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傻,柳的表现相泽看在眼里,真相呼之欲出。
柳目光寻到相泽,一步快似一步的朝他走去,格开挡路的围观人员和警务人员,总体却还是极沉得住气的慢。
相泽随他到无人的地方,柳观察四周,确定这条漆黑小巷无人,一旦来人也可以立马发现。
如果柳无个性的秘密被公开,他这个曾经小有名气的英雄会被打上无信誉,欺骗广大人民的标签,失去工作,被敌人恶意报复等一系列的麻烦。
柳首先确认相泽傻不。
“你知道了?”
“嗯。”
很遗憾他不傻。
被隐含戒备仿佛发动了个性的柳注视着,相泽不禁怀疑柳是否为了让个性具有可信度,硬生生把自己惯规范成了慢吞吞的样子。
“能保密吗?”
同样是维护社会秩序的公职人员,看在大局的份上这点忙总会帮的吧。
车灯的光如琥珀色的酒水一般晃过,巷内亮了亮,柳看到了相泽冷淡而略带胡茬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龙猫一样的笑容,一点都不友善。
“不能。”
这个人学生时代起就是这样,在战斗以外温吞又被动,反应慢半拍。既然如此,自己就得尽力主动了。
“不仅不能,我还要用它威胁你。”
只不过他主动的方式可能有些笨拙和粗糙。
柳费解,明明以前关系还过得去,人心易变。
“请开价吧。”
“跟财物无关。”
“那你想要什么?”
“你。”
相泽静静望着柳,时间一时静止。
良久柳想明白他这一言前因后果,恍然大悟,原来没被讨厌。
柳的错,一直没澄清那事来着。
相泽他可能,还以为柳暗恋他。
☆、第三章
和柳共事过的人应该很难想象柳入学雄英学园第一年险些惨遭退学。文化课柳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问题出在实战课上。
刚开学满载着考入梦想学院的兴奋少年少女的班级,大家互相交流大声谈笑,柳坐在窗边一排座位隔一个过道的那排后方,晚春的明媚阳光落在他脚边。
入学昨夜柳失眠了,此时在这么暖和的空气中他打算忍忍嘈杂的环境,在老师来之前稍微打个盹。
耳边的人声飘远了,大多人在问“你是什么个性?”被问的人都会骄傲的回答自己的个性。
柳趴在桌子上,模模糊糊的想到哥哥,又想到自己的个性。
无个性又如何,他会当上英雄,和那些有着优秀个性的人一样。
吵闹的课堂偶然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大部分人停止一阶段交谈的频率在同一个时间重合,剩下的人察觉到异常的寂静,不由警觉老师来了,也停下交谈,班级一时陷入落针可闻的安静。
而这时候或许会有一个人没说完话,在这种静默中尴了一尬。
那个尴尬的人是相泽,邻座山田问他是什么个性,他回答,能消除视野范围内的人的个性。
全班的都听到了,包括柳。
山田夸赞相泽的个性,打破静默后班上的大家齐齐为刚才的安静笑了起来。
柳睁开眼睛,睡意瞬间消弭,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天敌。
开学以来的整一个学期,柳在学生模拟对战课上的表现都无比糟糕。
无论和谁战斗,无论什么项目,只要有那个名为相泽消太的人在的场所,柳就不免注意他,更别提“发动个性”赢得训练。
临近期末班任老师找到柳,告诉他这样下去成绩不合格,你很可能被退学。
实战训练总是心不在焉,家里发生了什么吗?老师关切的问。
柳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但相泽只要在柳好像发动个性的时候消除他的个性,柳的秘密就会暴露给所有人,到时候柳照样会被雄英勒令退学。
雄英是培养个性英雄的学院,无个性又想做英雄的人,他们都去了警校。
必须做英雄,柳六岁就决定了的。如今他十五岁,隐藏伪装了九年,考上了雄英,英雄执照近在眼前,怎么能前功尽弃。
那么现在不能再拖了,要么让那个叫相泽的没可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要么让他的眼睛再也睁不开,弄瞎就太残忍了,干脆做掉他。
柳经常泡在图书馆汲取各类知识,策划谋杀撇清罪责不在话下,但风险太大,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何况柳初衷是要做拯救他人的职业英雄,这种阴暗想法不应该在他的英雄脑里立足,万一学校里有人个性能读心也完了。权衡利弊,柳放弃了犯罪,再另想办法。
柳让自己把全部时间用于该用的地方,所以不搞社交,没有朋友,生人勿近。
当他突然站在相泽跟前,伸出一只手说:“我们交朋友吧。”
全班都静了,继而震惊。
同为少年的相泽察觉这个少年一直盯着自己,眼神诚恳之余有股隐藏很深的令人后脊发凉的森冷,便拒绝了他。
事出反常,众人忍不住八卦的心理,山田为其中之最。
山田试探着来问柳:“你从开学就一直盯着橡皮头,还只跟他做朋友,为什么?”
“我说了,你别告诉别人……”
柳硬生生把脸憋红,再狠掐一把大腿,眼泛泪花效果达成。
“我喜欢他。”
“……诶?!”
把一件事告诉了山田,等同于用音速向全世界宣布这件事。
陷入混乱中的相泽莫名觉得生命受到威胁,也为了避嫌,自那之后很长时间看到柳转身就走,对战练习时轮到柳干脆尿遁或闭眼,眼不见为净。
目的达成,柳那年夏天超常发挥,期末考试顺利高分通过了。
相泽是什么人,柳自认是清楚的。如果明白,他不会逼迫自己,更不会把秘密告诉任何人,柳相信相泽。
但柳犹疑了,说出事实,相泽会不舒服吧。
并不是没有情谊,柳年少轻狂还想谋杀他,后知后觉的惭愧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拒绝他。
还是先问清,别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具体是什么意思?”
此情此景,光线昏黑,相泽却回忆起了柳突然来找他对他说“我们交朋友吧。”的那个温暖柔光的午后。
是的,相泽脑内后期加了厚滤镜。
“我们交往吧。”
“我是男人。”
“我也是。”
“那么全部要求就是这样?”
“嗯。”
柳不自在的用一边手背蹭了蹭脸颊,绷带把脸蹭的微红,眼睛望着地面,片刻之间几番考量,最终点头。
相泽:他果然暗恋我。
不止他此时的动作,相泽从注意到他的那天起就觉得他像只灰眼黑猫。
相泽向他随动作一颤一颤的蓬松黑发稍稍伸出手,柳抬头的瞬间又收回来。
柳看着相泽的脸,忽然想回家了。
不知道一直逼婚的柳女士看到这张脸会是什么反应。
“你这些年过的如何?”柳看了眼表确认时间,同相泽向小巷外走,“还在做雄英的老师吗?”
“还有不到两个月新生入学考试,我当A班新生的班任。”
确定了关系此时的谈话居然有了些老同学再次重逢该有的气氛。
“教书育人,你还是那么厉害。”
上学时因为个性问题,柳目光时刻跟随他,自然而然的看到了他和自己类似的个性困境。
做英雄时看不出有一腔热血却会拼死去救人,做教师时性格不热络却无比爱护学生,他也教了柳很多,虽然柳后来差不多都曲解了意思或当了耳旁风。
“反过来了吧。”相泽才佩服他,“明明无个性,居然当上了英雄。”
“没办法的事。”
“那怎么好好的不做了?”
柳沉默了一下。
“怕死。”
相泽不信。他要是怕死,根本不可能不做英雄还去做刑警。
两人不说话,拐入了住宅区街道。
夜半时分,霜浓月薄的银蓝的夜晚,清冷却一点都不寂静。
某家传来的鬼哭狼嚎吵得人耳膜震痛,不过相对无言的尴尬因此得以缓解了些。
相泽提高了音量问带路的柳:“这是去哪?”
“到了。”
柳在一栋住户前停下脚步敲门。
“我父母家。”
剧烈噪音就是从这家的隔壁发出来的,扰乱了相泽的神经。
“什么?”
这一时刻,相泽方才意识到自己好几天没刮胡子。新生入学考试即将开始,他作为A班一年生的未来班任,做职业英雄工作的同时连续几夜熬夜为带领新生做准备。
干眼症,眼里的红血丝都能织条红围脖了,今早脸好像也没好好洗,完全不是能见家长的状态。
然而什么都晚了,门开了。
一位带着围裙的温婉妇人优雅开门,从猫眼中看到许久未回的儿子的脸,因而面带微笑。
柳侧身,露出身后邋遢不羁的黑衣长发大叔。
“我带男朋友回来了。”
声线清越,纵使隔壁鬼哭狼嚎,也能让在场两人听清。
与相泽面对面的柳女士笑容渐渐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