺盛,还需要带电的伺候才能满足。”
“嗯,”叶渡不为所动,“是啊。正常人都会有需求,有什么问题吗?”
“那东西挺厉害的,”越朝歌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指模仿波浪一般来回屈伸,“还能这么动,是吧?”他看着叶渡,干笑了一声,“哇……叶总你可能是我见过的最能包容的男人。”
车停在了红灯前。
叶渡微微侧转过身,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越朝歌的双眼,嘴角的弧度更加深了一些:“你很嫉妒吗?”
“我嫉妒什么?”越朝歌下意识反驳。
叶渡也抬起手,故意伸到了越朝歌的面前,学着他方才的动作:“它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
虚张声势了半天的越朝歌终于破防:“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叶渡收回了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前方信号灯转绿,他重新看向前方。
车沉默地行驶了一会儿,越朝歌忽然说道:“不信试试啊。”
叶渡愣了愣。
“我好得很,没有任何问题,”越朝歌几乎是瞪着他的侧脸,“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
这是叶渡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展开。
在惊讶和慌乱之余,他甚至产生了一丝心虚,仿佛自己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心事。
方才自己所说的一切明明都只是为了抬杠。
他下意识地想拒绝,可内心深处却又涌出了截然相反的念头。
他不是没有馋过。
越朝歌的身体对他而言有着天然的诱惑力。
一直以来,叶渡都刻意避免与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但若只是最纯粹的身体接触,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只要越朝歌没病就行。
而且,说不定越朝歌只是在虚张声势,实际就是不行的。
此刻若是拒绝,就会被他给唬过去,落了下风。
干脆顺势答应下来,到时候丢人的就是越朝歌了。
见叶渡抿着唇一言不发,原本浑身紧绷的越朝歌稍微松弛下来,语调也带上了几分惯常的放肆:“怎么,怕啦?
叶渡最看不得他嘚瑟的样子。
“有什么好怕的,”叶渡努力让自己的态度显得平静又自然,“那——”
他说着,猛地想到了什么,一句“试试就试试”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
一旁的越朝歌浑然不觉,见他僵硬,笑得更欠揍了:“怎么回事,是不是太热了?我看有人耳朵都红了,要不要开个空调?”
叶渡冷冷地甩了他一记眼刀。
无形的压力让越朝歌瞬间噤声。
叶渡用力捏紧了方向盘。
越朝歌明明是有女朋友的,他还见过。
那女孩儿一脸天真烂漫,被忙于工作的越朝歌晾在一旁也始终笑眯眯的,是个温柔性子。
她满身的学生气,应该还在念书。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最容易被一些油嘴滑舌又居心叵测的老男人哄骗。
越朝歌这个狗东西,都阳痿了,居然还想背着女朋友和同性约炮?
叶渡心中那点微弱的冲动瞬间消散无踪,只剩下满心的鄙夷,和对自己居然一度心动所产生的厌恶。
他咬紧了牙,一旁越朝歌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一张嘴依旧忍不住要犯贱:“你不会是在脑补什么有的没的吧?”
“你行不行,和我有什么关系,”叶渡冷冷说道,“我说路边的狗屎是甜的,你会为了反驳我去吃一口吗?”
越朝歌一时语塞。
叶渡实在有点生气,继续攻击:“我不会和你睡,单纯只是因为我看不上你。”他顿了顿,忍不住又补充,“我最看不上的就是对感情不忠诚的人。”
越朝歌原本脸色已经很不好看,听完最后一句,居然“哈”地干笑了出来。
“不是吧,我有没有听错,”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话居然从你的嘴里吐出来?你还会在乎这个?”
叶渡方才把话说得难听,多少带了点泄愤的成分,心中免不了还会自我安慰,觉得越朝歌做出这么荒唐的提议也许只是嘴硬抬杠,不必太过当真。
但此刻,他彻底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自己居然为了这种空有皮囊的烂人一度产生动摇。
不到十个小时前,越朝歌为了救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孩毫不犹豫跃入滚滚江水,叶渡依旧记得那一刻自己骤然失序的心跳。
高尚和低劣就这么荒唐地汇集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
要不是念在他为了救人腿上受了伤,叶渡真想打开车门一脚把他踹下去。
见他脸色阴沉,越朝歌收敛起了嚣张的态度,别别扭扭地扭头看向窗外,语调柔和了许多:“……我不是故意要戳你的痛处。”
叶渡心头一紧:“你什么意思?”他说着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他……谢宇深连这种事都和你说?”
“哈,”越朝歌干笑了一声,“还用他说吗?谁猜不到。”
空隙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直到车一路驶入了他们所住的小区,越朝歌主动开口,声音带着迟疑和某种笨拙的劝慰:“……刚才我有点儿情绪,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你都知道些什么?”叶渡不安地试探。
“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越朝歌犹豫了会儿,似是鼓起了勇气,“但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下去。”
叶渡停下了车,蹙着眉看他。
越朝歌迎视他的目光,扯出了一个浅浅的、透着无奈的笑:“去找个心里只有你的男人呗,也许没那么难。”
叶渡嘴唇颤了颤,低头解开了安全带,沉默地下了车。
叶渡下午也没去公司。
他缺觉,头疼,想好好睡一会儿,却心烦意乱,做了一堆乱糟糟的梦。
在一些短暂的片段里,他久违地见到了叶澜。
叶澜还是十七八岁时的模样,穿着已经洗得发白的校服,坐在破旧但洁净的窗边,噙着笑用手指轻轻戳他的额头,唤他“小阿渡”,哄他“笑一个”。
叶渡笑不出来。他看着面前少女青涩又充满活力的脸庞,眼泪不受控地、无声地往下落。
醒来时已是傍晚。
周思诺给他留了消息,除了汇报工作,还提到下午时谢宇深来找过他。
叶渡顿时有些紧张。
昨晚当着谢宇深的面被越朝歌拉走,今天干脆没去公司,太容易引人遐想。
谢宇深现在已经确信他俩关系匪浅,没理由保持沉默吧?
他犹豫着要不要主动给谢宇深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但越朝歌那混蛋都认下了,谢宇深肯定不会再信他了。
叶渡产生了强烈的逃避心理,决定就这么拖着。
他不信谢宇深能忍住不来说教。
却不料谢宇深真的什么也没说。
两天后,他们在公司内部的会议上打了个照面。散会后,谢宇深主动同他闲聊了几句,说的全都是星屿旗舰店开业准备的话题。
直到末尾,才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我在网上看到你那位邻居了。”
见叶渡表情僵硬,他又补充:“你也在镜头里。”
叶渡尴尬了会儿,答道:“就是晚宴那天的事,我们刚出去就遇上有人落水。”
谢宇深点了点头,说道:“他人倒是不错。”
叶渡从他的话语中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欣赏。
过度的惊讶让他一时间忘了接话,回过神时,谢宇深已经离开了。
好奇怪。
回到办公室,叶渡依旧觉得恍惚。
预料中的痛心疾首和威逼利诱全都没有出现,难道谢宇深不觉得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是非常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他从未想过能得到认可。
更没想过,这份认可居然是被冤枉来的。
一时间欣喜不足,窝囊溢出。
陷在休息室的沙发里发了会儿呆,他在手机上点开了社交软件,想看看还能不能刷到那条“退役运动员勇救落水少女”的相关讨论。
划拉了两下后,他的页面上出现了一个“你可能认识的人”的推荐框。
框里的头像,那张明媚又灿烂的笑脸,赫然是周思诺。
叶渡下意识点了进去。
周思诺的主页一片岁月静好,分享的多是精致下午茶、展会照片和宠物日常,充满了小资情调和生活情趣。他随意扫了眼,正要退出,手指不小心划到了收藏列表。
然后就愣住了。
第一个帖子的标题是:鲨掉领导需要几步?
叶渡皱着眉点了进去。
帖子主题内容是很纯粹的发泄,除了一些实例和唾骂外,还着重强调了该领导相貌丑陋罪加一等。
或许是因为戳中了太多打工人的心事,评论区非常热闹。
热门评论第一条居然就是周思诺发的。
——领导分什么帅的丑的?都是贱的!遇到神经再帅的脸也能三天祛魅。我直属领导那张脸帅得可以出道,空降第一天我还小鹿乱撞呢,有屁用啊!高压狂魔,嘴贱没人性,我被他逼得姨妈都不规律了,要是没有后果恨不得扇他嘴巴子!
叶渡陷入了沉思。
办公室门在此时被敲响了。
叶渡应声后,周思诺捧着文件夹走了进来,步履轻快稳健,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和且端庄的职业微笑。
“叶总,刚才的会议内容已经全部整理好了,”她直视着叶渡,用无比温柔悦耳的声线说道,“现在为您汇报一下?”
叶渡张了张嘴,抬手点了点面前的办公桌:“放下吧,我自己看就好。”
“好的。”周思诺放下了文件夹,又说道,“另外,下周六旗舰店开业相关的事项清单也都整理好了,在您的邮箱里。”
叶渡点了点头,犹豫了半秒,硬着头皮说了句:“辛、辛苦了。”
周思诺微微一愣,很快恢复了原本的笑容,说道:“应该的。”
办公室大门再次合拢,叶渡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周思诺的评论底下,路人纷纷询问“到底有多帅”“长得像哪个明星”“很难想象帅哥也会让人讨厌”。
周思诺回复了其中一个人:帅是真的帅,绝对不是我的滤镜,照片肯定不敢发,不过前阵子他上了个社会新闻,只漏了半张侧脸,评论区都有一大堆人花痴。
叶渡皱眉,心想着,那花痴的不都是越朝歌吗?
现在的手机摄影实在强大,隔着十万八千里,在光线昏暗、环境混乱的救护车旁,居然也能把越朝歌那湿漉漉的、带着点狼狈却又意气风发的脸拍得清清楚楚。
叶渡记得,那个在网络上被定格又被大肆传播的瞬间,越朝歌正噙着笑问他:“我帅不帅?”
忽略第二天糟心的一切,只那一刻,那个浸染着水汽,张扬又得意的笑容,确实让人怦然心动。
验收当天,越朝歌没有出现在现场。
替代他的是一个叶渡没什么印象的中年人,面相和善,和越朝歌一样擅长说漂亮话。不同的是,可能是官腔打得太足,比越朝歌少了点真诚感。
叶渡状似随意地问对方“之前的负责人呢”,被告知越朝歌身体不适,在家休养。
“你是没看到那个伤口,那么长,缝了十几针,”中年人比划的同时连连摇头,“但真是蛮了不起哦,听说那天风浪特别大。我们小越这个人啊就是这样,古道热肠,有信念感。所以啊,我们这个装修质量你绝对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他带着伤还一直盯着进度呢!你看现在,效果多好啊?唉,他自己倒是没恢复好……”
越朝歌腿上的伤口长什么模样,叶渡再清楚不过。
他迟疑了会儿,又问了一句:“会对他以后的身体健康造成影响吗?”
“叶总你放心,绝对不会耽误接下来其他几家门店的进度,”中年人拍着胸脯一脸豪气,“我们都很受他事迹的鼓舞啊!就算他坚持不了了,我们也会替他站好接下来的岗!”
叶渡点了点头,尴尬着再次开口:“我是想知道……他个人的恢复情况如何?”
“叶总你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啊,对我们小越那么关心,相信他知道以后一定会非常感动,争取早日康复,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为星屿站好每一班岗!”中年人说,“放心!我一定替叶总把这份关心带到的!”
那越朝歌到底是怎么了啊?!
“不用。”叶渡忍着脾气,“没必要特地去打扰他。”
“哎,不打扰不打扰,”中年人笑意盈盈,“叶总的关心,是我们莫大的动力啊!”
叶渡无言以对。
当天晚上,叶渡收到了一条越朝歌发来的消息。
——我没事。前些天没注意保护伤口,有点感染,发了几天烧,已经好了。正好公司说要表彰我,硬塞我一个礼拜的带薪假。在家享受呢。
叶渡心想,关我什么事,谁问你了。
他看完后选择了无视,没回。
或许是因为越朝歌行动不便,那段时间里两人没有在小区附近偶遇过。
直到星屿旗舰店正式开业的那一天,叶渡才终于又见到了这个男人。
越朝歌看起来和过去没什么两样,依旧精神饱满,步履轻健,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
得益于前期的充分宣传,现场热闹非凡,剪彩过后宣布正式营业,立刻排起了长龙,提前准备好的蛇形栏杆都显得捉襟见肘。
叶渡作为品牌代表接受了几家媒体的简单访问。终于忙完一切公事,越朝歌早已不见踪影。
为了控制队伍长度,开业首日限制了半小时的用餐时间。作为补偿,每一位客人都可以获赠一个精美的开业福袋,里面除了限定口味的糖果,还有一些设计精巧的品牌文创周边。
不少客人都是冲这个来的。
叶渡在门口巡视了一圈,正打算回店内休憩,瞥见周思诺提着两个福袋走了出来。
周思诺没有留意到他,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片刻,很快锁定了目标,走向一个角落。
角落里的越朝歌笑着迎了上去。
他也喜欢这种东西?
叶渡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越朝歌身后,还跟着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可爱女孩。
女孩接过福袋后一脸幸福,冲着周思诺说了些什么,周思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三人间气氛和谐融洽,看得叶渡莫名心头一堵。
原来是为了女朋友,这渣男倒是挺会哄人的,难怪能骗到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
周思诺很快同那两人道别,转身走了两步,视线与叶渡撞个正着。
她眼中闪过一瞬短暂的惊慌,随即迅速调整好了情绪,快步迎了上来:“叶总,今天的预定行程已经全部结束了,接下来暂时没有其他安排,看您的意思。”
叶渡没有立刻回应她。
因为远处那两人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越朝歌很自然地冲他笑了笑,一旁那小姑娘却不知为何紧张起来,默默平移两步,与越朝歌拉开了距离。
“我再待一会儿。”叶渡说。
“好的。”周思诺点头。
叶渡又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周思诺说道:“你接下来自由安排吧,不用管我。”
周思诺略感意外,但还是立刻点头:“好的。”
丰富的经验和职业素养让她毫不犹豫地快步离开了现场。
叶渡一路走到了越朝歌跟前,目光下意识扫向他左腿的位置。
“拆线了,”越朝歌主动说道,“恢复得很好,谢谢叶总的关心。”
他态度收敛,用词得体,也不知是否碍于还有女友在场才有所顾忌。
一旁的小姑娘依旧与他保持着距离,双手捧着福袋,一双大眼睛好奇又关切地打量着叶渡。
叶渡也看向她,说道:“我有话和你说。”
小姑娘吓了一跳,指了指自己:“我?”
越朝歌也很意外:“你们认识?”
叶渡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走到了女孩跟前,问道:“想进去坐会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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