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休后,搜山的衙差们都回来了,表示没在山上其它地方找到能藏银子的地方。
“银子会不会埋在某处地下?”庞元庆问。
“要是这样的话,地图上是不是有个具体地点的标示才对。但这个红点,只是点了这座山的所在。”庞元英质疑道。
“挖挖看。”白玉堂随便指了处地方,吩咐衙差和村民去挖掘。
村民用镐头刨了一尺深的土皮之后,就遇见石头了。换了处地方,基本上都是如此。有的地方土千,劲儿使大了,还把地底下石头刨断了一块出来。
太阳西斜,近黄昏时,大家挖了二十几处地方,都没什么发现。
“少尹,您说这会不会是他们老祖宗闲的没事儿,故意画这么个地图唬人玩呢?”马汉手抓着镐头,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颇为怨念道。
“一家人无聊可以解释,四家人一起无聊,不大可能。这座山里肯定有秘密。”庞元英坚持道。
“但山底下都是石头,埋东西有点难啊。”庞元庆叹道。
白玉堂本要建议庞元英还是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看看。但忽然看他愣神儿,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快说。
庞元英走到之前刨处石头的那个土坑前,弯腰把石头捡起来,用手拍掉上面的泥土,为米黄色和银白色相间的‘花石头’。庞元英在随便在找一处土坑,用一把树叶扫干净坑里面石头上的土。
白玉堂凑过来看,立刻道:“银矿。”
“银矿?”几个人异口同声,包括王朝、马汉、百里氏和几个村民。
王朝等人跟着过来看。
百里氏和王叔则自己找了处土坑,拨土去瞧,果然在石头上瞧见了银白色的东西。
“天啊,难道这一整座山都是?”百里氏看向王叔,缓缓地吸口气。
俩人都醒悟了,当初真不该争,怪不得老祖宗被这事儿留给了四家。这开采银矿,可并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真够糟心,银山就在自家门前。他们都被蒙了双眼,生生给错过了。
“你们别想了,私采银矿是死罪。这东西是官府的!”王朝看他们一脸懊悔样儿,忍不住提醒道。
“他们估计不怕这些。”
庞元英猜测他们祖上就干犯法的事儿,所以熊峰杀人能如此演戏能如此熟稔,百里氏和王叔也不像是见个死人就害怕的普通百姓。至于刘秀才母子,从他们玩诈骗的事儿上就能看出来,都不是善茬。
这四家人从根儿上都没好过。
银矿的事上报开封府之后,自有开封府的判官来彻查碾子村的历史,挖出四家祖上曾犯下罪孽。原来这四家是太|祖皇帝时期,在益州刘县令、百里师爷、王铁匠和熊匪头。四方勾结,盗采银矿,事发之后,一同逃离。并凭着他们自个儿的能耐,找到了碾子村附近的一处银矿。但因为此处距离京城较近,他们风头没过,而且手里的钱也算够花,就打算把这个好事儿留给下一代去弄。
没想到这秘密悬念太好了,导致了四家人互相猜忌,分崩离析,没能成事儿。
案子破了,银矿收缴,罪犯田茶伏法。庞元英代表开封府为国库弄了一座银山出来,立刻得到了价皇帝的嘉奖。
次日,赵祯特意凭此为借口,令庞元英觐见,当着忠臣的面赞美了他一番。庞太师见缝插针,跟着赞美了儿子两番。晏殊和包拯也跟着凑了热闹,不吝夸奖。
一时间朝中竟然大和谐,所有人口径一致,把庞元英捧得高高的。
纵然庞元英脸皮厚,自以为自己真不错,也喜欢赞美,可这么夸奖他可受不来。回头有什么大事儿,找他负责办,再立个军令状什么的,他岂不是很惨。
所以庞元英赶紧谦虚,表示他有今日都是包拯功劳。是包大人英明神武,无所不能。
“庞少尹莫要自谦,您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还记得当初少尹调戏良家落水一事,闹得满城人都笑话你。而今少尹痛改前非,勤恳为官,成了表率,人人称颂。想必少尹,必很勇于面对过去。”李御史忽然站出来说了这一番话。
庞太师立刻变了脸色,瞪向李御史。
包拯的脸色也不好看,皱起眉头。
范仲淹这时问李御史,“李大人故意提及此事,目的为何?”
“自然是觉得,此案不如就交给庞少尹来办,不枉当初他调戏人家一番,如此便权当作致歉了。”李御史半讥讽地说道。
庞太师怒道:“李大人,你过分了。小儿当初的确举止不当,意图调戏那位姑娘,但当时他落水丢了半条命,为此大病了小半年,险些命丧黄泉。小儿为此事已经领够了教训,不必为此负责。”
“太师息怒,下官也并非说少尹要为此女子的死负责。只是说此案蹊跷,扑朔迷离,少尹乃破案奇才,而死者刚好与少尹有些渊源。少尹为她伸冤做点什么,也不算为过。”李御史嘴不饶人道。
第61章 谁陪着睡觉
庞元英有点懵。但听他们的对话内容, 大概总结出一个意思:原主当初调戏女子引发落水的那件事的当事女子身亡了。
若庞元英没记错的话,那女子身份似乎很普通。并非对她身份有歧视的意思, 但在封建社会,她身份并非贵族,即便她死了,哪怕是死于非命, 也该属于普通案件,找地方官府办理就行了。好像没必要劳动这么多位高权重的权贵大臣们,当朝为她讨论, 甚至还让他的太师爹闻之色变。
到底是什么情况?这里面一定有事!
庞元英出于一种不好的预感,不想多问,但他必须问。很显然, 当下李御史并不想放过他。
李御史对庞元英扯起嘴角,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再者说庞少尹与南康郡王渊源颇深,曾做过他数年伴读。于情于理,这案子交给庞少尹来处理, 一定比别人更让人放心。”
庞元英疑惑地看向庞太师, 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半年前你调戏的良家女子袁氏,与苏尚书长女一同死在了先帝的陵寝前。南康郡王当时也在, 晕厥了。”庞太师简明扼要地总结了整个案件的重点。
庞元英很惊讶, 调戏的她的女子,竟然八竿子打到守陵的南康郡王那边去了。一听这件事就不简单, 故事里有故事
俩女子死在一起, 和一个昏迷的郡王, 光这么简单地听着就知道事情有多劲爆了。且事关郡王和朝廷命官之女,涉及阴私,涉及权贵。这种案子谁查谁得罪人,谁查谁吃力不讨好。宋国公府的案子已经是个很好的例子了,够他受得,这个案子他绝不想沾。
“这是大理寺的案子。李御史非觉得下官才能办好,莫不是以为大理寺的官员都是无能之辈?下官不这么觉得,下官才疏学浅,刚为官不久,远不及大理寺的诸位前辈,实在难当此大任。”庞元英回拒道。
庞太师满意地点了点头,本来他还担心儿子的表现。今瞧这孩子的确是长大了,他该早放手让他出去历练。
李御史很惊讶于庞元英会有这样迅速冷静的反应。他本以为这孩子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碰见面圣和诸位大臣唇枪舌剑的场面,会吓得舌头捋不直,稍微激将就会冲动易发火。
但而今这孩子的表现,跟长子之前对他描述的完全并不一样。
“但这案子或多或少和少尹有些关系,出事之后,南康郡王已被列为嫌疑犯,一直吵着要见庞少尹。大理寺虽然能人辈出,少不了他们查这案子,但同样也少不了庞少尹的协助。”李氏随即对皇帝赵祯拱手道,“微臣觉得,即便不用庞少尹负责此案,也该令他协助大理寺办案。南康郡王一直声称自己无辜,若其中真有冤情,那岂能容忍非分贼子陷害赵氏皇族。此案定要彻查清楚,杀鸡儆猴!”
“圣上——”
庞太师刚要张口反驳,赵祯便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朕觉得李御史所言很有道理,庞少尹与南康郡王是老相识。南康郡王的脾气,大家都知道,有个熟人办理此案,朕也放心。再者,这位袁姓女子与苏尚书家千金,为何同时出现在陵寝前,并死于分明。朕也十分好奇其中的原因。此事涉及诸多阴私,有个朕新来之人督促协查,朕才能安心。”
赵祯边说话边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话语里充满了疲惫。
庞元英还发现赵祯的眼圈挺黑,看起来熬夜很久了,做皇帝可真累。
“协查?”庞太师精准的抓住了最重要的词,询问地看向赵祯。
赵祯点头,“的确是协查,此案主审还应该是大理寺卿,晏爱卿与小庞爱卿即日出发,替朕查清此案,朕要原原本本的解释,不许隐瞒。”
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晏殊,忽然被点名了,有点奇怪。他忙恭敬出列,提醒赵祯他并非是大理寺卿。
“嗯,那你现在是了。”赵祯说罢,就打发众人散了,先行带人离开。
大殿之上,八名肱骨忠臣你看我我看你,眼神各异,心中暗藏的情绪也各异。但面上都是一副沉着冷静的脸,看不出谁有太多的波澜。
庞太师和包拯同时看向庞元英。
庞元英凑到二人跟前,皱眉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