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到挂在墙壁上的日历,带着褶皱的纸张被翻了又翻,原来不知不觉,又到了一年的尾巴。
“雀雀,吃这个。”
奶奶坐在青雀的旁边,拿起筷子给他夹菜,看着青雀有些愁闷的样子,她这才出声问道:“最近是不是学校里出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啊,都瘦了好多。”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心疼。
青雀拿着筷子吃着碗里的菜,摇头含糊的说:“没有。”
“我知道雀雀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但是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奶奶一定都会支持你的。”奶奶因为岁月的无情已经有了一头白发,脸上也都是皱纹,可她仍旧慈祥柔和,仍旧会给与自己的孙子无限的爱。
“奶奶……”
面对这样的情景,青雀说出口的嗓音都有些哽咽,眼眶也不自觉的有些湿润,他慌乱的低垂下头,不想让奶奶看见。
奶奶拍了拍青雀的肩膀,柔声说:“奶奶喜欢你自信的样子,雀雀是个正直善良,又充满热心,招人喜欢的孩子。”
青雀咽下嘴里的食物,端起旁边的水杯仰头喝了一口。
他在心中想,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他不过是在奶奶的面前展露出这副样子而已。
其实内心的他,敏感,自卑,又有些见不得人的想法,就算后面靠着手札变得自信了很多,但是一面对大事,他好像还是最初的那副样子。
他的生活快乐了,但好像又没有完全的快乐。
吃完饭后,青雀扶着奶奶回了房间休息,自己折返回去收拾桌子,低着头在洗碗,绵密的泡沫扫过后冲洗干净。
而后他才走到了门口,抬头看着那一抹明亮的月亮。
皎洁的月光高高的悬挂在天幕,繁星闪烁着,鼻息间的空气有些潮湿,青雀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鼻尖就冻得泛红了。
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脚,转身就准备回去,却忽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起初他还以为是附近的小猫小狗什么的。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什么人?”他皱着眉出声,抬脚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还没站稳,就听到了几句微弱的交谈声。
“我就说了你别来吧,一会儿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别说话了,要被听到了。”
“怎么没有声音了啊。”
几道声音有些耳熟,绕过前院出了门,青雀才发现不远处幽深的巷子内,停着一辆黑色的车。
他眯起眸子想要看清那车牌,却被一声尖叫给拉回了思绪,很快就听出那是奶奶的声音,青雀的脸色骤变,连忙抬脚朝着家里跑去。
青雀几乎是一路狂奔着冲回家,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楼,刚推开卧室门,就看到奶奶蜷缩在床边,脸色惨白,额头上还沾着冷汗,整个人透着股难掩的痛苦。
“奶奶!” 青雀的心瞬间揪紧,快步冲过去扶住人,声音都带着发颤,“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的视线顺着奶奶的动作往下滑,才看清奶奶正用手紧紧按着右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带着整条腿都微微发颤。
青雀不敢耽搁,忙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指尖因为焦急而有些打滑,好几次才解开锁。他飞快地拨通急救电话,声音尽量稳着,却还是藏不住慌乱。
挂了电话,他赶紧扶着奶奶慢慢坐起身,让她靠在床头的软垫上,又顺手拿过旁边的薄毯盖在她腿上。
“雀雀啊,奶奶没事,只是不小心绊了一下……”奶奶安抚着青雀,伸出手想要拍人的手,却因为太疼而说的断断续续的。
“都怪我,我不该出去那么久的。”青雀紧张的很,脸色有些苍白。
乡下的医院和家中的距离有些遥远,哪怕是开车过来也需要半个小时。
现在还这么晚了,又是快过年的时候,还下着雪……路上会不会堵车?
各种念头像乱麻一样缠在他心里,让他越来越慌乱。
极度的情绪之下,他就想到了刚才在门口看到的车,抱着侥幸的心态,他打开手机翻找通讯录,拨通了电话。
电话拨出去之后显示正在忙碌中。
“怎么不接电话?”
青雀轻声呢喃,以前每次他打电话出去,对面几乎都是秒接的,虽然知道对方可能有事,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烦躁。
直到拨出第三个号码,听筒里才终于传来熟悉的带着几分低沉的声音。
“喂。”
青雀抿了抿干涩的唇,几乎是立刻开口,语气里的慌乱藏都藏不住:“傅斯彦,你现在在哪?”
“怎么突然问这个?”
傅斯彦的声音顿了顿,显然听出了他的不对劲,原本还算轻松的语气瞬间沉了下来,连忙追问,“出什么事了?我现在在……”
听见地址,青雀虽然心中诧异,但此刻显然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的嗓音都有些发颤:“那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我奶奶摔倒了,救护车还在路上……”
“我马上来,你先别急。”傅斯彦安抚着青雀的情绪。
挂了电话,青雀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松了些。
傅斯彦真的如他所说,很快就赶了过来,帮着他扶着奶奶一同去了医院。
拍了片子又被拉着叮嘱的青雀神色有些疲倦,对于医生说的话,他努力集中注意力,但还是不免有些神游。
好在坐在旁边的傅斯彦听得格外仔细,怕记错,他还都记录在了备忘录里面,一点儿细节都没有落下。
“青雀。”傅斯彦小心翼翼的喊道。
青雀收回思绪,抬眸看向傅斯彦,眼底还带着几分茫然,缓了几秒才轻声说:“谢谢。”
“不用跟我说这些。”
傅斯彦看着他额前因为出汗而沾在皮肤上的碎发, 下意识伸手想去拨开,可指尖在半空中顿了顿,又轻轻收了回来。
他怕自己的动作太冒失, 让青雀觉得不舒服。
他只是换了个语气, 尽量温和地说:“医生说奶奶没大事,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别太担心。”
回到病房的时候,青雀看到了正被照顾着的奶奶, 奶奶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些,看到他进来,还笑着挥了挥手:“雀雀, 你回来啦。”
青雀连忙走过去,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您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不疼了, 雀雀啊,这是你的朋友吗,都没有给奶奶介绍过啊。”
奶奶目光慈祥的看着几个人, 又接着说道:“刚刚给我讲了好多关于你的事情嘞。”
“他们说什么了?”青雀蹙眉,警惕的视线流连在几人之间。
“说……”奶奶的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
看着几人自觉的出了门,青雀才松下神来, 说道:“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不是你的朋友啊, 那怎么大过年的还来找你玩啊,奶奶可不是那些古板的老木头,可不管什么男男女女的啊。”奶奶伸出手揉了揉青雀的头。
青雀轻颤着眼睫, 听着奶奶说的话,没有回应。
轻声又交谈了几句,他才说:“先休息吧, 现在都很晚了,我出去和他们说几句。”
“好好好,去吧。”奶奶看着青雀走之前还不忘拉住人的手再嘱咐一句:“奶奶看人的眼光可好了,都是好孩子。”
好孩子?
那是不知道他们和他之间的那些事。
出了病房,青雀顺手把房门关上,看着坐在不远处走廊上的几人,即使是在深夜的医院,里面仍旧有不少来往的人,周围的视线全都频繁的落在他们身上。
在有些偏远的地区,深夜的医院内,一下子出现这么多长相出众的人,实在是太过扎眼了,远处时不时的会传来几道议论声。
“青……”
苏御早就按捺不住,看到青雀从病房里走出来,立刻往前凑了两步,话刚到嘴边,目光像粘在了青雀身上,就没有下来过。
青雀在三人面前站定,指尖轻轻攥了攥衣角,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们能过来。”
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但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回去吧。”
怕青雀误会,林熙阳开口解释:“我们不是故意跟着你的,只是太想见你了。”
“大过年的,你们都不回家吗?”
青雀抬眼瞥了一眼窗外,正好有一束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墨色夜空里炸开,亮得晃眼。
虽然还没到除夕,但镇上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放烟花,年味顺着窗户缝飘进来。
喧嚣嘈杂的热闹几乎被隔绝。
“没有你重要。” 傅斯彦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青雀被他直白的话弄得耳尖微热,又察觉到周围护士和病人家属投来的好奇目光,微微蹙了蹙眉,他知道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找个地方谈谈吧。”
“那你奶奶这……”林熙阳欲言又止。
“大姨已经过来了,就一会儿,没事的。”青雀说。
现在太晚了,附近已经很少还有店铺在营业了。
非要说,也就酒吧之类的地方还在营业,从门口进去,能看见霓虹灯还在闪烁,摇滚的音乐和忘情的舞动着,空气中是酒水和香味的混合。
订了个单独的包厢,桌面上摆放着很多酒水。
青雀挑了个单独的沙发坐下,像是给自己壮胆似的,他俯身拿起了其中一瓶酒,打开后仰头就喝完了。
几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就眼见着青雀喝完了酒,来不及吞咽的酒水顺着唇角滑落,泛着水光的唇显得亮晶晶的。
因为饮酒,青雀那双清明的眸子染上朦胧,白玉般的脸上都浮现了一层薄红。
“小雀,你别喝了……”林熙阳按住青雀还要伸手去够酒瓶的手,轻声说道。
青雀却没动,他抬起眸子看人,“上次我已经和你们说的很清楚了,为什么还来找我?你们是喜欢我的脸吗?”
他明明才喝了一点酒,却好像已经醉了,连眼尾都泛着潮湿的红。
“那我告诉你们……”
青雀已经有些晕乎乎了,他开口就想要把手札的秘密说出来,可话到嘴边顿了顿,他才接着说:“我原来没有现在这么好看的,你,你,你们……之前从来没有注意过我,可是后来一个两个都贴了上来。”
听着青雀说的话,现场陷入了沉默,苏御攥紧了拳头,喉结滚了滚却没吭声,
林熙阳推了推眼镜,眼底的温和被复杂取代,傅斯彦看着青雀泛红的眼尾,指尖微微发紧,贺朔州一直保持着沉默没出声。
“只要是个好看的让你们合眼缘,又好拿捏的人,你们都会喜欢的,是不是?”
见几个人不说话,青雀就认定是被他给说中了,他勾起唇角,似乎是自嘲的笑了笑,“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和我说喜欢呢,你们的喜欢能维持多久啊。”
“不是这样的。”苏御像是听不下去了,他皱着眉站起来,看着青雀那张脸,他愈发觉得心烦意乱。
他想,如果换做别人用这副皮囊和他日夜相处,他是肯定不会动心的。
青雀没听进去他的辩解,眼睫轻轻颤着,视线又落回桌上的酒杯,伸手就要去够。
可指尖刚碰到杯沿,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按住。
傅斯彦不知何时靠了过来,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对上青雀茫然的视线,眼底满是担忧:“别喝了,喝多了对胃不好。”
“我就要喝,松开。”青雀此刻被酒意冲得没了耐心,语气里带着点撒娇似的蛮横。
傅斯彦最清楚他喝醉后的模样,知道硬拦只会让他更闹,只能放柔了声音,带着点引诱的意味哄道:“听话,你想喝,下次我亲自给你调。”
这里的酒都太烈了,喝点下去很容易就会上头。
可借着酒意,青雀此刻的言行早就没了章法,哪会乖乖听话。
他轻哼一声,手腕一挣躲开傅斯彦的手,直接伸手抓过旁边没开封的酒瓶,指尖用力拧开盖子,就要对瓶吹。
“那你说,你喜欢我什么?”
喝不到酒的青雀似乎有些烦躁,他向后懒散的靠在沙发上,眼前的画面都有些重影,他随手指着一个人问。
“别喝!” 林熙阳反应最快,一把伸手抽走了酒瓶,拧紧盖子放在离青雀最远的角落。
他镜片后的眸色越发深沉,把酒瓶放回了桌上,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放在膝盖上,看着青雀的模样,他说:“你喝醉了,这些话还是等你清醒了之后再说吧。”
“我没有喝醉。”
青雀的声音很轻,含糊的嘟囔着解释,那双绿眸虽然潋滟,可眼底似乎还是清明的。
他抿了抿唇,看着林熙阳越靠越近,没躲开,任由对方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轻轻贴在自己的额头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御忽然出声打断,语气里带着点急意。
他几步跨到青雀面前,干脆利落地蹲下,仰头望着青雀泛红的脸,眼神里满是坦诚:“喜欢你还要什么理由,你要是实在想听,下次单独我再跟你说。”
有些话,苏御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口。
他牵起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含糊的说:“不是喜欢摸我的头吗,以后让你随便摸,摸多久都行。”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贺朔州坐在旁边,苍白的脸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愈发阴柔,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
声音黏腻又带着点偏执:“你引诱着我们吃下伊甸园里的毒苹果,无法自拔的迷恋上了你,青青宝宝,得到了又要残忍的把我们扔掉吗。”
他的视线直白地落在青雀脸上,毫不掩饰其中的痴迷,“你明明心里害怕,却还要故作镇定的样子…… 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到我就算被你推开,也舍不得放手。”
本来几个人的交谈中,全部都说要放手,但他是最舍不得的,他怎么舍得彻底离开青雀呢?
可少数服从多数,如果他不妥协,就只能被联手打出局。
“够了,当初都说好了,要不是今天突然……”傅斯彦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打断了贺朔州的话。
他扭头看向青雀,垂在身侧的指尖轻颤,出声说:“当时你问我是不是讨厌你,三番两次的设计和我接近,可我现在说喜欢你,你却说我的爱只是其他心理作祟,当成只是因为你的长相才有的好感。”
几人掏心掏肺的话,就像是落入平静湖面的石头,泛起阵阵涟漪。
青雀敛眸,他依旧是那副懵懂的模样,眼神迷茫地扫过面前的人,既没有反驳,也没有回应,仿佛他们说的都是与自己无关的事,他一点儿都没有听进去。
苏御他猛地站起来,抬手就往旁边的墙上砸了一拳,“咚” 的一声闷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他的手臂用力到青筋暴起,指节很快泛了红,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郁闷:“他故意的吧,喝醉了酒和我们谈话。”
林熙阳伸手拉住苏御的胳膊,怕他再做出冲动的事,却没反驳他的话,青雀现在这样,好像是想借着喝醉这个由头和他们全部都说清楚,就像是一种被迫开启的自我保护机制。
傅斯彦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青雀。
苏御的音量没有收敛, 在包厢内也很是清晰。
坐在沙发上的青雀垂着眼睫,没有接话,指尖无意识地虚虚握了握, 他不是没有听见几人的话,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直接回应。
“你刚刚说什么?”
于是,他佯装没听见的轻声说。
林熙阳伸手拉住苏御的胳膊,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些, 转而看向青雀,语气柔和:“小雀,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谈谈吧。”
闻言, 青雀嘟了嘟嘴,含糊的反驳:“我没有喝醉……”
傅斯彦走到青雀面前,蹲下身, 视线与他起平,声音低沉而认真:“我知道你在怕些什么,怕我们的喜欢不够长久, 怕我们只是图个新鲜,青雀,我可以等。”
他伸出手, 想要牵起青雀的手, 感受到人没有抗拒,他顺势十指相扣,嗓音温柔:“我们可以慢慢来。”
见傅斯彦都牵上青雀的手了, 贺朔州也凑了过来,只是站在几米远的地方,声音微冷却带着点小心翼翼:“青青宝宝, 你要是不想见我的话,我可以离远一点,但你别把我们给推开。”
青雀终于抬眼,他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几人。
苏御似乎还有些生气,但也只是自己生着的闷气。
其实如果非要说的话……
青雀觉得他应该也是有点喜欢人的,但是要跟自己来相比的话,他又觉得好像没这么重要。
“那……”他的眼睫轻颤,“你们是要我做选择题吗?”
在四个人里面选择一个。
“没有。”林熙阳否认,现在他们的心思都在青雀身上,他们尊重人,不会逼迫他做任何决定,也不会逼迫他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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