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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洋往事(康塞日记)


大哥扫了他一眼,说:“我和你大嫂过完元宵就回福州。”
辛实把心一提,鼓着腮没动弹了。
大哥突然笑了,说:“瞧你那傻样,紧张什么,大哥还能绑了你上船。”
辛实微微抬起下巴,把橘子往喉咙里咕咚一咽,嘀咕:“谁知道呢。”
大哥把眉一扬,生气了。辛实这也是第一回当面驳大哥,心虚着呢,可他梗着脖子,没认怂。
大嫂伸手在大哥手臂上抚了抚,说:“兄弟两个,好好说话。”
大哥自己平息了片刻,沉声说:“在外头不比家里,辜先生是英雄,可也是人。是人就有脾气,有喜恶,你是个一根筋通到底的人,常常不懂得看脸色,往后跟着人家做事,眼睛耳朵都得放亮一点,免得惹人不高兴,知不知道?”
大哥松口了!
辛实骤然一喜,不大服气地笑说:“你不知道,他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地趴到桌面上,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用额头蹭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大哥瞥过来的眼神显然不大信,觉得辛实太得意,这样不好,在老板面前,首先得有个尊敬的态度,这没大没小的,到底谁才是伺候人的那个。
可一看辛实的神采,纯真快乐的目光,气血充旺的皮肉,又有点信了。那个辜先生,大概是真喜欢他家这个小子,否则不能把辛实宠成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看他弟弟这身气派,要不是弟弟是他亲眼看着从白菜帮子那么高长到这么大的,还真要以为是哪户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哪有一点给人做佣人的模样。
人家把他弟弟养得这么好,喂得白白净净,穿得体体面面,出门还给派个保镖,一点没给委屈受,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辛果突然有些怅然,是种儿大不由娘的落空。
他转头凝视了辛实,欲言又止半晌,慢慢地说:“别的话你要嫌我唠叨都不必听,就这句话,你给我记住了,要是不高兴,就回家来,只要大哥还在一天,就永远有个家等着你回。”
辛实眼眶一热,拼命点了点头。
楚珀十分遵守诺言,约定是十一点,不早不晚地派了辆汽车驶到顾家门口停下。辛实这日穿的是身淡青色的短褂,穿条宽松的黑色麻裤,雪白的颈子和面孔露在太阳底下,青葱得像捧挂着露珠的竹叶。
一打开门,他愣了,不由得绽放出一个笑容,说:“楚珀先生,你咋亲自来啦?”
楚珀泰然地坐在后座的右侧,目光紧紧望着他,温和道:“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
辛实抬手挠了挠头,心里有些别扭,这话也太亲热了,可他跟楚珀这才见第三面。难不成他们暹罗人都这么爱和朋友说甜言蜜语?
一路上,楚珀的话还是很少,由于方才上车前的不自在,辛实此刻面对楚珀依旧还有些不自然,也没怎么张嘴,于是两人安静了一路。下了车,辛实才算松了口气。
楚珀的宅邸也是洋楼,很典型的南洋风格,墙壁的色彩很浓烈,可说是洋楼,其实更像是庄园,汽车从两扇打开的大铁门驶进去,路过一片草坪和花园,在一栋三层楼高的洋楼前的喷泉前头停下来。
辛实没见过这么阔的房屋,赞叹地转头四处看了看,说:“你家真漂亮,像仙宫。”
楚珀觉得他探头探脑的模样可爱至极,款款一笑,伸手一带他的肩膀,说:“去里头瞧瞧,要是喜欢,住下来。”
自从被陈耀祖骚扰过几次,辛实就不大喜欢别人不打招呼就来碰自己,辜镕不算,他喜欢辜镕摸他。
这冷不防叫楚珀的手掌盖住了右边肩膀,他吓了一跳,忙走快几步离开了楚珀的手掌,心里不大高兴,但顾忌这是在别人家里头,就没表现出来,只拒绝说:“我家有地方住,不好住在你这里的。”
楚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可也没持续多久,盯着辛实的背影看了片刻,微笑着跟了上去。
中饭果然是暹罗菜,酸酸甜甜的,第一口还不错,吃多了真腻味,辛实不大爱吃,但不想浪费,直把面前的饭菜都吃完,才强迫自己停下筷子。
大概看他吃得干净,楚珀看上去很高兴。这时佣人送上来两碗芒果冰酥酪,楚珀伸手接了其中一碗,亲自送到辛实面前,顺便在他身边坐下。
佣人很快退下去,楚珀凝视辛实的侧脸,轻声问:“喜欢这里么?”
辛实其实已经想回家了,可他哪好意思当着宅子主人的面说不喜欢,就点了点头,拿勺子在冰碗里搅了搅,低着头闷声说:“挺好的。”
楚珀的笑容更深了,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握住了辛实搁在腿上的左手,“那么你就留在这里,好不好?”
辛实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甩开了那只手,随即扔下勺子马上站起来,瓷勺在冰碗里砸出一声清脆的响,溅出几滴乳黄的芒果汁。
辛实本来只感到有些震惊,可当看到楚珀面孔上不做掩饰的痴迷,额外又生出了无限的羞愤。
他就说总觉得楚珀有哪里不对劲,原来也跟陈耀祖一样,对他有不要脸的心思!
辛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没忍住嚷道:“你摸我手干啥!”
楚珀看上去有些受伤,缓缓站起身,刚想朝辛实走近,辛实喊住了他:“你别过来,我是来做客,你怎么能干这种事……”说到这里有点支支吾吾,实在说不下去,骂了一句,“你混蛋!”
楚珀居然笑了,英俊的面孔上占有之意愈加浓烈。不顾辛实的阻止,他大步走近,辛实往后退,退到沙发边退不下去,一屁股坐了下去。
辛实惊慌抬起头,正好和楚珀弯腰低下来的脸孔对上。楚珀眼睛一亮,竟然微微闭上眼,是个红着脸要来亲他的架势。
辛实又吓了一跳,两只手费力一推,把楚珀推开,随后赶紧往屋外跑。
他还没跑到门口,右手被一只手猛地抓住了,那只手一用力,他就绷过劲的绳子一样,反弹似的转过了身,扑到了楚珀的怀里。
辛实又惊又怒,几乎双手并用地捶打楚珀的胸膛,在楚珀怀里使劲闹腾。楚珀不敢回手,又实在疼得受不了,只好把他放开,可他也挡住了门口,不让辛实离开。
辛实愤怒地瞪着他,楚珀不明白他为什么反抗这么剧烈,有些生气,疑惑地说:“我喜欢你,又不是要杀你,你跑什么。”
剖白完毕,他有些赧然,缓步朝辛实走近。辛实看歹徒似的看着他,像刚打了场仗,脸颊红扑扑的。
楚珀望着他,只觉得整颗心都挂在他身上了,诱哄道:“我瞧上你了,留在我身边,我一定把你宠上天,要星星不给月亮。”
这简直是示爱,无声惊愕片刻,辛实冷冷地说:“我不要你。”
楚珀无法再笑出来,说:“你都没见识过我的好,就不要我。”
再好他也不要,辛实张了张嘴,不跟他废话:“你都不让我回家,我看不出你哪里好。”
楚珀徐徐地说:“你先答应跟了我,我们再谈。”
辛实万分焦急,苦恼地又扫楚珀一眼,打商量地说:“你就让我回家吧,我没钱,字也不识几个,你别惦记我了。”
楚珀不依不饶:“我要你的钱做什么,我要你陪我睡觉。”
这也太不要脸了,是个男人就忍不了,辛实的面孔倏然涨红了,拳头一攥,冲上去就要跟他拼命。
那样细的两个手腕,打起人来还真疼,楚珀闷头让他的拳头砸了几下脸,实在受不了了,叹口气抓住辛实两只手,把他往地毯上压。
辛实心里一惊,知道要是真让楚珀压住了,就跟那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扭头就朝楚珀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楚珀吃痛,一甩手,把他松开了,单膝跪在地上,半直着身体睨视他一瞬,居然笑了,说:“牙尖嘴利。”
辛实一骨碌爬起来,混乱间瞄准一间没关门的屋子,直直往屋里冲了进去。一进屋,他迅速回身把门关上了,这似乎是间杂物房,堆了许多的椅子,他搬了好几张,把门堵严实了,才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张椅子里,靠着椅背回神。
门外很快传来楚珀的敲门声:“听话,出来,这是我家,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辛实不甘示弱,隔着门跟他较劲:“我大哥大嫂等不见我回家,早晚会来找我!”
楚珀静了静,随即发出了不怀好意的声音:“到时候我就说你早就自行离开,他们难道还能进来搜人?你是不是忘记曼谷是谁的地盘。”
辛实心里一慌,咬着牙,他不肯认栽,说:“还有辜先生,他找不到我,饶不了你!”
说到辜镕,楚珀不吭声了,半晌,诡异地说了句:“你真自信,你真觉得他会为了你同我翻脸?你怎么不想一想,说不定就是他同意将你送给我,他烦了你,不想要了。”
辛实想也不想就说:“胡说八道!”

楚珀连续不断地又敲了几下门,辛实听得心惊胆战,眼睛直直盯着门,这时,厅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门的声音随即停了下来,脚步声慢慢地也远了。
辛实心跳如擂鼓,竖起耳朵听了片刻,确定楚珀是真的暂时走了,才站起发软的两条腿,围着屋子快速地找出去的路。
屋子不大,一眼就看完了,辛实把窗帘都拉开看,发现窗户全封死了,他想砸玻璃,可玻璃外头居然装了雕花的铁栅栏,大概是防贼的,砸了玻璃也逃不出去。
他六神无主地又回到了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无助地瞪着绣花的蓝色窗帘深深地喘息,只盼大哥大嫂能快点找来,只要大哥大嫂发现不对劲,辜镕很快就能知道他出了事。
至于楚珀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辜镕咋可能不要他——这么想未免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他是个那么不起眼的小人物,不值钱也不珍贵,可他心里就是有那么个念头,辜镕一定会来救他。
空气里有许多微尘,在光下面微弱地浮动,辛实坐在里头发呆,慢慢地想,他还没把他这些天练的字交给辜镕看,不知道还能不能叫辜镕看到。
辜镕,辛实。
多难写的几个字,他每夜都写,一笔一划,写得漂漂亮亮,他还等辜镕教他写下一个字。
想到这里,辛实心里难过得发酸,左右傻呆着没事可做,他把通往墙角那张大木桌的路清理了出来,站在一堆随意堆叠的靠背椅之中,用手指头做笔,拿布满灰尘的桌面当纸,认真地就着窗外洒进来的日光练起了字。
他已经把自己的名字写得很熟,于是这回只写辜镕的姓名,一横一竖写得很慢,心渐渐宁静下来。
楚珀甩着被咬出几道血痕的手腕,皱眉往沙发一坐,没伤的那只手拿起听筒,问:“什么事?”
听筒里,一道男人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楚珀,好久不见啊。”
楚珀脸色一凝,故作镇定道:“哦,辜镕,你还好?”
辜镕不紧不慢地说:“劳你记挂,还没死。听说辛实在你家做客,那么让我同他说几句话。”
顾家的大厅里,辜镕坐在正位上,是种当仁不让的倨傲姿态,面孔上有种风雨欲来的阴沉。在他身旁,耿山河默然无语地站立,辛果和顾婉竹则茫然地坐在沙发一角,看上去正因为大名鼎鼎的“辜先生”突然莅临而不知所措。
楚珀那头沉默了片刻。
这显然是有鬼,辜镕不想往坏处想,他认识的楚珀,并不爱男色。可辛实的模样那么好,且楚珀并不是一个好客之人,单独请辛实去做客,还不敢叫辛实和他通话,要说这厮没有歹心,他一个字都不信。
楚珀慢吞吞地说:“他啊,吃过饭就回去了,怎么,他的大哥大嫂未见到他么?或许他走得比较慢,你们太着急了。”
狗东西!辜镕漆黑的眼睛泛起阴冷的光,手指紧紧攥住听筒,小臂上青筋浮现,显然是个暴怒的前奏。
辜镕开口,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不如你再好好想一想,他到底有没有离开你家。”
似乎是被逼得受不了,楚珀深深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了句:“你那尊老坑的翡翠观音像,我不要了,明日给你还回去。”
辜镕的眉峰跳了跳,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微笑,片刻后,平静道:“哦,不要这个,看来你有额外的谢礼想要。”
楚珀短促地笑了声,说:“我也不瞒你,我瞧上辛实了,你便把他让给了我。”
辜镕的呼吸很沉,却没发怒,反而笑了声,说:“你在找死。”
楚珀破罐子破摔,扭曲黑白:“你也不要太霸道,你情我愿的事,他也看上了我,我们是两情相悦。你既然腿还没好,就好好在马来亚养你的伤,不要把手伸到曼谷来。”
两情相悦?辜镕的满腔怒火瞬间被挑起,然而顾念辛实还在楚珀手上,他依旧地忍了下来,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说完不再等楚珀回话,缓缓道:“我只给你一刻钟,要是我到了见不到辛实的人,你知道后果。”
辜镕此刻居然身在曼谷?楚珀倏然直起身子,彻底地沉默了。
辜镕手里有不少他的把柄,当初他父亲大发战争财,卖过几次军备,不知道怎么账本和手札遗落到了当时正在暹罗进行金矿交易的辜镕手里,若非如此,若非被辜镕这个机关算尽的混蛋扼住了咽喉,光凭几载同窗情谊,他凭什么冒着巨大的风险替辜镕转运物资,凭一颗铁血丹心?天大的玩笑,中国人死再多,关他什么事。
电话被挂断,楚珀缓慢地把听筒放回电话机上。
半晌,他朝那扇紧闭的门不甘地瞧了一眼,难得露出一种失算的懊恼神情。辜镕一向是个眼高于顶的无情无义之人,他得承认,他完全地低估了辛实对辜镕的重要程度。
放下电话,辜镕抬眼瞥了眼惊疑不定的耿山河。
不需他张口,耿山河就往地上一跪,向他告罪:“都是我的疏忽,听凭先生处置。”因楚珀向他们伸过援手,中午时分辛实出门时说不用他跟着,他就真的没有跟过去,现在想起来都是后悔。
辜镕没做声,只拿过靠在沙发一角的手杖撑着自己缓缓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站直了,才轻声开口:“与你无关,起来。”
这事确实怪不到耿山河身上,别说耿山河,就连他也想不到楚珀会来挖他的墙角。
耿山河这一跪辜镕没觉着有什么,辛果和顾婉竹倒是心里一惊。辛果在顾婉竹的搀扶下脸色苍白地站起来,迫于辜镕的威势,犹豫半天才张了张嘴,问:“辜先生,我们家辛实是出了什么事么?楚珀先生那里不安全?”
辜镕转过头来看辛果,从进门起,他们不过寒暄了几句罢了,还未建立任何友善的情谊。
被他淡然地一瞧,辛果不由得呼吸一屏。
这位辜先生着实是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两条腿长而笔直,身形挺拔,即使步伐很慢,仔细瞧能瞧得出两腿迈步的动作有些不自然,可没人敢小瞧他的赫赫气势。
辜镕只想快点见到辛实,没心情应付其余任何人,可想到这是辛实的兄嫂,到底忍了下来,勉强挤出温和的神情,道:“他没事,不要担心,我会接他回来。”
辛果不大安心,可不自觉地敬服了辜镕的气势,眼睁睁看着他就那么出了顾家的门。
门又被笃笃地敲响了,这回轻且缓,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架势。
辛实已经把一整张桌面写满了,正坐在窗前瞪着窗户外的草坪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实在等不到人来救命,楚珀又非得强迫他做那种事的话,他就扛起这屋里的凳子椅子跟楚珀拼了,就算是打不过也要咬下楚珀一块肉来。
陡然听见敲门声,他的肩膀一颤,迅速站起来,防备地朝门口靠近。
门外,楚珀无奈道:“开门,辜镕来了。”
辛实心尖一酸,喉结颤了颤,可他一动没动,冷声说:“骗人。”
辜镕在马来亚,在雪市,在琉璃厂街的辜家祖宅里,前天下午他才告诉辜镕自己马上就回去,辜镕怎么会在这时候来曼谷。
楚珀说:“是真是假,你往外看一看就知道了。”
辛实怔然一下,立刻转身回到自己方才发呆的那扇窗前,把脸贴在玻璃上往外看,这扇窗并看不清大门的全貌,他又换到另一扇窗前,把窗帘大大地拉开。隔着一大片草坪,远远地,他看见庄园高耸的铁质雕花栏杆外,确实对峙着两队人马。
楚珀家值勤的警察围成一整圈,正严阵以待,而警察的对面停了一辆汽车,车头隐隐约约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个高大挺拔,身形隐隐熟悉,可要想看清脸就有些勉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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