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凌燕南不情不愿地放下拳头,闻烨嗤笑一声,向自己这位老对手投来不屑的目光。
伪君子,做作成性!
凌雁北早就习惯了,完全无视了他。
闻烨自己讨得没趣,便摸了摸鼻子,又盯着陆景和看去了。
玉树不临风左看看右看看,确定了确实不会有人为自己出头,向来明亮锋锐的眼睛里当即就聚了一泡泪。
太委屈了!
他少爷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然而,面前的都是他惹不起的大爷,少爷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何况,他本来就心虚,更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撒泼勇气了。
凌燕南一看他这样,本来就没出去的火又上来了。
眼看他再次撸起了袖子,玉树不临风顾不上再伤春悲秋装忧郁,立刻尖叫一声,躲到了桌子后面。
衣衫不整,痕迹鲜明,瑟瑟发抖,堪称活色生香,活像是刚被强迫过。
顾尘客送过来一点儿余光,声音冷淡:“别闹了。”
听听!听听!
是什么?
是别闹了!
这位大佬纯粹是嫌烦了,和心疼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赵锐的就……更没有了。
玉树不临风自己撑着一个俱乐部, 虽然说有职业经理人帮着管理,可他既是当家选手又是管理层,是个忙起来也得脚不沾地的, 都没能在游戏上撑过第二天,人就下线补觉去了。
重新回归的赵世子一脸茫然——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世子爷虽然拥有玉树不临风上身时所有的记忆, 却并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样一番话, 并且还刺激到了陆景和。
赵锐从小长在军队里,的确见过很多也有很多经历相似的朋友,惺惺相惜惋惜哀叹的也有几个,可确实并没有和记忆力的自己完全符合的。
眼看着其他人尤其是玩家们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好,世子爷果断遁了。
不得不说, 他的确不是个纯粹的草包, 直接躲进了护国寺——不仅是因为这地方一般二般的人都进不来,还因为世子爷高度怀疑自己之前是被什么脏东西上了身!
不然怎么能解释他少爷明明一直都秉承着对老大的话的完美遵从, 对陆景和这个易碎品小心谨慎,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昨天却突然单独和他一起去见祖母,还幼稚地吵架最后说了个莫名其妙的故事把人刺激昏迷了啊!
赵锐一想到凌燕南看着他那个冷漠仇视的眼神,就觉得脑瓜子疼。
怎么办, 老大被小妖精迷惑住了, 一点儿都不心疼他了。
只是……
赵锐有些迟疑的回想着脑海中那个不甚清晰的背影。
总感觉那个玩家有点像铁寒山呢, 是错觉吗?
应该是吧。
毕竟顾盟主和千秋教主都和铁寒山是死敌来着。
既有幸跟着父亲见过铁寒山一面, 又听到过凌燕南他们的计划的傻孩子如此想着。
迈进门槛的前一瞬, 轻狂的少年低眉敛目,神色虔诚。
菩提树簌簌摇动。
片刻后,有个小和尚路过此地,被满地的翠色吓了一跳:这……他们的神树怎么突然落了这么多叶子?
小和尚疑惑地挠了挠头, 但还是尽职尽责的把落叶都收了起来。
想着毕竟是神树的叶子,小和尚舍不得丢,干脆找了根红绳穿起来系在了脖子上。
佛门清净地,但也代表着无聊。
小和尚的新装饰很快被大家发现,于是平日里端庄稳重的大师傅们一拥而上,哄抢一空。
小和尚伤心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清扫又清洗整理完毕的叶子们只剩下寥寥几片,不由得悲从中来。
“慧能。”
清越的声音当初穿过时空,含笑而来。
“大师兄!”慧能一跃而起,兴奋完全替代了悲伤,“你回来了!”
轻松地接下长高了不少,但依旧冒冒失失的小师弟,一身雪白僧袍,恍若神人的大和尚微微一笑。
一笑倾众生。
鸿胪寺慧字辈的大师兄慧明回来了。
这个消息像乘着风一样吹遍全国,就连足不出户的陆景和都难免听说。
毕竟这位慧明大师听说已经在外游历十年,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担负起了正在为客人——也就是跑路的赵锐——解惑的明川大师的责任,当起了临时主持。
他归寺前一周,每天亲自接待十五名香客,为其答疑解惑,还会抽取三十名香客的签解签。
这事一出,别说民众们,就连凌北辰和谢明瑶都没做住,头一天就派人去排了队伍。
这个操作,实在让人不得不眼熟啊……
好不容易醒过来,明明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了什么,脑子却总是一团浆糊,还再次挂上虚弱buff的陆景和突然嘴角一抽。
不会是……那个妖僧吧?
陆景和记得那张几乎能和他这张系统建模脸相提并论,只弱上一分的的美貌,要是再加上气质,基本能和他平分秋色。
但……那和尚也太妖孽了些,眼尾一道胭脂拉开,魅惑妖娆,怎么看怎么是个花和尚,怎么会和护国寺扯上关系呢?
抱着这样的疑惑和或许可能见见“旧友”的心思,陆景和提出了想去护国寺看看的请求。
其他人是不知道这回事的——哪怕和他相识最早的颜文晟也在这和尚之后,更何况他们。
陆景和难得病了不是从家里窝着而是愿意出去走走,其他人自然是欢欣雀跃,没有一点不肯的。
但是除了开头,陆景和这一行都……很不顺利。
别误会,不是又出了什么刺杀之类的恶性事件,只是,上山的路堵了。
是的,路堵了。
鸿胪寺既然能贵为护国寺,其周围的状况,尤其是最重要的道具问题,自然也不可太差劲。
说句实在话,顾尘客他们都是去过的人,可以拿头保证,除了寺门口那一小段路青石板台阶铺得比较窄,其他地方绝对堪比官道,一点儿不含糊。
可就是这样,还是堵了,可见盛况。
陆景和打开帘子,举目远眺,目光所及皆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百姓们穿着粗糙的布衣麻衣,在这还未化雪的山路上,几乎是一步一停留,好像一步一叩首一般,虔诚无比。
尽管他们都冻得皮肤青紫,摇摇欲坠。
“这算哪门子圣僧?”陆景和不忍再看,放下帘子,禁不住冷笑。
因为一家之言一己私利,把这么多无辜虔诚的百姓折腾一遍,可谁都知道,那些珍贵的名额,肯定都会被提前派仆人快马加鞭前去排队的官宦贵族占据。
一场关于信仰的长途跋涉,却是别人眼里的笑话,何苦来哉?
陆景和控制不住地对这位还素未谋面的慧明大师产生了强烈的厌恶之情。
其他人的脸色也算不上好看。
他们都身份尊贵,位高权重,虽绝对算不上爱民如子,却也不是完全混账的纨绔子弟,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凌燕南的脸色最为难看:“我这就让人驱散他们。”
周围的侍卫们正要闻风而动,顾尘客和陆景和却制止了他:“别!”
二人异口同声,动作几乎同时进行,一人按住了他半边胳膊。
凌燕南被他们按着,一个挣不得,一个不敢挣,活像那门缝里的核桃——里外不是人不说,还马上就要裂了!
不知道从哪个路口蹦上来的长安公主没忍住,笑出了声。
凌燕南杀人一样的目光立刻就剜了过去。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还敢嘲笑起你哥来了!
这马车里其他人他不能怎么样,自己妹妹他还管不了吗?
长安立马一缩脖子,比谁怂得都快,那叫一个能屈能伸一条好汉。
天下最毒舌不过哥哥,何况是心情不好的坏哥哥。
二皇子殿下嘲讽的功力丝毫没有因为面前人的身份而减弱,而是更发挥了个十成十:“你是公主!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让你跟嬷嬷学你还不乐意!就这还跟嘉宁比吗?嘉宁那仪态,你看着不会自惭形秽吗?”
长安被喷得满脸口水,脑袋里边养鱼——当然是夸张。
她这位矜贵无匹的二哥,骂人的时候语速极快如连珠炮,三两下就能把人打懵,然后就只剩伤害继续加深直到KO对手,其间暴击连连,也不影响他日常鞭尸。根本不用物理攻击,更别说吐口水这种不文雅的过了头的行为。
长安把头缩得更低了,仿佛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哪还有平日里那份巾帼不让须眉的将军气?
凌燕南看着她就生气,最后实在是懒得看她这个不成样子的德行,扭头问在自己身上占了个地盘的二位爷:“怎么?为什么不行?”
他当然不会傻到觉得这二人是不想让他帮助这些正在受苦的百姓。
陆景和心善,自不必说。顾尘客早年也是位好将军,领兵行军纪律严明,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偶尔闲下来还让士兵们去帮老弱病残种地,帮人们开垦荒地,百姓歌颂,民心威望一度超过了凌北辰。若非人人都知道他们二人兄弟情深,黄袍加身也并非没有可能。
或许也正因此,天下平定后,顾尘客才走得那么干脆。
他不想兄弟反目,更不愿意看到自己被权力迷失了双眼的丑陋模样。
当然,这是他个人的想法。
而对于其他人,就比如对已经做好了和好友二分天下并坐高台的凌北辰来说,就跟苦逼了。
至于后来的朝堂大清洗,更是只能说,罪有应得。
凌北辰的护短从未掩饰,顾尘客是他最好的兄弟,现在离他而去,一切直接或间接导致这件事的人都被迁怒。
武帝改号元德元年,朝堂上就被杀了个血流成河,不能说人口滚滚,却也因为一己私利罢黜者众多,新帝残暴的行径让文人笔喷了个狗血淋头。
要不说还是武帝头铁呢,完全没在怕的,照旧该怎么着怎么着,民间的话本子满天飞,历朝历代昏君融成他一个,也没影响人家集权。
毕竟长刀可比执笔管用多了也好用多了。
“在想什么?忆往昔峥嵘岁月?”
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调侃。
顾尘客这才堪堪回神,笑道:“胡说八道。我的峥嵘岁月还没过去呢。”
其他人无语。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嘴贫者语言的艺术彻底泡汤啊!
但这句话又太对了,对得让人无法反驳。
顾盟主还是顾盟主呢,眼见着还能再当个十几二十年,可不是“峥嵘岁月还未结束”吗?
就是五十多岁的老男人说这个,未免不要脸了些?
正在给玩家们编辑任务,让他们回程制作红糖姜片,好一会儿分发下去。
陆景和有预感,遣散肯定一点儿都不会顺利……
起码能御寒也是好的。
救不了心,那就救救身吧。
哪怕玩家们百般劝说, 百姓仍不肯回家。
陆景和早就猜到了事情会如此,倒也不是很失望,只是心中对这拿百姓的命来养望的和尚更加不满。
百姓们总不是白眼狼, 大批的姜糖片分发下去,也总有人放弃求神拜佛, 向着马车的方向跪下叩首。
陆景和心中不忍。
他是知道的, 求神拜佛不如求己,因为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神佛。
可对于这些在苦难中成长起来的百姓来说,没有依靠自己双手改变现状的能力,也只能求一求神佛了。
陆景和放下窗帘,道:“走吧。”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在这里受苦, 若是能劝了那妖僧也好, 若是劝不了……
陆景和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清亮的眸中流露出一丝杀意。
不可避免的, 在这个世界呆久了,总要染上一些这个世界的特色。
武侠世界本就杀伐果断,陆景和又处在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位置,养成这样的习惯并无可厚非。
心善如他都不觉得有什么,其他人就更不会觉得有什么了。
陆景和还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而他们天生就站在这样一个位置上。
厚重的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有些刺耳。
人心是乱的, 听着这种声音就只会更加烦闷。
所以在恰好碰到“老熟人”的时候, 陆景和几乎是在心里叹了一声——这老天爷还挺懂人心, 知道他心情不好, 专门送个出气筒来吗?
将来求神拜佛的权贵宗亲太多,密密麻麻地挤在门前,一样的华丽,让人眼花缭乱。
只是总有些人像夜空里的星星一样那么显眼。
因为怕冷穿的圆滚滚, 活像个珠光宝气的球的陈鹤松看着这辆华丽非常,明显逾制了的马车,心里几乎破口大骂。
这几位爷不是从来不信神佛吗?怎么又跑来这里了?
但心里骂归骂,他面上依旧是一派笑容满面端庄和气:“参见二皇子殿下,拜见顾盟主,赵世子好,陆先生好。”
身份由高到低,年龄由先到后,面色恭敬,神态可亲,让人挑不出半分错误。不愧是官场这么多年混下来的老油子。
当然,凌燕南今天也不是故意来找他茬的。
这位爷只冷淡道:“让开。”
“是是是。”
陈鹤松面带微笑,丝毫不生气,甚至还为这位爷不是来找茬的而松了口气。
他招呼自家及周围人的马车让路的动静不小,不少人都不满地探出头来看了,然后又立刻缩了回去。
每一辆马车都无比乖顺,无人反抗,只求别被大爷注意到,也不在乎自己只能向后顺延一位,还要在外面多冻一会儿了。
陈鹤松本身官职地位极高,就已经排到了很前面的地方,能排在前面的只有几位王室宗亲。
但是这些人也只能乖乖地给盛宠优渥,无法无天的二皇子殿下让路,连个屁都不敢放。
只是看到最前面的两辆马车时,凌雁南倒真真是有些惊讶了:“嘉宁,长安……你们怎么会一起来这里?”
两个姿容风采均倾国倾城,却又各有特色,毫不相容,连坐同一辆马车都要分坐两边的女子同时问好:“二皇子殿下好。”
“表哥好!”
凌燕南先回了问好,随即有些迟疑地问道:“是母亲安排你们……”
嘉宁郡主近日去宫里给谢明瑶请安挺勤快的,这事儿京城上下皆有所耳闻,要说能因为不可抗力把她们两个凑到一起的……好像也只有这么一件事了。
只是谢明瑶一般不会做出如此让人为难的举动,除了对凌北辰。
二人早已是至亲至疏夫妻,一方再想挽回,也是无济于事。
“并非。”二女同时摇头。
嘉宁郡主轻声解释:“只是正好碰到了,本是不在一处的,后来王爷突然从家里传信来,说要用马车,公主又正好愿意收留,才如此的。”
“……”
凌燕南头顶缓缓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宗亲,挺不知死活啊?
平日里倒是唯唯诺诺,竟然还有这份胆子。
看不出来。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王府再穷,还能缺一辆马车不成?为何偏偏得要嘉宁郡主用的这一辆?
那落魄子其心可诛啊!
“哼。”
很显然这么想的,不止凌燕南一个人。
长安公主挤出冷哼,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平日里看着威风堂堂的像个人一样,没想到嫁了人之后竟被欺负到头上来。你以为自己做了个好拿捏的选择,没想到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除了在谢明瑶面前贴心,长安一向就是这个狗脾气,谁要是跟她较,那真是气死八百回都不够。
几人熟练地无视了她,询问的目光都投向嘉宁郡主。
嘉宁郡主微微一笑,却没说话,只是那向来笔直高傲的脖颈,却微微有些侧过去了。
众人当即就炸了。
赵锐几乎是一蹦三丈高。
老丞相虽不是行伍出身,却也只是个寒门落魄子弟,当年投了明主,也是真刀真枪跟着凌北辰在军营里混出来的,和开国的老将们都很有交情,对他们这些后代更是亲厚。
也正因此赵锐和嘉宁的关系其实相当不错,比亲兄妹虽差上一些,却也如凌燕南和长安一般了,至少护犊子是一定的。
也正因此,老太君和老丞相当年其实还动过让二人结亲的意思,不过二人百般解释,老人家们又观察许久,知道她们确实只有兄妹情,也只能遗憾作罢。
赵锐早两年就不喜欢颜文晟,如今更看不上那个宗亲,此番做派也曾经让京中留言纷纷。
不过嘉宁早已经没什么名声好在乎,他更是个混不吝的,也就无所谓了。
换句话来说,要是赵锐早知道妹妹会为了个风流子嫁个烂泥,那他当时估计宁愿自己娶。
“你着什么急?”凌燕南最看不得他这副上窜下跳没出息的样子,冷哼道,“你若真与嘉宁有意,便去陛下那里求个旨意,陛下将来也不会不同意,毕竟你是你赵家唯一的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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