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宁也暗自庆幸,虽然他不怵连母,但有个老太太搅家还是很烦心的。
况且现在有了陆川这个比连英杰更好的未婚夫,他早就不惦记了。
不过,他的夫婿一定要比连英杰更好才行。
连英杰是二甲十九名,陆川是个神童,十二岁就考上秀才,他要求他考个探花或者二甲头名不过分吧。
陆川若是知道谢宁在想什么,定会哭出声来,让他一个文科学渣去考科举就算了,居然还要求第三第四名?他大概只会来一句,臣妾做不到啊!
不过现在的陆川完全不知道,他正在秦夫子这里,在想怎么开口说,不在书塾继续读书的事儿呢。
第18章 管家
屋内摆设整齐,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到桌面上。陆川此时正站在一张书桌前,对面是他的老师秦夫子。
今天陆川是来跟秦夫子报喜的,即将成亲,总要让老师知道。
秦夫子基本上是原身除了父母之外,最亲近的人,也是最熟悉原身的人。
陆川病好后,总能隔三差五收到秦夫子寄来的信。一开始是劝慰他放开心胸,不再想乡试落榜的事;后来就是劝他在为生计奔波之时,也要不忘读书。
总的来说,这个夫子对原身是真的很好。陆川字体还未练成,不敢给秦夫子回信,每次收到信都是托人带话回去,表示一切安好。
所以陆川定亲后,再次收到秦夫子的信,认为一定要亲自去跟秦夫子报个喜。
可两人一旦见面,秦夫子一定会考较他的学识。陆川翻出原身做的课业和注释,连着几天死记硬背,自觉能应付秦夫子,才到书塾拜访他。
陆川刚磕绊地答完,秦夫子没有说话,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陆川大气不敢出一声,他仿佛能感觉到秦夫子的不满与失望。
半晌,秦夫子叹了一口气:“看来你这段时间忙于生计,确实懈怠了不少。”
陆川羞愧低头,他哪里是懈怠了,刚卖弄的这点知识,还是他努力的结果。
本来秦夫子是打算让陆川做一张卷子,陆川借口前段时间劳作,不小心伤了手,没办法拿笔。
于是就改成了一问一答的模式,结果显而易见。
陆川小声解释道:“学生乡试后在病榻上缠绵了些许日子,病好后又为了生计忙活,看书时间确实少了。”
秦夫子也知道他这学生的情况,不好过多苛责。
哪怕他可以免了陆川的束脩,可纸墨笔砚样样都是花销,他也不能让学生为了读书活活饿死。
秦夫子不想在这个上面多说什么,便转移话题:“我看你比之乡试时确实沉静不少,不像那时候紧绷,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陆川巴不得赶紧略过这一茬,顺着秦夫子的话往下接:“许是下地劳作多了,身体强壮了几分。”虽然只有那几分菜地。
“我知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之前寄了那么多封信,也不见你来看我,现在来是要干嘛?”秦夫子脸上是他一贯的严肃神情。
陆川朝秦夫子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张请柬,双手奉上。
请柬是陆川找人代写的,毕竟他现在的字虽然不丑,但也拿不出手。
“学生将于两个月后成婚,届时请老师一定要赏脸。”
秦夫子想想陆川也确实到了要成亲的年纪。
他一边接过请柬,一边问:“这是娶的哪家的千金?”
陆川恭敬地回答:“回老师,是永宁侯府的哥儿。”
秦夫子皱眉:“永宁侯府?哥儿?”
陆川肯定道:“是的,永宁侯府的哥儿。”
秦夫子眉头皱得更紧:“可是哪个长辈给你定的亲事?”
陆川:“是学生自己同意的。”
秦夫子:“你可知现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互相排斥?你一旦与永宁侯府结亲,便是武将一派,作为文官是没有出头之日的。”
陆川行了一礼:“这些学生都知道。”
秦夫子盯着陆川看了片刻,最后只能无奈道:“既然你都明白,那为师就不多说了。”
陆川展颜一笑:“谢老师!”
秦夫子看了请柬后,把请柬收了起来,表示到时候会去赴宴的。
秦夫子又说:“你现在有了永宁侯府这个岳家,估计以后读书是不愁了。”
时下的贫苦读书人,光靠自家供不起,稍有成绩后,便会寻一门有力的亲家来供自己读书。
秦夫子对待陆川找个有权势的岳家,倒是能轻易接受。
对此陆川早有准备,永宁侯府能看上他,主要还是原身的秀才功名管用,不然还能看上他一个月六两的月俸不成。
榜下捉婿重要的是榜,他得榜上有名才配得上人家哥儿,所以最近他一直在看原身留下的书籍和笔记。
陆川虽然是个文科学渣,但也只是他自己不想学罢了。他的记忆力和智力还是很好的,不然也不会考上双一流的大学。
现在他已经能把四书背下来了。
谢家有权有势,而且以后他和谢宁住在京城里,自然是要在城里找个书院去读书。
陆川在想怎么向秦夫子开口,他以后不来书塾读书的事。
花溪村隶属于清水镇,位于清水镇和京城中间,所以花溪村的人平时更喜欢进城里买卖。
陆川启蒙时还是个村夫的儿子,没有门路到城里去念书,便去了清水镇上秦夫子的书塾。
秦夫子只是个举人,书塾在清水镇有一定的名气,但跟城里的书塾相比,就不值得一提了。
还不待陆川开口,秦夫子自己先提起了。
“本来我是打算等你考中举人,便找以前的同窗推荐你进白枫书院读书,以我的水平只能教你到举人。没想到乡试出了意外,没有成绩我也不好推荐你过去。”
白枫书院是京城三大书院之一,只招收平民学子。
“现在你有了一门显赫的岳家,自己也能拿到白枫书院的推荐信。就不强求你再留在我这间小书塾了。”
秦夫子的神情还是很严肃,陆川却看出他眼底的不舍和欣慰。
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再教导一个学生时,他会大方地放手。
陆川尊敬地朝秦夫子行礼,秦夫子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行完一礼。
之后陆川表示,家中已无亲人,婚事需要自己操持,这段时间不能去进学,待成亲后再去寻书院。
秦夫子表示理解,他这个学生也只能靠自己了。
陆川拜别秦夫子,回到家中,莫名有些伤感。
原身虽然父母俱亡,但还有老师和村长挂念着。
而他陆川,在现代虽然父母都在,却像个孤儿一样,到处流浪。
永宁侯府内,谢宁正被谢母压着,学习如何管家。
谢宁无聊地翻看账本,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算盘。
他本就不耐烦这活,偏偏谢母要求他一定要学会看账本管家。
待学完管家之后,还要学习如何迎接往来、如何送礼。
谢宁想想就觉得好烦啊,成婚后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事儿要干,就不能像在家一样,每天吃吃喝喝玩乐吗?
谢宁心生抵触,学习起来自然懈怠。
谢母推门而进:“宁哥儿,学得怎么样了?”
谢宁拖长语调:“不怎么样。”
一听这话,谢母就知道谢宁在敷衍了事,这孩子被她从小娇惯大了,对于不感兴趣的东西,瞧都不瞧一眼。
谢母在谢宁旁边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谢宁撂开算盘,接过水杯,一口闷。
谢母无奈地道:“宁哥儿,你不好好学习管家,以后你的嫁妆谁管啊?陆家谁管啊?”
谢宁不以为然道:“母亲你给我拨一个能干的嬷嬷帮着管嫁妆呗。至于陆家,从咱们府里找一个管家就行了。”
谢母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谢宁额头:“你呀!哪怕有得力的手下,也要自己学会看账本,万一他们黑心肝子做假账,你都看不明白。”
“而且陆家只有儿婿一人,没个长辈帮衬着,到时候什么事儿都得你们夫夫俩一起来。”
“而且儿婿平日里还要读书,你不是想让他给你考个进士吗?不考进士了?净给你处理家里的琐事?”
谢宁激动得一拍桌子:“那当然不行!不说状元探花,最起码二甲也是要考上的。不然我就是区区一个秀才的夫郎,走出去我颜面何存?!!”
立在旁边的白玉暗自发笑,公子这是被夫人拿捏住了。
谢母语气平淡:“既然儿婿要考进士,那家里的活就得你来安排,现在还不想学吗?”
谢宁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就是不正眼看他娘。
他既不想学,又想让未来夫婿无后顾之忧,专心读书,给他考个进士。
谢母瞧他那样儿,就知道他还没转过弯来,干脆下一剂重药。
“若儿婿真考上进士,做了官,便会有人情往来,不懂如何收礼送礼,可是会得罪人的。”
“这记账管家你可以让别人代劳,人情往来可得主人家来。万一儿婿看你什么都不会,纳个良妾进门打理家事,你能忍?”
谢宁瞪圆了眼睛:“他敢?!!他跟我说过,以后只有我一人,不会纳妾的!”
此时的谢宁在陆川不断的通信下,对陆川产生了些许好感。投入感情后,自然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谢母惊讶,陆川一介穷书生,哪怕是哄骗宁哥儿,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很有诚意了。
随后谢母想到这是一个好理由,立刻调转话头:“既然儿婿承诺了不会纳妾,你就忍心让他一个人操持?”
谢宁立刻不说话了,他想来想去,好像学管家这事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之前与连英杰定亲,宁哥儿不喜欢学这些,谢母也就由他去了,横竖连家还有连母在。
当时谢母想着,等宁哥儿进了连家的门,再让连母慢慢教,多给他陪嫁几个靠谱的管事便是了。
没想到世事无常啊。
陆家只有陆川一人,谢宁作为正室夫郎,必须要自己立起来。
想到这,谢母有些变软的心,又硬了起来。
谢母擅长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看宁哥儿有点丧气,便示意身后站着的丫鬟把食盒拿上来。
谢母移开盖子,把里面的糕点拿出来,有谢宁喜欢的白玉糕、荷花酥、榛子酥。
“这都是娘亲手做的,来尝尝吧。”
谢宁眼睛一亮,捻起一块糕点开始吃起来。
谢母温和地说:“吃完糕点就好好学,可以吗?”
谢宁点头,不管他愿不愿意,都逃不掉学习,那不如干脆点。
好歹也得了他娘做的糕点吃。
时光飞逝,天气逐渐变冷,期间还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到了婚期的前一天。
侯府里挂满了红绸,各处贴着喜庆的窗纸,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下,永宁侯府的那抹红越发耀眼。
白色的霜雪和严寒的天气也遮不住府内热烈的气氛。
谢宁在跟嬷嬷学习明天的礼仪流程,大嫂张氏在对宾客名单,谢母带着白玉在对明天要陪嫁的嫁妆单子。
谢宁出嫁后,他的嫁妆终归是要自己管理,白玉性情稳重,可以帮着打理嫁妆。
嫁妆单子上除了永宁侯府公中出的三万两银子外,还有永宁侯添的两个庄子,大哥谢博添了一间铺子,二哥谢明添了五千两银子。
至于谢母陪嫁的东西就多了,她的嫁妆加上这些年的经营,大半都给了谢宁。
真真如外界传言那般,备受宠爱啊。
白玉与谢母各拿一份嫁妆单子,由下人清点,再对照单子看是否对得上。
谢宁的奶娘是北疆人,谢家举家回京时,因为她的家人都在北疆,便没有跟着去京城。
谢母便把自己身边的嬷嬷给了谢宁,那嬷嬷是从柳家陪嫁到谢家的。当初谢宁在柳家族学被欺负,也有那个嬷嬷放任的缘故,才导致谢宁被欺负了一年多才被发现。
之后谢宁就不喜欢身边有年长的嬷嬷管着,也不喜欢有陌生人在身边。
谢母又从北疆找来了谢宁的玩伴白玉与荷花,此后谢宁院子里的事,都是白玉向谢母学着打理的。
白玉稳重,打理事物;荷花跳脱,陪谢宁玩乐。
最近谢母一直在想,要不要给宁哥儿陪嫁一个经验老到的嬷嬷,光白玉与荷花两个年轻小哥儿,她怕撑不起一个家。
还是谢母身边的刘嬷嬷看出她的烦恼,主动请缨,要求去给谢宁当陪嫁。
谢母犹豫:“可宁哥儿接受不了老嬷嬷指手画脚,哪怕只是好意的提点。”
刘嬷嬷笑道:“夫人忘了?我是北疆人。宁公子应该是不喜欢京城出来的下人,但对北疆人还是能接受的。不然白玉荷花也不会如此受他信任。”
刘嬷嬷是永宁侯刚到北疆驻守时临时请的下人,后来刘嬷嬷的丈夫战死沙场,她又无儿无女,就一直留在谢府做事。
当时刘嬷嬷刚到京城,也在学习京城的礼仪,也就这些年学好了,谢母才越发看重她。
谢母想想也是,但她心底还是有顾虑:“当时白玉荷花只是小孩,又是宁哥儿的玩伴,你……”
谢母的话没有说完,但刘嬷嬷也明白她的意思。
一时间,主仆二人相顾无言。
最后谢母还是跟谢宁说了,谢宁一开始的反应果然如她预料一般,激烈反对,说什么有白玉在就行,不需要另外的嬷嬷来管他的事。
刘嬷嬷上前自荐,表明自己北疆人的身份,谢宁回忆她确实是北疆人,抵触的心情也没那么强烈。
吃过大亏后,谢宁对京中的高门大户乃至仆人,一向抵触,觉得他们心眼太多。
在谢母的劝说下,谢宁最后还是同意了让刘嬷嬷陪嫁到陆家,平时也不用她做什么,遇到事情提点一下便是。
所以谢宁的嫁妆主要还是白玉来打理。
把嫁妆都清点完,确认与单子上无差。这嫁妆单子一般分三份,娘家留一份,送嫁的时候给夫家一份,本人留一份。这也是为了防止夫家侵占嫁妆,以后有个万一也好掰扯。
谢宁的单子由白玉保管,谢母对白玉说:“宁哥儿一向心大,儿婿现下看着不错,也不知道以后如何。宁哥儿的嫁妆就有劳你多多费心了。”
白玉一脸郑重:“夫人放心,公子的东西,白玉一定会给他守护好。”
谢母欣慰地点点头:“你一向稳重,我自然放心,银子那些花了就花了,只庄子铺子可一定要守好。”
京城里的铺子,可是人人抢着要买,她手上的铺子,十几年经营下来,也就三四个,还给宁哥儿陪嫁了两个。
京城周边的庄子也是抢手,一旦卖出,很难再买回来。
此次给谢宁的银子不多,倒是铺子庄子陪嫁了不少。便是不会经营,靠吃租子也够他花销了。
清点完嫁妆,谢母和白玉去看谢宁,谢宁正被教礼仪的嬷嬷折磨得不轻。
一瞧见谢母进来,立刻要求休息,要跟母亲说说话。礼仪嬷嬷见当家夫人来了,以为他们有话要说,便同意了休息,自己退了出去。
谢宁凑到谢母身边,搂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那些礼仪好繁琐啊,我好累啊。”
念及宁哥儿明天就要出嫁了,谢母今天对他的态度特别温和。
谢母摸了摸他的头,温柔的说:“那就休息片刻,等明天出嫁就不用学了。”
谢宁难得见母亲这么温柔,整个人都吓了一跳。他娘这么温柔的时候,他只在刚回京那一两年见过,之后又恢复在北疆时的强硬。
谢宁立直身板,正色道:“不用了,我现在就开始练习。”
谢母拉住谢宁,声音依旧很温柔:“想着你明天要出嫁,娘心里舍不得你。”
谢宁的身体逐渐软化,这段时间不是学这个,就是学那个,忙得他都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此时被谢母提起,压在心底的焦虑与不舍都爆发出来。
谢宁眼角微红,但还是安慰道:“别担心了娘,我们陪嫁的房子就隔了一条街,到时候我天天回来看你。”
谢母拍了谢宁肩膀一掌,嗓音微哑:“你个傻孩子,哪有嫁人了还天天往娘家跑的。”
谢宁扭脸:“我不管,反正到时候他天天去读书,我一个人在家,想去哪就去哪!”
谢母:“你就庆幸你没有婆母吧,不然得把你拘家里天天立规矩。”
思及此,谢母倒是觉得被连英杰退婚也是件好事,以宁哥儿的性格,最不喜被人管束。若是嫁到连家去,估计得天天闹得鸡飞狗跳。
现在的儿婿虽然父母双亡,没有长辈帮衬,但宁哥儿嫁过去就可以当家做主,不必受婆母的气。
谢母刚嫁到谢家时,也是被婆母立过规矩的,幸好没多久就去北疆了。谢母也知道婆媳之间难相处,她的宁哥儿幸运,嫁过去没有婆媳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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