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的姑娘手里一根钢管,说明早就敲过了。
江朗强行压下火气,这群傻逼,他气得想一点技能不用纯靠拳头给他们脑浆都砸出来。
幸好他没有气太久,因为张老师确实很快就来了。
“怎么回事?”
张老师多年老师生涯余威犹在,一走进人群,人群就静寂了一下。
那姑娘立刻口齿清晰条理分明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其实很简单,就是这群异能者把自己当个事了,问几位小姑娘“要不要保护”,被拒绝或被鄙视后恼羞成怒,直接动手动脚拉拉扯扯,且目击者不止她一人,周围好几个人都看见了,也都一起上来骂了,就是他们嘴巴不如年轻人利落干净。
张老师和那几个目击者谈了几句确认属实,然后又问了问被那个年轻姑娘护在身后的好几个女孩,听到这不是第一次,这几个人早就在口头上占过她们便宜,所以她们一直绕着这些人走,只是今天又撞上了,本来想赶紧走了算了,没想到反而被拉扯住了。
听到后半段,张老师的眼中已经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她转过身来问这几个异能者:
“你们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哪有她们说得那么严重!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吗?拉她们怎么了?不就是看不上我们乡下人不肯和我们说话吗?她们要是愿意好好说话,哥几个需要动手?”
“张老师你可想清楚,是我们有用还是她们有用?”
这隐隐的威胁之意真是把江朗彻底逗笑了。
江朗是忍不住气笑了,其他围观者则是单纯的怒火冲天。
陆燃周围的一片人瞬间炸了开来,七嘴八舌地一人一句地骂着。
然后张老师抬起了手——
一瞬间,周围摆放的好几根小钢筋钢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了这几人膝盖中。
“啊啊啊啊啊——”
刚刚还眉飞色舞的几人几乎是立刻就失去了站立能力,疼痛让他们下意识想要去捂膝盖位置,但钢筋横穿他们膝盖,而且长度不短,难碰到,且一碰到就抽得生疼。
周围瞬间一片寂静。
就连那几个被骚扰的女孩都脸色一白。
这里所有人都被保护得极好,除了那晚老鼠入侵,他们就没见过血,眼下红色的血和白色的骨髓一起流了出来,满地都是,大部分一辈子连鸡都没有杀过一只的文明人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并移开了眼。
倒是有几个天生胆子大的人在叫好,其他人在那一瞬间都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并捂住了口鼻,血腥气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
他们将视线移回张老师和她脚边几个痛得打滚或者痛得已经打滚都没力气的人身上时,眼中不自觉生出了几分敬畏与恐惧。
他们一直知道张老师的异能很强,但张老师的异能从来都是对准污染物的,他们习惯性以不同的标准在衡量她的异能,甚至在那个老鼠泛滥之夜后,还有人讨论过她的异能缺陷。
总而言之,由于张老师从来只对污染物展现攻击力,久而久之,小区人对她异能感知就是不同的层别。
这是他们头一次意识到,如果张老师将异能用在“人”身上,他们这些和污染物相比还要脆弱得多的人,会死得多么迅捷。
一时间,说话的人没了,义愤填膺的人也没了,姑娘们本来有几分的委屈也没了。
陆燃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合适的立威机会,很完美的立威手段,以后海岸小区会好管很多——这种末世基地最怕人多而领导不服众,早晚能乱起来,现在就不用担心了。
江朗的脑子也转过弯来了,静悄悄地给陆燃比了个大拇指——哥们,还是你想得远。
“以后如果有什么委屈,别自己忍着憋着受着,直接来跟我说,我会给你们主持公道,最近小区里有些风言风语,总说我们要更多地优待异能者,我不管这话是谁传出来的,你们又是不是信了,我在这里明明白白地讲清楚,只要我在海岸小区一天,所有人就都是一个待遇,不服就跟我打一架,我看看谁有这个胆子?!”
张老师这次也是动了真火了,她最气的反倒不是这几个害群之马,她生气的是这几个小姑娘居然一直忍到现在,还是别人见义勇为了她们才敢说——也许也有是自己懦弱还是什么原因,但也不排除她们真的相信了那些异能者应该受到优待的风言风语,甚至更甚,也许有人真的不相信她会愿意一直给普通人和异能者同样的待遇,才因此没直接将事情捅到她这里来。
这事儿背后隐含的含义远比这几个害群之马更让她生气,所以她必须让所有人都明白她的立场。
说完后,她缓慢地环视了一圈四周,目光所到之处,所有人无一不下意识避开了她的眼神,并不知为何缩了缩脑袋。
“都听明白了吗?”
全场的居民就跟教室里被训话的学生一样,忙不迭地点头。
唯有江朗忍不住和陆燃讲悄悄话:“张老师以前是不是教数学的啊……这和老志以前也太像了……这神态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张老师闹心地离开了,全场气压一松,都缓过了气来。
小区居民们又叽叽喳喳地吵闹了起来:“哎这几个人咋办?留着他们在这?该治一下吗?但是我们小区现在有医生吗?而且这钢筋我们也拔不出来啊?”
“哦哟可别拔,这钢筋拔出来血就止不住了,这又没急救室的,人当场就得被阎王勾去。”
“那咋办?拿个大钳子给他们把钢筋两头剪开,剩下的留骨头里?”
“好像也不是不行吧,而且留个教训,省得以后他们再折腾。”
“唉我就说村子里二流子多,瞎救人肯定难免会救到坏人啊!简直污染小区环境!”
这人说完这句话就发现江朗和陆燃这个从村镇里救人的主力军就站在他身边,立刻尴尬地闭上了嘴——这整得好像他在埋怨这两位救了些二流子回来一样。
江朗倒是不介意这种指责,他平静地说:“救人的时候要是想着查清这人以前有没有做过坏事那也别救了,举手之劳都是一条命,难不成真的放人去死吗?至于救回来会不会是坏人,大家也不是瞎子,我看我们小区别的都好,就是缺个劳改的监狱,唉,这主意不赖,走,陆燃,我们去跟张老师说建个监狱怎么样!”
颇觉得这个主意很是不赖的江朗拖着陆燃一块去了张老师的办公室。
“监狱?”
“是啊!我想了一下,我们小区条条框框都有了,但是就是少了居民内部起冲突了咋办,现在人少……好像也不少了,总之这么多人,老是去调解多麻烦啊,搞个章程出来,”
张老师思考了一下:“也确实吧……但是在小区搞个监狱能惩罚他们什么呢?顶多就是不许出门,”
“不许出门还不够难受吗?找个小区最小的房子,谁犯事就往里一关,人多了直接成鸽子笼,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江朗一顿叽叽喳喳,显然是积极投入到了海岸小区的建设中。
等他从张老师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习惯性地往自己背包里看了一眼,看见了最后一个格子的书,才想起来在被这场闹剧打断之前,他和陆燃本来是打算去看看于檬的。
他和陆燃对视了一眼,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刚刚那么兴致勃勃地谈论监狱提议,是不是因为他潜意识地想要拖延和于檬见面的时机。
陆燃:“走吧。”
江朗:“好……”
两人朝于檬所在的那栋楼走了过去。
拖沓的脚步在空旷的楼梯间中不断形成回声。
如果他们俩还是末世前身体没经过强化的普通人,江朗估计还能以十多层爬上去太累了要求中途休息,很可惜,他们现在是爬十几楼都不用喘气的异能者。
所以……于檬现在住的地方到了。
江朗瞅瞅陆燃,陆燃瞅了回来,江朗无奈地抬手开始敲门。
“来啦!”
门后传来中年女人热情的声音。
门打开后。
“是你们两位啊?是来看于檬的吗?”
陈阿姨自知他们家没什么特别的,这两位小区的大忙人会上门大概只是担心他们亲自救下来的那个孩子现在状态如何。
陆燃和江朗点点头。
“于檬!陆哥哥和江哥哥来看你啦!快出来吧!”
左侧卧室的门打开了,然后江朗有些震惊。
他们才……才多久没见到于檬,这孩子却彻底消瘦了一圈。
就连陆燃都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知道于檬现在大概还沉浸在悲痛中,但是她的状态依旧差得出乎她意料。
于檬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有些呆滞,打开门时双眼有些恍惚,看上去简直像低血糖导致的双眼模糊,但也有可能只是纯粹的精神不济导致的反应滞后。
她的脸色更是糟糕,他们在那间堪称《小鬼当家》现实版的公寓见到她的时候,她虽然连吃了一个月方便面饼,但整个人看上去还算有血色,现在却是脸颊消瘦,嘴唇苍白,像是大病初愈甚至没愈的病人一般。
陆燃的眉头又皱紧了一些,他下意识地觉得于檬就算再因为母亲没获救也不该难过成这样吧,毕竟她应该本来就知道她妈妈还活着这件事是一件纯粹的小概率事件。
但又觉得他对人类的感情预估一向有偏差,所以什么也没说。
大概是感知到了他们俩的震惊,陈阿姨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个孩子,她妈妈的死对她打击应该很大……最近胃口也越来越差了,你们看看,瘦得跟脱了一层皮一样,手上的骨头都那么明显……唉,作孽哟。”
于檬走到门口时,陈阿姨适时地停止了自己的轻言细语。
于檬抬头看向陆燃与江朗,她走过来的这段时间,似乎已经回神了,看上去不再像一缕幽魂,至少双眼又有了焦距。
她很勉强地挤出了一道笑容:
“江哥,陆哥。”
江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一下才递出自己手里的几本书:
“我们今天去了市图书馆,我找到几本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书,你……你要是没什么事做的话,可以看看。”
于檬有些愣愣地接过江朗递过来的书,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那……那我们先走了?”
江朗无助地看了看陆燃又看了看陈阿姨。
最后还是陈阿姨突然打破了沉默:“嗯嗯!下次再来看于檬哈!”
陆燃和江朗和于檬说了再见,准备离开。
“等等!”
但就在他们要转身离开的同时,于檬口中突然爆发出了一段短促的声音。
“嗯?怎么了吗?”
于檬有些呆地看着他们,好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喊了“等等”。
陆燃和江朗平静地看着她,并未催促,等着她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
但于檬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没事……我刚刚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朗:“好的,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们说知道吗?”
这次,他和陆燃是真的离开了。
而就在他们消失在楼梯间,陈阿姨要关上门的时候,于檬突然伸出手顶住了房门:“阿姨,等一下,我想跟江哥他们说一下我下次想看什么书,我可以去吗?”
陈阿姨:“当然可以啊,去吧去吧。”
于檬低着头跑出了房门,她急匆匆地试图追上陆燃和江朗,最终在楼梯中段赶上了他们。
“等一下!”
江朗和陆燃齐齐回头。
“嗯?怎么了?”
他们看着于檬先使劲喘了几口气,试图把刚刚下楼梯时候没喘上的气全补回来。
然后,她恢复了平静,或者说,不光是恢复了平静,更重要的是她恢复了那种坚定的眼神,刚刚在房门前的犹豫全都消失了。
“江哥,陆哥,我觉得这家人有问题。”
江朗:“啊?等等?谁家人?你说王叔和陈阿姨家?”
于檬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似乎是觉得自己这样怀疑收留自己的家庭不好,但她很快又点了点头:
“嗯,是的。”
于檬知道其他人一定会觉得她疯了, 但是她真的觉得很不对劲。
王叔叔陈阿姨人很好,凡是换到了新鲜蔬果的时候,他们从来不会少了她那一份。
在这新鲜菜品论个数的末世里, 应该说他们对她已经尽心尽力才对。
但是她就是无法对他们生出一点信任之心。
她很清楚,如果她向其他人袒露自己的想法, 有基础心理学知识的人大概说这是她失去了母亲后对外界启动的自动防御机制, 或者是创伤后的被害妄想与偏执,更直白点的人大概会指责她忘恩负义,怎么能这么想一家子好人。
但是她就是能感受到那种真实存在的令人恐惧的感觉。
他们对她笑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浑身发毛。
她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于是很努力地给自己洗脑他们是好人, 你不要担心这担心那。
但是哪怕说再多遍, 见到他们两人的一瞬间, 她还是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难受感。
她想和其他人说,但是她知道其他人并不会在乎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越来越瘦, 不是因为悲伤, 或者说,那种直觉性的恐惧极大地侵占了她的悲伤能力, 导致她没多少时间和精力去悲伤了。
自从她开始住在这户人家后, 就总有种毛毛的感觉,晚上也睡不安稳。
她有想过要不要和张老师去说她想换户人家住, 但是如果对方问她理由的话她要怎么回答呢?
她觉得很害怕?毫无理由地害怕?单纯觉得这家人笑得吓人?
这怎么听都不是什么值得被认真对待的理由。
然后, 她发现了她的“感觉”以外的另一个疑点。
自从前段时间小区物资开始按积分换取分配之后, 她发现他们家的支出收入对不上。
除了最小的敏敏不做事以外, 王叔陈阿姨还有她自己都会在小区的地里干活,王叔和陈阿姨说她自己的积分留着换零食就好,家里的食物他们两个来换就行。
对此, 她还是很有自己在寄人篱下的自觉的,所以这种话就当耳旁风听过算了。
他们三个人基本干一样的活,就算稍有差别,每天换积分的时候她也算清了。
去领食物的时候她有时候跟着去,有时候直接回房间。
过了一个多月,她觉得堆在客厅的食物加上他们日常消耗的食物,与她算出来积分数目合不上。
一开始她还觉得,大概是两夫妻和大部分中年人一样,过惯了居安思危的生活,习惯性手里攒点积分留着急用,虽然张老师说了如果真生病了,药物直接打个审批就能用,但是总说不好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急需积分。
所以她起初并没有太在意这一点。
直到有一天她听见陈阿姨抱怨王叔做活一点不勤快,一个大男人和她们两个女流一样拿一样的积分,种地不就是个力气活吗,他就不会多出点力气吗,搞得现在家里积分那么拮据,每个月的积分都花光了才勉强够用。
王叔老实地点头应着,于檬心中却突然有股凉意窜了上来。
他们的积分全花了?
怎么可能?
家里的消耗根本对不上,不是那种一点点偏差地对不上,他们的积分和家里消耗的相比,至少差出了一个人量的食物。
这事儿说起来也就一点点奇怪,但于檬却忍不住觉得毛骨悚然。
她想起那时候张老师说想让她跟着王叔和陈阿姨一起住,她此前的记忆里总是只记得自己不肯,毕竟那时候她还抱着……妈妈还活着的希望。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抗拒的从来不止她一个,那时候,王叔和陈阿姨被张老师叫来之后,说希望能让她跟着他们一起住之后,他们俩的第一反应都是第一反应是错愕与犹豫。
虽然或许也可以解读为他们不想家里多养一个人,毕竟也是多余的负担,但是她还是觉得很奇怪。
她犹豫着这到底算不算证据。
又一天在小区的公园里种地时,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口吻,试探性地问一个比较照顾的女生:
“我发现,我们家好像平时吃的东西的积分数和我们攒的积分对不上……”
“哈哈,陈阿姨那辈人都是更喜欢存钱的那类人啦,估计积分都攒起来了。”
“没有,陈阿姨抱怨过攒不下积分。”
“咦?这样吗……哈哈哈我知道了,肯定是他们偷偷给敏敏开小灶了!”
于檬愣了一下:“好像……好像也有道理。”
“肯定是这样啦!还有什么原因?你也不要太不高兴,敏敏毕竟是他们亲女儿,他们偏心一点肯定是正常的,,可能就是怕你心里不舒服才偷偷开的小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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