氪金玩家勇闯末世(陈戟)

陆燃大脑稍微转了一下，就大致清楚了张老师的思路，于是他继续说道：
“这两夫妻的古怪是于檬提供给我的线索，她发现家里的食物消耗和花费的积分对不上，才来跟我说了这件事。”
他是在暗示——他没有跨过那条线，他也不觉得她坚持不监视自己的居民有什么错。
张老师也确实听懂了他的暗示，她肉眼可见地稍微松了口气，虽然那份犹豫与挣扎与疑虑依旧在她眉间挥之不去，但至少淡了许多。
“谢谢。”
陆燃知道她在谢什么，干脆地受下了这份谢。
然后张老师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陈嘉佳身上。
她有些犹豫该怎么安置这个孩子，在此之前，她对未成年的态度一直都是尽可能给他们找个监护人，但她觉得这孩子受的创伤有点大，大概正处于对人群极度不信任的状态中。
“你想和别人一起住还是自己住？”
陈嘉佳似乎注意力不太集中，隔了一会儿才说：“我想自己一个人住。”
然后她转头问陆燃：“于檬……是谁？”
江朗深知陆燃今天讲的话已经到份额了，或者不如说，今天一天内，他已经把他这一周份的话都讲完了，于是自觉替陆燃接过话头：
“是一个我们之前从别的地方救出来的女孩子，因为我们没有找到她妈妈，所以她暂时跟你姑姑姑父一起住，就是她发现你姑姑姑父多消耗了一人份的食物，才让我们起了调查的心思，然后才找到了你。”
陈嘉佳微微怔愣：“我……我有什么能为她做的吗？”
陆燃和江朗对视一眼。
“恐怕没有。”
陈嘉佳神色一黯：“那你们能帮我告诉她，我很感谢她吗？”
“也许你可以自己对她说。”
陈嘉佳愣了一下，好像也是，她现在已经可以和别人讲话了。
然后陆燃朝江朗使了个神色，与此同时，顺手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张静音卷轴，直接用掉了。
江朗于是懂了，他看向张老师：“张老师，还有一件事。”
张老师还有一部分沉浸在愧疚之中，听到江朗的话后立刻收拾了一下表情，看向他：“还有什么事？”
江朗：“陈嘉佳的异能很特殊，非常特殊。”
“她是治愈系异能，但不是普通的治愈系异能，是甚至可以逆转污染程度的治愈系异能。”
他话音落下，张老师救猛地睁大了眼睛，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其实江朗说到治愈系异能的时候，她就已经不禁睁大了眼睛，Q市和C市相比，毕竟是个小城市，江朗和陆燃此前向其他人描述C市的情况的时候，其实都刻意略过了C市有个治愈系异能者的情况，毕竟C市这个体量出个治愈系异能不奇怪，但Q市估计不太可能，这地方都没几个特殊异能，感觉全市的异变值都集中在张老师一个人身上了，其他异能者拥有的异能都非常朴素。
为了以免他们生出不必要的希望或者嫉妒，陆燃和江朗刻意略过了林霖的异能没提。
谁能想到Q市不出异能者则已，一出就必是大的，陈嘉佳不仅是治愈系异能，还是江朗都从未听闻过的可逆转污染的治愈系异能。
就是副作用也一样明显。
张老师目瞪口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等等……等等！这孩子的异能是……？”
江朗和陆燃点点头，再次肯定：“是的。”
张老师张大嘴巴又闭上，似乎在思考该说什么，最后却突然说了件不算那么相干的事：
“你刚刚放出来的那个东西是类似于隔音阵法之类的东西吗？”
陆燃点点头：“是的，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人在听着，但是还是小心为上。”
张老师：“怪不得你特意……”
陆燃：“而且陈嘉佳这个异能有一些比较致命的缺陷。”
“她治愈别人，消耗的是自己的生命力，而且应该不是能靠其他治愈效果补上的——”
他指的是他和江朗从游戏里带出来的红药。
“——应该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自然恢复过来。”
他的判断依据是陈嘉佳给陈敏治疗后过了一段时间又觉得正常了，不过这都是他的推测，最好之后再实验一下。
张老师原本欣喜的表情转为了严肃：“那这个异能还是要少用。”
陈嘉佳：“其实我没什么的……”
陆燃：“你有没有事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的。”
他又转向陈嘉佳：
“以及我希望你趁着现在想清楚，这个异能，你想公开吗？如果你想公开的话，又想公开到什么程度？”
张老师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确实应该看她自己的想法。”
她忍不住有些惭愧，其实她听见这孩子的异能是治愈能力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小区有医生了。
她的第一反应里并不包括也许该劝这个孩子隐藏自己的异能以保证安全，这个小区毕竟是她一手建立起来的基地，她难免对这个小区带有一些滤镜，但是最近的事情一次又一次证明，她把人想得太好了，小区里的人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个个淳朴且相处和睦。
对于一个异能如此珍稀还利他的人来说，确实应该考虑这个异能到底该不该暴露出去。
“你是怎么想的呢，孩子？”
她和善地看向陈嘉佳。
陆燃补充：“我的建议是你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你有治愈系异能但没有攻击和自保手段，暴露出去就是个显眼的靶子，虽然我们有把握从任何人手里救下你，但是千日防贼是一个很累的事情，你最好考虑一下能不能承受住这种心理压力。”
“不过如果你一定要说的话，最好把你的异能的副作用也说出去，先别人一步进行道德绑架。”
张老师“嗯”了一声：“如果你愿意公开的话，我会把请你治愈一次明码标价地列入积分表中，需要付出代价才能获取治愈资格的话，相信能让大家对你更尊重一些。”
江朗在他们两个人说完之后补充：“你别急，你可以慢慢想，不一定非要今天做出决定，今天我们只是来带你过个明路，毕竟你之后就要光明正大地在小区生存了嘛，总得让这个小区的管理者看一眼对不对？”
陈嘉佳思考了一会儿，只是很短的一会儿：
“我想公布。”
陆燃没有任何惊讶，哪怕刚刚就是他在劝陈嘉佳对自己的异能保密。
反倒是张老师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她忧虑地补充了一句：“我没有任何给你压力的意思……”
陈嘉佳摇了摇头：“没有，没有压力，我只是想要帮助更多的人，如果我选择瞒着的话，能帮上的人就太少了。”
张老师深吸了一口气，异常严肃地说：“我发誓，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张老师深吸了一口气, 异常严肃地说：“我发誓，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
但她很快想起了一件事：“等等，有个人……”
她神色之间有些愧疚, 大概是觉得自己刚说完不会滥用陈嘉佳的能力就想让她救人有些出尔反尔吧。
陆燃和江朗倒是立刻反应了过来张老师想救谁，因为他们两个也想到了同个人。
“张老师你是想说小陈？”
陈嘉佳好奇地问：“小陈是谁？”
张老师点了点头：“对。”
然后转过头去向陈嘉佳解释：“小陈是小区的异能者之一, 之前小区遭遇了一场……鼠灾, 那是一种拥有自我复制能力的变异老鼠，污染物，小陈是那天晚上值班的异能者，他首先发现了污染物的存在以及它的特点, 并及时通知了陆燃和江朗, 陆燃和江朗及时赶回来才得以控制住了局势, 如果不是他的话, 海岸小区那晚可能就会彻底陷入污染物的汪洋中了。”
陈嘉佳：“那他自己呢？是受伤了吗？”
张老师抿紧了嘴唇，点了点头：“是的, 而且伤得很严重。”
陈嘉佳：“我不确定我的治疗能力是不是对多严重的伤都有用, 但我可以先试试。”
张老师担忧的目光扫过陈嘉佳苍白的脸庞，近乎透明的皮肤, 还有手腕上凸起的骨节。
“不急于一时, 你的情况看起来也并不好，不要透支自己的生命。”
陈嘉佳摇了摇头：“我刚刚回忆了一下, 就是……”
她朝陆燃和江朗看了一眼：“就是, 刚刚我姑姑姑父身上只有普通伤口的时候, 我给他们治疗其实没太多难受的感觉, 你们应该也还记得吧？我治疗了他们好多好多次才突然开始难受，但是之前我给陈敏治疗的时候，只治疗了一下就难受得不行, 那之后好多天都动不了。”
“所以我觉得，或许只有你们所说的能形成污染的伤口会耗费很多力气，普通伤口可能就不会？”
“而且，我想救那个人，他听起来是个很好的人，我也住在小区里，如果当时小区真的被污染物淹没了的话，我估计也已经死了吧，我希望能为他做点什么。”
陆燃：“你的结论下得有些武断，你姑姑姑父和陈敏的伤口区别不止这一点，如果你的治愈能力的耗费是按照对人体的修改程度算的呢？你姑姑姑父身上只有伤口，陈敏却是需要整个人变回来，小陈的情况其实也类似，他伤得很重，要治疗他的话，也基本算是把他整个身体组织都换了一遍了。”
就在陈嘉佳神色有些黯淡下去的时候，陆燃却话风一转：“但是我们也没法确定你的异能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你要是想的话，趁这个机会实验一下也是不错的选择，只要你能在感到不舒服的时候立刻停下来就行。”
陈嘉佳立刻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陆燃看向张老师。
张老师倒是有些犹豫：“其实……也不差这一天两天，她看上去实在太……太脆弱了，还是休息两天再说吧。”
陈嘉佳：“我真的没事……咳咳……”
张老师很不赞成地看了这个逞强的孩子一眼，轻拍着她的背部让她平复下来。
陆燃却说：
“就是因为她刚刚已经用了很多次异能，这是测试她异能极限的最好时机，总比休息好再让她虚脱一次强，不是吗？”
“而且，没有比治好小陈的伤势更有效的展现她的治愈异能的强大的方式了，这样顺势拉高兑换积分的数目就比较让人接受，而且也可以给他们打下一个比较基础的印象，不是这种程度的重伤就没事别去找她治疗。”
张老师脸上的不赞成随着陆燃慢条斯理的叙述慢慢褪去，到了最后，她觉得陆燃说得也很有道理，再加上陈嘉佳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再一看江朗，算了，江朗就不用看了，陆燃说什么他都觉得有道理。
三比一，她还是认输吧。
“跟我来吧，他就在隔壁。”
一片黑暗中，张老师打开了102的房门。
陈嘉佳被囚禁的这些年，虽然身体其他器官退化严重，但却发展出了罕见的夜视能力。
她能清晰地看见床上那个人的样子，而非仅仅是黑糊糊的一团。
虽然……严格来说，那个人确实是黑糊糊的一团。
大清早的，海岸小区居民虽慢但配合地聚集到了广场处，其中不少人还有些睡眼惺忪，尤其是年纪比较小的一些人，虽然末日之后所有电器都没法用了，但是当代年轻人昼伏夜出的作息真没那么好改，让他们大早上的出门，实在是有悖他们的生物钟。
“到底什么事啊？”
“我也不知道啊，隔壁婶子拉我起床的，说张老师让所有人集合，有事宣布。”
“啊？真的假的？那张老师人呢？”
“没看见张老师啊？”
“我去，你们都是被别人拽起来的吗？只有我一个人看了公告板吗？”
一群不明真相听说张老师要求他们集合就拖着拖鞋下来了的人瞬间围住了这个看起来比较了解真相的哥们。
“什么公告板？我们还有公告板？”
“我靠！当然有！不然你们平时看兑换积分在哪看的！”
“哦哦哦……那玩意儿就是公告板啊，我去，这谁会每天去看，太闲了吧？”
“搞得像现在大家的时间还很宝贵一样。”
“还真是，现在是个人都很闲。”
“公告板上说，希望大家今天七点集合一下，张老师她有事想宣布，我瞅着也快到七点了……”
“哪里快了！还有整整一刻钟！我晕，早知道我就再睡会儿再下来了……”
广场上，一群人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着，思考着张老师到底有啥事儿这么严肃要跟大家宣布，上一次聚集还是海岸小区新规宣布的时候。
虽然唠着唠着就唠到别的方向去了，一时间，广场就跟个大型聊天室一样，吵得人脑瓜子嗡嗡疼。
“爸爸——妈妈——”
一个极具穿透性的年幼的女童哭声让吵闹的广场停滞了一瞬。
“爸爸——妈妈——不见了——”
广场上众人朝声音来处看去，看见一个熟悉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哭哭啼啼地喊着爸爸妈妈，让人心都化了。
“诶呦，这不是敏敏吗？”
一个显然与陈敏父母相熟的阿姨一把抱起陈敏。
“敏敏——怎么啦？怎么哭成这样？”
“爸爸妈妈不要我了……”
陈敏一抽一抽地说。
“怎么会呢？敏敏这么可爱，爸爸妈妈怎么可能不要你呢？乖——乖——宝贝不要哭了好不好？”
“诶呦心疼死我了，我可见不得这么可爱的闺女哭成这样！”
“老王绍芬他们干嘛去了？居然让孩子一个人跑出来了？”
“不知道啊，没见到他们，这也没有啊？”
广场上的人都左顾右盼了起来，试图找到那俩夫妻的身影。
但是随着他们怎么找都没有找到人，他们脸上逐渐浮现出了几分忧虑。
难道说……陈家夫妻真的不见了？
和陈敏离得太近的一些人不太敢讨论这个可能性，离得较远的一些人却是直接轻声交头接耳起来了。
“怎么回事？人真不见了？”
“不太可能还睡着吧？要是还在家里肯定不会由着陈敏这样一个人跑下来啊……”
“难道说这就是张老师把人聚集起来的原因？”
“我去，吓死了，他们俩是被——那个了吗？”
“不知道啊！我还以为小区里很安全呢！”
“对啊……我昨天晚上睡得很熟，难不成有啥污染物打进来了？”
“我靠，怎么可能，真有污染物打进来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你还能睡得很熟？”
“那难道是——内鬼？！”
“不是，有谁跟他俩深仇大恨到末日了还要给他们两刀的吗？”
“不是没可能啊？有没有本来就住着小区的人啊，他们的社会关系如何，有任何仇家或者起过矛盾的人吗？”——这是立刻进入了侦探模式的。
“难道说这就是张老师喊我们过来的理由，一个一个录口供，提供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这是还真有人信了的人。
广场上的人脑洞大开的时候，张老师终于出现了。
她不是一个人出现的。
她身边还跟了一个广场上的众人没有想过会再次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人。
“卧槽！小陈？？？”
“真的是小陈啊！！”
“我靠我靠我靠，让我摸摸，是活人吗？！”
跟在张老师身边一起走出来的，一脸爽朗又腼腆笑容的，赫然是此前在复制老鼠一战中不幸被啃得连个人形也不剩了的保安小陈。
他此刻站在那，挠着头，笑容依旧，面对大家的问题，他羞涩地笑着：“对，是我，真的是我，哈哈哈哈随便摸！我是活人！”
小区居民顿时全涌了上去，一时间也没人管哭哭啼啼的陈敏了，陈敏下意识哭得更大声，想要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拉到她身上来，但是她很快发现，自己哭得哪怕很大声很大声了，也只有抱着她的那个阿姨在哄她，其他人都完全不看她，于是她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到最后只剩下了抽泣和几个嗝。
在场大部分人，除了后来被救的，基本都是见过小陈的惨状的。
那天之后，张老师跟大家说，这次多亏了小陈及时选择向陆燃和江朗两人报信，并且直接点明了污染物的特点，才救了小区的大家一命。
很多人都去慰问过他，虽然根本不忍心看他伤势——太惨，太触目惊心了，一看到那些坑坑洼洼的伤口，好像就能想象到他被数只甚至数百只老鼠啃咬的感受。
他们可是见过他伤成什么样的啊！就算现在不是末世！是医院还能正常运转的好时代，也不可能让伤成这样的人全须全尾完好如初地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