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会。”柳感觉被看穿。
相泽看了眼表,待会欧尔麦特上完课也快来了。
“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柳认真想了想:“目前你不许死。”
“世事难料,没人不会死,没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相泽不会哄人,不喜欢说假话,他诚恳的告知柳,“不是今天,我也可能死在明天的敌袭中。”
相泽说完有点后悔,留心着柳的反应,今天从见到柳开始,柳好像就心情低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熬夜打游戏才精神状态不好,如果是还比较简单。
“是啊,你不会放弃当英雄。”
柳应道,恍惚间又看到了满身利刀的黑色幽灵,在柳身侧沉默伫立,黑色的粒子扩散于整间病房。
“你是这样,哥也是……”
柳眼眶红了,他意识到,立马扭开头。
相泽抬手想转过他的脸,他挥开相泽的手,正当相泽在心里编安慰人的动听谎话时,柳从椅子上滑下来,半蹲着伏在相泽膝上,头侧枕着他大腿,感受到活人的温度。
“我暂时不想你死,你死也得死在我手上。”
柳语气生硬,内容也有些……相泽看不到柳的脸,眼泪滴到他腿上,隔着布料,相泽有所感觉,知道柳只是说的难听。
时时刻刻不表露情绪,而且他应该不是不想,而是已经不会发泄了,为什么活的这么压抑?
想办法引导他的情绪积极一些,相泽摸着他的头,说出口的安慰就成了:“哭大声点。”
“……”
柳抬头看着他。
那双柔弱的猫眼,自然轻挑的眼稍略微发红,并没有值得人期待的泪眼朦胧,不仅如此,反而尖锐的眯起来。
柳是个允许自己适当逃避,却不允许自己一直软弱的,永远现实的人。
“就算我应对及时,有些疑点照样无法抹消。”
有些重大事态相泽最好了解,但柳绝口不提升副局的事,徒增相泽的心理负担不说,他本来也没太把升职当回事。
“我这类人实际是一个隐秘不为人知的人种,除了不死和常人无异,被称为亚人。”
柳的态度带得相泽也凝重起来。
“经此一事,黑泽背后的人说不定已经试探出了我的秘密。”
气氛正沉重,柳站起身,拿过旁边柜子上一杯水,状似不经意的倒了一点儿在先前被泪打湿的那块地方。
背光立于床前的柳面无表情棒读道:“哎呀,水洒了。”
这是恐吓。
他可能以为转移话题就是转移情绪吧,相泽只得配合。
“天才没有眼泪?”
柳漫不经心的放回杯子:“这种说法是明显的谬误。”
“那你承认自己……”
“不。”柳打断他,科普道,“亚人没有个性,也没有泪腺。”
行吧。
“你到底怎么来的USJ?”
唯有这件事相泽不仅难以理解,预感也非常不好,必须问清。
柳不动声色躲过相泽目光。
“路过。”
相泽却只等他说出实情。
柳重新对上相泽视线:“我是被敌人传送来的。”
敌人怎么可能传送一个警察来敌袭现场:“那你绝不可能出现在USJ。”
柳啧了一声,糊弄不过去。
“我遭遇了时空裂缝。”
“你怎么不说你遇见了哆啦A梦的任意门?”
他的闪烁其辞坚定了相泽追根究底的决心。
柳叹息一声,只得道出实情:“我遇见了哆啦A梦的任意门。”
“……”
相泽以沉默抗议,他有些事愿意被糊弄,有些事必须知道。
“亚人身死会围绕最大的肉块再生。”
“你让我带的骨头是你的。”相泽几乎瞬间明白了。
“我行动地点在肉食加工厂,跳了绞肉机。”
听柳这么亲口说出来,相泽有些语塞:“活生生被绞成肉泥……”
柳注意着相泽,发现他只有不忍和另一种柳不讨厌也不懂的情绪。
他试图安慰相泽,“我头先被搅碎的,一下子就死成渣了,没多痛。”
“你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柳下意识又回了这句,“说是这么说,可跳下去的时候,我没想着人民,我只想着你。”
“是么。”
相泽这样的语气未免显得冷淡,他向来这样,也许可以称之为应激性冷淡。
幸而他脸上裹着绷带,正因隔着这层薄薄的纱布。相泽起身,一手扶着柳的背,身体倾向柳。
距离不足一公分时,相泽停了下,视线与柳交汇,方才等到了许可般,嘴唇擦过柳的嘴角,落在他的唇上。
隔着柔软的纱布,传达热度,温柔而克制,因为在阳光正好的明净的窗前,似乎也带上了阳光的温暖。
“哐当!”
病房门被大力推开,美漫风的欧尔麦特闪亮登场:“我来——!”
看到病房内相泽和柳的欧尔麦特自动消音。
相泽侧身,柳从相泽肩侧探头看来的什么人,原来是欧尔麦特。
雄英不支持办公室恋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柳清楚他们的关系不是主流。
尴尬中,出于这些考虑的柳解释了一嘴:“我睫毛进眼睛里,他帮我吹一下。”
相泽理解柳这么说的用意,默许的点了点头。
雕塑一般凝固着的欧尔麦特捂脸,胡乱指了指相泽。
“你裤子都湿了。”说完他夺门而出。
现在说水洒了还有人信吗?
还有得让欧尔麦特把病房门还回来。
☆、十八章
相泽与柳面面相觑,一致决定随他吧。
然而尴尬还是尴尬的。相泽刚要说什么,柳摆摆手:“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又不是第一次。”
如果相泽没理解错的话:“你不是说你一直单身……”
“走吧。”柳懒得解释,径自往外走,“请你坐公交。”
相泽跟出去,虽然他车没停在医院:“我自行车锁在医院后面,我带你吧。”
柳本身是无所谓,但是:“《道路交通安全法实施条例》第七十一条规定自行车不能带人。”
相泽微笑:“感谢普法。”
“不过东京规定的严,静冈规定自行车载物高度从地面起不得超过1.5米,长度前端不得超出车轮,后端不得超出车身0.3米。”柳说到最后,“结论是能载。”
“坐下后从地面起你不高于1.5米啊。”相泽抓住了重点。
“……”
相泽推车出来,长腿支着自行车,等柳坐上来。
柳默默生气。
“您老上来吧。”
柳目光落在自行车后座上,相泽的影子罩在上面。
按理柳的情绪调解障碍不会让他很快消气,但还是乖乖坐上去了。
以前柳倒是跟哥哥骑过一辆自行车,但他哥奴役童工,让时年五岁的柳的载他。
柳在后座单手揪着相泽腰间的衣服,等他开始骑,柳不自觉双手攥着他衣角。
后座多出来的重量让相泽骑的慎重了些。
柳在相泽不知道的时候经历了什么他一无所知,这种不足的局限很久在以前就有预兆。
比如柳吸烟,但没在他面前抽过。
每一段过去组成、修改一个人,因不死而死过无数次的柳,每次活过来的他是多了一片过去,还是遗失了某些东西。
他变成碎片通过一块过去的骨头重新存在,出现的还是他、是柳本人么……
人不能在无法求证的事上设想如果,那纯是自找麻烦。
日光倾斜,相泽载着柳驶进一条林荫小路,午后阳光最强烈时分,恍惚让人回到了盛夏,穿过叶间投下的明亮斑驳的光影,仿佛穿过悠长莫测的时光长廊。
那个有着毕业典礼的夏天,室内温计上的红线节节攀升。
大礼堂内全校毕业生聚在一个屋子里,省电费不开空调,温度可想而知,相泽周围没有制冷个性的同学,因此难以避免的处于热气蒸腾中。
不远处柳的座位是空的,相泽身旁山田的座位也是空的。
原本相泽计划和山田一起逃了毕业典礼之前的这段校长、主任、教师代表和学生代表组合的超长演讲,临到关头相泽留下了。
跟会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的柳没关系,相泽只是厌倦了山田和山田的友谊,所以宁肯留在蒸笼里。
山田是个难得的朋友。对相泽的主动和热情难得,藏不住别人秘密本人也难得的没有秘密。
但相泽不讨厌这个朋友,还称得上喜欢,与他一起进行各种活动相泽并没有不适应,甚至沉浸其中,不过正是这种合群从众的参与感让他觉得危险和抗拒。
何况山田的堪称粗鲁的热情也代表着没有界限感,领地意识和生性疏离的相泽没有让任何人越界的准备,矛盾的是,他受的教育和家庭熏陶让他温厚知礼,同疏离与生俱来的易予人同情又让他兼具亲和力。
因此他艰难的维护着那条隔绝他人的无形界限,给自己从世界中圈离出一块清醒独立的思索之地。
英雄科的三年级,班上的同学几乎都取得了临时英雄执照,或多或少的展开了英雄活动,规划着未来,像校训说的那样斗志昂扬的Plus Ult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