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娑婆外传:盂兰古卷(诗无茶)


阮玉山皱眉:“云真?”
席莲生颓丧点头:“是了慧小师父的师兄。你既知了慧,便该知道云真。云真道长他——死在村子里了。”
“云真初到此地时,并不是被我娘在衣棚揽下来的。他是察觉了村外那条河水的异样,主动留下的。”席莲生遮住眼睛,似是悔痛不已,双肩微微颤抖,竟是比说起他娘时还要激动几分,“那时我娘问他——不,村子里和周围路过的人,就算不问,他也逢人便提,拿着他小师弟的画像,说他正下山找自己的师弟了慧,如果有人瞧见,还请告知他。兴许是云真提过太多次,我娘便记住了了慧的法号。”
这倒是跟阮玉山所知的情况几乎无差。
“云真是个好人。”席莲生说起云真,始终低垂着脑袋,叫人看不见神色,只听语气可知真是十分难过,“他才发觉河水诡异时,由于疫灵妖力强大,不敢贸然下河,但还是在河边立了地符,以防有人误入其中遭受不测,还说待自己修养几日,便会想法子探查河中古怪。我娘为了护他,连续几晚亲自夜夜去他院中点火盆。”
“疫灵在你娘的阻挠下不得手,便轮到你出手了?”阮玉山凭借席莲生所言,心中已猜到后续,“你亲自去院外打灭了火盆,让疫灵将其卷入河下生生害死。倘若当初我们没有得了那罗迦血液护院,想必不出几日,也会遭你毒手?”
席莲生没有否认:“怪我。怪我太过心急,只想让我娘随疫灵的寄生活下去。如若我再多等等,说不定云真道长……真的有法子救我娘。”
“哦?”阮玉山并不为他的情真意切所打动,“你如何知晓他有法子能救你娘?河岸边那地符,当真是云真插的?”
如果席莲生说是,那势必可疑。
河边地符阮玉山早去探查过,一早发现那地符威力甚小,别说拦人,就是拦只猫儿都够呛,顶多拦点苍蝇蚊子。
云真若真是要立地符以免让人靠近,绝不会设如此简单的阵法。
加上那地符设立手法相当生疏,压根不会出自云真之手。
席莲生摸了摸身上的衣兜,摸到一半才想起什么,又停下来解释:“河岸边的地符,一开始是云真道长设的。只是后来你们所见,并不是出自他手了。”
他说道:“那是我娘插的。他死后,我娘在他住过的屋子里捡到几本古怪的册子,上头写了许多奇怪的阵法符文——那得说到河岸每晚的动静了。”
阮玉山知道那些册子。
那便是他小时候和了慧嘴馋偷学里头术法捉山鸡烤着吃,结果最后差点烧了山还挨一顿打的东西。
九十四忽然叹了口气。
阮玉山和席莲生都莫名其妙地望过去。
只见九十四又有模有样地踱起步,一副老大爷的架子,慢条斯理地说:“河里的怪声,是疫灵夜间不得手时,将留宿的人吸引出去的手段。”
阮玉山那张神色刻薄的脸一转向九十四便不自觉有了点笑意,好像九十四这个人本身就让他瞧着很有意思似的。
他先席莲生一步问九十四,倒不像是真想追问什么,只是想逗一逗似的搭话:“你怎么知道?”
九十四不搭理他,背着手走过去想拿点食盒里的芋花糍吃吃,刚要伸出右手,想起这手阮玉山还没替他擦过,便又把手藏进袖子里,继而伸出左手去拿糕点,同时说道:“村子里夜间无人,是变作了淤泥的村民们每逢入夜滚进河中找到自己的躯骸,以免肉身长时间离开骨珠发生异化或者腐烂。”
“可是云真来了。有了他的地符,夜间村民不进河,迟早会被他察觉异常。”九十四少有说了那么长一串话的时候,虽然说的话简单,却难得地流利。
他刚要把芋花糍放进嘴里,却忍不住习惯性地低头用鼻尖嗅了嗅,又想到食不言寝不语,便没吃,只拿着:“所以那地符也被你拔了。直到云真被害死,你娘为了阻挠疫灵杀人,又学他的手法去摆地符阵,可是摆得不像,被阮……”
九十四指向阮玉山。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时至今日,自己还不知道阮玉山叫什么名字。
阮玉山整天阿四阿四地喊他,他却不怎么呼唤阮玉山的名字。
偶尔叫两声,也是奚落地喊一喊“阮老爷”。
九十四收了手,装作若无其事地回过头,随便指指阮玉山:“被他发现,败露了一切。”
席莲生虽然不明白九十四怎么推测出这一切,不过他对此倒是基本供认不讳:“至于了慧小师傅,是我娘学云真道长,逢人便说。兴许希冀能撞上那么一两个认识他的人——云真道长古道热肠,了慧小师父若是听闻他师兄曾经过此地,必然前来探寻。说不定,就能将这村子里的一切都解救出来。哪知真让她撞见你们,是了慧的故交。”
“疫灵怕火,所以你娘在阻止外人入河时总说要把河里的东西烧了才好。”阮玉山听席莲生解释完这一切,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问,“那她现在呢?”
“山崩了,目连村没了,封印若是加固了,那我娘和疫灵……应该都解脱了。”席莲生抬起头,眼角竟有隐隐泪迹,“要杀要剐,你们请便吧。”
“你不是我手下的人,我没功夫治你。”阮玉山对红州以外的事自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天下滥杀无辜的那么多,他可管不过来,“你要寻块石头一头撞死也好,找根绳子吊死也罢,都随你。”
阮玉山说完,又看向九十四。
自己对这档子事儿不感兴趣,可不一定九十四就不愿意替天行道。
果不其然,九十四站在阮玉山跟前,思考着决断道:“你回去,守着你娘和那些枉死的冤魂。”
九十四认为自己不是席莲生,没有经历席莲生的一切,也未曾在对方手下殒命,便没资格再去指摘对方的立场。可他也不能替那些被席莲生协助疫灵害死的人原谅。
话音未落,他又觉得自己不太人道,剥夺了席莲生寻死的权利,于是补充道:“或是寻块石头撞死也好,找根绳子吊死也罢,都随你。”
这话学得是照本宣科一字不落,还学得大大方方毫不遮掩。
阮玉山这回在他身后笑出了声。

席莲生对阮玉山莫名其妙的举动已然熟视无睹。
他交代完一切后,自己也如释重负,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颓唐的画面,心松了下去,身子也后知后觉开始冷了。
席莲生失神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对九十四说道:“多谢。”
接着便沉默地站起来,像个老人似的一步一步往外走,兴许是要从此回到矿山脚下去了。
九十四手里捏着块芋花糍,望着席莲生的背影正出神,忽听耳边飘来一声:“玉山。”
他陡然回头,发现阮玉山不知几时站在他身后,在离他极近的位置,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偏头看着他。
“嗯?”九十四也偏头,皱着眉头不知不觉朝阮玉山凑近,像是想听清楚他说什么。
“玉山。”阮玉山一听九十四这么哼声,心里就痒痒,他似笑非笑瞟了一眼九十四凑近的嘴唇,重复道,“我叫阮玉山。碎玉的玉,昆山的山。”
九十四敛下眼:“哦。”
随即便错开阮玉山,走向那把摇椅。
显然他对那把椅子的新鲜劲儿多过阮玉山的名字。
席莲生一走,九十四没事儿了,就坐上去自己慢悠悠摇着看书。
刚躺上椅子,九十四把手中芋花糍放进嘴里,像是想到什么,望着天轻声喊:“阮玉山。”
阮玉山站在原地背着手,笑吟吟地看他,等着看九十四又憋了什么坏水儿。
九十四咽下芋花糍,在嘴里一点点抿着舌头回味这味道,又把眼珠子往下转,垂眼看向不远处的阮玉山,并不提要求,而是伸出没擦干净的右手问:“擦手的帕子去哪了,阮玉山?”
那罗迦跑过去,咧着嘴边哈气边把自己的前爪搭在九十四掌心里。
阮玉山觉得有意思极了。
敢把他的名字喊得这么不客气很有意思,敢这样喊他的人更有意思。
换做以前,九十四即便不晓得他的名讳,也能跟他沟通毫无阻碍;偏偏九十四问完了话,还要再喊几遍他的名字,说明九十四对阮玉山这个名字还是很感兴趣的。
英明神武的阮老爷想得比寻常人更深更远。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九十四对他的名字感兴趣,究其根本,是对他这个人感兴趣。
九十四既然对他的人感兴趣,感的是什么兴趣,九十四自己糊里糊涂,阮玉山却是心里跟明镜似的。
阮老爷决定提点提点这个不知好歹的九十四。
他让候在院外的小厮收了脏水,自己依旧先打湿了锦帕,一言不发地过去抓住九十四的手,慢慢捂湿,再擦干净。
那罗迦腿脚麻利的躲一边晒太阳去。
一边擦手,阮玉山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为何要放他走?”
九十四正翻开话本,听见阮玉山的话,眼也不抬:“你不是也放他走?”
阮玉山笑:“我放他走,是感动他对他娘的感情。”
一语未了,便听九十四果断道:“不信。”
阮玉山隔着锦帕包裹九十四的手掌骤然抓紧。
他眼角微缩:“不信?你凭什么不信?”
他忽严肃了口气:“你一个蝣人,哪里懂这外头中原人的感情?”
九十四听了这话并不恼,阮玉山强调他是蝣人,其中并无贬他低人一等的意思,倒像只为了阐述他们这些自古以来在马背上长大的蝣蛮子不懂中原万般风月的意思。
况且他确实不懂,而且跟阮玉山一样,认为自己的不懂得归咎于一部分血脉的原因。
蝣人脾性粗狂豪放,骨子里就是淌不出爱恨交织的血来。
“那你说说,阮玉山。”九十四铭记着兼听则明的道理,摆出一副对新奇玩意儿来者不拒的姿态。
他学着阮玉山当初在饕餮谷的姿态架起一条腿,刚把右脚脚腕搭在左边大腿上,便莫名对着自己这副大马金刀的姿势出神,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姿势是在哪里见过。
随后他又意识到这坐姿并不利于他把书放在腿上,便把脚腕伸下去,两条大腿交叠着架起来,虽也是个翘腿的姿势,却一下子就有了几分斯文气。
九十四舒舒服服地把书放在大腿上翻阅着:“你说说,中原人的感情,是什么感情?”
阮玉山眼底划过一抹笑意。
“要说也简单。”阮玉山擦手的动作便慢了,随着他说话的语速一下一下隔着锦帕摩挲着九十四的手指,“盼着一个人不好,盼他潦倒,盼他死去,这是坏的感情;盼着一个人好,盼他兴旺,盼他长命百岁地活着,这是好的感情。”
他弯下腰,放低了声音:“嘴上说盼人死,心里却在盼人活,这是最难自知的感情。”
他盯着九十四,发现这人果真没有在认真看书,而是把视线放在书上,眼睛却一动不动,在听他讲话。
阮玉山掷地有声:“这是口是心非,是心猿意马,是你昨日在矿洞要杀了我,却又救了我。”
九十四啪地把书合上。
他神色未动,仍是霜雪般冰莹的一张脸,乌黑的睫毛缓缓扬起来,带着一股锐气的目光直射阮玉山的面庞。
良久,九十四扯了扯嘴唇,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对你有感情?”
阮玉山笑而不答。
九十四嘴角抿嘴一抹冷笑,又问:“那你呢?你对我是什么感情?阮玉山。”
自打清楚了阮玉山的名字,九十四便忍不住说话时总叫上一声。
一来是新奇,二来这也是在饕餮谷带上的习惯。
他们蝣人,各自关在笼子里,极少有机会挨在一块儿,个个都是披头散发,脏衣黑裤,因此说话时便总要先喊一声彼此的编号,确保对方是自己要找的人。
“我不像你。”阮玉山说,“我心明眼亮,目不斜视——我一向很自知。”
九十四点点头:“你盼我好好地活着。”
他也靠过去,微斜着脸,与阮玉山视线交错着凝视对方:“那怎么还不解开我的刺青?”
阮玉山弯眼。
他低了低头,似是笑够了,才又温声对九十四问:“阿四,你看我,像个好人么?”
九十四不言。
哪有像不像,阮玉山压根就不是。
“我不是个好人。”阮玉山说道,“又怎会因为喜欢你,就放了你?若放了你,叫你跑了,就换我活得不自在了——我没那么仁慈大方。”
九十四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那你是要禁锢我的自由了?阮玉山。”
阮玉山眼色微变,忽感觉钓鱼的钩子换了个对象。
可听着九十四叫他的名字叫得实在动听,提防的同时又忍不住含笑在心里回味。
“很好。”九十四看他不说话,便当他默认,一把从他掌心抽出手,再从椅子上蹭起来,背着手绕他走了一圈,仰头念叨道,“书上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阮玉山站直了身子:“哪本歪门邪道的书这么写?”
九十四抬手做出一个打住的动作,意思是让他少管。
又道貌岸然地接着说:“你花五十四万金买了我的性命,却没买我的自由。如今要禁锢我的自由,便该付我自由的价格。”
九十四站在明媚的阳光下,一伸手,平静且理所应当地开口:“给我钱,阮玉山。”
阮玉山凝神对着日光下被照得像发光的玉人儿似的九十四看了半晌,轻轻一笑。
他当这么闹一场是为了什么,合着只是要钱。
阮玉山这辈子最不缺的就是钱。
“你要钱做什么?”他没说给不给,先指着后头的屋子,“家里要吃有吃,要穿有穿,要多少书都随你看。你是哪里不满意了,还是住得不舒坦,要拿钱去置换个住所?”
九十四坦坦荡荡:“我要出去走走。”
阮玉山一想,九十四这要求也算合乎情理。
在笼子里关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出来,就进了个怪村,如今总算安然落脚,想出去逛逛也无可厚非。
“走吧。”阮玉山提脚便往外去,“正好逛完回来给你洗洗。”
走了两步,没听见后头动静,回头一看,发觉九十四还在原地傲然不动。
阮玉山转过身,抱着胳膊,要看看这个九十四又想搞什么名堂。
须臾,像是终于等他回头看过来了,九十四摆足了架子,这才慢条斯理地道:“我出去走走,不要你跟着。”
他说完,抿了抿嘴,像是要忍,但又忍不住。
最后还是加上了一声:“阮玉山。”
阮玉山这辈子听自己名字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天。
不过他一点也不烦。
他听九十四喊自己的名字,就像听刚学会说话的娃娃管自己叫爹似的,不仅不烦,还听不够。
九十四想忍又忍不住喊他的样儿更是把他哄得找不着北。
阮玉山大手一挥,准备叫人去拿飞票子:“要多少钱?”
“自由价更高,”九十四说,“你欠我五十四万金不止。”
阮玉山毫不犹豫:“那六十万的飞票够不够?”
他想了想,又提醒道:“不过你若要去取,今日钱庄恐怕支不出那么多来——到外头花钱,就给飞票吧,他们见了票头,自会收的。”
燕辞洲的票头跟别处不一样,飞票与中原其他地方并不流通。仅用在此地与人交易,由燕辞洲最大最公正的钱庄发行。
钱庄的主人姓易,叫易三老爷。
九十四略一思忖,同阮玉山说:“先不要六十万。”
他算了算自己能用钱的地方,说道:“给我二十文。”
顿了顿,又补充:“阮玉山。”
阮玉山从出生到现在还没碰过那么小的钱币。
“二十文?”他皱眉,“我没有。”
活了那么多年,他钱袋子里就从没出现过铜板这种玩意儿。
不过他没有,不代表偌大的燕辞洲没有。
“叫人去取便是了。”阮玉山想了想,还是觉得二十文太少,同九十四商量,“至少要二十两银子罢?否则一顿饭都吃不饱。”
九十四点头。
债多不压身,钱也是一样,反正不是让他背二十斤银子,二十两也可以。
打发人去取银子的当儿,阮玉山卷起袖子:“那这会儿先把澡洗了。”
他早瞧不惯九十四一身灰不溜秋的样儿,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是这么不讲究?
“我自己来。”九十四把水盆一脚揽到自己身后。
阮玉山这次并未喝他的血,也没占他的便宜,虽然他偶尔乐得看看高高在上的阮老爷忙前忙后,但说到底,九十四并没有事事都支使人的习惯。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