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姿态让我有些奇怪,我又往前凑了凑,发现在干尸的右手边放着一只布包,我伸手拿到面前抖了抖,包里干干净净的,除了一只已经空了的水壶。
这就更奇怪了。
盗墓贼不可能空手进入一个墓穴,而且面前还是一个这么庞大的陵墓,不说各种绳索,最基本的食物是必定要带的,人不吃不喝最多也就三到七天,不带食物和水,我可以理解为作死或是寻死。
所以现在这只空包的唯一解释就是,食物完全耗尽了,我环视一圈,四周寂静得可怕,我拎着那只空空如也的布包,内心开始发毛。
一个民国时期经验丰富的盗墓贼,打洞进入墓穴后莫名在自己的盗洞口呆了几个月时间,他吃完了随身携带的所有食物,喝光了随身水壶里的水,然后饿死在自己挖的盗洞之中。
他为什么会死在这儿?是什么东西把他逼到绝路,让他寸步难行,最终饿死在这儿。
想完这些,我浑身发冷。
“我能想到的问题,你应该也能想清楚。”田雨青拍拍我的肩站起来。
他从腰间的牛皮袋里抽出一把冷钢刀,转身看着不远处黑暗中那些一排排各种形象的笑面泥俑说:“这里不对劲,所有人提高警惕!”
第20章 俑阵
看了田雨青的反应我才发觉自己对危险的敏感度实在太低了,我甚至还在怀疑这盗墓贼生前是不是身体受到重创才死在这儿的,但只要用脑子随便想想都知道这种可能性不成立,这人身上一个致命伤都没有。
我拉紧了背包带,也跟着田雨青站起身,他显然已经完全不想管地上的干尸了:“古时候修造陪葬坑的工人需要在坑中穿梭,所以陪葬坑尽头一定有连同其他陪葬坑的通道,我们尽量不要停留太久,一鼓作气穿过去。”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不论是学考古还是像我这样的普通人,看见了这种雕刻得惟妙惟肖的泥俑都会不自觉的驻足一会儿。
于是就见队伍还没往陪葬坑里行进多远,能跟着最前方田雨青继续前进就剩下零星几个人了。
我虽然对这些雕刻生动的泥俑也有些好奇,但我历史学得不好,琢磨不出什么门道,所以顶天出于好奇看两眼,并没有像专业考古的人员那么狂热。
小许用随身带着的刷子慢慢去除那些泥俑表面的尘土,他眼神都发亮了:“看这些泥俑的形制像是战国时期的,我们还没见过制作那么早的完整泥俑,这些泥俑的表情和体态,也太漂亮了。”
我没再听他的感慨,只是觉得这些泥俑大得出奇,甚至有的造得比我都要高半个头。
而且我发现,虽然这些泥俑形态各异,但面部表情总体呈现的皆是笑面,有些动作看上去也并不是人类能做到的,我想象力太丰富了,越看越觉得瘆得慌。
但这些泥俑出自战国,相当珍贵,不然伍一黎也不可能挨个盯着它们这么长时间。队伍一边走一边停,坑底矗立的泥俑大小不一,排列也很不规律,有时候田雨青已经带队走了很远,回头发现没人了还得掉头走回来等。
我能察觉到,自从下了这个陪葬坑他的神经就非常紧绷,我也知道那具干尸的死因是至关重要的,但当时我们无法探究这么多,只能硬着头皮尽快离开这里,到达下一个陪葬坑或者找到进入墓道的入口。
所以这样走走停停对田雨青来说,是一种极致的煎熬。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没有戴表的习惯,只能在停留的时间抽出包里的矿泉水,问何瑜:“感觉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这个坑真的还挺大。”
何瑜撸起袖子看时间,他立刻惊道:“我们已经走了五个小时了,这个坑有这么大的吗?”
田雨青听见我们这边的声响,带着身后的一帮伙计和我们聚在一起,我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手里早已经托着一只复杂的罗盘,各个方位都用朱笔标有符号,而罗盘的指针此时正在疯狂地转动。
他看了路阿爻一眼,轻声说:“我们一直在兜圈子,这里的磁场已经改变了。”
田雨青状态冷静,没有丝毫慌乱,似乎他只是在向我们阐述目前的情况:“这不是普通的鬼打墙,再厉害的鬼打墙也打不破八方五行,能困死经验丰富的盗墓贼的绝不可能是鬼,我们应该是碰上了更厉害的东西。”
我从小看过许多陵墓侧剖图,主要是为了研究里面的重重机关,虽然我算不上正统,但初次进入到这样的地方也不会过于慌乱,正常陵墓的陪葬坑通常会出现车马人牲,再多陪葬坑也不会超越这一点。
我们一开始的目的也并不是把这些陪葬坑逛一遍,而是找到通往下层的通道,听田雨青话里的意思,这种困龙局的通道一般都不会随便设置,方位必然会联系罗盘来看,但这坑底的磁场极不稳定,罗盘基本没有指向。
路阿爻独自去周围转了一圈回来:“这里我们之前没有来过,是一个新的位置。”
他的口吻异常坚定,丝毫没给自己留半点退路,路阿爻是个仔细敏感的人,办事相当可靠周全,他的话一说出来我们基本都没有什么怀疑的立场。
除了在附近刷泥俑的考古队员,我们这边的气氛突然变得非常凝重,一时间没有人能提出什么好的想法。
最后还是田雨青下了指令:“不能再盲目地走了,在我们商讨出可行方案之前,原地休息,尽量不要浪费力气。”
何瑜和我在一尊大泥俑下休息,他问我:“你有没有听说过,古时候那些残暴的君王会命令工匠造泥俑,造好之后就直接将那些工匠处死,整个儿塞进泥俑里陪葬,你说,咱们现在这儿的泥俑里会不会也藏着死人?”
我推了他一把,威胁道:“你少在那儿给我营造恐怖氛围,我可是社会主义大好青年,你自己迷信别捎带我,就算有死人它又不会活过来。”
我话音刚落,就听见身边“铛”地一声巨响,一只泥俑不知怎么回事自己栽倒在地上,泥俑头直接给摔碎了个干净,吓得我一个激灵差点上手抱住身边的何瑜。
我俩动作瞬间停滞了一分钟,见那泥俑再没了动静这才放松下来。
“看看,叫你不留口德,人家看你长得漂亮活过来准备找你当赘婿了。”何瑜笑得几乎要仰翻过去。
我骂他:“滚一边儿去!”
说着我就站起身来,走到摔碎的泥俑边上查看,泥俑的头部已经完全碎掉了,只剩下身体的部分,不过裂纹早已顺着头部蔓延至肩部,这么一件精妙绝伦的艺术品算是废了。
我正惋惜着,就听见一记熟悉的响声,于是我直接回头骂道:“何瑜你搞什么飞机?都多大人了,还想吓我是吧?”
何瑜一愣:“谁吓你了?我没那么无聊好吧。”
我没再回嘴,反倒转过身去开始撸袖子,何瑜发觉了我的不对劲,立刻爬过来跪在我边上。
他震惊地看着我将一只手直接伸进了泥俑身下,垫在下面冲他使了个眼色:“快点儿沉死了,帮我扶着。”
“你要干嘛?”何瑜问着,手上活儿却不停,他改跪为蹲,挪到泥俑的脚部,两只手向上一托,泥俑至少抬高了一半。
等他托住了,我就立刻把手抽出来,看了何瑜一眼:“就这样,保持,托稳了,再坚持五分钟。”
何瑜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又问:“你怎么突然这么猛,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路阿爻闻声也从另一边走了过来,站在后面默默看我俩蹲在地上捣鼓。
我从腰上抽出小手电叼进嘴里,然后开始用手去掰头部与颈肩连接的地方,将破碎的口子又弄得大了点儿,直到口子足够我的身体进入。
我取下手电说:“刚才我听见了一种很细微的响动,我判断应该是类似簧片相互碰撞颤动发出的,刚才骂你也是因为我想再确定一下,这只泥俑里没有死人,但应该还装着什么东西。”
其实能用语言完全表达的细节太少了,我能这么大胆地伸手进去就已经证明我其实早已经有了推测,我们一直在原地兜圈子,并不是遭遇了鬼打墙,而是遇见了一种极其罕见的迷惑盗墓贼的机关。
我咬着手电把上半截身子探进泥俑里,路阿爻显然有些不太信任我的技术,他半蹲下来,一只手抓住我的一只胳膊,这样的姿势其实是一种保护措施,以便最快速度将我从泥俑里整个拉出来。
我刚探到一半就被其中的构造惊到了,泥俑里密密麻麻布满了牵引拉扯的铜线,每根铜线上都绑着一只簧片,簧片触碰簧片即会制造出巨大的共鸣,共鸣声越大,簧片颤动的幅度越大。
我翻了个面,发现泥俑空腔能看到的东西不多,有一半的机关其实是直接嵌入厚重的俑身之中的,大概原理我明白,但设置这些铜线有什么实际作用呢?
路阿爻把我拉出来,我来不及抖掉头发上的尘土就拿着手电站起身,用手电环视一圈,我望向左侧的一只乐俑,我走上前,用手电一寸一寸地照下去。
很快,身后传来了伍一黎的声音:“你们这是怎么搞的!这些将来都是无价的古代智慧工艺品!不说让你们保护,你们竟然这么糟蹋文物!田雨青,你这请的都是些什么人!”
何瑜骂回去:“这是它自己倒的好吧?!我们压根没动它,你找什么茬啊?”
两方声音整个被陪葬坑放大了数倍,它就像个古时候的音乐厅,只要吼一声,无论身处何处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半蹲下来盯着乐俑脚下的地面,随着声音逐渐放大,乐俑也正在朝一个方向自行挪动。
路阿爻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看着旁边的三只泥俑,泥俑挪动的速度非常之缓慢,而且还是同时移动的,如果人是在行进过程中,根本察觉不到,只会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泥俑挪动的场景其实是非常诡异的,我们所处的这一片区域全是乐俑,这些笑面乐俑形态各异,一旦动起来就如同真的在陵墓中奏乐一般。
于是我去找田雨青,他便从兜里掏出一张记录纸:“其实早在我们进入这里时,我就已经标记好了我们每一次遇到的泥俑数量和位置,本来是以备不时之需,但是显然,这一招现在已经没用了。”
我看见那张记录纸上用红笔画了一条路线,也是到达对面最快捷的路线,其实如果我们快速通过,仅凭脚步声应该还不至于让泥俑挪动到现在环境完全变化的地步。
何瑜一摊手:“总之,咱们现在至少已经知道是这些泥俑的问题了,只要不是什么超自然现象,那一定困不死我们。”
说着他拍拍我的肩:“咱们不急,仔细想想,甘大师,这里就你一个懂机关的,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
第21章 破局
田雨青无法确认我们现在的准确位置,但他还是通过一遍又一遍地占卦确定了坑壁的方向,我们靠着坑壁休整,两波队伍的人已经在坑底转悠了整整六个小时,一坐下就都开始陷入疲惫。
坑壁上有许多植物垂下来的干枯根部,那些植物的触须从泥土里钻出来,温度慢慢下降,我们的冲锋衣显然有点扛不住,何瑜就用刀将这些触须根一一砍下来当柴火使。
因为刚才的发现,我一直在思考,实在没心情吃东西,就稍微喝了水又垫了点儿压缩饼干,何瑜生完火,拿着根小木棍靠坐在我旁边,路阿爻则坐在沙地上用树枝画符。
考古队那边正在分发食物,田雨青提醒小许:“我们这才第一夜,你们的水喝太快了,这地方很深,下面或许有地下河,但地下河里的水也不一定能喝,如果补给队伍下不来,你们的水提前喝光了,最后那就只能喝尿了。”
火堆的温热让我冻僵的脚慢慢恢复了知觉,整个人仿佛又活了过来,何瑜吃饱喝足,已经靠在我旁边昏昏欲睡了。
我睡不着,就开始盯着远处那些高大的泥俑继续瞎想。
毫无疑问,这是个俑阵。三国有诸葛亮推演兵法所创八阵图,形状诡异多变,无人能够勘破其中奥秘。这里显然和传说中的八阵图不太相似,相传八阵图也是根据道家五行所推演出来的,而田雨青自小修习的就是易学卦术,但他仍旧无从下手。
正对着我的是一具骑在巨马之上提剑昂首的泥俑,与此同时我也注意到,坑底外紧靠坑壁部分的泥俑全是立式兵俑,应该算是整个坑里面部最为狰狞的一批泥俑,紧接着才开始变换为士兵、文官和乐俑。
我盘腿坐在沙地上,从兜里掏出压缩饼干啃。
最外层的兵俑明显是作为威慑,但骑上马呈现厮杀状的兵俑就完全不一样了,它们应当只有保护帝王这一种解释,可奇怪的是,坑中并没有什么类似帝王的泥俑,这只殉葬坑表现出的一切都不符合常理。
骑在马上厮杀状的兵俑不可能只为了保护最中间的那批乐俑,这点我是确信的,除非坑中还有什么我们没有看到的东西。
脑袋中似乎有某个想法一闪而过,我听着身旁何瑜手里小木棍的敲击声越来越小,灵光乍现,立刻伸手将何瑜晃醒,他被我吓得一个激灵,半天了还懵着。
“你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还扰民。”何瑜骂我。
我冲他招招手,我俩眼神一对,默契地闭嘴凑近了点儿,他问:“怎么了,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
我点点头:“但是我现在需要一个证明,一会儿咱们需要再进去一趟,回到之前咱们呆的那个地方,我要做个实验。”
何瑜一下子差点激动了,我连忙按住他:“动静小点儿!”
他推我:“你他妈疯了你,今天是姓路的守夜,你信不信他丫的直接给你告到田雨青那儿去?到时候你哪儿都去不成!这太冒险了,你等着,明天,明天咱一定去啊,乖,现在先睡觉行不行?”
“不行!等到明天人就多了,那么多声音,原来的路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到时候咱们肯定找不到那个泥俑碎掉的地方了。”我推了他一把,“你他妈到底去不去,磨磨唧唧的,赶紧给个准话!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这话我也就敢拿到何瑜这儿用用,换成对方是田雨青,他说不定马上就甩手让我自己去,大晚上去那么黑的泥俑阵里确实需要很大的胆量,而我自己是绝对不敢的。
何瑜果然马上拉住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去收拾包,他说:“算了算了,就当我舍命陪君子了,真搞不懂你,明明上午摔下来的时候怂的要命,现在又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我也拉上背包:“这还不是为了大家吗?我要是把这题解出来了,咱们就可以早点儿下去,早点儿下去就意味着咱们能早点儿出去。”
何瑜说:“那咱们得小声点儿,当心姓路的”
话没落地,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路阿爻吹了声口哨,脸上却没太多表情,他无意间撩开衣服,腰上的冷钢泛着银光:“大半夜在这儿聊我呢?收拾得挺利索,这是要去哪儿啊?”
何瑜瞬间哽住了,显然是不想跟路阿爻有太多对话。
于是我掂着背包站起来,冲路阿爻嘿嘿一笑:“哥,你就当你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行不行?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半小时,很快很快的。”
路阿爻登时就沉下脸:“任何人不许擅自行动,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我知道你主意多,但是明天再说,你现在需要做的只有休息,我说的够明白吗?”
我他妈睡不着!他妈的你见哪个大学生不到晚上十点钟就睡觉的!而且刚才的猜测让我的脑部神经极度亢奋,我深知如果这件事今天晚上做不成,那我也别想休息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着声音尽量拿出最大限度的修养:“今天你也看见了,跟着那些人一起进去是什么下场,连田雨青都拿他们没辙,而我现在已经明白了俑阵的原理,如果我现在不再进去确认一次,我能保证,明天我们还是会处在和今天一模一样的困境,这个俑阵足够把我们困在这里一辈子,像那具干尸一样耗死在这儿。”
何瑜在旁边看着我们对峙,我其实也在紧张,心跳声明显加快了,后来我仿佛能听到何瑜手表上的秒针走动,我知道如果路阿爻不希望我们进去,我们是绝对拗不过他的。
路阿爻沉默了一会儿,说:“进去可以,但是只有你们两个不行,我要和你们一起,同意吗?”
何瑜和我都愣住了,敢情他不是阻拦我们的,是来商量搭伙的。
没有照明弹照明的俑阵一片漆黑,只有我们三只手电四处打光才能看得清,因为要控制脚步声,所以我们的速度并不快,人一少氛围就变得非常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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