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霍承光经历过太多,不得不承认爱情不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事。他前半辈子竭力追求的是证明自己,直到陆溢阳跟他说,你拥有巨大能量,应该去帮助别人。
为着这句话,三年里他的事业重心开始转移。
办基金,做公益,把原本只供B端的梦进做进一步升级,让梦四成为普罗大众的寄托,去弥补世界遗憾的声音。
三年时间,他自认已经走出来。但没办法。只要见到这个人,霍承光就再次百分百确定,往后余生,他甘为陆溢阳俘虏。
破解梦四,对别人来说是不可能,对陆溢阳来说并非难事,但他还是在络腮胡和瘦高个的监视下对电脑足足操作两小时。
霍承光知道他在拖时间。两个小时后,绑匪也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暴怒之下,霍承光又被踢进水里。这次没人拉他,绑匪要求陆溢阳必须在三分钟内给出解释——三分钟,是普通人在水里屏气的极限时间。
绑匪话音刚落的一秒间,适才搁在木桌另头、至少一米远的主厨刀,已经抢在陆溢阳手里。
刀尖对准心脏,他退往水边。
络腮胡和瘦高个的厉声呵斥没能阻止他,陆溢阳神情淡漠,脚步坚定,回头一眼,视线穿透水花,和水下苦苦挣扎到脸部变形的霍承光对上。
“那是我国四亿人的行为数据。”陆溢阳转头对神情紧张的绑匪说:“受国家管控,是国家机密。”
话说得突然又轻,绑匪来不及用软件翻译,陆溢阳大声吼:“Pull him out!”
不把霍承光拉上来,他就死。他死了,梦四再不可能被人破解。这场绑架,终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络腮胡对陆溢阳做出阻止动作,对瘦高个吼起来,瘦高个摇头,不肯拉绳。
刀尖刺入胸口,鲜血飚溅。
不信是吗?
只好死给你们看。
络腮胡和瘦高个狂喊,上来要夺陆溢阳手中刀。声音引来站岗同伙,场面一度混乱,有人在拖绳子拉霍承光,有人上来扑倒陆溢阳,阻止他自伤。
怦然两下点射,拽着陆溢阳的瘦高个和一名同伙脑门中弹,径直倒地。子弹嗖地飞过,剩下绑匪腿部同时中弹,瞬间没了反抗能力。
远处传来营救者的喊叫,陆溢阳在杂乱的吼声中扑向麻绳,任由胸口鲜血汩汩,也要发力把人拉上来。
后面全是混乱。马靴震踏地面的声音纷至沓来,很多双有力的手拉起绳子,扶住他。
陆溢阳没等到霍承光死里逃生后说出第一句话,已然面色发青,失血过多痛晕过去。
律师将一份文件塞进玻璃窗下的递物框,狱警过来拿起扫视一遍,将文件放到汤逢山面前。
汤逢山翻看完,在最后签字,又将文件放回递物框。
律师拿过确认一遍,对陆溢阳说:“陆先生,他签完了,您和汤萧嫣的收养关系正式成立。”
陆溢阳道谢,又对陪同的霍承光说:“我想单独和他说会儿话。”
探监时间还没结束,霍承光和律师一起出去。
室内一道玻璃,只剩这头的陆溢阳,和那头的狱警和汤逢山。
两人沉默。
汤逢山垂着眼,视线不知落在哪里。
无论落在哪里,总之没有勇气落在陆溢阳脸上。
他害怕看到陆溢阳的眼睛。
陆溢阳开口:“我会照顾好小言。你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减刑,二年以上就有减刑机会。表现好的话,最多可以减刑七年半。那时小言也才十六岁,还会认你这个爸爸。”
汤逢山腮帮微微颤抖,点了点头。
陆溢阳:“还有什么要托付我?”
汤逢山僵硬地摇头。
陆溢阳就要起身。
“等…等。”玻璃后响起嘶哑的声音:“等等。”
陆溢阳又坐下。
汤逢山还是垂目:“我背叛你,陷害你,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陆溢阳静了片刻,说:“你酗酒时我没把你拉出来,你赌博时我没察觉你不对头,你败光家产,挪用公款,为了筹钱堵窟窿,把我卖给国际黑客团,可我永远记得当初是你向我伸出援手。我收养小言,不是为了帮你,只是为了还你援手之恩。”
顿了顿又说:“况且小言没有妈妈了,不能再没有一个家。”
“我嫉妒你。”汤逢山带着镣铐的手举起擦脸:“你是天才,你的爱人能回来,你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我什么都没有。我心里的人永远回不来了。我只有在喝酒赌博的时候才觉得世界是公平的,我越陷越深,实在没办法。陆溢阳,我不是真地想害你。”
“我可以试着去理解你,但你让我无法理解人性。”陆溢阳起身:“希望你在里面,可以把这东西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