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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由衷(琢枝)


可已经过去了快四年,为什么辛远在幻觉里,都还会念念不忘这一件小事。
项逐峯从前一直把辛远的喜欢,当做自己最大的底牌,可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辛远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就那么小心翼翼地把他放进心里。
可如果一切都开始的那么早……
项逐峯无法再细想下去,他的胸口像被生挖开了一个洞,每多回忆一秒,辛远当初对他那些不求回报的好,都像在血肉模糊的伤口再划上几刀。
但那一天只是开始。
经常毫无预兆的,辛远上一秒还安静地坐着,下一秒又开始莫名不安起来。
每到这时候,所有人说话辛远都像听不见,只有项逐峯在身边耐心地哄着,辛远才会渐渐生出一点反应。
项逐峯不得不把所有工作带回医院处理,经常一个会议电话还没开完,发现辛远有一点不对,就立刻扔掉所有事守回他身边。
辛远发作的毫无规律,项逐峯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样昼夜不分地守了快一个星期,项逐峯终于撑不住,某天正给辛远收拾吃完的碗筷,毫无预兆地一头栽了下去。
项逐峯伤势最严重的时候都没发烧,眼下倒是快飙到四十度,而且看血项的炎症指数,已经烧了有好几天。
吊水时候迷迷糊糊的两小时,是项逐峯这段时间睡得最踏实的一觉。
但都还没等他清醒回来,就听房门外传来声响。
“诶,辛先生,辛先生!您要去哪啊!”
手下小刘跟在辛远身后,看他急匆匆地来回走着,想上前制止却又不敢真碰他。
“快一点,快一点,再晚一点他就要回来了……”
辛远有些着急,他不明白自己只是想去买一点新鲜的菜,赶在项逐峯回来之前把饭菜做好,为什么总是有一堆乱糟糟的人围着他,不让他出去。
“他白天很忙,很累的,要干很多工作,麻烦你们让一让,不要耽误我给他做饭好吗?”
项逐峯手背上的针孔还在渗血,看项逐峯这站都要站不稳的样子,小刘刚要扶他,被项逐峯抬手制止。
项逐峯慢慢地,走到辛远身边,捧住他因为焦急不断乱扣的手:“他自己也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你好好休息,不要总想着他了可以吗?”
小刘和护士都还在场,项逐峯本以为自己可以忍住,但话一出口,还是压不住颤音。
辛远执拗地摇摇头,“我答应他的,要给他做好多好多好吃的,还要和他一起过年。”
项逐峯的牙根咬到极限,才没当着众人的面掉下眼泪,他牵起辛远的手:“那你告诉我,你要去哪,需要什么,我陪你一起好吗?”
辛远点点头,很乖地贴在项逐峯身边,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菜,双眼布满雀跃,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其实只是在医院食堂的后厨内。
辛远许久没有这样放松的状态,虽然只是在挑选菜,但是格外认真,像是真的很期待这件事,选中的每一样,都刚好是项逐峯那时最爱吃的。
“辣椒……”辛远嘟囔着,“他爱吃辣的,记得要多放一点辣椒。”
辛远的右手手腕上还绑着康复带,虽然那彻骨的伤痕已经愈合,但因为当时割裂太深,伤到了神经,后续养伤时又没有修复好,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会时不时发着抖。
把菜装进塑料袋这件事,辛远还可以勉强做到,可真的想要清洗时,却发现连一颗青菜都无法剥下来。
辛远的手越来越抖,心里也不受控地越来越慌,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固执地去拿手边的鸡蛋,想要证明自己是可以的,但下一秒,鸡蛋还是从指尖滑落,“啪”的碎在脚边。
辛远像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他怔楞地盯着地面,起初只是微微瘪着嘴,但很快不受控地,浑身都发抖起来。
“辛远,你能不能别每天跟在我身边添乱?”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饿的时候就拿钱去外面买东西,我是没给你钱还是怎么样?你就非要一个人在家,把厨房变得这么乱七八糟吗!?我每天已经很累了,回到家还要给你收拾烂摊子,你什么时候能体谅一下我,不要整天给我添麻烦!”
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时候的辛远还只有五六岁,正踩着板凳,颤颤巍巍地站在灶台边,试图在给烧开的锅里打入一个鸡蛋。同学告诉他,生日的时候要下面条,吃荷包蛋,这样才会一直幸福,他今天回家妈妈就会给他做这些。
辛远虽然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日,但他知道那一天是母亲的生日,所以想要在她晚上回来前,送给她一份生日礼物。
但是最终,鸡蛋散成了一锅蛋花,面条也糊成了一团,在辛远努力想把锅抬起来的时候,将所有东西都洒到了地面。
母亲就是这时候回到家,满脸怒火地冲着他吼,辛远想解释,告诉母亲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可鼓足勇气走上前,母亲的脸却突然消失。
项逐峯毫无预兆地逼近他,用同冷漠,厌烦,看麻烦一般的表情看着他:
“辛远,你能不能别总是装出这么一幅无辜的样子?”项逐峯声音低冷,“你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辛远摇着头,不停向后退,可身前却有一股无法挣脱地力量,一直死死抓着他。
“没事的辛远,你看着我,别害怕。”
项逐峯拦着又想伤害自己的辛远,不停安慰着:“没有人怪你,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辛远的脑袋快要炸开,不同的声音和场景在脑海里飞快旋转。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边缘,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混乱。他想捂着耳朵!yy!!yy!,想逃避咒骂的话语,可连双手都控制不了。
醒过来!
快一点醒过来!!
辛远无声地嘶吼着,受困在体内的灵魂拼命想要挣脱,这样撕裂的痛苦下,竟然爆发出直接挣脱了项逐峯的力气,一秒之内,辛远没有任何犹豫的,狠狠咬向自己的手背。
在辛远张口的瞬间,项逐峯已经预知了他的想法,于是在辛远伤害到自己前,反握住辛远手背。
求生和求死会爆发出同样强大的力量。
辛远没有就任何余地,牙尖狠狠戳进皮肉,项逐峯痛得牙根都在发抖,却硬生生忍了下来。
没有预想中的解,辛远又变的茫然,他懵懂地抬起眼,还想继续用力,可唇边却已经传来了浓浓的血腥味。
辛远愣了一瞬,垂下视线,在看到满手背鲜血的瞬间,脱力一般,直愣愣地晕在了项逐峯怀中。
“他前段时间,不是已经好起来了吗?”
病房外,项逐峯的手背刚包扎好,便立刻找来宁康。
听闻辛远这样的反映,宁康也很是无奈:
“你要知道,精神疾病不是感冒发烧,吃了药过几天就能好,你之前用谢阿姨强行唤醒他,让他找到一点活下去的念头,不代表就能让他立刻好起来。”
项逐峯想说什么,又被宁康打断:
“而且最近他也处于换药期,这些混乱和失控的状态,一部分也是药物的副作用,这段时间只能时刻观察调整,如果一周以后还没有任何好转,要考虑再给他换药。”
“那这一周的时间,我每天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痛苦吗!?”项逐峯声音忍不住扬上去。
宁康却没有任何波动,“我还是那句话,他怎么得的病,你最清楚,你带给他的伤害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就别妄想着在你后悔以后,就又立刻逼着他好起来。”

宁康说完这话,项逐峯立刻像泄了气似的,闷着头不再吭声。
辛远的情况很特殊,他这段时间的种种表现,已经不是简单的重度抑郁发作和双相情感障碍,而是几种问题一起叠加,导致意识出现了严重的解离反应。
在外人看这样的病人无法沟通,可在病人眼里,却也觉得世界天翻地覆。
这种情况下,用药只是一部分,最重要的是用患者在乎的,有反应的人进行引导,重新建立患者的认知体系,一步步降低患者的防御性,才能为后续的治疗打下基础。
这个过程很漫长,需要极大地耐心与陪伴,患者本人痛苦,但陪在身边的人同样会受到不小的煎熬。
这段时间项逐峯的所作所为,宁康也都看在眼里。
起初宁康觉得,只是靠着所谓的愧疚,项逐峯根本坚持不了多久。但没想到这一个月下来,项逐峯在自己还是病人的情况下,还这么事无巨细地照顾辛远。
好些次辛远情绪崩溃,连饭都不愿意吃时,项逐峯就守在他床边,经常连着哄好几个小时,只为了能多喂进去几口。无论是剪指甲,洗头发这些小事,还是每天想方设法喂辛远吃药,陪他多说几句话,项逐峯从来没有因为辛远的不配合而发过一点火。
扪心自问,如果宁康站在项逐峯此刻的位置,可能也无法有他这样的耐心。
可偏偏也是这样的人,成为辛远病发至此的罪魁祸首。
从业这些年,宁康最明白人性复杂这个道理,看着此刻悔不当初的项逐峯,也只能劝慰:
“虽然他现在没有办法马上好起来,但至少他不是完全封闭的,在他的潜意识中,你还是他最重要的那个人。”
这话一说,项逐峯更加难受,宁康拍了拍他的肩头,“以前的事回不去,但现在你是能让他好起来的,唯一的希望,所以无论如何,你自己都不能先放弃。”
“我不会。”项逐峯沉声开口。
他已经错过辛远太多次,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开手。
“但是后面的时间,我想把他带回家修养。”
“现在?”宁康问。
“如果你觉得可以,那越快越好。”
虽然这已经是杉城环境最好的医院,但以项逐峯现在的身份,总在医院办公实在不方便,加之辛建业还下落不明,是个不定时炸弹,他想把辛远带到绝对安全的地方,才能彻底放下心。
宁康倒是不意外项逐峯这个决定,“按道理来说,我并不建议,但因为辛远目前阶段只认你一个人,如果你能保证24小时不间断地看好他,给他一个更有安全感的环境,也许会比一直住在医院恢复的更快。”
“但是,”宁康顿了顿,“你必须每天都跟我汇报辛远的情况,我定期还要去你那里亲自看他,如果有任何问题,都还是要回来这边。”
项逐峯在离医院不远的山下,挑了一处别墅作为落脚点,本担心开回去的路上,辛远会不会晕车难受,但辛远全程趴在车窗边,兴奋地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精神难得的好。
项逐峯本想给宁康发消息,问问为什么连这种问题都会发生改变,但编辑的过程中,忽然想到,当年辛远跟着他一起回出租屋时,路上坐了一个多小时大巴,越往后道路越颠簸,但也没有任何难受的迹象。
倒是辛远正式拍戏后,小暖才跟他反应辛远晕车的问题。
所以……也是因为那场车祸后,辛远才有了这些变化,而如今他暂时忘掉了这一切,便也没有了这个症状。
那些年,项逐峯总是活在仇恨中,恨辛远的谎言,恨辛远佯装的无辜,以至于忘记以辛远的善良的本性,那场车祸到底会给他留下多深的印痕。
辛远还望着窗外,像第一次见到新鲜事物的小孩,项逐峯看着他,鼻尖猛地酸了一下,胸口涌上太多句对不起想说,可是终究没有得到机会。
为了保证环境绝对安全,从山脚到别墅只有一条路可以上来,一路不间断的布满巡逻人员,在别墅院子周围,还有肉眼无法觉察的电网,除非得到项逐峯本人许可,没有任何途径能够进入。
考虑到总有些时候自己会不在,无论找谁都没法绝对放心,思来想去后,项逐峯还是拜托谢芬过来。
谢芬听完没有任何意见,别说当年项逐峯帮她换掉那么一大笔赌债,就算没有那些旧时的恩情,单是辛远眼下的情况,谢芬也不舍得放着他一个人。
谢芬被人接过来时,项逐峯正在喂辛远吃饭。
前段时间在医院没办法,眼下一回家,项逐峯一日三餐都要亲自动手。
桌上的鸡汤粥熬了整整半个上午,进门便是浓浓的香味。
项逐峯看谢芬进来,用眼神示了个意,继续用叉子从砂锅里舀粥,等完全吹凉了以后,用掌心托着递到辛远嘴边,“你今天已经特别棒了,再多吃一点点,好不好?”
那语气温柔的谢芬这个年纪都红了耳朵,她略带尴尬地站在一边,就看辛远还是闭着嘴巴,项逐峯也不急,又先夹起一颗白灼青菜,“那这个还想吃吗?”
辛远这会倒是有了反应,很轻地摇了摇头。
项逐峯也不逼他,把筷子和勺子都放回去,转身去客厅拿随餐服用的药。
辛远的药物种类很多,每一种的服用时间,甚至不同时间服用的克数都不相同,项逐峯熟练地分好走回去,又递上一杯温度适宜的水,“乖,先把今天的药吃掉,下午我继续陪你去花园修花圃。”
辛远的眼睛亮了亮,很配合地张开嘴巴,依着项逐峯的掌心,把药全部吞了进去。
项逐峯揉了揉辛远的头发,“你今天特别棒,看看有谁来看你了好不好?”
辛远坐在椅子上,顺着项逐峯的视线缓慢转过头,在看到谢芬的瞬间,先是愣了几秒,而后眼眶不受控地红起来。
他嗓子呜了几声,像是想说话又发不出声音,急得用掌心敲向桌面。
没想到辛远会突然那么激动,项逐峯想上去拦,但速度还是慢了一步,辛远的手已经碰到了不远的砂锅,一个用力,将砂锅直接挥了下去。
辛远还坐在桌边,眼看那一锅还冒着热气的粥就要倒在他身上,项逐峯想也没想,本能弯下身把辛远抱起来,所幸他动作快,辛远没伤到半分,倒是全挂在了项逐峯自己的大腿跟上。
谢芬吓得倒吸一口气,正想找纸帮项逐峯擦掉,项逐峯只是冲着她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没关系,别吓着辛远就行。
这天晚上等给辛远洗完澡,项逐峯才想起自己烫伤的地方,为了辛远,这里倒是什么药都备的齐全,项逐峯找到药和棉签,等回屋褪下裤子,才看见腿上竟然红了那么一大片。
项逐峯坐在床边,刚想挤药膏,身边的辛远忽然哼了两声,项逐峯以为他哪里不舒服,立刻转过头,却看辛远正死死盯着他的伤口。
项逐峯愣了愣,辛远忽而很艰难地抬手,好像想拿过他手里的东西,但是没有成功,只勉强发出几个字音:
“痛,帮你,抹药……”
在多数时间下,辛远都是安静的,像被抽空灵魂的躯壳,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可眼下他的眼神里,分明是满满的恐慌和担忧。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辛远还是会担心他呢?
项逐峯的心脏瞬间像被泡进醋里,酸的眼泪都快要涌上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弯下腰,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侧头吻在了辛远的唇间。
这样欺负一个记忆错乱的患者,实在不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可在碰到那抹柔软的记忆时,所有的理智都被搅乱,他才像是失去神智的病人,到最后,床边的被子都散落了下去。
他从前不是没有这样吻过辛远。
每次想要利用辛远,通过辛远获得想要的东西时,都会比现在更深,更有技巧地吻上去。吻到辛远无法呼吸,吻到辛远在睁开眼时,朦胧的世界里只剩下他。
那时他一边因为自己的无耻感到丝丝愧疚,可一边又因为辛远无条件的爱与信任感到得意。可是这一次,当项逐峯终于再这样亲密的拥有辛远时,唇边却只剩下咸湿的眼泪。
等他放开手时,辛远仍保持着被他吻到仰起头的姿势,可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表情。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幻觉,项逐峯的梦醒了,辛远就又变回了空洞的,麻木的,不认识他,也不认识任何人的状态。
项逐峯怔怔地倒退了一步,在辛远茫然一片的眼神中,忽然跪下来,抱着辛远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膝盖上,沉闷地哭起来。
辛远昏迷的那些天,项逐峯曾发过誓,只要辛远还能活下来,他可以付出一切,哪怕辛远这辈子都不原谅他,他也愿意。
可辛远不只是不爱他了。
现在的辛远,连恨都不愿意再施舍给他分毫。
这晚睡前,照例给辛远喂药时,不知是不是刚才的吻带去了影响,辛远并不愿意配合。
辛远睡裤上还沾着项逐峯未干的眼泪,像是在好奇那些是什么,盯着看了好一会,才努力发出声音:“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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