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眼前人,缓缓道,“我本以为,你对我们的攻击,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可是我错了。”
“哦?”‘前辈’发出了一个音节。
诸伏景光说,“你并不像那位受害者,你很清醒,你在清醒的犯罪。”
如果说,杀死实验室的人,是为了复仇。
那他们之间无冤无仇,纯粹只是好奇人性,就要用如此扭曲的手段杀人。这就是一个恶劣的犯罪者!
眼前的人,年龄应该不大。甚至应该没有成年。
诸伏景光当然看得到对方眼里的恨意,他根本不相信警察,也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自己。
如果放这样的人离开,应该会造成很可怕的后果吧。
但是,最让诸伏景光愤怒的对象,不是眼前的人,而是始作俑者,是日记的主人,是实验室里的医生,是藤原家族。
他们才是最该受到惩罚的。
‘前辈’外表的人牵起了一抹笑,他的声音稚嫩,表情天真,眼神却满是恶意,像一幅极尽讽刺的画作。
“警官,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们活该变成这样吗?”
诸伏景光举起枪,对准了‘前辈’,语气坚定无比,“不,你们不是完美受害者,但也仍然是受害者。我要救下你们,带你们离开这里!”
‘前辈’愣了几秒,笑了起来,“然后送我们去监狱?”
诸伏景光没有否认,“你们会去少管所,那里没那么不好,可以读书,考大学,大概率成年之前就能出来。”
“但离开这里,变成通缉犯,只是从一个地狱,去了另一个地狱!”
话未落下,诸伏景光猛地向前方扑了过去,一个发光的东西,顺着他的动作而投掷过来。
是手电筒!
‘前辈’本就一直在揉眼睛,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此刻被强光逼得后退一步,立刻痛苦的捂住眼睛,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让身后的医生怪物循着声音去攻击诸伏景光,可诸伏景光一把扔了手机,闹铃嗡嗡作响,医生怪物一个猛虎扑食——扑到了手机上,疯狂攻击手机。
‘前辈’外表的人捂着眼睛,痛得大声咒骂,“你偷袭!卑鄙的警官!”
诸伏景光对他的咒骂毫无反应,而且这孩子似乎也骂不出什么脏话。
黑发警官的动作悄无声息,像一只灵活的大猫,贴着地无声的靠近了‘前辈’,他准备攻击‘前辈’的后颈,让他暂时陷入昏迷。
电光火石之间,他却看到‘前辈’缓缓抬起头,捂着眼睛的手微微移开,露出了一只正在流血的、布满裂痕的鲜红右眼,死死的盯向他。
诸伏景光有些错愕的愣住了。
他完全没料到刚才一个平A给对方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怎么会这样?只是强光照了一下,为什么会伤的这么重……?
但很快,他就没时间思考这个了。
因为下一秒,他的身体竟往后撞飞,像拍蚊子一样,被一个看不见的巴掌一掌拍在了墙上。
巨大的冲力让他整个人动弹不得的吐了一口血,才顺着墙壁掉在地上。
诸伏景光的口鼻都渗出了血,耳朵隆隆地嗡鸣,半天也没恢复。
特异功能?意念?精神力?
这个世界能不能别这么玄幻?
“够了。”‘前辈’右眼淌着血,歪歪斜斜的站起来,“不玩了,我要杀了你。”
诸伏景光咳了一口血,试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用手撑着地往后退。
他的脸色白到近乎一张白纸,模糊的视线在周围不断摸索,试图找到一条生路。
有什么?有什么可以用的?
他满口的血腥味,死死地咬着牙。
这个披着前辈皮的孩子一开始说的话其实不假。
诸伏景光有很多在乎的人,有爱他的哥哥,有互相信任的挚友,他不想死在这里,他想保护他们,他想一直和他们走下去。
……死在这里,他对不起他们。
黑发警官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来到这里的一幕幕在他心底不断晃过,在那几乎逼到了极限的思维跳动里,一个不起眼的细节,突然抓住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等等,难道说?
空气忽然变得灼热,氧气逐渐稀薄,诸伏景光每艰难的呼吸了一下,就会有一股高温气流涌进来,他发出了几声痛苦暗哑的气声,错觉自己好像坐在火山上,而火山里的岩浆即将冲着他爆发。
不能再犹豫了!
他猛地使力,用尽浑身力气,将身体撑起来,猛地扒住身后房间的门,将无力的身体拽进了房间里。
房间内,一个上吊的娃娃正挂在半空中,随着绳索,缓缓地晃着双脚。
一瞬间,紧绷的气氛突然停滞了。
空气变得安静的吓人。
诸伏景光喘着气,看着门外的‘前辈’,对方的脸色很不好,他似乎想进来,脚步却停在了房间外。
“赌对了。”
他的心里划过一个念头。
在这个冒牌货‘前辈’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对诸伏景光说了一句话,“不要进房间!房间里危险!”
这句话,他说了不止一遍。
如果这人真是前辈,不让他进去是可以理解的,毕竟里面确实挂了一个诡异的娃娃。
但假如这个人只是个假扮的,那他三番五次的阻止自己进房间,就有些奇怪了。
诸伏景光猜测。
他不想自己进房间里,也许是一种领地划分。
日记的主人曾被医生怪物逼进了房间,自以为安全了,却在最后说出了【不,要出房间】的遗言。
娃娃杀人,是在房间内部杀。
那同样的,换个角度思考,也许眼前的这个‘前辈’杀人,只能在房间之外。
在这个异空间里,这两个同伴可能存在一个约定。
你在你的地盘杀人,我在我的地盘杀人。
所以诸伏景光躲进房间后,外面的‘前辈’出于这个约定,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黑发警官捂着嘴,发出了嘶哑的咳嗽。
他回过头,看着居高临下盯着他的白发娃娃。
诸伏景光知道,他只是暂时逃过了一劫,延缓了被杀的命运罢了。
因为逃出了龙潭,又进了虎穴。
第17章
淅淅沥沥的雨声成了环境的背景音,黑沉沉的窗外,滴在窗户上的雨水留下的痕迹成了环境的底色。
似乎下雨了。
空气里都弥漫了一股湿气。
诸伏景光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异空间的窗户和墙壁没什么区别,打不开,震不碎,自然也出不去。
手电筒刚才被他扔了出去,如今往房间里看,只能看到一些影影绰绰的家具影子。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闷响,诸伏景光回头一扫。
隔着一扇门,“前辈”缓缓收回了踩碎电筒的脚,朝他弯起唇笑了笑。
刚才的那一丝不快已经从他脸上消失了。
血色浸润了他半边唇角,前辈那有些粗犷的脸竟然被这个笑修饰的湿湿润润,像住了半边艳鬼。
“Fucklight.”他缓缓做了个口型。
这是诸伏景光最后看到的景象。
下一秒,手电筒的光“滋啦”几下,蓦地灭了。
深沉的黑暗蓦地笼罩了这个空间。
诸伏景光一下子眯起眼。人的眼睛无法适应这样的黑暗,以至于接下来的几秒,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诸伏景光迅速循着记忆绕过家具,后退几步,尽量离娃娃所在地远一些,将身体贴在墙上。
娃娃那个方向一动不动,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等了几秒,诸伏景光选择先开了口,他轻声说,“白狐狸面具的少年,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他。
虽然没人应声,不过诸伏景光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这个娃娃是少年变的。
但这少年是否会放过他,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在黑暗里呆久了,对时间的把控也会降低,像被活埋进了棺材里,极度焦躁不安的感觉弥漫开来。
过去多久了?诸伏景光数着心跳声,慢慢读数。
五秒,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他顺着墙,摸门框,记忆里明明近在咫尺的房间门,如今却怎么也摸索不到了。
门再一次消失了。
他思索半晌,收回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
他刚才之所以能那么果断的把手电筒扔出去,是因为他手里还有一个照明工具。
一直等到现在才用,是因为他心里有个预感,一旦照亮了,可能现在的平静就会被打破。
但这样耗下去,横竖也是个死。
然而,就在他准备打开打火机时,诸伏景光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划过了自己的头顶,触感冰凉冰凉的。
他的后背一下子被冷汗浸湿了。
什么东西?
汗湿的手指不容易操作,诸伏景光打了好几下,才终于燃起了火焰。
光照明了眼前一小块区域。
也就是这一眼,让诸伏景光的头皮一阵发麻,凉意从脚底升到头顶。
他的眼前,赫然是两条在空中晃动的、火柴棍一样的玩偶腿。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娃娃已经离他近到,几乎贴着他的鼻子了。
诸伏景光僵硬的抬起眼。
惨白的娃娃在垂着头看他,真是字面意思上的垂着头。
它的脖子已经彻底被上吊绳子折断了,断掉的脖子无法支撑脑袋。于是脑袋就这么歪在了肩膀上。
长长的白发垂落下来,冰冷的发丝偶尔抚过他的额头,诸伏景光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他一直觉得这里痒痒的。
透过发丝的缝隙,两颗黝黑的眼珠子在自下而上的、直勾勾的看着他。
诸伏景光所有神经都在拉警报,他条件反射的仓促往后退,背部却碰到了硬硬的墙壁。
在他们对视的下一刻,娃娃忽然动了。
他朝着诸伏景光动作僵硬地伸出了一只手。
娃娃的身体没有手指这样精密的构造,四肢都是软软的圆柱体。
外皮是白色布料,里面充的应该是棉花。
在它伸手的时候,圆柱体最前端的尖尖在重力的作用下往下掉,横在打火机的火焰上方,似乎有点怕火,诸伏景光看过去时,这个尖尖还往后缩了缩。
动作有点可爱,可诸伏景光神经高度紧张,哪里看得出可爱不可爱,趁着娃娃收回手,他立刻躲开了玩偶的触碰,往旁边跨了几步,再次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在黑发警官放轻的呼吸中,娃娃以脖子为支点,在半空中缓慢转动,再一次对准了他。
诸伏景光甚至看到了他脖子上布料和布料撕裂拉出来的黏腻细丝——竟真得有些像人的皮肤被撕开时、血色筋膜黏连的样子。
但仔细一看,却只有白白的棉花从断口处冒出来。
这是用脖子荡秋千荡得太欢结果翻车了吗……诸伏景光苦中作乐的想。
怪不得娃娃刚才转身转的这么慢——再不小心一点,怕是一个大动作就要头身分离了。
脑海里无数念头冒出来,但不影响他迅速将枪口对准了娃娃最脆弱的脖子处。
他早就发现了一件事。
自始至终,这个异空间里,活人只有他和前辈两个人。
不知为什么,无论是门外的孩子,还是眼前的白狐狸面具少年,都没有以真身进入这个空间,而是通过附身的手段。
既然如此,假如干涉他们附身的渠道,他们是不是就不能进入这个异空间了?
想到这里,他抬起眼,呼吸却微微一窒。
不知什么时候,好像只是眨了一下眼的功夫,刚才还离自己三四步远的白发娃娃,再一次贴着他的身体,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娃娃垂着头,脑袋已经垂到了胸前——它的脖子几乎被磨到只剩下一根拉长的线了。
它再一次朝着黑发警官伸出了手。
诸伏景光按捺住了后退的本能,他没有开枪,而是脱下了外套,抬起打火机,蓝红色的火苗接近了衣服。
先是衣袖,紧接着是衣身。火苗很快就蔓延了起来。
衣服燃烧了起来。
论一只布娃娃最怕什么。
也许没有比火烧更合适的答案了。
火苗一接近,娃娃一下子像被烫到了一样收回手,艰难而痛苦的晃起了身体,似乎想挣扎着后退,可除了让自己在上吊绳里徒劳的晃来晃去以外,什么都没做到。
诸伏景光用力攥着衣服还没有烧起来的部分,按照计划,下一秒,他就应该把手里燃烧着的衣服像罩子一样盖到娃娃的头上!
娃娃是布和棉花做的,只要把衣服罩下去,它很快就会烧起来——
烧的连灰都不剩!
随着衣服缓缓靠近它,娃娃疯狂地晃动起来,连带着倒垂的脑袋又往下掉了一截,脖子成了长长的、黏连的丝,像一根拉长的透明橡皮筋,光是看着就觉得恶心。
它的挣扎根本无法让人产生任何恻隐之心。
衣服悬于娃娃的上方。
该放手了。
黑发警官在心里这么想。
结束这一切。
眼前的场景在晃动,诸伏景光一开始以为怎么了,可后来他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在颤抖。
明明不久之前,被震飞到墙上,被巨大的冲击震到口鼻流血,黑发警官都连颤都没有颤一下。
可现在,他拿着燃烧衣服的手却抖的不成样子。
一个怕光,一个怕火。
这算什么?
这两个孩子,真的有看起来那么厉害吗?
“你们为什么不真身进来……”诸伏景光忽然看着娃娃小声说。
藤原家族的人都跑光了,他们为什么不离开?
他们现在是什么状态?
是不是无法移动?身上有没有伤?需不需要急救?
诸伏景光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异空间、怪物医生等等手段,他没有将他们和其他受害者等同,甚至在用对待犯人的手段对待他们。
可如果绕开这一切,他忽然发现,这两个孩子似乎根本没那么厉害,他们的身体甚至比普通人更加脆弱。
诸伏景光回想起曾经那个案子,被绑架的女性拿着刀片,躲在角落里,歇斯底里的尖叫、抵抗所有人靠近。
她被囚禁折磨了一个月。那这些孩子呢?
这些孩子被囚禁了多久?
娃娃被烫的蜷缩起来,被缝上的嘴角依然被强迫着弯起,却好像远远地传来了呜咽声。
诸伏景光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白过。
靠伤害孩子出去,真的可以吗?真的应该吗?
如果这样做的话,警察和施暴者,有什么区别?
黑发警官被烫出鲜红创面的指尖猛地一松,“哐当”一声,金属制的打火机掉在了地上。
他仓促的灭火,把衣服丢在水泥地上,踩踏灭火。
火光渐渐消失了。
室内变回了黑暗。
好像一切都归于虚无。
没有了形状可怖的娃娃,没有了诡异的异空间,没有了快要崩溃的警察。
黑暗和鲜血一起落下。
诸伏景光的双手被火烧的鲜血淋漓,他甚至分不清是什么感觉。
痛的牙齿都在抖。
他后退一步,踉跄了一下,跪在地上,好像把抽空的氧气猛然灌回来,他长长的、嘶哑的吸了一口气,清瘦的身影几乎要消融在阴影里。
“……对不起,对不起。”黑发警官低低的、颤抖的的说,几乎不成语调。
“对不起……我在干什么……”
眼前模糊不清,良久,耳边传来了闷闷的一声响。
似乎有一个小东西掉到了地上,缓缓爬过来。
娃娃的身体像一块扭曲的树干,爬过来的样子,没有任何美感,只能让人联想到可怕的怪物。
诸伏景光看着它的身体磨着地,一点点爬到自己身前,仰起歪掉的脑袋。
它再一次伸出了手。
自诸伏景光进入这个房间之后,它似乎一直在试图靠近他,然后伸出手。
在黑发警官颤抖的呼吸声里,一个软软的尖尖碰了一下他的脸。
好像无声的拥抱了一下他。
娃娃伸过来的、轻碰了他面颊的尖尖坚持了一会儿,就失去力气的垂下去。
似乎它爬过来,只是为了碰一碰他的脸。
诸伏景光下意识的想抬起手,可被火烧的鲜血淋漓的手却失去了往日的灵活,没能第一时间反应。
娃娃的脑袋垂了下去,趴在地上,它的头和身体之间只剩下最后一根细棉线,脑袋已经撑不起来了。
“你们的身体在哪里?“诸伏景光觉得自己的声音从没有这么哑过,”让我来救你吧,好不好?“
娃娃安静地被他抱在怀里,没有说话。
它始终一个字都没有开过口,和路上碰到的那个说话声不停的白发少年的感觉有些细微的不同。
这毕竟只是一只娃娃,娃娃怎么可能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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