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宿敌Enigma标记了！(公子柔)

升降梯一次只能载一个人，林止先上，他来到蓝眼睛03舱门边上，便和站在一旁的陆渊对上了眼。
即便今天是正式的调试，是正式的上班，陆渊依旧是不修边幅的。
衬衫扣子不好好扣，按林止的话说就是袒胸露乳有伤风化，腰带也没扣好，末端漏在外头摇摇晃晃的，站在荒星一群纪律森严的联盟军与专业的科研人员跟前，像流浪汉似的，扎眼得很。
林止蹙眉，“联盟没给你发制服？”
“发了，刚好陛下可以解决我的疑惑。”陆渊轻笑，“在荒星这个尘土飞扬的地方，给我这个机甲师的工作服为什么是白色的？弥补白色不是脏色的遗憾吗？”
林止一顿，还真没人和他说过这个，这让陛下卡带了片刻。
林止随后慢条斯理淡声道：“可以让人给陆顾问再亲自定、制一件喜欢的颜色。”
“那倒不必。”陆渊耸肩，“我又不是陛下您的鬣狗，不用戴您的项圈。”
林止微微蹙眉。
但此刻他看陆渊的眼神，确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下属，也像在看一个不守纪律的刺头，带着几分被挑衅的不满。
陆渊手插在兜里，站在林止跟前，在他身上落下了一层阴影，笑盈盈道：“陛下底下的人足够多，不缺我一个。”
下一刻，蓝恒也上来了。
“陆顾问！”
陆渊笑盈盈地后退几步操控按钮，给他们打开了升降梯的栅栏，随后是舱门。
林止在心底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进入驾驶舱……
林止脚下一空，差点就摔了，但他反应极快地收回脚，用手撑住了舱门边缘，几乎是一瞬间就站稳了身，快得蓝恒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有林止鬓边散乱的发丝预示了刚刚发生的事。
林止：“……”
林止目光幽幽地看向陆渊。
“哎呀抱歉。”陆渊摊手，笑道：“按错了。”
陆渊透过操控台，“不小心”把机甲驾驶舱和升降台之间的连接翻板给收起来了。
林止冷笑，“陆顾问工作能力有待提升。”
“您说得对。”陆渊点头。
蓝恒不明所以地跟着林止一起进了驾驶舱。
舱门关闭前，陆渊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低声笑道：“祝陛下一切顺利……可别让人笑话了。”
林止挑眉：“那你祈祷你的机甲不会坏事，免得被笑话的是你。”
他话音刚落，舱门便正式关闭，将陆渊的答复隔在了外头，只能看见他带着几分散漫的笑。
坐下后，林止看了看四周，这个机甲的外观还没仔细打磨，但舱内的设计确实如他之前匆匆一瞥时推测的一样，操作逻辑很是精妙。
一旁的蓝恒也感叹道：“机甲的操作如此复杂，普通人可能连学会熟练的操作都很困难，陆顾问年纪轻轻就成为机甲师不说，居然还能在这其中厘出双人操作的逻辑。”
林止不可知否，只是摸了摸眼前的手杆。
在他们身旁是复杂的按钮、手杆和感应板，密密麻麻的，一看操作就不简单。
新机甲启动需要一段时间，黑影和陆渊也不敢操之过急。蓝恒便在一旁扑哧扑哧地对着眼前大屏幕上的操作指示，趁此机会熟悉所有操作键。
蓝恒如火如荼的模样与身边的林止形成了对比。
林止正安安静静地看终端，比起眼前的这台机甲，此刻皇城来的那些公务文件，尤其是来自内阁的，更让他头疼。
林止微微蹙眉。
“陛下……”蓝恒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转头就见蓝恒目瞪口呆道：“陛下不需要熟悉操作吗……？”
林止轻轻摇头，“以前看过。”
随着蓝恒说的话，林止脑海里也浮现一些零星的画面。
军校里的某个角落，陆渊躺在升降梯上高举着手，手里拿着扳手在修理机甲的引擎，阳光洒在他被汗水渥湿的背心。
林止回神，低头继续看公文。
而听了林止的话后，蓝恒却有些讶异。
双人机甲除了大学生花里胡哨的毕设，联盟也没人造过啊，因为没有必要。
那林止是在哪看过？看过的还是陆渊的机甲？
想起林止之前轻松就破解了联盟军营里的01号，蓝恒忍不住发散思维。
虽然陛下和陆顾问是出了名的彼此厌恶，如今不瞎的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有浓重的火药味。
但是……
蓝恒心道，那陛下和陆顾问之间万一还有一点点……一丁点的同学情谊呢？
如今联盟军里只要和陛下相处过的，大部分人都拥护支持他。
心里还有意见的，大概是之前和陆渊与元帅关系亲密的那批前辈，又或者无法释怀陛下与权贵关系的守旧派。
如果陛下和陆渊和好了，想必反对的声音也少了些吧？
蓝恒小心翼翼道：“陛下看起来对陆顾问的机甲还是挺熟悉的，也许多交流交流会有更大的进展呢？”
林止朝蓝恒瞥过去。
嗯……？
“就、就是，陛下和陆顾问在此次行动都是关键的领导人，如果合作愉快，那想必默契也会提高吧？”蓝恒笑道：“要是彼此之间有默契，那行动一定会更所向披靡！”
林止挑眉，“我们在公事上的交流未曾少过。”
蓝恒的言外之意林止自然听得出，他也知道蓝恒是真心为他好，不过有些事也不是说干就能行得通的。
蓝恒心道真的假的，“我一直跟着你们啊……”
【蓝眼睛03正式启动！】
就在这时，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响起，蓝恒也转头凝神看屏幕，不再说话。
“按启动键三秒。”
林止简短地给蓝恒下了指令，随后一拉手杆，就见蓝眼睛动作笨拙地动起了四肢，金属四肢发出咿咿呀呀的摩擦声朝前走。
站在高台上观察的陆渊挑眉，比他预想的情况倒是好很多，至少机甲是正常地往前走，而不是直接摔倒，或者是本来要操控向前的脚变成了手。
机舱内，林止语气淡定，神色悠然自若地指挥。
“按第三个红键。”
“拉杆。”
“刹车踩住。”
蓝恒动作迅速地一一执行，同时心里也很震撼，林止如果给他的指令是什么让机甲抬手或者停下，那他必定会耗费一点时间去寻找和琢磨，从而导致有可能会和林止配合不上，这也正是他一直担心的。
但林止不是，林止是直接明了地告诉他哪个按键，怎么操作，他只需要照办就是了，全程充当一个林止额外的外置手脚。
但这也恰恰说明林止的脑子得有多快，记忆力有多好……！
蓝恒不是第一次知道林止的能力，但此刻还是震撼。
机甲的声响和高耸凌云的身形把荒星上驻扎的大家都吸引过去了，大家围在远处好奇地张望，就见蓝眼睛在空地上走了一圈，一切正常后，就来到不远处被搬来的一块大石头，石头硬度和西区的矿石差不多，可用以替代。
林止与蓝恒则需要操控机甲去完成采集的动作。
所有人屏住呼吸。
蓝眼睛抬起巨大的铁壁，又往石头上一砸，只听见一声巨大的“砰”，蓝眼睛曲起的铁拳直接击碎了眼前的矿石，随后机甲腰侧伸出了软管把碎石都吸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成功了……！”
看着蓝眼睛重复的动作，所有人都目露兴奋。
03号实现了合理的速度下，由双人操控采集矿石！
“天啊——陆顾问多年过去还是那个机甲天才！太厉害了！”
“陛下也很厉害……居然第一次上手就能如此精准的操控！接着还得请教也在场的蓝副官，偷师一下！”
“这要是今天能通过所有测试，我们就开始训练然后前往西区了吧？！”
机舱内。
林止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屏幕。
陆渊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进机舱里的电台，“第二阶段测试开始，注意躲避。”
紧接着几台起重机吊着更大的石头将蓝眼睛围住，这些巨石接着将会被疯狂摇晃，模拟西区中随时会出现的陨石与其他危险。
蓝恒心提到了嗓子眼，接着才是重头戏。
虽然被砸到是不至于丧命，可不说机甲会被破坏延误进度，人至少也不能完好无损地出来吧。
如此厚重的家伙有没有足够的灵敏度，又或者说能承受几下撞击？
林止语气严肃，“手放在拉杆上，听我指令躲闪。”
“好。”蓝恒手掌心沁出冷汗。
紧接着，起重机开始运作，将巨石甩出了巨大的弧度，看着就让人觉得紧张。
“拉！”
哗啦——
机甲及时地偏移，躲过了迎面而来的巨石。
旁人不住地喝彩，但站在高台上的陆渊却是眸光一凛。
下一刻又是一个巨石袭来，林止和蓝恒默契地移动机甲，可奇怪的是，这机甲却是不动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
“关闭起重机！”

人群中有好几个人大声喊着要关闭起重机。
黑影冷汗涔涔，心道这惯力也不是说停就能停的，但他反应极快地就想关之时……
“别关！”
“不用关！”
电台里同时传来林止和陆渊的声音，比他的手反应还快。
黑影一愣。
黑影的手停在半空中，再三确认，“不用关？真的？”
陆渊只能回他一个短促的“嗯”，还带着凛冽的风声，黑影疑惑和好奇地抬头，随即瞪大了眼。
他老大直接从升降台上跳下去，试图降落在机甲上？！
机甲忽然无法动弹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太重，脚被地上的泥卡住了。
蓝眼睛其中一个脚陷入了较软的泥地里，失衡后整个机甲的力道都往那只脚压，让整个机甲一瞬间失去了行动力。
机甲内，蓝恒只觉得天旋地转，因为机甲的倾斜他如今整个人都半悬空在位子上，要不是有安全装置他早飞出去了。
蓝恒眼睁睁看着巨石朝他们扑来，努力维持镇定，“陛、陛下……怎么做！”
即便是此情此景，林止脸上依旧没有半分慌乱，让人觉得一切仿佛还在掌控之中。
他刚对黑影说了不用关，马上就朝左拉了手杆，“按住Z键！”
蓝恒看着林止的神色心也安定了下来，他不明白林止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只在一瞬间，而远处的巨石已经快要撞上他们了。
但接着发生的事……蓝恒觉得他半辈子都忘不掉了。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就见陆渊从升降梯上跳了下来，而林止操控着机甲，让蓝眼睛伸出了左手往上抬，准确无误地接住了陆渊。
多一厘米少一厘米，都不能这么准。
陆渊脚在蓝眼睛的掌心上借力再次一跃，降在了驾驶舱后方的引擎箱，他当机立断地用镊子剪掉了一个电线，随后机甲驾驶舱内便马上红光闪烁。
【注意！注意！保险栓已被拆除，蓝眼睛03进入马力全开模式。】
林止于是再次拉手杆，这次机甲终于有足够的力气，抬脚站稳，一个侧身避开了巨石。
这一切也只是一瞬间，巨石堪堪在机甲身边擦身而过，在蓝眼睛铁质的躯壳上留下一道粗重的刮痕，刺耳的声音让远处的人都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也、也太惊险了！
陆渊和林止的配合几乎是天衣无缝，只要稍稍有一点失误都不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黑影在一旁疑惑，老大和陛下难道之前商量过吗？
怎么做到的？
蓝恒也在疑惑，但他此刻更关心另一个问题，“那个……陛下，还是不关起重机吗？”
林止淡声道：“调试的意义就是不停纠错，关掉了怎么调试？”
蓝恒心道，可是陆渊还在引擎箱上诶！
真的没问题？
接着，在大家的目瞪口呆中，林止就这样带着蓝恒不停地在巨石间穿梭，而陆渊半跪在引擎箱上调整机甲的速度和灵敏度。
一个人实验，一个人实践。
林止哪操作有问题，陆渊在上面当场就修了，调整不到的缺憾林止直接在系统里画一个红色的标记，之后扔给陆渊慢慢解决。
蓝眼睛的速度本身就不会太快，因为陆渊只要下盘够稳力气够大，也不至于被甩飞出去。
或者说，在林止操作下，引擎箱与驾驶舱区域不会出现颠簸情况。
蓝恒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并觉得自己是小丑。
十分钟前，他还在暗示林止说和陆渊相处得好了也许就有更大的默契了呢？
结果这俩宿敌的默契……还真是意外地好啊……！
平时看对方一眼都不愿意，照面就要嫌弃地绕道，这会儿倒是信任对方？
即便是陆渊在操作中把林止整个操作台的电给掐了，林止也悠然自得地等待，那姿态仿佛在等待他的餐盘被送上来。
蓝恒干笑。
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砰！”
而在经历三十分钟的“调试表演”后，陆渊终于关上引擎门。
“调试完成了，关闭起重机。”
蓝眼睛也已经成功地规避了无数次巨石，如果要追求更高的速度那就得等下次了。
黑影如释重负地停下所有起重机。
雇佣兵都是独行侠，做的任务更大多是机密的。他鲜少和老大一起外出战斗，因此不常看他老大这样人来疯。
但好在一切顺利。
巨石在摇摆中慢慢缓下来，蓝眼睛回到刚刚的升降梯边上，林止操控着蓝眼睛转了个身，让陆渊先下去。
可陆渊前脚刚迈出去，机甲忽然就一个激烈晃动，让陆渊差点踩空摔了。
Enigma的反应足够快，陆渊只是一个小小的踉跄便扶住栏杆站稳。
陆渊转头看向驾驶舱。
驾驶舱内，蓝恒还在心有余悸地观察屏幕里的调试报告，而林止则是抬眼看着他，眉飞色舞。那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不是因为调试顺利完成，而是因为……成功报复。
陆渊挑眉，这是报复他刚刚把翻板收起来吗？但引擎箱上不像升降台，全然没有防护措施。
陆渊哭笑不得，不是吧……还真是不怕他摔死啊？
——真是小心眼。
林止和蓝恒也上来后，陆渊凑到林止身边，哼道，“陛下，小肚鸡肠可不好。”
林止冷眼看他。
刚刚在腺上激素的加持与对任务的专注，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完成一切放松下来后，他便有些头疼和不适了。
毕竟是大病初愈，身上也还有着被Enigma标记的后遗症，再加上林止今天没有穿陆渊的衣服，可与他本人接触也不多，因此这会儿身体在激烈运动后便开始抗议。
……更糟糕的是他今天因为要调试机甲而没有带手杖。
因此看着陆渊这家伙还来自己面前活蹦乱跳，林止睨了陆渊一眼，说话语气令人如坠冰窟，“那这方面还是输陆顾问一截的。”
底下的人见林止出来后就和陆渊面色极差地不知道说什么，想到刚才激烈的调试和两人的关系，都怕这两人当场打起来，随即围上去想要劝架。
蓝恒也大步向前，陛下他不敢拉，所以就想凑到陆渊身边去把人压住，可别真打起来了。
结果……
“怎么会输？陛下哪哪都胜人一筹。”
“陆顾问说笑了，刚刚和陆顾问可是学习了不少。”
蓝恒：“……”
蓝恒伸出的手默默收回。
林止因为身体不适，下来后让蓝恒和其余人交代驾驶舱情况便先走了。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林止的背影越来越远后，他们默契地拉住了陆渊。
“陛下太辛苦和伟大了，又要忙荒星这里的发展，还要照顾皇城！”
“是啊是啊，也许是太疲惫了所以才脸色才没有那么和善！”
蓝恒点头如捣蒜。
就是就是，任何人在见过陆渊和林止的合作后，都会希望他们能更和睦相处的。
刚刚那可谓是神迹啊……
“是啊是啊，可即便陛下日理万机，他的体能与作战能力还是我们这些联盟军望尘莫及的，究竟怎么做到的啊！”
“就是，陛下虽然出身权贵，但和他们不一样！”
“他太厉害了！那临危不乱和敏捷的反应，还有对机甲的操控能力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得到！”
陆渊静默地将大家的讨论尽收耳中，微微勾唇。
他有听说林止这些年致力于军中的人心。
陆渊心道，早些年林止在军校时，也是同样的手段对待权贵，融入他们其中。
林止似乎有很多面，所有人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面——尊贵、优秀而完美的Alpha陛下。
陆渊嗤笑，地看向林止的背影。
他看过林止最开始与常人无异的模样，与他执剑时纯粹的模样，还有后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