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一想也是,老师写的手札,肯定是记在了心里,有没有这本手札都没关系。他就不一样了,若能有这本手札,他以后读书能少走很多弯路。
这么一想,陆川就大方把手札收下,并奉上谢宁特意寻来的松烟墨。
松烟墨难得,只有陈祭酒得弟子孝敬了一方,这一方松烟墨,他还藏着掩着不给人看,平时只有作画题字时用上一点。
另外两个友人都是只见过没用过。
现在看到钟远光的弟子居然给他送了一块松烟墨,真是各种羡慕嫉妒。
钟博士一看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当即就要拒绝,几个好友只能一边忍着羡慕嫉妒一边劝他收下。
“此乃弟子的拜师礼,哪里好退回去的。”
“退回去不是打弟子的脸吗?还是收下吧!”
“你那手札也是价值不菲,不算占弟子便宜!”
“……”
在好友的连番劝说下,钟博士这才勉强收下那方松烟墨。
陆川悄悄抹了一把汗,幸好没让宁哥儿把那些贵重的东西都拿来,不然真要如他所说一般,连人带东西被扫地出门。
仪式结束后,便开始用膳。钟夫郎和谢宁在另外的屋子,陆川则和老师招待他请来的好友。
陆川本来还挺担心谢宁会不适应,但看他和钟夫郎挺合得来的,便放下心来。
一桌五个人,只有陆川是小辈,斟酒布菜这种活,只好他来了。
席上钟博士没有说什么话,这三个好友倒是很识趣,吃人的嘴软,给陆川说了不少学习的技巧。
一顿饭下来,陆川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不少,尤其是陈祭酒和骆世州两个人,悄悄给他说了不少官场的八卦,这是钟博士一介教书先生无法接触到的。
陆川可以从这些八卦中,抽丝剥茧探寻到大安朝文官的行事规则,对他以后进入官场有很大帮助。
从拜师这一天开始,钟博士就已经开始为陆川铺路了。
钟博士当初就是因为不会做官,为人又太过固执,才被同僚排斥,他不希望陆川也落得跟自己一个下场。
虽然他教了好几年书,成熟了不少,但终究是再难回到官场了。
陆川现在的处境比自己好,有个侯府做岳家,但永宁侯毕竟是武官,终究还是不了解文官官场的内部运作。
钟博士轻易不收弟子,这次好不容易有看中的好苗子,自然要为他打点好一切。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至晚方散。
鉴于临近年关,事务繁多,钟博士也不要求陆川天天到他家报到,只让他派个下人过来,每天来交课业和领新的任务。
没错,拜师第一天,陆川就开始享受钟博士为弟子专门定制的学习计划,每天两道经义题、一道试论题,两道时务策论,除此之外,他还要求陆川每天作诗一首。
现在的科举中,诗词的占比并不大,因诗词太差而被黜落的考生也不是没有。
陆川的诗词实在太差,钟博士经常能听到教丁班诗词的夫子吐槽陆川,东拼西凑来的一坨,他都不知道从何下手批改。
现在陆川已经是钟博士的弟子,这个沉重的责任就转到了钟博士身上,他不能允许自己唯一的弟子作出那么丑的诗词。
所以陆川的好日子到头了,其他都还好,唯独这诗词,是真要了他老命啊!他一个理科生,写点经史策论还行,诗词是需要艺术细胞的,他是真的没有一点。
结果就是陆川写得痛苦,批改他课业的钟博士也痛苦不已。
秉承着早死早超生的观念,钟博士每次都是先看陆川的诗词,再用他的策论来洗眼睛。
跟那狗屎一样的诗词比起来,钟博士看陆川的经义都顺眼了不少。
陆川该庆幸现在放假了,不用天天面对钟博士,不然他得被老师给喷死。
拜师回来后,陆川便一直在做钟博士布置的课业,前一日做的课业,第二天钟博士就批改好了送回来,那卷子上的批注,比试卷的正文还多。
至于谢宁,又投入主编事业当中,感兴趣的新闻写作和标题,就学得飞快;话本小说的点评以及内容审核标准的学习,也常常令他苦恼。
这对患难夫夫,每天的生活充实得不行,府中过年的事宜,是齐管家和刘嬷嬷张罗的,需要送礼的人家,礼品也是白玉斟酌着准备的。
他俩就是一对甩手掌柜,就等着过年了。
这样的生活过了几天后,陆川觉得不行,读书学习的日子还长,距离下次乡试还有两年半,他若是天天这么紧迫,心理容易出现问题。
还是要注意劳逸结合,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学习。
这几天谢宁有点跟陆川较劲的心态,想着陆川能为了科举,每天学习到深夜,不曾停歇,他不想比陆川差太多。
其实谢宁也有点撑不下去了,他平日里就喜欢练练武,看看话本小说,这些天一点娱乐都没有,谢宁从小没有什么博前程的压力,一上来这么大强度的学习,他要快受不了了。
在陆川提出要放缓脚步,偶尔抽出时间来享受生活的美好后,谢宁欣然同意。
于是谢宁又捡起了话本小说,这次不是作点评,而是真正以读者的身份,好好享受一本书的时间。
陆川平时也没什么兴趣爱好,在现代最常做的解压之事便是看小说。这里的话本小说没有什么新意,便寻了本游记看,了解一下这个时代各地的风土人情。
这次不是在书房那种严肃的地方,在两人的屋子里,一个侧卧在软榻上,一个仰躺在摇椅里,屋外下人走动洒扫,屋内一片静谧,只偶尔有翻书页的声音,悠闲极了。
荷花走进院子,来到正房门前,正待要敲门,被正巧经过的白玉看到,上前拦下了。
白玉说:“有什么事找公子?若是不急就晚点再来。”
荷花说:“急倒是不急,这不是离过年没几天了嘛,初二那天公子和姑爷要回娘家,绣衣房那边准备了几套新衣裳,来问公子姑爷想穿哪套?”
女子哥儿每次出席重大活动,身上的衣物饰品都要提前准备,男子也不遑多让。
今年是谢宁第一次回娘家,需要穿得隆重一些,作为他夫君的陆川,也不能穿戴得太差,不然容易显得两人不相配。
平日里陆川要上学,都是穿国子监规定的斓衫,绣衣房主要是拿不准陆川的喜好,所以托荷花来问问。
白玉说:“那你晚点再来吧!”
荷花不解:“公子今日不是说要休息吗?难道又学习上了?”
谢宁自从开始他的主编学习日程后,便跟身边亲近的白玉荷花说了他的办报计划。
三人几乎是一同长大,荷花与谢宁志趣相投,白玉则是谢宁做什么都包容,所以两人都很支持谢宁。
以一个哥儿的身份去做编辑,出版报纸,做一件男子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儿,到底离经叛道了些。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即便是女子哥儿,也会讨伐谢宁的。
所以白玉荷花的支持,对谢宁来说特别珍贵。
两人尽力在下人面前遮掩,不让其他下人窥探到谢宁现在所做之事,连刘嬷嬷也不知道。
一件事在开始前就被人抵制,和开始后再被人抵制,是不一样的结果,所以他们要在报纸刊印前,隐瞒住主编是哥儿的身份。
白玉与荷花都知道谢宁这几日的辛苦学习,都心疼坏了,经常让厨房做好吃的往书房送去。
所以这几天,陆川和谢宁虽然读书学习很费脑,却胖了两三斤。绣衣房来问衣裳样式,何尝不是想提前修改尺寸。
白玉解释道:“正是因为公子和姑爷都休息了,才不能去打扰啊!”
公子和姑爷难得有时间单独相处,不用做什么事,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时机,他怎么会让人打扰。
白玉不懂什么叫浪漫、什么叫约会,但他觉着公子和姑爷现在的气氛,他舍不得让别人去打扰。
屋内烧了地龙,未免太过干燥气闷,窗户开了一条缝,保持空气的流通。
院子里扫洒的下人都被白玉挥退了,冬天没有鸟叫声,院子里颇为宁静,荷花隐约能透过那道缝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还有公子偶尔痴笑的声音。
可见公子是真的快乐!
脱离读者的身份一段时间后,以前觉着看腻了的话本小说,现在再看,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谢宁看到激动的情节,或笑或骂,情绪激昂,感觉又重新拾回了对话本小说的兴趣。
陆川半点不受谢宁的行为所扰,偶尔还会因为谢宁生动的动作表情嘴角上扬,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翻页。
不过在谢宁因为那本小说情绪激昂了一个多时辰后,陆川手中的书久久不曾翻页,他在想要不要再写一本小说,写完还可以在报纸上连载,增加报纸的竞争力。
只要不涉及男女哥儿的地位问题,也不涉及阶级问题,到时候再让翰墨书局的李掌柜掌掌眼,应该就不会再被人抵制了吧。
准确来说他不是写小说,而是写个内容梗概和大纲,再找其他人帮忙扩写。这次找别的人来写,改变文风,外人应该不会把他的新书和《珍娘传》联系起来。
“宁哥儿,你说我写一本小说在报纸上连载怎么样?”陆川突然出声,谢宁先是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谢宁惊讶:“你要写小说?”难道不怕再一次被封禁吗?
面对谢宁眼里的疑问,陆川说:“我的小说都是经过别人润笔的,这次另外找个人来,文风大相径庭,定不会被认出来!”
之后陆川给谢宁说了他的顾虑和相应的解决方法,以及有本好文对报纸的重要性,表示他是有经过深思熟虑的。
一张报纸上,不能只有时政新闻和八卦新闻,前者太过严肃,后者又太过亲民,还需要话本小说来平衡一下,尽量满足大部分人的口味。
关于在报纸上连载话本小说,陆川和谢宁是探讨过的,现在市面上惊为天人的小说不多,知名作者又直接跟书局合作出版,稿酬不菲,就算谢宁花大价钱买,也难买到一本优质的小说。
就算是知名作者写的话本小说,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并不能做到像《珍娘传》一样,让全京城都讨论。
其实谢宁是想过让陆川帮忙写一本,但经过封禁《珍娘传》一事后,他怕陆川心里留下了阴影,不敢再写了,便没有问过陆川。
况且陆川这些日子来确实没再提过要写话本小说。
陆川当初尝试写小说,就是为了赚钱,现在他都吃上软饭了,没有赚钱的压力,自然就想不起来要写小说。
主要之前写的一本小说,还被封禁了,若不是岳父帮忙,差点就牵连到自身了。
现在主动提出要为报纸写小说,一是他有把握改变文风,不会让人联想到不息先生;二是想为谢宁的事业出一份力,报纸是他们共同计划的,他也希望报纸能办起来。
听陆川罗列了一系列解决的办法,还给他简述了接下来要写的故事的内容,谢宁眼中闪过一抹感动。
陆川新构思的故事是一本修仙升级文,包含了家族破灭、退婚打脸、师门学艺、外出历练等等情节,就算在现代,也有很多受众。
“这篇文避开了男女哥儿的问题,直接开辟一个新的赛道——修仙。这题材可没人写过,定会……”大火这两个字没能说出口。
陆川完全呆住了,因为谢宁突然凑上来亲了他一口。
第63章 礼物
谢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做出那样的举动,他只是觉得此刻的陆川特别有魅力,眉目飞扬地说着新故事,整个人像是发着光一样。
他想做点什么,单纯的夸奖好像无法表达他的心情,于是就想到了看过的话本小说里,爱慕书生的女子,会情不自禁地给高谈阔论中的书生一个吻。
等谢宁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整个人羞得不行,遂转过身去,不敢看陆川是什么反应。
热血涌上谢宁的脑袋,最后泛上脸颊脖子,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脑海里却频频闪过他亲上陆川的画面,闭上眼想要清除却越发清晰。
谢宁想要脱离这个密闭的空间,正在他抬脚往外走去时,一只手抓住了他。
陆川从没想过谢宁会主动吻自己。
一直以来都是他对谢宁一见钟情,谢宁则是日久生情,他能感受到谢宁情感的变化,陆川一直在等着谢宁的回应,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之前去西山别庄的路上,阴差阳错的一个吻,便让陆川回味了许久,这次不是阴差阳错,是谢宁自己主动的。
陆川怔愣了许久,直到谢宁转身准备离开,他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拉住了谢宁的手,用力一拽。谢宁没有防备,再抬头时已经在陆川怀里了。
因为屋内烧了地龙,两人穿得都比较单薄,谢宁能感受到陆川的体温正透过轻薄的衣衫传到自己身上。
陆川一只手揽过谢宁的腰,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脑勺。还不待谢宁挣扎,陆川便低头吻了上去,果然是想象中的柔软。既然敢送上门来,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谢宁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陆川近在眼前的瞳孔,好像能在里面看到自己惊愕的倒影。
“闭上眼,张嘴。”陆川温柔地说。
谢宁此时脑袋一片空白,陆川说什么就是什么。
闭上眼睛后,触觉意外的灵敏,陆川的舌头探了进来,卷席他口中的空气。谢宁快要喘不过气来,想用舌头把他的舌头顶出去,却被他缠住,互相交缠着。
在谢宁因为喘不上气快要窒息时,他终于被陆川给放开了。
谢宁手脚无力地卧在陆川怀里,粗喘着气,陆川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距离非常近,只要轻轻一抬头,就能再次吻上。
陆川的气息也有点粗:“宁哥儿,下次记得呼吸。”
陆川不说话还好,这一出声,谢宁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一把推开陆川,脚步踉跄奔向门口,打开门跑了出去。
谢宁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他们不是在看话本游记吗?
一路跑到书房,反身把门反锁了,谢宁背靠在门上,一边缓息一边不由自主地抚摸着嘴唇。
谢宁一边有些羞赧不敢面对陆川,一边又觉着,亲吻好像还挺舒服的。
怪不得话本里的主角那么喜欢,谢宁心想。
谢宁的力气很大,陆川被他推得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见谢宁跑了,他也没去追。
不仅谢宁需要时间冷静,他也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心绪。
今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了,不能把宁哥儿逼得太紧,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
陆川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回味了许久,才意犹未尽地拿起笔,开始写刚才给谢宁说的新故事。
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经过陆川不断复盘,他觉着谢宁会主动亲吻自己,有很大概率是被他专心搞事业的表现吸引了。
他要让谢宁保持下去,就得不断提升自己的魅力,男人在求偶的时候,也是要积极展现自己的优势,才能吸引到心上人的目光。
陆川现在要给这篇修仙文设定一个宏观的背景,修仙一途中,不是只有人,还有妖和魔,人妖魔三族鼎立。
在设定过程中,陆川想起古代的帝王,经常有磕丹药修炼的,还是得提前规避一下。
便改了一个设定,把原本设定的药修给删除掉,每个人的修仙之途,只能通过自身锻体和历练一步步成长,凡是磕丹药的,皆留有隐患,再不能升仙。
陆川可太清楚古代皇帝想成仙又不想付出的心理了,期盼着磕丹药就能一步成仙,实际什么努力也不想做,未免想得太美。
若是现在的圣上真想成仙,便甩给他一套锻体功法,比如太极拳、八段锦之类的,好歹能够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为防止百姓把这篇修仙文当真,他还特意把鬼族删去。大安朝的百姓,对于鬼的态度是,敬鬼神而远之。描写太多鬼的内容,容易把人吓跑了。
考虑到方方面面,一步步把故事的背景给完善了。
陆川平日里还有课业要忙,只能抽空写一写,光这背景,就写到了除夕这一天。
期间陆川对谢宁的态度如常,好像那天那个吻并不存在,一点儿不给谢宁尴尬的机会。
谢宁确实挺尴尬的,一度不敢面对陆川,后来看他一切如常,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莫名生出一股愤愤不平。
只有自己在日夜回想,时而紧张时而羞赧,而对方却好像一点儿影响都没有,照常读书,照常吃饭睡觉、照常写话本小说。
两人相处时,陆川何尝没注意到谢宁的小动作小眼神,可爱得不行,但他只能忍下逗弄的冲动,生怕谢宁恼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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