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得承认,无论是陆成还是陆泽成,都在他心中已然有了一点分量。如若不然,他现在应该该干什么干什么,而不是觉得陆泽成生气了。
郁季无端觉得有点气闷,他猛地站起来,走到厨房。
“洗好了吗?”他的语气装作毫不在意,“晚上跟我出去玩吧。”
“好。”
陆成依旧在洗碗,他虽然回复了郁季,但从始至终没有扭头。
郁季觉得心里那股气越来越憋闷:“怎么了?你这就生气了?”
“没有的事,我不敢和郁先生生气。”陆成扭过头,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皮蛋挞,“郁先生,给您,您别生我的气,刚才是我不好。”
“这是我今天下午刚刚做的,您尝尝。”
他将盒子放到郁季手心,又回头去洗碗了。郁季看着手心香喷喷的蛋挞,又看着陆泽成,烦的要死。
他觉得陆泽成在跟他甩脸色,但手里吃的是陆泽成亲手做的,人家还在洗碗,郁季怎么也不好开口再骂他。
而且陆泽成也说了他没生气,但郁季总觉得哪里不对,而且明明陆泽成还给他道歉了,他却越来越不爽。
他深呼吸了口气,恶狠狠咬了一口蛋挞,离开厨房。
郁季不爽的时候,通常都会让别人更不爽,天凉王破如果用在他身上,那就是
“今天不爽,让王氏破产吧”。
虽然现下手里并没有王氏,但却有个不幸撞在枪口上的致远制造。
当郁季坐到致远制造的谈判桌上的时候致远副总冷汗差点浸湿后背,他一边点头哈腰地把人请进去坐好,一边脚底抹油飞快跑去隔壁打了个电话。
“赵董啊,恒润的人来是来了,但是是、是郁季亲自来啊!您快来救场吧,我可应付不了这尊大佛啊!”
“怂什么,他亲自来就说明那份文件确实对他有威胁。”赵兴华咬牙道,“你给我撑住,我马上就来。”
陆泽清的确卖了那份文件,但是对他而言根本接触不到太高位的人,又不能把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拿去麻烦赵兴言,毕竟他还立着白莲花人设。
所以,他就又转头宰了赵兴华。如果说丰源矿业是赵兴华捡了他老爹的漏,那致远制造就是赵兴华一手建造的。
虽然他是个纨绔,才能也不出众,但好歹有钱,这几年拿钱砸出来的致远制造可远比丰源让他费心。
赵兴华今天刚收到陆泽清送来的那份机密图纸,他还在思考恒润的机密来的那么容易是不是有诈,但郁季的亲自到访反而让他下定了决心。
“检查过了吗?没有问题是吗?好!”他将电话拨通给自己的秘书,“按照图纸生产!对,直接上大货,务必在一个月生产完成!”
“可是赵总,一个月的时间有点紧,而且咱们的资金......”
“我有钱,再把丰源现在的流动资金全都投进去!”
秘书大惊:“可是丰源现在赵家上下都盯着!还有兴言少爷......”
“你尽管去做,这一笔成了,就算是他赵兴言也给给我让路。”
赵兴华的心已经变得火热,他仿佛看到未来一条大道在他眼前展开,而曾经看不上他的赵兴言或者郁季之流都被他踩在脚下。
要论起恒润的竞争优势,无非就是筛矿机和勘探技术。而筛矿机的独家图纸一旦落入他手,恒润就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就算咬人也没了原本的威力。
而赵兴华并不准备只是靠这份图纸去赢得竞标,他还要大肆生产,把以往恒润内部使用的筛矿机作为常规货物贩卖。
这样他对恒润的打击就已经不止是拔牙了,相当于把老虎的牙齿给了虎视眈眈的所有动物,现在是人都可以随意使用这份利齿。而且最重要的是,一旦他放出消息说这是恒润机密技术,恒润将顷刻间陷入危机。
恒润可以说目前十几年就靠着这一份独家筛矿机过活,而一个老虎失去了牙齿,爪子又因为年迈老化,谁还会把他视作威胁?它会直接从猎人变为猎物,大批做空公司会嗅着味道直到咬断它的咽喉。
他能让那个不可一世的郁季栽跟头,哪怕只是一跤,也足够赵兴华亢奋了。
怀着这种想法,他来到了致远制造。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郁先生吗?竟然亲自来谈合作了?”赵兴华语气嘲讽。
就像他憎恨从小到大拿来做对比的赵兴言一样,郁季也是在他童年经常出现的名字。他老爹在训斥他的时候经常说的就是“你看看人家郁季”,可以说这些人都让他痛恨。
郁季原本只是为了发泄不爽才来的致远,但赵兴华这么和他说话,反而让郁季有了些意外之喜。
看起来赵兴华一定已经收到了被修改后的图纸,并且相信了它没有问题。
不然仅凭几个还在拟定的计划书,虽然能创伤恒润,但并不算致命,赵兴华没理由这么狂傲。
这么想着,他反而带了点看热闹的心情:“是啊,正好闲着。”
闲着?我呸!
他说的华赵兴华自然一点不信,反而更加笃定他是在强撑:“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之前说的股份,你考虑的如何?”
“考虑的如何?”郁季笑眯眯的,“要我说,这个交易真是......”
“痴人说梦啊。”
“致远制造,是吧?赵董,我听说过一点有趣的事情。”郁季敲了敲桌面,“你知道吗?据说港口有一批A型钢材被卡了,似乎就是致远制造的?”
赵兴华脸色陡变:“你什么意思?”
欧国A型钢材便宜耐用,因此这类钢材有限制进口的措施。丰源每年进口的钢材是有限额的,也都已经在年初有了规划。
但为了生产筛矿机,赵兴华早就用自己的钱提前购买了一批A型钢材。这批钢材名义上虽然是致远制造的,但最后自然是属于丰源的。
偷偷进口A型钢材这件事,如果不清楚此间门道,或者专门盯着他,不太可能发现这其中的猫腻。
而如果这批钢材拿不到手,丰源那边就没法开工生产,赵兴华的计划没开始就要破产。更重要的是他投了九百万买了A型钢材,如果只是被扣到竞标结束还能弥补损失,但若是被郁季举报查封,那他将血本无归。
这样的后果是赵兴华没法承担的,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他原本端着杯子的手开始颤抖,好不容易才稳住:“你、你什么意思?”
如今他只能安慰自己,郁季不可能知道那批钢材的真正用途,大概只是盯住了他的错处,他只要装作是贪小便宜把郁季糊弄过去就好。
“没什么,只是闲来无事去喝了杯茶得到的消息。”郁季笑着撑起下巴,“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批突兀多出来的钢材很奇怪啊,难道赵总准备造坦克?”
赵兴华猛地站起来:“你胡说!!!”
如果说之前只是贪小便宜,那郁季这话简直是把他往另一个要命的方向打了。A型钢材确实是坦克外壳的制造材料,但他只是个做生意的,他可没想跟坦克或者其他劳什子玩意扯上关系!
郁季依旧笑而不语,短短五分钟,赵兴华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傲气。
他颓然坐下,抹了一把脸:“你说吧,你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 只是之前赵董不是要谈合作?”
郁季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又皱皱眉:“我看赵董不是很想要恒润股份吗?既然想换,那致远制造的股份一定很值钱。”
“赵董手里应该有不少致远制造的股份吧?据说前段时间还大肆低价收购员工手里的股份呢。”
这又是一个违规操作,赵兴华只能认栽, 恶狠狠道:“你开条件吧。”
“二十万。赵董的股份有多少, 我收多少。”
赵兴华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二十万!你怎么不去抢!!”
致远制造虽然不像是恒润那样的龙头, 也算是中流。赵兴华手里的股份起码有几百万市值,郁季这已经不是压低价了,这跟送根本没有区别!
“怎么会呢, 我还是开了二十万的价格。”郁季悠然, “当然, 赵董也可以送我, 我不介意。毕竟据说赵董在丰源的秘书也拿了致远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呢。”
赵兴华手里有致远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而秘书有百分之二十,陆泽清手里百分之十。可以说他基本操控了整个致远, 虽然这都是私下进行的。
他眼珠赤红地盯着郁季,恨不得把人给撕了。当然, 他也可以选择不接受, 那郁季一定会对他那批A钢大做文章, 更极端的, 可能会从中嗅到他的真正目的。
郁季笑眯眯地靠在椅背上, 这份收购合同他早就让人拟好,如今只等赵兴华点头。
而他知道,赵兴华绝对不可能放弃那批钢材。原因很简单,郁季用脚想都知道这批材料是为了他那被“泄露”的图纸。九百万对一个公司可能不是特别多,但这是赵兴华走的私账,他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一下拿出九百万。
所以, 这是赵兴华拼上全部身家,甚至可能挪用致远资金的一博。为了让筛矿机成功生产,其实就算郁季开口让他送,赵兴华都不得不同意。
开了二十万也不过是做了保险,避免他说送说的太离谱,赵兴华发现端倪罢了。
那份拟好的合同现在已经通过传真机传了过来,郁季将文件推到他面前,又将钢笔递给他。
“赵董,请。”郁季笑,“我那份计划书就当送给赵董,虽然伤筋动骨,但拿几个未成型的计划换赵董‘值钱’的股份,还是我赚的。”
赵兴华的牙几乎要咬出血来。他看着郁季的脸,憎恨的心几乎要克制不住。但好在他还尚留理智,想起了自己最终的目的。
......只要把郁季糊弄过去,就算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丢失也没什么。陆泽清那里有百分之十,秘书有百分之二十,致远制造是他的公司,因此大份额股份持有者也都是他的朋友居多。
这样算下来,虽然可能会大出血,但他依旧有办法控制致远。而且郁季不过只能逞一时之快,有了计划书的他能拿去让丰源的专业人士分析恒润情况,就算是草案也足够;而未来,等到国家项目开始竞标,郁季才会发现自己早就成为了小丑。
这么一想,赵兴华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于是他诡异地平静下来,更轻易地做出了割舍,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作愉快。”郁季收起合同,站起身。
“合作,愉快。”赵兴华这句话虽然是从牙缝挤出来的,但却很好隐藏了他那份恶意的笑。
郁季当然察觉到了他的恶意,但如果条件允许他会提醒赵兴华给自己找个不错的天台。
赵兴华完全没想到为什么他会对致远制造了如指掌,他或许觉得郁季知道了计划书泄漏后发动人脉去查他,但他做的隐秘,实际上这么短时间并不好挖。
而郁季之所以知道这么多事,完全是在婚宴上看到陆泽清和赵兴华谈话后就安排了后手。赵兴华最近的重心都在丰源上,但如果他多注意致远就会发现,前段时间有人在陆续收购散股,加起来差不多正好百分之六。
当然还有些话郁季也没有说,比如陆泽清手里虽然有百分之十,但致远是个小公司,他如果想让主角攻注意到他,那运作的主体一定是丰源。
后续无论是恒润或是丰源都一定会有波动,当陆泽清需要钱加码,他一定会优先卖掉致远的股份。
而陆泽清这百分之十,正是卖那份计划书后赵兴华给他的极度优惠。他又喜欢陆泽清,又觉得陆泽清给了他好处,所以才大肆从员工手里低价收股票,又以同样的价格出给陆泽清。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人不能太舔狗。”
郁季坐在车上,看着那份合同,陷入沉思。
余遥在前面开车,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扭头:“郁先生,您不是想送股份给夫人吗?”
“本来是这么想的。”郁季将合同扔到车座上,“但是我为什么要当舔狗?”
余遥无奈。他前段时间出去办事,回来也听说了郁季之前和陆泽成生闷气的事情。
他倒是没想到这一场刚结束下一场就又来了,而且这次还颠倒了过来:“您不是说夫人生气了吗?因为您......”
他快速改口:“因为夫人需要哄,您才去的致远制造。”
“你看看赵兴华,不出三个月他就要破产,而且不只是他自己,还有丰源。”
郁季啧啧:“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非要去舔陆泽清,所以呢,做人是不能做舔狗的。”
他半小时前还言之凿凿地跟余遥说他要去给小夫人弄礼物,现在回来又想重振夫纲了。
余遥觉得他只是单纯的想挽回自己的面子,于是道:“您直接回去吧,我觉得夫人不会跟您生气的。”
陆泽成是个什么人大家都看在眼里,余遥很难想象陆泽成会生气,甚至是跟郁先生生气。
“呵。”郁季懒得说话,他咬了一口小面包,心想陆泽成还真挺会笼络人心。
“比起这个,您怎么会觉得夫人生气了?”余遥想起来的时候郁季还拎了一盒子吃的,他通过后视镜看了看郁季手里的面包,“您拿的东西不是夫人给的吗?”
郁季手里的吃的顿时就不香了,他拍了拍碎屑,把蛋挞放在了一旁。
“不吃了,腻。”郁季嫌弃地说,“你拿去吃吧。”
不过他下车后余遥扭头看去,发现无论是蛋挞盒还是合同书,都已经不在位置上了。
郁季将几个蛋挞吃完, 盒子扔到垃圾桶,回到了别墅。
夕阳下的客厅昏暗,没有开灯。他打开开关,发现本来有些凌乱的客厅已经被收拾的整整齐齐。
而陆泽成正坐在沙发上, 手心里拿着遥控器, 沉默地看着。
“怎......怎么不开灯在这里坐着?”郁季没来由地想到了那些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狗, 眼巴巴的一只卧在沙发上。
“郁先生明明说了带我一起出去。”陆泽成将遥控器放下,走到他面前。
郁季这才想到他为了试探陆泽成有没有生气说了句“晚上一起出去玩”,但后来他一烦躁, 直接把人丢在厨房刷碗自己跑了。
他罕见地有些哑口无言, 陆泽成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帮他把衣服挂好, 道:“那,郁先生还生气吗?”
陆泽成回想起那突兀的一幕,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竟然会胆大包天的冒犯郁季——不,又或者他其实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 那是他原本埋藏在心底的, 隐秘的欲.望, 只是不知为何从心中跑了出来。
陆泽成是不会真的生郁季气的, 他甚至觉得是他的错。但他只是觉得有些落寞, 洗碗后他带着期待回到客厅,却发现已经空无一人。
陆泽成不会在郁季面前隐藏情绪,所以郁季很快察觉到了他的失落。他看着整齐的客厅,又看着委屈兮兮像被遗弃小狗似的陆泽成,终于端不住架子了。
“我去给你弄礼物了。”他坐到陆泽成身旁,握住他的手, 将文件递给他,“你看看。”
陆泽成只看了封面就知道了那是什么,但他并没有郁季想象中的开心,只是低低道:“我没有......想要这些东西。”
他这话说的郁季又有点火,但紧接着陆泽成道:“我只是想帮郁先生,想成为郁先生的左膀右臂。别的地方我哪里都不想去。”
郁季微愣,片刻后有些啼笑皆非。
他觉得陆泽成是不是被他养废了,三番五次地跟他讲去当老板不去,非要在他身边做个下属。但他又觉得陆泽成说出这种话很天真,但天真又代表着忠诚,代表陆泽成想要在他身边。
这让郁季想起很多年以前,他也曾经给了陆成选择。陆成不似陆泽成,他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甚至有时候更甚郁季一筹。
郁季那时候觉得陆成在他手下是不是太屈才了,于是给了陆成一家相当不错的公司。他的计划也很好,这其实也是一场测试,如果陆成早有离开的意思,那他也不会把一个不安定因素继续放在身边重用。
但陆成也和如今的陆泽成一般,选择了拒绝。现在想来他们的借口动用的很像,都是“我想留在你身边”。
郁季抱住他,摸了摸他的脊背:“好吧,小夫人,以后我就不说这种话了。”
“不过,这股份你还是要你拿着的,总归是钱,不要白不要不是吗?”
陆泽成看着那份文件,点了点头。
他的头靠在郁季的颈窝里,他块头大,几乎把郁季压到柔软沙发的椅背里。但他那模样又像是委屈到极致也只敢哼唧的大型犬,郁季觉得他又可爱又可怜,甚至觉得就算陆泽成最后一无所成,他这么养着他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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