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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修穿成豪门小可怜(岺三今)


季沐思脊背上全是惊恐的冷汗,分明落在他脸上的是温热的手 ,他却觉冰冷刺骨,好似下一秒就会变成锋利的匕首,剥开他的面皮。
对方的话,每一个字都把他的尊严撵进尘埃。
极致的恐惧不可控制地转换为怨恨和不甘。
为什么?凭什么?
分明他已经放低姿态,把自己最看重的尊严捧到喻纠面前,对方竟然为了不知所谓的人弃之如敝屐。
季沐思半垂着眼,将哭未哭的姿态衬得他愈发无害,“你好凶啊,不是我要穿的,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你帮了我,我却没有什么能感谢你的。”
他揪着宽大的袖口,葱白的指尖一点点蹭着丝滑的布料,露出雪白皮肉包裹下的清瘦腕骨。
柔弱又可怜。
“对不起,二哥逼我太狠了,我不想坐牢,里面很乱,我,我害怕——才会出了昏招。”

季卿窝在柔软的沙发里, 顶着张倩优古怪的视线,翻看冯希新发来的消息。
“抱歉,暂时没有招到合适你要求的助理。另外, 第一批拟受资助名单表格已经通过OA上传,等你审核通过,就可以着手进行。”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对张倩优道:“我还缺一位助理,工资翻倍, 做吗?”
“不做。”
张倩优果断拒绝。
同一个老板,她和冯希也免不了有所联系,听了一耳朵季卿对助理的要求。
会吃辣的不要,力气差的不要, 爱好男的不要。
前两个要求平平无奇,后一个注定季卿找不到人。
毕竟性向除了男女, 还有一个季卿。
张倩优扫过眼神放空的季卿, 坏心眼地笑了一声, 而后把手上的红色请帖递给季卿。
“这是今早收到的请柬, 喻家给你的, 邀请你参加下个星期二晚上的宴会。”
季卿蹙眉接过请柬,指尖细细摩挲着质感厚重的纸张。
他和喻家不熟,找不出被邀请的理由。
更何况下星期二要和季严俞去京市。
“不去。”
季卿随手把请柬丢在藤编茶几上, 用棋盘格抱枕垫在腰后, 懒洋洋地倚靠着柔软的沙发。
余光扫过门口鬼鬼祟祟的高瑞昱, 抬了抬手。
“躲什么, 有事说事。”
高瑞昱怔愣片刻,在季卿和张倩优的注视下慢悠悠地挪进办公室。
心一横,把礼物塞进季卿的怀里。
“对不起, 这是我的赔礼。”
说完,不管两人的反应,低头跑了。徒留看好戏的张倩优和没什么表情的季卿。
“哦豁~”
季卿面无表情地把手边的抱枕丢在张倩优身上,“看什么热闹?”
张倩优笑着接住,用力过大,充绒量极高的抱枕噗噗瘪了,她趁着季卿的注意力在礼物上,赶忙挪开,在别处拍了拍,抱枕立刻变得鼓鼓囊囊。
再抬眼,季卿已经拆了高瑞昱送来的小礼物,一个深蓝色的保温杯。
季卿放在一边,问:“之前让你装裱的字画,什么时候能弄好。”
“明天。”
得到答案,季卿不再多问。
他瞥了眼电脑,长时间没有使用,显示器呈待机状态,麦穗屏保上,中间显示的时间是11:05。
柠檬大厦陆陆续续有年轻男女往外走去。
季卿:“饿了,要一起去吃饭吗?”
“老板,社畜还没到下班点。”
声音透着哀怨。
张倩优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去找得到答案就往外面走的季卿。
青年不紧不慢穿过办公区,又因为口袋里响起的铃声,倏然停住脚步。
季卿接通电话,捏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听着传进耳廓的声音。
“卿卿,爸爸给你准备了松鼠鳜鱼和碧螺虾仁,特地按照你的口味少油少盐。你在薄荷画廊里吗?爸爸现在在画廊门口。”
季卿没有搭话。
他站在不远处凝视在画廊面前的中年男人。
个子很高,岁月并没有夺走季洪峰的英俊和体魄,身上穿着考究得体的西装,颇受深受绅士喜爱的四手结规规矩矩的贴在熨烫板正的领口。
此刻却小心翼翼弓着背,耐心哄着之前弃之敝屣的二儿子。
季卿觉得好笑。
他想要时,父爱如山洪塌陷,随时随地想要他的命。
他不想要了,不屑一顾的父亲,又巴巴地贴上来。
季卿挂断通话,来到季洪峰的身边。
“我吃过了。”
“再尝尝,我特地按你的口味做的。”
季洪峰上前一步,垂在裤缝两侧的双手微微发抖,他缓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去碰季卿的小臂。
出乎意料的,碰到了。
季洪峰黯淡的双眸刹那间明亮。
是不是季卿能原谅他,他们仍旧会是父子,而不是陌生人。
“是我不对,我缺席了你二十岁以前的人生。那时候我只知道赚钱忽视了你的感受,爸爸知道错了。”
语气真诚,缱绻的温情兜头而下。
季卿心如止水。
“你没有缺席我的人生,三岁时你嫌我烦把我丢下楼,季严俞从此以后走到哪都带上我,到了五岁我以为我没有爸爸只有哥哥。”
季卿掀起眼皮,去看季洪峰脸皮上冻结的表情,尴尬懊悔好似一瞬间占据了对方的全部心神。
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季卿从鼻腔里哼笑出声,“五岁时,你为了得到张家的资助,想要展示父慈子孝,你记起了我。对我很好,会背着我爬山,让我坐在你的肩膀上去看万家灯火,玩具和父爱几乎把我淹没,我以为我有了爸爸。”
“六岁,妈妈去世,季沐思来到季家,你抽身而出,除了哥哥我又什么都没了。接下来的十多年,我一直在思考为什么你会突然不爱我,是我的问题,还是季沐思抢走了你。直到我看见了你对季沐思毫无保留的爱意,我才发现即使是昙花一现的父爱,我也从未拥有过。”
他情愿深埋井底,而不是有人告诉他,头顶有光有天空。
季卿轻轻擦拭季洪峰眼角的泪水,不急不缓道:“季洪峰,哭什么,又不是孩子了。”
许是这句话太过乱七八糟。
对面这位利益至上的季先生哭得更凶了。
他拉着季卿的手,像是抓住即将逃离的风筝,凭着如同血液倒流的窒息感,发狠地攥紧瓷白皮肉包裹下清瘦的腕骨。
“卿卿,再叫一声爸爸好吗?”
季卿没搭话。
临近饭点,柠檬大厦的行人越来越多,或好奇或探究的视线纷纷落在季卿和季洪峰身上,又和身边的同伴站在远处观望,小声交谈几句。
他朝画廊里看了一眼。
张倩优缩在角落,举着手机冲着他们这边,看起来像是录视频。
不快点解决,季严俞能找他说一车子话。
“我叫一声,你就离开?”
季洪峰下意识点头。
下一秒就听到了季卿没什么起伏的声线,以及“爸爸”这个常听却又变得异常难得的两个字。
“回神,我叫你了。”
越平静越失望。
季洪峰面色惨白,心如死灰。
他从未在这一刻清楚地认识到,他在季卿的心中不占一点分量。
哪怕是对方歇斯底里地让他离开,他也能安慰自己季卿只是一时生气,可是他的儿子却用这样波澜不惊的语气说着痛彻心扉的话。
康健的高大中年人几乎支撑不住身体,腿软得厉害。
季卿冷着脸扶了一把,顺手推到在一旁的等候的助理身上。而后看着两人坐上车,离开这里。
收回视线时,冷不丁对上席沉衍复杂的眼神。
季卿没动,等到席沉衍来到他面前。
“前天谢谢你送我去医院,怎么来画廊,有事找我?”
“不用谢。正好路过,过来看看。”
席沉衍牵着季卿的小臂,护着对方往右侧走了几步,避开午休时汹涌的人群。
季卿算高,但是和席沉衍比起来又不够高。
他垂下眼帘,能看见季卿柔软发丝里卷起的肉色漩涡。
“前天医生开的药,有一盒一天三次,饭后吃,你吃了吗?”
当然没吃。
不过不能说。
季卿瞥了眼短时间和季严俞很像的席沉衍,“吃了,一天三次,遵医嘱。”
尾音还没落地,他就见席沉衍极快地笑了下,而后沉下脸。
季卿分辨不出席沉衍表情突变的原因,但是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直觉,叫嚣着危险。
他一时间没有出声。
两人相对而立,脚步匆匆的男女穿插其中。
半晌后,席沉衍语气平静,“两种药,都是一天一次。”
季卿保持沉默。
席沉衍觉得这沉默有些虚。
他的目光在季卿波澜不惊的脸上逡巡,又顺着脖颈往下,落在纯白上衣腰腹处垂落的金色麦穗。
才发现季沐思生日宴之前的季卿虽然衣着考究,却不如现在这般精致,好似每根头发丝都被人精心打理过,像是涉世未深的小王子。
矜贵又好看。
捧上一杯热水都要担心他烫嘴。
起初,席沉衍对季严俞放在明面上的掌控欲不以为意,只觉太过。
如他们这般的人,该从细枝末节入手,隐在暗处,漫不经心实行计划,让对方看不出深入骨髓的掌控欲。
而不是像现在的季严俞这般,衣食住行都要插上一手。
然而,席沉衍听完季卿和季洪峰的对话,又觉得不算什么。
让他来,只会做得更过。
“去医院开药太慢。”席沉衍礼貌地牵着季卿的小臂,微微侧身拦住退路,“我那里有药,先去吃药。”
“……好,不能让季严俞知道。”
帕加尼风驰电掣往葡萄大厦驶去。
季卿在公司众人畏惧的视线踏进47层,进入席沉衍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主人正在休息室拿药,会客区只有端坐在沙发上的季卿,和端上白茶的赵乾。
“你们好像很怕我。”
季卿喝了一口茶水,想着刚进分公司时,众人没多加遮掩的视线。
他摸了摸脸。
虽然没什么男子气概,不好看,但他自认为不可怕。
赵乾倒吸一口凉气,语气哀怨,“您来了一次,前一位助理就被辞退,谁敢招惹呀。”
“赵助理。”
席沉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乾下意识绷紧了脊背。
“出去吧。”
赵乾如蒙大赦,拿着托盘跑了。
季卿注视着赵乾踉跄的身影,收回视线后,开始打量席沉衍的脸。
好看,不可怕。
他接过席沉衍递来的纸袋子,从两个药盒里分别抠出一粒药,塞进嘴里,就着茶水送服。
就听见席沉衍带着冷意的声音。
“季严俞教你这样吃药?用茶水送服?”
冷不丁听到季严俞的名字,季卿呼吸一滞,没有防备,水分误入气管,而后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咳嗽。
然而只咳了两下,季卿就憋住了,以至于满脸通红。

“咳出来, 别憋着。”
席沉衍的拇指强硬地贴在季卿的掌心,而后一点点用力,撑开蜷缩的手指。
季卿指尖微颤, 克制的咳嗽声从喉间送出。他极快地瞥了眼靠近的席沉衍,小幅度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没事。”
席沉衍挑眉,探究的视线落在季卿身上。
青年纤长的眼睫因为氤氲的水汽,颤巍巍地贴在一起, 缓缓垂落时,在下眼睑留下浅淡的影子,又很快被点点绯红占据,刹那间冲淡了面上的淡漠疏离。
席沉衍眼睑半垂, 不敢细看瓷白皮肉上沾染的鲜明绯红。
只觉热意顺着两人相贴的掌心源源不断涌来,点燃温热的皮肤, 而后在四肢百骸升腾出酥麻绵密的痒意。
烧得他思绪空白, 无端生出想要打破、沾染的心思。
席沉衍猛地惊醒, 羞愧和自我怀疑几乎快要把他淹没。
“我有事, 失陪一会。”
“嗯?”
季卿疑惑抬头, 瞥见席沉衍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
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踉跄一下,撞到玻璃茶几的一角,发出重物拖地的刺耳吱吱声。
赵乾推门进来时, 刚好看到这一幕, 心中一惊。
席沉衍的不苟言笑和运筹帷幄, 几乎深深刻在每一位席氏员工的脑中。
从没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
这是怎么了?
席氏又遇到了可以和京市喻家相匹敌的对手?
“赵助理, 有吃的吗?我饿了。”
清洌的声音令赵乾侧目。
沙发上,季卿一派淡然,摆弄着手机, 脸颊和指尖都有些红。
“有的。”赵乾回答。
三月中旬,海城不算冷也不算热,室内穿一件长袖正好,赵乾的视线频频扫过季卿泛红的脸庞。
思考一瞬,他放下手中待客的水果,顺手打开窗户,偏凉的空气卷了进来,季卿的脸也肉眼可见恢复平日里的冷白。
“我去给您拿些零嘴。”
“嗯。”季卿应声,打开OA浏览冯希发给他的受资助者名单。
余光扫过右上角的时间,12:23。
他偏头看了眼没什么动静的隐形门,就收回视线专注手机里的表格。
Excel做得很详细,资助理由和他人评价每一行都清清楚楚。都是些品行兼优却不能继续学业的中学生。
季卿一边滑动页面,一边接过赵乾递过来的零嘴。
巧克力的能量令他舒服地眯起双眼。
等他在OA上点了通过,席沉衍也打开隐形门走了出来。
迎面而来的冷意让季卿拆糖果包装的手一顿,他的视线扫过对方脖颈处遗落的小水珠。
洗冷水澡了?
又转而落在办公室墙上的轻奢风时钟。
12:59。
一共36分钟。
“怎么洗冷水澡,不冷吗?”
“还好。”
席沉衍把面料柔软的咖色衬衫袖口折上去,露出颇具力量感的小臂。
季卿扫过一眼,撩起袖子,去看手臂处软绵绵的皮肉。
然而,很快被席沉衍掀下袖口,重新盖住。
席沉衍:“会着凉。”
季卿没搭话,凑过去盯了一会儿席沉衍的手臂,询问,“哪家健身房练的?可以推荐给我吗?”
琥珀色的眼眸过于明亮,席沉衍一时间不好推拒,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我经常夜跑。”
年轻人火气重,季卿一靠过来,席沉衍喉间就有些发干发紧。
他拿起季卿的外套,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又把自己的外套搭在臂弯。
而后转移话题,“中饭想吃什么?”
“没吃过的。”
半个小时后,季卿和席沉衍在农家小院落座,面前摆着并不精美,但是香气诱人的饭菜。
不远处小鸡崽垂着脑袋,一下又一下啄米。
老板是位六十多岁的大叔,他笑着打开透明罐子的盖子,舀了两勺通透的红色液体,再各添了三颗杨梅。
“阿衍中午突然说过来吃饭,我还吓了一跳。还好我这里的菜和肉都是自己家的,弄起来方便。”
大叔把陶瓷碗放在季卿和席沉衍面前。
“尝尝,自家酿的杨梅酒。”
颜色诱人,淡淡酒香侵入鼻腔。
季卿道谢后,尝了口杨梅。
酒液长时间浸泡的杨梅带着清新的酒香和果香,偏软的口感里有着不易察觉的甜味。绵密的触感好似能钻到心里去。
他连着吃了两颗,再吃第三颗的时候,席沉衍伸手盖住瓷碗。
“胃不好,少吃,先吃菜。”
席沉衍另外拿来一口碗,装剩下的一颗杨梅,而后递给季卿,“杨梅酒度数高,别喝,吃颗杨梅尝尝味道就可以了。”
“好。”
季卿应声,转而去夹离得最近的菜心,蔬菜原本的香甜和极嫩的口感,令他扬起手,冲着一旁的大叔比了个大拇指。
“好吃,味道好特别。”
大叔笑笑,他喜欢看年轻人露出这么一副没见识的模样。
“自家种的,种它的土还是我从老家挖过来的。这是天然的味道,我小时候经常吃,年纪大了,发展好了,又找不到小时候的味道,我就辞职找了块离儿子女儿近一点的土地,种点菜,自己尝一尝。”
大叔说一句,季卿含糊地应一声。
到了最后,他觉得有点晕,撑着下巴听着大叔讲小时候趣事。
偶尔拍手,提供一些情绪价值。
等酒足饭饱,他才发现不知何时来到小鸡崽面前。
小鸡崽晃了晃脑袋,去啄自己的毛,又癫兮兮地开始跳起孔雀舞。
“哇哦。”季卿笑着去戳小鸡,看着古怪的幼崽倒地后又站起来,开始原地起舞。
“席沉衍,你看,鸡会跳孔雀舞。”
席沉衍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瞥了眼啄米的小鸡崽,淡淡地“嗯”了声。
这反应过于无趣,季卿冷淡地瞪了一眼,很快被旁边散在田地里的枯枝吸引注意力。
跌跌撞撞挑了一根笔直的树枝,就被席沉衍揽住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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