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事陆川一路上都心事重重的,直到回到家也没想出什么法子来。
陆父陆母在世时很重视原主读书,特意给他布置了一间书房,书房摆了一些经子史集、科举用书以及原主做的一些课业。
原主守孝后,不方便再去书院读书,他的老师秦夫子就每月给他写信布置课业,原主做完后再托人送去给秦夫子批改。
这次出孝后之所以去参加乡试,也是秦夫子考察过他的学识后,说他可以上场一试,定能榜上有名。
秦夫子也没料到原主的身子会这么虚弱,才第二场考试就撑不住了。
其实也是原主倒霉,考场的位置都是抽签决定的,他偏偏抽到了靠近墙角且漏水的位置。
恰巧第一场考试时下了一场秋雨,他没注意胸口和背部被淋湿了。虽然是秋天了,但天气还是很炎热,原主也就没注意。
岂知他自己的身体与旁人完全不能比,考完第一场就发热了。
回到客栈找大夫开了一剂药,灌下去第二天又继续去考试,最后导致高烧不退魂归天地,被陆川给穿了过来。
秦夫子还有其他学生在考试,等那些学生都考完出来,秦夫子还来陆家看过陆川。
幸好当时他还病得起不来床,不用被秦夫子考察学业,不然一准暴露他是个文盲的事实。
没错,他在古代文学这方面,确实就是个文盲。
以前高中学的文言文,跟正经科举还是很不一样的。
陆川抽出原主做的卷子,上面字迹清晰,是标准的馆阁体,规规矩矩的。
但就是这字体,给陆川十年时间都练不出来,他不免有些绝望。
别人穿越不说带各种金手指,好歹也有原主的记忆和技能,偏他什么都没有,原主还是个厉害的,他要怎么做才能不暴露呢?
陆川在书房里待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了,要好好练字,以防暴露。
其他文章什么的,以后再慢慢学,暂时借口说自己没钱,读不起书,估计旁人也不会强求。
现在首要之急就是要让他的字练得跟原主相似。
写字的第一步就是磨墨,陆川没磨过,水倒多了,磨了好久墨汁还是淡的。
后来反应过来是水多了,又倒掉一些水,继续磨。
原来磨墨也是门技术活啊,怪不得古代会有书童这个岗位。
陆川感叹了一句,拿水润了一会儿毛笔,才开始写字了。
陆川首先写的就是他的名字,“陆川”二字被他写成了一坨,力道过大,墨都泅染到纸上,不忍直视。
陆川接下来几天的生活就是,早起锻炼,然后去菜地翻地下菜种。
现在已经秋收了,夏季的菜逐渐变老,下点白菜萝卜的种子,等冬天就可以吃上了。
翻完地后,陆川就开始他一天的练字生活。
一天天的,忙得跟他在现代不相上下。
好吧,还是有区别的,古代没有电灯,蜡烛的光线太差,陆川为了不近视,晚上天一黑就上床睡觉。
跟现代相比,至少睡眠时间充足了。
又是一天练字过后,陆川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一脸疲惫,眼神空洞,明显在放空自己。
院子里有一颗石榴树,遮挡了阳光的视线,树上小鸟叽叽喳喳,陆川置身其中,内心逐渐平静。
咸鱼也不是那么好当啊。
正惬意时,村长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个信封,看见陆川在院子里便开口问:“川小子,你这身子可是大好了?”
陆川赶紧起身,到屋里给村长拿了个凳子出来。
陆川说:“好了好了,前几天去医馆,大夫说再吃三帖药就可以停药,昨天已经吃完最后一帖了。”
村长拍了拍陆川肩膀,顺势坐下:“那就好,我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说着还把手里拿的信封递给陆川。
“这是秦夫子托人送来的信,我在村口看见送信的人,正好顺路就帮着带过来了。”
陆川没回答村长的话,拿过信封拆开看了起来。
陆川学的虽然是简体字,但看繁体字还是能看懂的,更何况这几天也练了不少繁体字。
陆川看完叹了一口气,村长担忧地看过去,以为是发生了什么。
陆川感受到村长的视线,解释道:“现在乡试已经结束了,夫子问我要不要回去读书。”
村长一脸惊喜,他今天过来也是想问一下,陆川接下来要不要去书院读书。
“秦夫子还能让你回去读书,那自然是好。”随即村长又想到陆川刚刚的神情,不像是惊喜的样子,“川小子,你是怎么想的?”
陆川侧脸避开村长的视线,他实在不想辜负这个老人的期望,但他真的没有那个能耐。
秦夫子教导了原主多年,对他的文章不说了如指掌,也是了解颇多,他可不敢傻傻地把自己送上门去。
他只能辜负这些人的期待了。
陆川说:“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前些年为了给我母亲治病买药,卖了五亩地。这三年为了读书,又卖了五亩。现在只剩下五亩地,接下来还得生活,实在是没钱再读下去了。”
村长闻言也是一脸苦恼,如果是去考试没钱,村里倒是可以给陆秀才凑凑。
今年加开了恩科,乡试又刚过,接下来必不会再有恩科,下次乡试就是三年后。
供养一个读书人读三年书,纸墨笔砚样样都要花钱,还不一定能考上。谁家有这个钱不如供自家孩子读书,哪里会供一个不相干的人,哪怕他再有才华。
村长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真就不读了?”
陆川无奈一笑,到底是不敢说真话,只敷衍道:“现在还是先找个活计生存下来,以后有机会再继续读。”
看陆川自己有想法,村长也把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积极为他介绍活计。
“镇上的蒙学馆缺夫子,以你的学识给孩子开蒙绰绰有余,可有想法去做夫子?一个月有四两银子束脩。”
陆川赶紧拒绝,他哪里会这个,连三字经都背不下来,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看陆川拒绝,村长又介绍了另一个活计。
“你青山哥经常往城里送柴火,其中就有一家茶馆,最近听说账房要回乡,想找一个新的账房。”
陆川眉毛一挑,这个倒是适合他,账房主要是做账,他一个理科学霸,这点账目小意思。
村长瞧出陆川的心动,继续说:“若是有意,下次你青山哥再去送柴火,就跟着去自荐。咱乡下人没什么人脉,你想要这份活就只能自己去争取了。”
陆川感谢还来不及,信息就是最大的资源了。
他给村长行了一礼,说:“谢过村长了,这段时间多亏了你们一家帮衬,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
村长没有阻止陆川,受了这礼。
他如此帮扶陆川,也是看陆川有能耐,以后考上进士,对他们村可是有大好处的。
虽然陆川现在要放弃读书,找其他的活计,但他相信陆川以后肯定会有大造化的。
说完事,村长就打算回去了,陆川送他到门口。
村长走了两步又顿住,犹豫半晌,转过身来。
“川小子,你现在也有十八了,我们村跟你同龄的小子,有些连孩子都有了。”
村长看陆川一脸困惑,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有没有打算娶一房妻室啊?”
陆川有些讶异:娶妻?怎么突然说到这了?
村长像是看出陆川的疑惑,解释道:“我们村里的富户,甚至是城里的一些小富人家,都想跟你结亲呢。”
这成亲了,自然有岳家帮扶读书,哪里还需要自己去挣钱。
在这个时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特别是一些富户,家里没有靠山,生意都做得艰难。
很多富户若自家子弟不成器,就喜欢与读书人结亲。
陆川在他们眼中,还是个香饽饽呢。
若非村长家没有适龄的女儿,他也是想跟陆川结亲的,能有个进士或举人的女婿,对他家有极大的好处,至少能把村长这个位置挪一挪。
陆川听出了村长的言外之意,吓得一哆嗦,赶紧拒绝。
哪怕陆川穿越到这个时代,他对爱情还是抱有幻想的,他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古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他实在接受不来。
虽然他也想过吃软饭,但也要那碗饭他乐意吃才行。
陆川放下手中的毛笔,移开镇纸,拿起桌上的纸张,欣赏着自己刚写完的字。
陆川已经练了十几天的字,每天三四个时辰,每次结束后,都要用热水热敷手腕,才能缓解劳累过度所产生的酸痛。
努力终是有回报的,现在的字跟刚开始相比,虽不算好看,但至少不会泅墨,字体笔画分明,能看清写的是什么字。
让他一个完全不会写繁体字的人,做到现在这个程度,是下了很大功夫了。
陆川满意地收起纸张,然后拿到厨房去引火,他可不敢把这些练习作留在书房里。
虽然陆家少有人来,便是有人来做客也不会到他的书房来,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谨慎些为好。
吃过早饭没多久,陈青山便找来了。
他们昨天约好了,今天要进城去找那家茶馆的掌柜面试,若是能应聘上,一个月能有五两银子的月俸,也够他一个月花销了。
花溪村虽然是在京郊,天子脚下,花销比其他的村庄更高些,但毕竟是农村人,吃喝都长在地里,除了买些油盐,其他菜肉都可以在村里置换。
陆川算了一下,他每月开支的大头还是在纸墨上,这些都是消耗品。
即便陆川小心地两面皆用,尽量不留空隙,以他这些日子的练字量,原主留下的纸也所剩无几了。
今天若能应聘上茶馆账房,他便打算去书铺买一刀纸。若找不到活计,便只能暂时搁浅了。
陆川拿上钱袋,跨过门槛转身关门上锁,才看向陈青山。
村长家在村中心那里。陆家当初是逃荒来的,村中心那里已经没有宅基地了,陆爷爷便在接近村口的地方建了老房子。后来陆父赚到钱后,就把老房子给推了,花大价钱建了现在的一进院子。
所以陈青山过来是带着柴火的,不过今天他多带了一些东西,是家中女眷绣的帕子和打的络子,要拿去布庄给卖了。
陆川也有自知之明,没有托大要帮陈青山扛柴火,只帮他拿一些零碎的东西,两人便往村口走去。
今天进城的人不多,他们在村口等了好一会儿,才凑够人进城。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陈青山觉得陆川跟以前很不一样,温和有礼,不像以前那般不理人,与他相处也愈发亲近。
其实之前陈青山跟原主也没怎么有过接触,若非他爹叫他陪原主去考试,估计现在都不会有往来。
陈青山面对陆川前后态度不同,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想必陆秀才之前是因为临近考试太紧张了,无暇顾及他人。
想到这,陈青山看陆川的眼神愈发温柔,陆川一个激灵,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陆川说:“青山哥,有什么事你就说,不用这么看着我。”
陈青山这才反正过来自己一直看着陆川,吓到他了。
陈青山咳了一声,说:“也没什么,我就说一下一会儿到茶馆需要注意的点。”
接下来一路上,陈青山都在嘱咐陆川要如何如何,把一个兄长的稳重表现得淋漓尽致。
陆川也领了他这份情,频频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人排队进城,穿过人流,来到茶馆的后门处。
陈青山示意陆川敲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来人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穿着一身小二的服装。见着是陈青山,咧嘴一笑,侧过身让他进来。
“陈大哥,来送柴火啦!”
陈青山担着柴火走进去,来到后院放柴火的地方把柴放下,这才转身说:“对,你看看这担柴可以吗?”
小二笑道:“陈大哥送来的柴,质量自然是好的。”
京中的柴火,基本都是从附近的村子里采购,质量有好有坏,干燥耐烧且烟少的柴火就是质量好的,价格会高一些。
他们茶馆用的自然是要好的。质量差些的,陈青山便会卖给北城的贫民,也能赚些钱。
其实烧炭卖炭的收益更高,尤其是银丝炭,天一冷,京中人人争抢。
不过陈家既没有烧炭的技能,也没有什么靠山,连普通的炭都不能烧来卖。
这炭的门道可多了,不是陈家一个农家人可以沾染的,能卖点柴赚点钱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话是这么说,小二还是抽出一两根检查一下。
小二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掏出钱袋子,给陈青山结账。
陈青山接过铜板,没数就收了起来。然后问小二:“来福小哥,前阵子听掌柜的说,茶馆要招新的账房,不知可招到了?”
来福说:“提到这个就来气,前两天来了个穷秀才。学了点九章算术的皮毛,在掌柜的面前说得好听,结果上手一看,完全不会做账。净扯些之乎者也,掌柜直接把他给撵出去了。”
陈青山闻言担忧地看向陆川,不知道他会不会做账。
感受到陈青山的视线,陆川对他安抚地笑了一下,示意他不用担心。
陈青山安下心来,便开始向来福推荐起来:“来福小二,我今天除了送柴火,也是想给你介绍个人。这是我们村的陆秀才,刚刚结束乡试,打算找份活计,便想来毛遂自荐,”
陆川刚进来时,来福就注意到了,还以为是陈青山村里的乡亲,便没多理会。
此时闻言,来福上下打量了陆川一番。
陆川穿着一身洗旧了的长袍,这十几天好吃好喝,再加上练太极拳和翻地种菜的运动量,他已经不像刚穿过来那般削瘦,身上多了一层肉,看着挺拔不少。脸颊也多了一层肉,显得没有那么病弱,兼之他本身温和的性格,让他裹上了一层温文尔雅的气质。
世人常说面由心生,陆川第一面给来福的印象不错。他想,哪怕这陆秀才没有做账的本事,应该也不会像上一个人那样高傲自大瞧不起人吧。
来福知道陈青山是想让他把人引荐给他大伯,因为对两人的印象不错,他不介意引荐一下。
茶馆大堂里,没有几个客人。现在不是喝茶的时间,一般是午后到晚上,才是茶馆生意最好的时间。
陆川和掌柜面对面坐着,来福在旁边介绍:“这是花溪村的陆秀才,说想来找份活计,我寻思着咱们茶馆还差一个账房,掌柜的可要考察一番?”
掌柜是个矮矮的胖子,留着胡须,他看着陆川捋了一下胡须。
京城里读书人多,秀才也不少见,所以掌柜也没对陆川的秀才名头有多尊崇。
掌柜盯着陆川看了一会儿,陆川不动声色地喝着茶,仿佛没注意到他的视线。
片刻后,掌柜开口了:“我这有本帐记错了,不知陆秀才可否能帮张某找找哪里错了?”张掌柜拿出一本账本,放到桌上,推到陆川面前。
考察开始了。
陆川放下茶杯,唇角勾起,微笑道:“自是可以。”
陆川拿起账本翻看,张掌柜示意来福拿来算盘。
陆川用行动表示,他压根用不着算盘,心算足以。
实际就是他压根不会打算盘,在现代都用计算器了,大学也没教,完全没有接触的机会。
陆川在脑内被文字转化成数字,很快就找到错漏之处。
张掌柜很惊讶,便是他自己,用上算盘,也得算上半天才能找到。没想到这个陆秀才光凭心算,一盏茶的功夫就找到了。
“陆秀才好本事,张某这还有几本错账,可否再看一下?”说着不等陆川回答,就起身去拿账本了。
陆川自然是可以啦!古代的账本看起来复杂,主要复杂在书写文字方面,比现代的一些假账容易多了。
之后的考察,也被陆川轻松通过。
张掌柜大笑道:“陆秀才大才啊,不介意的话,可否在我店里当一名账房先生?每月月俸六两银子。”
陆川?陆川自然是答应啦,比他预期中还多了一两银子。
约定好明天来上工后,张掌柜让来福给陆川介绍店里的情况,就出去忙了。
来福领着陆川介绍茶馆,陈青山也跟在身后听着,他往常来茶馆只去过后院,这次难得有机会,跟着陆川见识见识。
茶馆有三层楼,一楼是大厅,二楼是用屏风隔出来的雅间,三楼是单间的茶室。
大厅设有说书台,中午和晚上会有说书先生在上面说书。爱听说书的人可以在一楼二楼听说书,要谈事情可以上三楼。
茶馆在繁华地带,靠着说书引流生意还不错,听说是朝中某位大臣家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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