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完茶馆出来,时间已经有些晚了。怕赶不上回去的车,陆川原本去书铺的计划只能取消了,明天再去。
永宁侯府。
那日连英杰成亲后,他与谢宁的那点破事果然又被人翻了出来。
谢宁外表看着高冷坚强,但内心真没有那么坚强,面对这些流言蜚语,还是有些难受的。
谢宁虽然立志要找一个比连英杰更好的人,但毕竟时间太短,饶是谢明在京城里人脉再广,也没那么容易找到。
既要长得好看,又要有才华,没有娶妻没有妾室通房,愿意娶宁哥儿为正妻。
这些条件单拎出来,谢明随随便便能找到百十个。可加在一起,便是凤毛麟角了。
所以这段时间谢明忙得不行,每天深夜才回府,根本无暇顾及他弟弟的心情。
谢宁的母亲和大嫂倒是注意到了,以为还是连英杰的事。也在积极给他找新人,可惜他们找出来的人完全不合谢宁的审美。
父母眼中的好男人,总是跟自己眼中的好男人不一样。
而且完全达不到打脸连英杰的程度。
没办法用权力打压他,就只能从夫婿这里找回脸面了。
谢宁躺在床上,又叹了一口气。
永宁侯夫人撩开珠帘,走进谢宁的房间,白玉跟在后面,端着一盘点心。
谢宁惊得坐了起身:“娘,你进来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我还躺床上呢!”
谢母温婉一笑,说出的话却跟她的气质完全不同。
“你是我生的,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那也不行,我都多大了?我不要面子啊?!!”
“好好好,那娘以后注意,我给你带了你爱吃的榛子酥,快过来尝尝。”
只要是点心,很少有谢宁不爱吃的。
白玉看谢宁还是有些兴致缺缺,便开口道:“公子,这榛子酥是夫人亲手做的。”
永宁侯夫人因为小儿子爱吃点心,在北疆的时候,特意去学了。
如今在京城,会做点心的师傅颇多,而且种类多样,她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动手过了。
谢宁瞬间来了兴致,拿起糕点吃了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他娘做的东西了。
虽然他娘做的点心没有点心师傅做的细腻好吃,但却有别样的口感,可能是母亲的味道吧。
谢母慈祥地摸了摸宁哥儿的头发,说道:“好些日子没见你出门了?可要出去逛逛?”
“不去,万一又遇上那些讨厌的人,看着难受。”
“那就不去逛那些衣服首饰的店,你不是爱听说书吗?要不去茶馆坐坐?”
“不去,没意思,说的书我都听腻了。”
“真的?听说荣斋先生明天要说新书,这也没兴趣吗?”
谢宁瞬间就坐不住了,他最爱荣斋先生的说书,跌宕起伏、生动有趣。
虽然很心动,但谢宁还是要面子的,刚刚拒绝了几次,不好立马就同意。
谢母自然是知道自家孩子的秉性,和白玉两人又劝了一会儿,谢宁才傲娇的表示:“行吧,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去看看说的是什么新故事。”
谢母和白玉双双扭脸偷笑。
陆川拿着一个油纸袋,跨进茶馆的大门,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茶馆的营业时间较其他食铺晚,陆川上工的时间就不用那么早,也能等到早上村里的牛车进城。
他已经在茶馆干了几天活了,活计还算轻松,平时就收收钱,算算帐。
张掌柜给他在后院留了个小休息间,平时没生意的时候,他还能在休息间里练练字。
现下还没有客人来,来福在大堂里无聊地坐着抠手指。
陆川一进来,来福一下就兴奋起来。
“陆先生,今天吃什么呀?”
“王记的包子不错,买了几个,来福小哥来尝点?”说着陆川把油纸袋递了过去。
来福也不客气,顺手就打开油纸袋拿出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陆川上工第一天摸清流程后,第二天就开始带早餐来茶馆,每次都会买多一点,分给来福几个小二尝尝。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大家都照顾着,所以陆川很快就适应了茶馆的工作。
陆川吃完早餐没多久,就开始陆续有人来喝茶了,零零散散坐了几桌。
今天来茶馆的人比较多。
茶馆除了茶和点心外,最受人追捧的就是他们请来的说书先生——荣斋先生。
这还是张掌柜花高价从其他茶馆请过来的,今天荣斋先生要说新故事。
按照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偶像出新剧,不管好不好看,都得来支持一波。
这荣斋先生粉丝还挺多的,据陆川这几天的观察,茶馆里大半的客人都是为他的说书来的。
荣斋先生一般是说些奇闻轶事、山川游记类的故事,现在还不到荣斋先生说书的时间。
站在台上说书的是个中年男子,正在说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先热热场子。
等场子热起来了,才到荣斋先生上场。
“却说那月娘拿了自己的积蓄给刘书生当盘缠,进京赶考后,便日日在春风楼等着。”
“她在楼里坚持卖艺不卖身,老鸨怎么劝也不听,一心盼望着情郎能够高中状元,回来为她赎身,娶她回家。”
“……”
“刘书生果然高中状元,被丞相榜下捉婿,要把自家千金许配给他。”
“刘书生念及月娘,没有立时答应,反而向丞相坦白了跟月娘的事。”
“远在他乡的月娘听闻了此事,便赶来京城。对刘状元说:月娘自知出身风尘,配不上刘郎,刘郎当娶一名千金小姐为妻,月娘甘愿退出。”
“丞相听闻此事,铭感于月娘和刘状元的情义,不仅把自家千金嫁给了刘状元,还亲自为月娘赎身,让她嫁与刘状元为妾。”
“刘状元从此娇妻美妾在旁,一家人和谐幸福地生活下去。”
“好,说得好!”中年男子一说完,台下就有人喝彩,还有人丢了些赏钱到台上。
中年男子频频致谢,台下的小二也上台帮着拾赏钱。
陆川无奈地摇了摇头,写这些书的都是些穷书生,净会白日做梦。
“啪!”谢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愤地说:“写这些话本故事的穷书生,净会白日做梦。”
“人家丞相家的千金能看上他?还与一个风尘女子共事一夫?真是不要脸,忘恩负义的小人!”
荷花赶紧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公子,喝杯茶消消气,犯不着为了这些生气。那些穷书生不是老爱写这些吗?听听就算了。咱们是来听荣斋先生说书的,荣斋先生可马上就要上场了。”
白玉抚了抚谢宁的后背,让他顺顺气。
白玉劝慰:“就是,都是些痴心妄想的穷书生,公子不必跟他们计较。”
其实白玉也知道,自家公子这是想到了自己。
那连英杰不就是这样吗,拿着侯府给的钱财和资料,考上了进士,就抛弃自家公子这个在他看来上不得台面的哥儿,迎娶侍郎家的千金。
公子明明气得不行,偏偏又不能报复回去。
只能寄希望于找一个比连英杰更好的人成亲,这样对连英杰不痛不痒的打击手段,已经是谢宁能做到的极限了。
大安朝重文轻武,文臣和武将之间互不干涉、互不对付。
这也是连英杰敢退婚谢宁的原因,他考上了进士,是文臣,永宁侯府奈何不了他。
今天的主要任务是让公子出门放松的,不是让他来听这些扰乱心神的。
白玉和荷花两人各种转移话题,好不容易才让谢宁重新坐下来。
大堂的说书台上,荣斋先生终于上场了。
谢宁不再多想其他,凝神听说书。
这时隔壁的雅间里传来声音,一行好几个人刚从楼下上来,刚进门就大嗓门说起话来,都传到谢宁这边的雅间里来。
“刚在楼下听了那说书的一耳,一个出身高贵的温婉千金,一个妖娆美艳的风尘女子,尽享齐人之福,这刘书生可是真有福气啊!”
“哈哈哈哈,你家中的娇妻美妾还满足不了你吗?”
“家花那有野花香啊,这风尘女子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谢宁拧起了眉,尽是些污言秽语,正打算找小二给他换一间房。
就在这时,对方语气一转,扯到连英杰身上来。
白玉拉铃的动作一顿,谢宁摆手示意你不用拉了。
谢家人对连英杰这个名字很敏感,听有人提起他,便想偷听看有没有什么可抓的把柄。
“砰”的一声传来,随后是桌椅倾倒的声音,还伴随着尖锐的哀嚎声。
一下子盖过了台下说书的声音,大堂静了一瞬,大家下意识往楼上看去。
“你是什么人?竟敢打我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谢宁冷哼一声:“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说完谢宁又甩了一鞭子。
谢宁对面正是在他隔壁雅间的说话的那几个人,衣裳佩饰华贵,估计是哪家官宦家的纨绔子弟。
一个穿着蓝袍的男子捂着手臂上的鞭痕,上前一步说:“我乃刑部侍郎的儿子,敢打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谢宁冷着一张脸,面不改色地说:“我好怕怕啊,快让你爹来抓我呀!”
嘲讽意味拉满,蓝袍男子被激得脑门充血,也顾不得谢宁的鞭子,招呼几个同伴上前,要给他好看。
那几个同伴也是气得不行,蓝袍男子一招呼,几人便把谢宁左右包抄起来。
门外的荷花都挤不进去。
不过他们也不担心,谢宁会让他们体会到什么叫痛不欲生。
“臭婊子!不过一个小哥儿也敢打我们,今天小爷就要给你点厉害看看!”
说着几人一呼而上。
两人抓住谢宁的鞭子,还有两人从背后袭击。
结果……结果就是雅间内倒了一地人,而谢宁还站着。
这时雅间外已经围了一圈人,有热闹看大家都不稀罕听书了,就连荣斋先生也停了说书,上楼凑了个热闹。
倒是来福急得不行,茶馆里出了这事,偏偏掌柜的不在,没人处理。
看衣服佩饰,打架双方都是富家子弟,哪里是他们一间小小的茶馆能得罪得起的。
蓦地,来福想到了陆川这几天的处变不惊,便向陆川求救:“陆先生,您看今天掌柜的不在,不然你上去帮忙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陆川想到这几天在茶馆里还算不错,没个人主持还真不行,便应下了。
“大家让让!让让!”来福拨开人群,跟陆川来到事故发生的中心。
陆川穿过人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面容姣好、冷艳肃杀的美人,拿着鞭子立在门口,眉心一颗红痣映得他明媚又艳丽。
陆川一下被击中了,心脏骤停了一瞬。
这简直就是他的梦中情人啊!
陆川在现代一直单身,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要求太高,一直没遇到让他心动的人。
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让他遇上了一见钟情的人。
来福拉了拉陆川的衣袖,他才回过神来。
哦,他是来解决问题的!
可目前看来,眼前的大美人,就是制造问题的人。
陆川还没来得及说话,屁滚尿流倒在地上的几人气急败坏,开始口不择言。
“一个哥儿也敢打我们!臭婊子!”
“哥儿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来这地方怕也不是什么好的!”
“等我爹来了定要你好看!”
这时几人在楼下待命的小厮家丁挤了进来,看见自家少爷都倒地上,纷纷进去将人扶起来。
人多势众,一众家丁在几人的指示下,把谢宁团团围住。
旁边看热闹的人看阵仗太大,纷纷后退,不敢凑得太近,怕被误伤了。
蓝袍男子瞬间支棱起来,整了整衣衫,猥琐地走到谢宁跟前。
“继续打啊,我就不信这么多人你还能打得过!”
谢宁看着周围的人,额……他还真打不过。
这时陆川倒反应过来,插进去挡在谢宁身前,说:“少爷消消气,我是茶馆的账房。大家都是来听说书的,不如坐下来好好谈,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蓝袍男子:“一个小小的账房也想管本少爷的事?!!滚开,我今天定要让这婊子好看!”
随即上来两个家丁把陆川给拉开了。陆川虽然养出了一点肉,但身板还是很单薄,轻易就被拉开了。
当着意中人的面,如此无能,陆川实在羞愧。
“你要让谁好看?”一个浑厚而有威压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来人穿着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官服,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手下。
看热闹的人这下更是离得远远的。
早在动手之时,白玉就偷偷溜出去,去找了在巡城的二爷过来,怕自家公子吃亏。
“我看谁要给我弟弟好看?”谢明颇有威压地盯着那几人。
谢……谢明?!!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负责巡察京城。虽然职位只是个正六品的小官,但谢明他爹是永宁侯,以军功受封的二品实权侯爵,他大哥是北大营的参将,京中的纨绔子弟谁不认识他啊,基本没有敢得罪他的人。
他弟弟?他弟弟不就是永宁侯府唯一的小哥儿吗?!!
听说那小哥儿在侯府备受宠爱,上至永宁侯,下至永宁侯才十岁的嫡孙,没有一个不护着他的。
想到这,蓝袍男子也就是齐况脸色都白了,旁边几个同伴也不遑多让。
齐况赶紧赔罪道:“误会,都是误会!我们是在说令弟长得真好看。”
“对对对,都是误会!”
“令弟可谓是国色天香,惊艳绝人!”
几个同伴脑筋也不慢,看齐况找到了借口,赶紧跟着附和。
看自家二哥来了,谢宁也没了刚才的紧迫,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哦~真的吗?”
刚刚一片混乱,荷花一直在外围转悠,不敢上前拖累自己公子发挥。
现在轮到他发挥作用了。
荷花上前冲他们“呸”了一声,怒道:“什么误会,刚不还说活该我们公子嫁不出去吗?”
齐况几人脸色一僵,只是日常闲聊,哪里能料到会让本人给听到了。
荷花只说了这一句,其他更难听的话没有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怕坏了自家公子的名声。
他凑到谢明身旁,小声跟自家二爷讲了事情的经过。
齐况几人阻拦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荷花告状。
回想他们在雅间里说的话,几人的脸色愈发苍白。
说到底是他们理亏,谢家便是打上门来,他们的长辈也没理打回去,还要上门去赔罪。
当时几人从楼下的说书故事,聊到了连杰英身上。
其中一人说:“那连英杰跟这故事里的刘状元倒是相似。”
齐况:“哦?怎么一样了?”
那人回道:“齐兄没听到现在上京城里的谣言吗?新科进士和侍郎府千金以及永宁侯府小哥儿的二三事。”
“这个我知道,当时那连英杰刚退婚的时候,整个权贵圈子里都传遍了。”
“永宁侯府为了不让自家哥儿做侧室,特意找了个穷书生结亲,又是送钱财又是找名师指点,就是等着那穷书生高中后,来娶自家哥儿为妻。”
“没想到这个连英杰也是有意思的,考上进士,得了吏部侍郎的青眼,就不想娶一个哥儿做正室了。”
“我还听说啊,那连英杰的母亲,还跑到侯府去说什么,一个哥儿怎堪为正室,若是愿意,可以纳为侧室。”
“哦豁,这对母子这么极品啊?这不是直接打了侍郎府和永宁侯府的脸吗?”
“眼皮子浅的东西,一朝中举,从一介草民变成人上人,膨胀了呗。”
“我听说这是连英杰自己的意思,娶了侍郎家的千金,还不忘那哥儿的美貌。”
“这是有多好看啊?让连英杰冒着得罪侍郎府的风险,也要纳入府中。”
“我倒是远远见过一面,只看侧脸和身形,就觉得是个绝色大美人,估计百香楼的明月公子都比不上。被退婚后还让我娘上门提亲过,还被拒了。”
百香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里面既有女人也有哥儿。
明月公子就是百香楼的哥儿头牌,京中喜好哥儿的人,都想一睹他的芳容。
说这话的人是荣昌伯爵府的嫡次子梁据,身份上与永宁侯府的哥儿倒是相配。不过他已经有妻室了,上门求的自然是侧室。
谢宁自从被退婚后,来上门求娶的人多不胜数,但基本都是求娶侧室,谢家怎会同意。
凡是来求娶侧室的,通通被谢家给轰了出去。
梁据很是气愤,所以现在说起谢宁的坏话来,格外起劲。
“也不瞧瞧他都多大了,十八岁了一个老哥儿,真以为会有人娶他当正室啊?!!”
“到时候嫁不出去,还不是当侧室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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