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阴湿小狗会变成变态疯狗的吗(德万)

宗璞目光反复点了几遍井边的人数，九个人，他确定：“少了两个人。”
“少了个矮矮的男公司职员。”中年大叔看了一圈，凭借记忆道，“和壮汉。”
“是死了，还是没进来？”平头男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烦躁地抓抓脖颈，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指缝隙全是皮肤组织和血，脖子被抓烂了一片。
【（社区提示：当前为多人合并状态下的直播链接。）】
【！！！那个平头男的非人化特征就那么明显地摆在脖子上，他们就没有人看到吗？】
【光线太暗了吧，黑灯瞎火的，我都得把屏幕亮度加满才能看清点。】
【随着非人程度的加深，处于非人化中的同类会逐渐忽视掉彼此间的异常，甚至会逐渐认同某些非人的行为，最后，完全忘记自己的人类身份。】
【好细思极恐啊……那蜃区里的怪物，会不会也是这样……从人……】
“死了，在井里。”刚刚探身往井里看的祁骆斐开口，又详细描述了下死法，“两个人被搅在了一起，成了一个肉团。”
在井边的众人一慌，“死……死了？他们怎么就死了？”
就见黑墨般的井水中漂着个怪异的巨型圆肉块，在水中起起伏伏，将没不没的。
随着浮滚，露出两张揉杂在一起的人脸，其中一张显然就是男公司职员，另一张不用细想，也知道是谁。
“肉团……呕……我想到中午吃的那些东西了……”
宋虞景也掩了下嘴，紧接着追究起责任来，“宋钰孚，你不是说不会有事的吗？”
宋钰孚掀开眼皮，看着重归寂静的黑水井，先前在里面的尸块此刻已经完全消失，“大概是这个通道的人数满了，九个人就是它最大的限值了。”
“什么意思？就是说即使不是他们，死的也有可能是我们中的其他人？”
“这么危险的事，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双双埋怨责怪的眼睛落在宋钰孚身上。
宋钰孚揉揉耳朵，拖沓着眸子，反问：“是我要你们下来的？”
他可不想承担与他并无干系的事情，视线往旁边隔岸观火的宋虞景两人身上一扫，“不是他们让的？”
“我们也是为了大家……”宋虞景圆目怒睁，不甘地瞪了一眼宋钰孚，朝那些情绪不稳的人道，“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有人死亡也是预料之外的事，我们现在首要的是，找到信息离开这里。”
标准的官方套话，将众人的注意重新引回逃离蜃区上。
周舸毅眸光幽深地注视着眼前那些人，带有轻微施压的意味道，“追究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不能让你们离开蜃区，搞清楚重点。”
祁骆斐深深看了眼周舸毅，顺着宋虞景刚才的话继续：“时间有限，最好分成两拨去查找。”
宋钰孚眸子从那边几人身上挪到别处，“张笙竹，去村长家。”
“宋先生，我和你一起。”宗璞见祁骆斐并没有一同去的意思，便自己跟着宋钰孚他们走了。
直到宋钰孚走了，祁骆斐才开口：“我在这里看见了封聿棠的尸体。”
他在前面带路，“走这边。”
“封聿棠？是那个黑榜上的第一？”男大学生的声音里透着雀跃，兴奋程度完全不亚于当时知道宋虞景身份的时候，甚至更甚。
周舸毅站住脚，转头瞥睨了他一眼，“你不是小景的粉丝吗？”
“啊是……”男大学生没反应过来，应得有些仓促。
周舸毅盯看着他，语气轻慢地告诫道：“那就注意你的态度，封聿棠是个通缉犯。”
宋虞景一下跟上祁骆斐，手在兜里摆弄着那枚控制器，声音发急，“骆斐哥，你是说，封聿棠死在这个蜃区里了？”
怎么会？封聿棠那么强，不是很难死的吗？
而且，他还没拿下封聿棠，封聿棠怎么能死呢。
“昨晚，我和宋……挖出了两具他的人皮尸体。”祁骆斐的黑眸沉沉地转了转，“但我怀疑他可能没死。”
如果死了，宋钰孚昨晚是被谁带走的？身下又为什么会枕着他的那件衣服？
他们俩之间……透着股不对劲。
“小景，封聿棠那个烂人没那么容易死，被我们围剿那么多次，身上叠了十几道诅咒不还是照样活着。”周舸毅轻蔑的语调里充满嘲弄的意味。
就像不是在说一条人命，而是什么恶心至极又无法弄死的臭虫。
“就算死了也是他活该，要知道，所有人都巴不得他死呢，真是碍眼得很。”
宋虞景脚步放缓，慢下些许，是啊，碍眼得很，和宋钰孚一样。
他的能力对封聿棠一点作用都没有，甚至还有好几次差点被封聿棠杀了。
反正是一条怎么都不听话的恶犬，既然这样还不如就让他去死呢。
宋虞景想着，将控制器一推到顶，哼，他这么好，封聿棠凭什么看不上他？管他是死是活，没死就折磨死他好了。
【（社区提示：当前为宋虞景的个人直播链接。）】
【一直都觉得小景和封聿棠一起很危险，没记错的话，封聿棠好像有好几次都对小景起了杀意。】
【是啊，不就和他多说了两句话，他是没爹妈教做人吗，跟个孤儿似的。】
【不过就是条官方用来解决社区的狗罢了，人类社会和社区都不承认他，也不知道在拽什么。】
【和那个坏小三一样，别说，婊子和恶犬，他俩还挺臭味相投。】
【哈哈哈，也说不定是狗咬狗一嘴毛呢。】
走了有一阵，祁骆斐停下步子，疑惑地低念了句，“怪了。”
他带着他们，按照先前记下的路线穿过杂林，但却没看到那些棺木，而是到了一处神祠外。
“算了，进去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
走进神祠，入目便是各种斑驳的血迹，几乎……没个未沾血的空处。
尤其是祭台，上面深浅交加的鲜血和出血量足以说明，这里发生过某种残忍、令人发指的事情。
再往神祠的更深处，是一座灰白色的石雕神像。
神像呈站立姿势，身高一人长，应该是等比例雕刻的，肢体有几处残缺，分别在左小腿和右手臂，但因为年头太久，无法判断究竟是在最初时就没有刻出，还是后来风化严重，自己掉落了。
看到神像脸的一瞬，宋虞景的眸子不由震颤了几下，“你们有没有觉得……他的脸很像……”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刻意停顿，只是停顿的位置恰到好处地不禁让人遐想。
“宋钰孚。”周舸毅心有灵犀地接下了宋虞景的话，他眸色转深几分，语调幽幽，一字一落道：“这个神像的脸，和他长得一样。”

村长家。
宋钰孚看着装村志的透明柜子，微微蹙起眉，里面的村志……一本没少，包括他先前带走的那本村志。
宗璞随便拿出一本，翻了翻，里面竟然也是有字的，“宋先生，其他的村志里也有内容，我看看记载了什么。”
“嗯。”宋钰孚应声，把1961.9～1961.10的村志拿出翻开，里面的内容不再是有关无鳞白鱼的内容：『1961年9月27日，王家村遭灾，饥荒……』
饥荒，倒是和先前的推测对上了。
『天赐王家村一仙人，仙人通体雪白，如羔羊……』
仙人……如羔羊……
先是说白鱼，又说是仙人，就是半点不提那是个活生生的人。
宋钰孚眸子接着往下，『有异香，无内脏，肉食可再生。』
无内脏……
“宋钰孚。”
宋钰孚正思索着什么，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他闻声转头，就见祁骆斐站在村长屋子门口，神色严肃，“有新信息。”
【（社区提示：当前为祁骆斐的个人直播链接。）】
【跟过来看看，呀，某人还在这装模作样的找信息呢？快要死到临头了都不知道。】
【托腮.JPG，看他一会儿怎么死，把人耍的团团转。】
【只是和神像长得像而已，现在也说明不了什么。】
【那怎么没见其他人的脸出现在神像上面？】
宋钰孚的视线状似无意地落到祁骆斐手上，他的手搭在腰侧的枪套上，这是一个带有警惕的动作，像是随时准备拔枪射击。
射击谁？怪物、那些死老人，还是……
“嗯，去看看。”宋钰孚不动声色地应下，随手将村志揣入衣兜。
三人跟着祁骆斐，在一处神祠前停下，“到了。”
神祠……宋钰孚不由和村志中的那个仙人联系，是用来供奉他的吗？
宋钰孚脑仁轻跳，血红色太冲了。
他缓缓移动眸子，却根本没有干净地可落，神祠这里的血很多，甚至远比外面其他地方的要多得多。
是祭品的血，还是……
“我们找到了个特别的神像，在里面。”
见到周舸毅时，那种戒备提防就更明显了，他的视线紧盯宋钰孚，垂放着的右手里就握着把冰冷的枪，蠢蠢欲动。
而其他人也是神色各异，有的畏惧，有的警惕……
宋钰孚在周舸毅他们一行人的注视下，走到神祠的深处，那个神像前。
“神像……怎么……”宗璞望着那神像一怔，停住了话声，视线转向宋钰孚，在比对两者之间的差别。
宋钰孚从宗璞的停顿和目光中，读出了他未说明的后半句，神像怎么会和他长得这么像。
他静静望着神像，打量了一番，不止脸，连身高体型都完全相同。
很显然，这就是他。
但唯一的出入，就是神像的头发长度及腰，以及臂腿都有不清不楚的残缺。
哈，真是有意思，所以村志里写的那仙人是他？
但……怎么会呢？
“表……表哥，你到底是人，还是怪物啊？”宋虞景站在周舸毅的身后，只露出半张脸来，他还是一副为宋钰孚着想的模样，“只要你承认自己是怪物，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啪嗒”干净利落的枪支上膛声，周舸毅的枪口对准了宋钰孚，“官方发布的注意事项第三条，请怀疑蜃区内的所有生物，包括你身边的同伴。”
“所有看起来是人的，未必是人。”
宋钰孚头一次听到这个注意事项，有心留意了下内容，听起来和游戏NPC是类人的怪物意思差不多。
转眸再看他表弟，嘴角的笑都快压不住了。
“但宋先生有体温，会饿会困……”张笙竹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第一时间列出来证据，试图反驳周舸毅。
“这些王家村的那些东西也会，不仅会饿，还会吃人。”周舸毅语气笃定，已然认定宋钰孚就是怪物，晦暗不明的眸子里泄出一丝杀意，“所以宋钰孚，你要怎么证明，自己是和我们一样的活人？”
见势头不妙，宗璞连忙提了个办法，“宋先生，你可以说下注意事项的另外几条内容是什么吗？只要大概就行。”
关于蜃区的注意事项已经发布了三年，有特定频道整日循环播放，和定期上门普及，现在已经没人会不知道了，如果有……只能说明他或许不是人。
“注意事项啊……”宋钰孚轻笑了下，承认道，“我确实不知道。”
【（社区提示：当前为多人合并状态下的直播链接。）】
【啊……？不会……吧？大美人怎么会真是……怪物……】
【呵呵，刚刚你们不是叫的挺欢的嘛，说坏小三多么多么厉害，现在傻眼了吧，怪不得他会知道连小景都不知道的信息，原来是怪物本怪啊。】
【说小三还真是抬举了他，搞半天，他连个人都不是，哦之前也不是。】
【所以之前那些嘴过小景的可以出来道歉了吗？】
【给小景道歉！】
“你们都听到了？”周舸毅的手指压放在扳机处，随时准备扣下。
祁骆斐皱了下眉，搭放在枪上的手在犹豫。
宋虞景眼睛忽地睁大，突然明白了什么般，“你……你不是我表哥宋钰孚，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宋钰孚接着问下去，怪不得……他活着？
但被周舸毅横插过来，“真正的宋钰孚应该早就死在了蜃区里，而你只是一个披着他皮囊的怪物，并且更有可能的是，你和离开这个蜃区有关。”
“或许，杀了你，我们就能离开蜃区。”

一连几句，都在有意引导宋钰孚死亡的合理化。
“就说他一个瘫子被怪物吐出来怎么会活着，肯定是真的那个刚进蜃区就被怪物吃了。”
“他混在我们当中，肯定是想害我们，杀……杀了他。”
周围的人都被吓破了胆，没有半点理智可言，只想着宋钰孚死了，他们就不用死了，能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周舸毅看向背着宋钰孚的张笙竹，在枪口瞄准下很有威胁的意味，“还不放下他。”
“可是……宋先生是人。”张笙竹嘴上讷讷地重复着，像是被宋钰孚的真实身份吓傻了，脚下却隐隐有往其他地方跑的趋势。
“砰！”
周舸毅手段强势地对着张笙竹的脚边开了一枪，作为警告。
巨大的枪响声令周围的人下意识蹲身躲避，宋钰孚也不由攥了下指，更不用说被恐吓的张笙竹，他被吓得抖了下，身体和脚步完全僵在原地。
“周舸毅，你干什么？怎么能随便开枪？”宗璞没有配枪，这种时候根本说不上话。
周舸毅不记得背着宋钰孚的这人具体叫什么，只下最后通牒道：“再不把他放下，我就当你背弃人类，选择和他同流合污，后果，格杀勿论。”
宋钰孚捕捉到某几个熟悉的字眼，背弃人类……原来就是这个意思吗？
他拍拍发愣的张笙竹，耳语了几句，“张笙竹，把我放下来，就放到那个祭台上。”
“宋先生……”张笙竹还想说些什么，但在周舸毅的持续施压下，只能不情愿地把宋钰孚放下。
周舸毅指着张笙竹，迫使两人分开，“到那边去。”
下一秒，就该对宋钰孚进行射杀。
“不能杀他。”祁骆斐终于拔枪，却是作为与周舸毅对峙的一方，“无论他是人还是怪物，从现在来看，他知道的内容都比我们要多。”
“祁骆斐，你是被蛊惑了吗？”周舸毅嘴里和祁骆斐讨还着，手上却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直接朝宋钰孚开枪。
“砰！”周舸毅举枪的手臂被察觉到的祁骆斐撞开，子弹射偏，射中了旁边的神像。
“哗啦啦——”
顿时从缺口漏掉出一堆巴掌大小的骸骨腐水，伴随着浓重的烂尸臭气。
“这什么……”
【（社区提示：当前为多人合并状态下的直播链接。）】
【好像都是婴儿的尸体，看骨头最大的不超过足岁，小一点的应该才刚出生不久，身上还连着干瘪的脐带……】
【这……这么多，少说也得有百来具了。】
【是弃婴还是病死的啊……但他们的尸体怎么会在神像里？】
【靠，他们别是拿婴儿做祭品吧……】
“嘿嘿嘿嘿……”神祠里突兀地响起阴恻恻的孩童笑声，和胡乱奔跑的脚步声，这让冷寂的神祠显得热闹异常。
“仙人肉，长生肉，吃了无病又无痛……嘿嘿嘿……”怪异诡谲的童谣声从神祠的各处传出，“头长脚，身长脸，人从肚里钻出来……”
“仙人肉，长生肉……头长脚，身长脸……”宋钰孚不由自主地跟着婴孩的话复述，眸子忽地一缩，发亮地看向神像。
哈，是这样啊。
“嘿嘿嘿……欢喜，好欢喜……”孩童稚嫩的笑声以极快的速度成长，变得成熟、苍老，最后成了老人喉管断裂的嗬气声，“嗬——嗬——”
与此同时，原本空荡的神祠突然一下变得拥挤，那些死老人们凭空出现，几十个僵硬的尸体摩肩接踵地朝他们这些人围跑了过来。
零点了。
宗璞心道不好，立刻大喊道：“快离开，有危险。”
逃命的人群一哄而散，坐在祭台上的宋钰孚就成了最显眼的攻击目标。
“宋钰孚！”“宋先生。”
一片混乱嘈杂中，宋钰孚听到有人叫他，只是晚了。
就见宋钰孚脸上的笑还未褪，就被八九个死老人扑抓倒，没几秒就彻底陷没进一座断腿残肢涌动的死人山中。
“嗬哧嗬哧”的进食声，宋钰孚漂亮的小脸上溅上血红，不知是从身体的哪块肉，哪部分撕咬下来的。
可宋钰孚还在笑，不合时宜的笑，怪异得让人头皮发紧。
很像个怪物。
祁骆斐想，他应该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幕了。
很快，死老人们将宋钰孚分食殆尽，连丁点血肉尸块都没留下，只有满地还在流动的血能证明曾经真的有个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