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濯说:“不会死,大概是鲛人身上的气味与你犯冲,但有段时间不能动弹。”
沈疏眼尾都烧红了,急切道:“师尊……师尊可有什么法子帮我早些恢复?”
这轿子本就拥挤,那群鲛人又抬得晃晃悠悠,时不时要让两人撞到一块儿,沈疏的身体就在这仓促和躁动里越来越热,成了一炉被烧干的水。
“好师尊,你快些说,”沈疏含糊地催促,“特别特别难受。”
在混乱的呼吸间,沈疏忍不住扯开了一点衣领,对襟的扣子直接被绷开了去,露出锁骨处的皮肤,这儿早就染了一片暧昧的薄红,冷汗顺着脖颈直淌下来。
喜轿还在一颠一晃,鲛人在外头时不时地发出两句声音,叫沈疏不得不压制着自己的喘息,免得让他们以为这轿子里头发生了什么。
温濯见他躁动不安,揉了揉他的肩,主动把他抱进怀里,顺着他的头发抚摸。
“法子自然是有的,但也只能暂时压制。”
这次沈疏没再抗拒,他下意识去寻了身边唯一能纾解自己的气味,那恰巧是从温濯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香气,像团潮湿的云雾,缓去了自己的仓皇无措。
他以前怎么从来没闻到过这气味呢?
在这个味道里,沈疏忍不住靠近了些,最后唐突地拿额头抵住了温濯的肩。
“别着急,”温濯温柔地说,“这里颠簸,先把气息平稳一下。”
果然是颠簸的,沈疏忍不住伸手环住了温濯的后腰,跟个孩童似的回抱了过去。
他把头埋在温濯的颈窝里,好几回想往那皮肤上噙咬下去,又被理智强行按捺住了,压抑了片刻复又想张口,像是不甘心。
来去纠结不成,最后只能埋着头不满地呜咽了两声。
温濯不介怀,轻拍了拍他的背,小声耳语:“我可以渡些灵力给你,暂时压制下去,但时间紧迫,需要更直接的方式。”
沈疏微喘着气,盯着温濯的腰封看。
多直接?
他脑中莫名其妙地浮起遐思来,想着想着耳尖都红了,连身体都有了些微妙的反应。
沈疏真是有些委屈了,毋说风花雪月,这些旖旎的念想十八年来又几时有过?怎么偏巧在今天一个劲地冒了出来?实在是倒霉透顶!
沈疏往下扯了扯衣服,想去遮掩住身体的反应,一边又慌乱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克制自己不再去胡思乱想。
可就在这时候,温濯扶住了沈疏的肩,柔声说道:“抬起头来,小满。”
沈疏没劲儿去思考,只能听温濯的话抬头,和他对上了目光,赤红的眼睛里载满了迷离的情色。
“师尊,”沈疏半眯着眼,哑声道,“你给我渡些灵力吧,我好像被鬼附身了。”
温濯“嗯”了一声,又抬手去揉他后颈。
这里既舒服又敏感,沈疏被摸得低喘了两声,下意识低头想往温濯臂弯里蹭。
他身上那股叫人安心的气息不断撺掇着自己,退也退不开去。
两个人靠得越紧,沈疏的心跳就越快,呼吸就越急促,心思更是跟乱扯的毛线一样漫天乱飞。
渡灵力要这样近吗?
为什么温濯身上的气味,能叫他这么安心,好像陪过自己很多年一样。
眼看着温濯的唇离得他愈发近,唇间那些温软马上就要亲密无间地贴上自己了,沈疏松开怀抱,往他腰上推了一下,可力气都没剩多少,反倒像是暧昧的抚摸。
“师尊,”沈疏眉间微蹙,低声道,“太近了。”
他听见温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说:“静心。”
随后,沈疏感觉温濯的手缓缓摸上自己的脖子,顺着颈线慢慢上滑,掠过绯红的耳垂,没进了自己发间。
他被温濯碰过的地方都在起火,人越近,热潮就越汹涌,片刻都不得安宁。
静……静心!
温濯的双手捧住了他,指腹若有若无地蹭着耳廓,朱红色的耳珰轻轻晃动着,像是在和沈疏的心脏一样同步乱颤。
这不像安抚,更像是调情。
不下来!
眼看着温濯越靠越近,那股馥郁的香气越来越浓,沈疏的呼吸也随之愈发短促。
他感觉温濯的气息像条游动的蛇,贴着自己慢慢汲取着温度,逼迫他仰颈,逼迫他喘息,也逼迫他的心脏仓皇乱跳。
偏偏身体的本能抵抗不了这种勾引,沈疏就像陷在一团棉花里似的,神智都沉坠在温柔乡里,耳边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凝神调息,我替你渡来灵力。”
在这一声里,温濯贴上了他的额头,灵流顺着皮肤触碰的地方缓缓淌入沈疏的体内。
和苍山雪一样冷,抚慰了他身上跳蹿的火。
沈疏愣神片刻,停在了这距离里。
他抬眼看向温濯。
温濯双目轻阖,几乎没有在呼吸,只是平静地安抚着沈疏,仿佛是为了不再惊扰他而刻意屏住的气息。
沈疏见过温濯那些灵力的本貌。
凌厉又暴虐,仿佛所掠之处万径踪灭。
沈疏体内没有灵核,温濯要控制这些灵流输入,就像在做一场精密的手术,一点点的失误都能叫他经脉逆行而死。
需要很专注的意念,和很温柔的心。
轿外鲛人的声音像黄蜂一般,还在营营扰扰转个不停,讲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轿内却升腾着旖旎的气氛,帘动掩映下的二人更像是在彼此相拥,交颈缠绵。
沈疏的心跳渐渐慢了下来。
喜轿一步一摇,不知是入了哪间地穴,轿身渐渐倾倒,沈疏顺势往温濯的方向滑了去,他赶紧抬手撑住了轿面。
温濯很快给沈疏渡完了灵力,沈疏方才的躁动也随之被安抚了下来,身子也凉了许多。
两个人什么也没说,安静地靠在喜轿的这隅角落,默契窃听着轿外的动静。
轿子似乎被抬到了什么石阶上,鲛人的靴底磨蹭着粗粝的阶,正晃晃悠悠地往下颠。
而愈是往下,就愈是能闻到一股诡异的麝香气,跟这几日岐州大雨里散除来的气味如出一辙。
这麝香吹得杀气腾腾,扬进轿帘里,在二人的龙绡衣里钻了两圈,像是索命的鬼。
沈疏皱眉道:“气味好重。”
大抵是这声有些高了,温濯抬手捂住了沈疏的嘴,低语道:
“灵州是妖族的领地,妖族四主共治,灵北一带的女君名叫旱魃,听方才那些鲛人所语,我们如今应该要被送往旱魃的地宫里。”
他说话很轻,几乎没什么气息,话语吐到耳边都是轻柔的,和他方才替自己渡来的灵气一样。
沈疏低头看着他,默不作声。
温濯继续说:“池辛被押去了地牢,我们要想办法从旱魃这里脱身,一会儿听我命令行事,我们身在他人领地,切不可莽撞行事。”
沈疏点了点头,拨开温濯捂着自己的那手,小声说:“师尊,谢谢你。”
温濯揉了揉沈疏的头发:“谢什么?”
“谢谢师尊,”沈疏不假思索道,“让我舒服。”
温濯眼带笑意地看他。
“是吗?”
沈疏这才意识到这话怪异,赶紧改口:
“呃……我的意思是,师尊的感觉很舒服。”
“感觉。”温濯重复了一遍。
不,这句好像更……
最后,沈疏默默拉过温濯的手,把自己的嘴给重新捂上了。
第15章 帘中语
这喜轿颠了不多时,总算平稳下来,随后只听外边高喝一声“落轿”,那轿子便被“啪”地摔到地上。
沈疏和温濯站稳了身子,各贴了轿面的一边持剑而立,悉听着那些鲛人的动静。
“陛下,从关口挑的两个新人,您瞧瞧。”
沈疏小心地挑开了一点帘望过去。
外边儿的景致早就变了个天。
他们似乎被抬到了一座地宫中,这宫殿宽大,修得颇是浮夸,往上看是藻井天花,往下看是卷云浮雕,四面墙上还悬着锁链,挖空了不少小阁。
这些阁子像是佛龛,供的却尽是些断颅菩萨、折颈大佛,还散着诡谲的荧绿,叫人不寒而栗。
正对着轿帘的方向有一座翡翠雕龙宝座,扶手上盘着一条一臂长的蟒蛇尾。
沈疏皱眉窃看了一眼,暗道:“是个青衣女子。”
那条尾巴的主人是个青衣女子,她人身蟒尾,乍看去足有八尺之长,此刻正侧躺在雕龙宝座上,手里架着杆石楠木烟斗,阖目休息。
温濯说:“应当就是女君旱魃了。”
沈疏狐疑道:“她怎么长了条蛇尾巴?”
温濯解释道:“旱魃原是上界吸风饮雨的天女,真身为一条巨蟒,被贬入下界后才成了为祸一方的蛇妖。”
“从前是上界的神仙?”沈疏捏了捏参商剑,说,“怎地落魄到了如此田地。”
温濯说:“从前下界百姓如遇洪涝之灾,都会在旱魃庙中祈求停雨,大约五百多年前,她还是个福神。
“然而上界天官争竞之风严重,她与雨师应龙共治南方领土,始终相争不下,闹得下界水灾旱灾接替连发,百姓不得安宁,最终双双被贬。”
“神被贬后无法再重回天道,何况她没了神力,便现出原型来,成了蛇妖,所过之处如惔如焚,连年大旱,为人们唾弃。”
沈疏问:“那应龙后来怎么样了?”
温濯叹了口气,说:“应龙的真身是龙,依旧是人们所认的祥瑞之兽,下凡后被奉为民间的福神。”
还真是个令人唏嘘的故事。
同样是被贬下凡,一个照样受人敬仰供奉,一个如今只能屈居方寸,成为祸世的妖孽。
此番话罢,就听“咚”的一声响,烟斗敲了敲,高殿上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
“一群蠢奴,几时挑过合本座心意的?”
她说话跟叹出来的一般,低沉迟缓,仿佛多说几个字儿就要咽气了。
“不会不会,陛下您瞧了就知道了。”
应话的是个鲛人,方才在关口处还颐指气使,见了旱魃便开始低眉顺眼起来。
旱魃道:“哪里的妖?”
鲛人道:“落霞谷的。”
“无主之地啊,”旱魃一听,顿时意兴阑珊,“瞧瞧吧。”
鲛人立刻拱手道一句“属下遵命”,直接就往沈疏这儿过来了。
“师尊,这可如何是好?”沈疏退去几步。
温濯一甩含光剑,收臂对准了晃动的轿帘。
“杀了他。”
“不行不行不行,”沈疏赶紧拦住他,“师尊,咱们这可是在别人家的地盘啊,您不是让我不要莽撞行事吗!”
明明来之前还教育他……
手里的参商剑也开始抗议:“不行,我不敢啊,为什么要杀人!!救命!”
温濯看了沈疏一眼,说:“小满可是想到办法了?”
沈疏果然有办法,他眼睛一转,抬手叩了叩喜轿的厢面,冲外头喊道:“女君不再考虑考虑?”
鲛人替她回答了:“考虑什么?北部是女君的地盘,你没有资格谈条件!”
沈疏笑道:“女君身份尊贵,我不想让您吃亏呀。”
“怎地,你是缺胳膊少腿了,能让陛下吃什么——”
“让他说,”旱魃抬起蛇尾抽了他一巴掌,“别抢在本座前边讲话,贱东西。”
“哎哟,”沈疏暗道,“这么凶呢?”
这巴掌听着就跟鱼拍岸似的,抽得轻巧,激不起水花,可蛇尾一挪开,就如同铁钳一般往鲛人脸上烙了一个尾巴印。
沈疏凑在帘缝间观察,看得一清二楚。
那印子“噌”地一声无火自焚,不多片刻就将鲛人的面皮融成了蜡油,一滴滴地往下渗,皮下猩红的血肉很快就暴露出来,又被印子炙烤得焦黑,看上去可怖极了。
他看得悚然:“什么东西,好恶心……”
这哪里是尾巴,简直是泼上脸的硫酸!
“旱毒,”温濯眉头皱起,低声道,“她能以一己之力让整片岐州沦为赤地,妖力恐怕比之从前我认识她时,还要强盛。”
沈疏一惊:“师尊与她打,可有胜算?”
“放心,”温濯微笑道,“师父定然能护住你。”
温濯说放心,那就是真的放心了。
大乘期的修者不多,每个都是独步天下的高手,虽然他总觉得温濯每回都在放水,但他应该不舍得让自己死。
应该吧。
一旁受刑的鲛人不敢叫痛,冷汗都把发鬓的鱼鳞给浸湿了,他一把托住融化的人皮,连滚带爬退去了一边。
旱魃懒声道:“好歹是本座大喜的日子,说吧,说得本座高兴了,许能给你个好听的封号。”
沈疏思索了会儿,说:“女君泽被北境,灵州众妖自然都是心驰神往。”
“只是太不巧了,在下于庚子年婚娶,已经喝过交杯酒,枕过合欢被了,如此不洁之身,恐污了女君的尊名呀。”
温濯闻声,侧过头来看着沈疏。
庚子年,婚配。
今年恰好就是庚子年了。
旱魃瞥了被抽的那鲛人一眼。
“是么?”
“陛下!”他惊恐万状地看着旱魃,扑通就跪,“属下不知啊!”
她瞬间面露烦躁,随口打发道:“烹了去。”
座旁两个高大的护卫立刻上前押了鲛人,他惊慌地爬到旱魃跟前,边哭边央求道:
“陛下,陛下您不要听信此妖一面之词,他都是胡说的啊,他不想当您的——”
旱魃笑了一声,拿烟斗烫了一下他的脑袋。
“不想?”
鲛人当即意识到失言,赶紧摇头。
“没有,没有的,灵州没有不想嫁予陛下的妖……”
此刻他再说什么都是无用了,旱魃闭上眼,不耐烦地扬了扬手,这可怜虫立刻就哭喊着被架上了宫殿中的一串锁链上。
“陛下,陛下您饶我一命,我自裁,我自裁好吗,不要活烹了我,求您求您求——”
护卫抽出链条往他脖颈上缠了几圈,求饶的话语就被勒死在了铁链之下,护卫往下一拽链条,藻井天花上的机关挪动,立刻开了个小口,把鲛人给拉了上去。
天花板轰然闭合。
鲛人就跟被凭空吃了一般,除了滚沸的血浇了满地外,再没留一点儿痕迹。
旱魃这才抬起眼皮,重新看向喜轿,和沈疏隔帘对望。
半晌后,她才慢腾腾地说:“罢了,你既已为人夫,我也不强留你。”
“来人,把另一个带出来,让本座瞧瞧面相。”
“遵——”
“诶,等一等!”沈疏连忙道,“女君怕是误会了什么?”
旱魃皱眉,不满道:“怎么,难不成你旁边这个也成亲了?”
沈疏看了一出活烹鲛人的戏,心头也有些紧张,他咽了咽喉咙,硬着头皮说:
“在下的结发之妖,正是被陛下一同抓来的这一位,我们在落霞谷成的婚,如今已相爱百年有余了。”
他本是扯谎脸不红心不跳的人,可一想到方才在这台轿子里顾念间胡思乱想的东西,就觉得“成婚”这俩字分外烫嘴。
沈疏越说脸越红,刻意避着不看温濯。
他的好师尊可不避讳这些,兀自笑意深深地瞧着沈疏脸上的红晕,只觉得可爱得很。
沈疏还怕旱魃不信,特意补充了一点细节:“我们在落霞谷因一帖药材相识,后又因战乱搬去了岐州,如今天下战乱将歇,此行就是想回到落霞谷隐居,还望女君成全。”
说完,他攥紧了手中的参商剑。
不管怎么样,先膈应她!
按照温濯的说法,这女君性子高傲,应当不愿做强人所难的事情,叫她娶俩断袖当男宠,那不就是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吗?
可谁知半晌过后,旱魃非但不恼,反倒开始肆意地大笑起来,她靠着雕龙扶手,笑得花枝乱颤,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新奇物件儿。
沈疏和温濯对视了一眼。
她越笑越欢,一直笑得底下鲛人哆哆嗦嗦跪了一排,她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停下了,看着那喜轿缓缓说道:
“哦,龙阳之好啊,那更好了。”
她吹了口烟,抬足轻踹了一脚前边的鲛人。
“抬来,叫他俩做给我看。”
做什么给她看?
他手里的剑都抖了一下,联想到方才二人之间有些旖旎的氛围,心中升起一个十分恐怖的猜想,忍不住心虚地望了温濯一眼。
温濯听了倒是面不改色,不过觉察到沈疏的视线后,他微笑着问了一句:
“你想吗?”
个屁啊!
沈疏疯狂摇头。
没等他说话,就听外边传来剧烈的铁链相撞声,伴随着一句激烈的骂辞:“你变态啊!”
是池辛的声音!
沈疏和温濯对视了一眼,两人一齐往轿帘外探过去,果见两个高大的鲛人押着满身铁链的池辛从台阶上走下。
沈疏凝神一看,顿时蹙眉:“不好,他身上的龙绡衣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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